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打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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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太后的千秋還有些時候,素顏邊在家裡盼著葉成紹回府,邊想著要在宴會上準備個什麼節目,說起現代的節目來,她知道的也只是唱唱流行歌曲了,真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奇特的節目表演。

  二皇子與明英的大婚早就在八月十五之日已經舉行了,如今明英成了正正言順的皇子妃,京城有宴請時,她面對素顏時表現得很得體,並沒有顯得高傲和不可一世,但是,那件事終究在素顏心裡留下陰影,明英的笑看起來,不再單純和善,素顏是有多遠,便躲多遠,有明英參加的宴席,她儘量不參加。

  臨近太后千秋還有一個多月,但是,葉成紹卻還沒有回來,按說在路上也走了近一個月了,就算是爬也該爬回來了吧,素顏的心沒來由的就擔心起來,京城裡,原九門提督突然一夜之間被護國侯帶人抄了家,護國侯查出他與北戎人勾結的證據來,皇上大怒,當時就命人斬殺九門提督全家四十六口,還是皇后拼死求了皇上,讓皇上看在自己的面上,饒九門提督一命,皇上似乎真的很寵皇后,竟然臨時改了判罰,只是將九門提督一家打入刑部大牢,並沒有定下死罪。

  很快,二皇子便推薦了一個更有能力的人擔任九門提督,那人卻是寧伯侯的手下,以前在刑部擔任侍朗一職的四品官員,皇上想了想,竟然也應允了,九門提督和御林軍關乎京都和皇城的安危,一個掌在寧伯侯手裡,另一個掌在護國侯手裡,都是皇上信任的左膀右臂,似乎都與二皇子無關,朝中大臣也沒有誰會過多的關注這件事,只是有些八卦的,津津樂道的,還是帝後之間的感情,九門提督一事令眾人都感覺到,皇后仍是獨寵後宮,甚至在陳貴妃倒台後,皇后幾乎是一支獨秀,宮裡除了太后娘娘,再也無人能與皇后爭鋒。

  這夜,素顏一個人呆坐在房間裡,靜靜的看著穿外那一輪弦月,思念便像千萬子小蟲子一樣,爬上心頭,噬咬著她的心,痒痒的,還有一絲淡淡的痛,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想念他耍賴裝寶時又可愛,又可恨的模樣,更是想念他那雙如墨玉般幽幽的,深情的雙眼,以前在一起時不覺得,如今分開得太久,思念便入了骨,滲入了血液里,看著月光下,影影綽綽的樹影,秋天的涼風陣陣吹拂著紗簾,隨著窗外那搖曳著的樹條一起舞動,素顏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幽幽道:

  「葉成紹,你要再不回來,我真的會休了你的。」

  屋裡靜靜的,沒一個人說話,素顏將紫綢幾個都使出去了,沒有人讓來打擾她一個人的相思,說完這句話後,她越發的覺得孤寂了,坐回床上,雙手環抱膝頭,又嘆了口氣道:

  「好吧,只要你回來,我再也不罵你,再也不擰你的耳朵了,再也不說要休你的話了。」

  「娘子說話可要算數?」一個懶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在過熟悉,像是早就刻進靈運魂里去了一般,素顏的心頭一顫,是夢嗎?一定是做夢,她剛才怎麼聽到了葉成紹的聲音,怎麼可能?白天還問過青竹,說他還在百里之外呢,如此一想,素顏苦笑著搖了搖頭,真的是太想念了,所以,出現了幻聽嗎?

  「原來,我想你竟然到了如斯地步,不只是在夢裡,就是睜著眼睛也能夢到你的聲間了。」

  「娘子,我也很想你,想得我心肺都疼了。」

  這時才發現,他的鬍子拉雜,人瘦了,也黑了,卻是更結實健碩了,但是,他身上那件天青色的秋衫上面怎麼血跡斑斑?

  她的心猛地揪緊,跪在床上便扯著他的四腳,前胸後