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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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馬夫一直站在原地不敢走,神色焦急難受,看到葉成紹將堂堂靖國侯殺成了個血人時,他們兩個只覺得心驚肉跳,想著葉成紹上賽場時對他們說地話,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會子一見中山侯向他們走過來,兩人卟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求饒道:

  「侯爺,您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受人指使的呀。」

  中山侯沒料到自己還沒開始發問,這兩個人就自首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是嗎?那說說,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啊?」

  其中一人便道:「侯爺,這兩匹馬兒……兩匹馬是下了藥的。」

  果然如此,先前若非有人故意牽了那一匹矮馬來,葉成紹只怕也會在馬上出事,今天是只比試了兩場,而第二場兵器作戰若非葉成紹用了巧勁,靖國侯不一定會輸,中山侯立時就沉了臉,問道:「說,是誰讓你們給馬下的毒,又是誰讓你們將馬牽過來的?」

  那兩人聽了相互看了一眼,正要說話時,護國侯就過了來,對中山侯一拱手道:「恭喜上官侯爺。」

  中山侯淡淡地看著護國侯道:「不知本侯喜從何來?」

  「侯爺深得皇長子的寵信,皇長子為了侯爺情願與靖國侯比武,這還不值得恭喜麼?」護國侯邊說邊看了一旁的兩個馬夫一眼。

  「談不上什麼寵信,本侯不過是身正心正,為皇上辦事,維所家尊嚴罷了,比不得司徒兄,曾經還是皇長子的岳父,比本侯更親一層呢。」中山侯仍是淡淡的,眼睛也看向了那兩名馬夫。

  那兩名馬夫跪在地上,身子像在篩糠一樣,直哆嗦著,護國侯來了後,他們便更加害怕了。

  中山侯的話正好戳了護國侯的心窩子,司徒蘭的回娘家,讓護國侯大失臉面,更是失望,幾年前就布下的一門好親,本以為會讓自家更加輝煌騰達,結果,成了如今的笑柄,讓他如何不惱火?

  可是,人家說得也沒錯,說的都是事實,自己經營了多年的感情投資,還不如中山侯殺個把罵皇后的人來得快和實在,如今皇長子看他的眼神里只有不屑和敵意,他再熱臉貼上去,人家也不會信任他了,他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與皇長子之間的距離是越拉越開了。

  乾笑兩聲,護國侯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就轉身走了,中山侯再低頭看那兩個馬夫,問道:「接著說,誰指使你們幹的?是誰讓你們給皇長子的馬下藥的?」

  那兩人聽了卻是互視一眼後,垂了頭道:「無人指使,是小的們做事不小心,給刀餵了巴豆,才使得馬兒生了病的,小的該死,請侯爺饒了小的一命吧。」

  竟然傾刻間就改了語氣,中山侯微眯了眼瞪著那兩個人,那兩人頭都不敢抬,中山侯不說話,他們便更覺得害怕,但牙齒卻是咬得死死的,就是不再開口。

  中山侯突然微微一笑道:「既然只是不小心做錯了,那就按宮裡的規矩來罰你們吧,去,一人領二十板子,這事就算揭過了。」

  只是二十板子?兩人半響都沒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中山侯抬了腳,轉身走了,這兩人還跪在地上,半晌也沒有動彈。好半天,他們才傻傻地站了起來,牽了兩匹馬往回走。

  這時,皇后仍坐在步輦上,並不有立即回坤寧宮,葉成紹總算是哄好了素顏,小夫妻兩手牽著手向皇后辭別,皇后有點心不在焉,素顏就回頭看了一眼正往這邊走來的中山侯,站在步輦邊上,並沒有走:「母后,先前兒媳跟您說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啊,兒媳這就回去擴大生產去,我做些好香來,明兒太后壽宴時,兒媳好向各國來使推銷。」

  皇后聽了便直搖頭,對葉成紹道:「紹兒,你怎麼娶了個財迷媳婦呀,滿腦子都是發家致富,好像咱們家虧待了她,沒給她穿好,吃好一樣,紹兒,你不會窮得還要老婆賺錢養家吧?」

  葉成紹聽了得意的一笑,雙眉飛揚地對皇后道:「會賺錢不好麼?有了錢,腰杆子就直,娘子說,錢才是最實在的東西,當官也好,做生意也罷,還不是為了個求財?母后以後若是想離開宮裡,兒子媳婦也能讓母后衣食無憂不是?」

  「你要是真心想回去,又怎麼回不成呢?只是,你捨得下這裡的一切麼?」中山侯的聲時悠悠的在步輦邊響起,皇后聽得微怔,含淚的臉上卻是綻開一朵略顯蒼桑的笑來:「我是捨不得啊,不過,如果我真的要走,侯爺還會如從前一樣麼?」

  中山侯聽得一怔,抬起頭來看向皇后,黑沉的眸子裡如點亮了一盞夜明燈一樣,燦然耀目,整個人仿佛都綻放出光華來,激動地問道:「你真的想回去嗎?真的捨得?」

  皇后見了眼睛一黯道:「便是我捨得,也不會再讓你如以前一樣了,你……有了溫暖的家……」


  中山侯聽得眼神一黯,那剛點亮的夜明燈像是又驟然熄滅了,眼睛移開,看向遠處,臉上卻是帶了絲苦笑:「是啊,臣如今有個很溫暖的家,不過,如今娘娘真要回去的話,臣再護送你一回,卻並不是做不到的,她是個很通情理的人。」

  那個『她』是指中山侯夫人嗎?素顏在一旁聽得心情黯然,中山侯夫人那樣溫柔善良的一個人,難道一直就沒有得到過侯爺的愛嗎?那不是太過悲哀了嗎?

  她不知道曾經皇后是如何認識皇上又嫁給皇上的,也更不知道侯爺是如何認識皇后的,但她希望,中山侯能夠好好等中山侯夫人,從中山侯的話里聽得出,他很敬重中山侯夫人,但是,感情,怕是放在皇后身上,所以,素顏的心,為中山侯夫人心疼著,也為,中山侯難過著。

  也許,皇后太過耀目,太過燦爛,這樣的女子,只要是個男子,看了都會永生難忘吧,皇后的光輝足能掩蓋任何女子的光芒,侯夫人在這樣的女子的比對下,會失了光澤也是有的,但是,素顏相信,皇后之於侯爺,也許只是少年時的一個夢,當夢真醒了的時候,也許,他就會發現,侯夫人的美好,發現,在他的心裡,究竟愛著的是誰。

  很多人和事,都是在失去的那一剎那才覺得彌足珍貴,也有很多想念了多年,思念了多年的人,在多年以後再見,反而會找不到記憶中的感覺,更失去了當初的那份愛戀,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相見不如想念吧。

  一時,越想越遠,素顏竟然有點痴了,前世時,曾經也有過美好又朦朧的初戀,很多年不見後,曾經也很想念,特別是來了這個世界後,孤獨寂莫之時,她偶爾也會想起,可是時間太過久遠了,久遠得那個人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也許,再過幾年,她會連他的樣子都會忘記了吧。

  中山侯與皇后又說了些什麼,素顏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只是突然悠悠的說道:「與其捕捉那抓不住,又得不到的影子,還是珍惜眼前人啊。」

  步輦前頓時安靜下來,皇后和中山侯都沒有說話,臉色有些尷尬,又像是若有所思地低了頭,異樣的沉靜讓素顏回過神來,她說了不該說的話了,剛才這話無疑是戳穿了中山侯與皇后之間的隱秘,中山侯與皇后都有些不自在,素顏自己頓時也自在了起來,良久,葉成紹拍了拍素顏的肩膀道:「走吧,回府去,娘子。」

  素顏垂著頭,像逃一樣的離開了皇后,皇后起駕回了坤寧宮,而中山侯卻縱身往馬廄方向而去,他悄悄潛入馬廄,躲在馬廄里的一個暗處,耐心地等待著,果然不久之後,那兩個馬夫鬼鬼祟祟地自屋裡出來,每人身上肩上還挎著一個包袱,悄悄的向馬廄外溜去。

  中山侯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出了宮,到了通往德勝門處的一個通道時,小巷子裡寂靜無聲,也沒有什麼行人經過,兩名馬夫似乎更慌了,腳步也加快了些,但高牆上還是跳下一個黑衣人來,揮刀就向這兩名馬夫砍去。

  中山侯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果然還是會殺人滅口的,兩名馬夫以為逃走就可以活命了,真是好笑,心中在想,手也沒停,迎劍便將那黑衣人擋住,不過幾招,便將那黑衣有擒住了,兩個馬夫死裡逃生,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待看清救他們的人時,既驚又怕,撲通一聲跪到了中山侯的面前:

  果然,這兩名馬夫是陳家指使的,當時,他們原是要坦白的,護國侯的出現讓他們不敢再說了,最近護國侯與陳家人走得近,兩名馬夫也是害怕說了會被殺,所以,儘管受了二十板子,還是拖著受傷的身子,急著逃出宮去,卻不知,還沒出德勝門,就被人追殺了。

  中山侯冷笑著將這三個人帶進了宮,向干清宮而去。

  葉成紹和素顏還是回了寧伯侯府,一回到府里,素顏就將葉成紹往屋裡趕,早就通知墨書去請太醫了,太醫沒來之前,素顏推了葉成紹往床上躺著:

  「沒見過你這樣的,太不拿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了,被捅個大窟窿就不痛麼?那血那肉可都是你自個兒的呀。」

  難得看到娘子也有這樣婆媽的樣子,潤澤而豐滿的小嘴一張一翕,不停的掀動著,透著誘人的光澤,大眼而明亮的雙眼裡儘是心疼和關切,一雙素顏熟練地忙碌著,幫他脫完衣服後,又起了身去打水,紫綢跟了進來,她也將紫綢推了出去:「你去忙你的吧,爺身子受了傷,見不得風,一會子太醫來了,你再請進來。」

  葉成紹躺在床上笑容更深了,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算是知道了自家小娘子的霸道,任何女子也不能看到他光身子的樣子,哪怕是她最貼身,最信任的紫綢也不行……

  「傷口要用鹽水清洗乾淨,不然會發炎的。疼嗎?那我再輕一點。」

  「娘子,水太燙了,等涼些了再洗吧。」


  「不行,開水才能消毒,你忍一忍,很快就洗乾淨了。」

  「可是娘子……呃……」他竟然奪了她的帕子,歪起了身子,自行去洗帕子。

  但手還沒有伸下去,就挨了一下,「胡鬧什麼?看看,傷口又崩開了。」素顏惱火的搶過帕子,一戳他腦門子罵道:「怎麼病了還這麼不省心呢,別再亂動了,放心,放心,你老婆我沒這麼嬌貴的,一點子燙罷了。」說著,將他按倒在床上,瞪他一眼:「不許再亂動了。」又開始細心的圍著圈兒將傷口於血洗淨了。

  「這陣子,不能吃魚,不能吃蘑菇,不能吃牛肉,狗肉,嗯,我想想,還有什麼是發物來著……哦,可以吃些柴魚,柴魚有助傷口癒合……嗯,最少要在床上躺三天,三天內不許用勁,嗯,沒麻藥,有麻藥的話,得給你縫幾針才行。」

  「那娘子,我還能吃什麼呀,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只是個很小的傷口啊……」葉成紹含笑看著素顏,聽著她碎碎的念叨著,故意嘟了嘴委屈的問道。

  真的只是個很小的傷口啊,小時候,他練功時,這樣的傷多了去了,那時候,除了方媽媽,沒有誰認真的在意過他的傷,更沒有誰會這樣溫柔而細心的幫他清理傷口,太醫會幫他清洗傷口,會幫他上藥,但那是冰冷手,不會在意是否碰疼了他的傷口,只要完成任務就行了,更沒有這樣的能暖到骨頭裡去的柔聲細語。

  「可是,不用三天不起床吧,骨頭都會睡疼的。」他從來就是個坐不住的人,更別提什麼躺上一天的事了,這會子要讓他躺三天,那也太難為他了。

  「不行,你這傷口在胸前,動動胳膊就會扯動傷口,又沒縫針的,傷會裂開。」素顏斬釘截鐵的回答。

  「縫針?娘子,你要把我當布偶縫?」葉成紹睜大了眼睛,滿是訝異地看著素顏,都聽她說兩回了,從沒聽說過,人的傷口也能像布一樣的縫的。

  「什麼呀,沒麻藥,不然,真會幫你縫的,不過,真要是縫了……等皮肉長好後,就會有一條像蜈蚣一樣的疤……」

  「男人留個疤有什麼關係嘛……呃娘子……你那是什麼眼神……」葉成紹不屑的說著,抬了眼看自家娘子,卻見她兩眼光放,那樣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像一隻看到甜美點心的小狐狸,還是只色狐狸啊。

  「啊,沒什麼,太醫怎麼還沒來呢?」

  「大少奶奶,太醫來了。」

  太醫進來後,檢查了葉成紹的傷口,對素顏的處理很是滿意:「殿下這傷口不出半月就會癒合,皇子妃處理得很好,下官只須開些生肌實血的藥就行了,只是,殿下還是得禁口,牛肉,和一些魚類的肉就不要吃了,嗯……最好還是不要……不要亂用力,會扯開傷口了。」老太醫說到後面的話時,睃了素顏一眼,素顏這會子的臉還有些紅呢,兩頰像是染霞光一樣,被太醫這樣一說,臉就更紅了。這太醫的眼睛也太毒了些,就這麼著,也能看得出他們先前在做什麼麼?

  葉成紹卻是看著素顏,笑得意味深長。

  在府里養了兩天,葉成紹老實地躺了兩天,第三天,死都不肯躺著了,跟素顏說好話:「娘子,我保證不亂動,我只是起來走走,只走走,再躺下去,會發霉的。」

  素顏不信任地看著他,以他那好動的性子,會只是走走?

  方媽媽正端了碗燕窩站在床邊,聽了便笑道:「無事的,大少奶奶,爺打小兒也沒少傷過,這點子傷對爺來說真不算什麼,爺想起來走走,就讓他走走吧,他這性子能躺兩天就不錯了。」

  素顏這才依了他,不過,只許他在院裡走走,不許他出府,葉成紹回了京後,也沒怎麼陪素顏,這幾天和她呆在一起,覺得渾身骨頭都酥軟了,哪也不想去,什麼也不想想,只想與她呆在一起,過這種難得安寧又自在的小日子。

  因此,應得比什麼都快:「嗯,決不出府,更不亂走,娘子放心吧。」

  文英攔住她道:「伯娘身子還沒好,二妹妹還是改天來吧。」

  文靜聽了冷笑著看著文英道:「不過才當兩天家,就真當自己是正經主子了?你不過是葉家的一個庶出,真以為有大嫂子為你作主了,你就能橫著走了麼?走開,做侄女的去看望生病的伯娘,天經地義,我看誰敢攔我?」

  文英聽了冷靜地看著文靜,將文靜前面的話當作廢話,並沒生氣,只是笑著道:「那倒是,二妹妹要看望母親的確是小輩的孝道,不過,我可是有話在前頭,母親的病沒好,你若是拿些鎖事去煩她,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讓兩個檔路的婆子走開了,文靜驕傲地向前走去,文英便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雖是庶出的,但倒底是大房的人,想橫著走還是豎著走,都是我的事,由不得二房的人來置喙。」


  文靜聽得身子一僵,卻沒有回頭,帶著兩個丫頭繼續往前走著。

  侯夫人屋裡,紹揚正端著一碗粥在餵侯夫人,文嫻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邊。

  「娘,多吃點,早些把身子養好了,妹妹的婚事還得靠您操心呢。」紹揚又挑了一勺到侯夫人的唇邊,侯夫人張嘴吃了,眼睛裡就含了淚水,這幾天,紹揚一直陪侍在她的床邊,為她端床送水,貼心得像個女孩子,倒是比文嫻更細心溫和一些。

  原本因為二皇子的死訊而倍受打擊的心,也在紹揚的細心呵護下好了很多,她慈愛又複雜地看著紹揚,這個孩子,她心疼了他十幾年,每天為他揪著心,從來沒想過,他會不是自己親生的,驟然得知親生的兒子死去時,她恨過,恨過侯爺,也恨過這個占了她兒子的名份十幾年的孩子,可現在,看著紹揚溫和乾淨的眼睛,侯夫人怎麼也恨不起來了。

  這原本就不是紹揚的錯,紹揚和她自己一樣,也是受害者,紹揚這十幾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侯夫人自己最清楚,原就是個可憐的人,自己再恨他,就太沒道理了,她一時有些貪戀紹揚對她的孝順,喜歡母子之間的感覺,突然就擔心了起來,如今紹揚得知自己並非是他的生母,還會如現在一樣的孝順她嗎?

  一碗粥吃餵完後,紹揚唇邊露出一抹微笑:「真好,娘今天吃將一碗全吃了,趕明兒再燉些可口的粥品來,嗯,嫂嫂說,要加些寧心靜氣的藥材進去,娘吃了才會睡得安穩。」紹揚拿了帕子,幫侯夫人拭著嘴有的殘汁。

  侯夫人聽了也忍不住就帶了笑:「你不是要念書麼?怎麼有這麼些時間陪娘?明年春闈可是快了呢。」

  「不急,兒子有把握的,如今兒子的身子是徹底好了,大哥說,只須多加強鍛練就行,身子好了,哪一年考也是一樣的,不在呼這一年把。」紹揚笑著說道,眼裡卻閃過一抹痛色。

  侯夫人聽了正要說話,就聽外面晚榮說道:「夫人,二小姐來了,說是要進來看望夫人。」

  侯夫人聽得微怔,侯爺死後,二房在她屋裡像強盜一樣又搶又偷,她當時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並沒有理會,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她只是心冷了,由得二房去鬧,沒有管。

  紹揚將碗收好,對侯夫人道:「娘若是不想見二妹妹,那兒子去打發她好了。」

  侯夫人聽了就點了頭,她對二房還真是沒什麼感情了,白吃白喝了幾十年,臨到了兒,踩大房一腳的就是親兄弟,這讓人如何不寒心啊。

  「你憑什麼打發我?你是我們葉家的人麼?」誰知,文靜不等紹揚出去,就推開晚榮沖了進來,對著紹揚似笑非笑地說道。

  侯夫人和紹揚二人聽得同時一怔,都看向文靜,她是如何會知道這些的?紹揚的身世,應該沒幾個人知道才是啊。

  「都看著我做什麼?大伯在時,對紹揚可是不聞不問的,倒是對成良更好,為什麼?按說紹揚也是嫡子呢,我以前可是不知道,現在才明白,原來伯娘的親兒子一生下來就死了,伯娘又難產,暈了過去,紹揚就是個伯父檢來的孩子,我說得對吧。」文靜冷笑著揚起下巴,挑顯吊稍的眼睛裡便是刻薄的怨懟。

  侯夫人聽得惱火,緊張地去看紹揚的臉色,忙道:「紹揚,你別聽她小孩子胡說八道,你就是娘的親兒子。」

  怪不得文靜突然會回來,原來就是故意來報復和打擊大房來了,文嫻氣惱地站了起來,指著文嫻道:「出去,我們大房不歡迎你。」文嫻雖然對文靜的話很震驚,但這當口,不是去追究二哥的身世,而是不能讓文靜得了逞才是,大房才被大姐打理得走上正軌,文靜就來鬧,她是看不得大房安生呢。

  「怎麼?怕我就出實話麼?當年,可是我娘親眼看見伯父抱了個孩子出去,再把紹揚抱回來的,哼,我娘說,抱出去的那個孩子生上沒有胎記,紹揚的身上才有。」

  文靜理都不理文嫻的話,只是冷笑著對侯夫人道,她想在侯夫人和紹揚臉上看到痛苦,看到悲傷,這樣,才能彌補她被侯府趕出去的痛苦,原本她是侯府的二小姐,雖是二房的,但侯府的名頭在呀,原本,那個人都肯跟她和顏悅色的說話了,原本,也的婚事很可能會成了的……一切都被大房給毀了,沒有了侯府的名頭,中山侯又怎麼會看得中她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員的女兒?

  所以,她恨,她就是不想讓大房好過,二房過不好,誰也別想過好。

  可是,她失望了,屋裡,除了文嫻很痛苦很生氣外,侯夫人只是訝異了一下,便沉了臉,在她眼裡並沒有太多的震驚和悲傷,很平靜,而紹揚的臉上幾乎還帶著乾淨的笑,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卻是蹲到了侯夫人的床前,眼裡帶著濡慕之色,拉了侯夫人的手道:


  「娘,我是你的兒子,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不管別人說什麼,從小到大,娘對兒子的疼愛,兒子一直都知道,娘,你不會不要兒子吧。」

  侯夫人碎了的心又被粘合起來,她的淚,噴涌而出,嘴角卻是帶著笑,哽了聲道:「怎麼會不要,娘養了十幾個的兒子,從尺長帶大的兒子,怎麼捨得不要。」

  紹揚的眼裡長長和睫毛上,一滴晶瑩的淚珠掛著,顫顫的,卻沒有掉下來,他張開雙臂,將侯夫人擁進了懷裡,哽了聲道:「娘,雖然兒子的肩膀還不夠厚實,但是,娘一定要信我,兒子一定會擔起這個家來,不會讓你和妹妹受苦的。」

  「原來二妹的孝道就是這樣盡的麼?來人,請二妹出去,以後,不相干的人,再也不許進寧伯侯府。」

  文靜聽得大怒,指著文英的鼻子罵道:「你娘就是個賤貨,你別以為大嫂現在護著你,你就得意忘形了,看見了沒,那才是一家人,你和你那個傻弟弟遲早會被他們趕出去。」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在屋裡響起,那邊哭作一團的母子三人轉過頭來,看著被打得怔住的文靜,和一旁怒目而視的文英。

  「你再敢罵我親娘一句,我就撕爛你的嘴。」文英像只發怒的小母犳子,兇狠地看著文靜說道。

  文靜終於回過神來,衝上去就要打文英,紹揚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扯住文英的手道:「要鬧回你二房去鬧,你敢再罵一聲大妹妹,你信不信我讓人扔你出去?」

  文靜從來沒有見過紹揚發火兒,他的聲音仍不夠嚴厲,但是眼裡就蘊藏著一股威嚴,一股令她望而生畏的威勢,她跺了跺腳,哭著沖了出去。

  葉成紹和素顏聽得紫雲說了這事後,葉成紹又將侯府多派了些人手,守住大門,以後再也不許二房的人進來了,而且,要加快三房與大房之間的圍牆建設,早些與這兩房的人隔開了才是。

  素顏這兩天在屋裡,除了陪著葉成紹外,就研究制香的新房子去了,別院裡的廠子還由素麗管著呢,把侯府的事辦好了,等太后千秋過了之後,她就要一心一意的做生意了。

  這一天,方媽媽從集市上回來,氣得臉都是綠的,素顏原是讓她去幾位王親貴族家裡買菊花的,見她這個樣子,忙問道:「媽媽今天可是辦得不順?」

  方媽媽進了屋之後,才順了些氣,強忍著乾笑道:「還算好,壽王府的菊花早早兒就收了花瓣,中山侯府的也收好了,大少奶奶您不用擔心,今年的花量應該是很足的。」

  素顏聽了便點了頭,笑道:「媽媽有什麼叫告訴我吧,我如今也算是練大了膽子了,您也瞧見了,自從進了這府里,什麼樣的事情我沒遭過?都習慣了,不在乎再多一件兩件的。」

  方媽媽聽了,想了想,才斟酌地說道:「奴婢在壽王府裡頭遇到了護國侯夫人,她正與靖國侯家的大兒媳婦在一起呢,知道了奴婢用意,便非要說她們府裡頭也有花,也要賣給大少奶奶您,奴婢本不想要,但她們說得好,就應了,後來,那兩個夫人就非要留著奴婢坐,說出來的話,卻是難聽得很,說是現在京城裡頭都在傳,說大少奶奶與東王世子有染,與中山侯世子也不清不白,奴婢原也知道她們是針對爺和奶奶的,以前就鬧過,就沒理睬她們,後來,她們也沒有再說什麼了,奴婢就去問壽王世子妃,世子妃為這些話也是氣得不行了,可是,她卻說,京裡頭確實在亂傳呢,還傳了爺的好多不堪入耳的話。

  奴婢聽了就不信,就去街市上走了一圈,結果,還真是有那麼回子事,好多百姓都說爺是北戎人,不能讓爺當皇子什麼的,又說大少奶奶不撿點……呃,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啊。」

  素顏聽得眉頭皺起,看來,陳家人真的在破釜沉舟了,他們非要魚死網破麼?冷靜下來,素顏又問:

  「還有什麼消息?」

  「坊間裡都在說,大皇子是被爺害的,那些人死了的,擺在大皇子府前的人全是爺送去的,而且,人也是爺害的,就是為了奪取皇太子之位,如今好多不明真相的清流,太學府里的學生都在為大皇子說話,說大皇子厚道賢良,皇上應該立大皇子為太子才是,不能讓大周被北戎人給占去了。」方媽媽聽了又道。

  這時,葉成紹就自屋裡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氣得臉都紅了的方媽媽道:「嬤嬤,您氣什麼呀?放心,這些個不利於我的消息,過幾天就會沒有了的,我種事情,沒臉的又不是我一個人,有人比我更不喜歡聽到這些話呢。」

  素顏一聽也是,淡然地笑道:「可不是麼,想必過兩天,京城裡又有熱鬧看了,宮裡的那兩位,比咱們更急呢,咱們不急,坐著看熱鬧好了,這種事情,我們越是氣,越是想澄清事實,便會越陷越深,沉默才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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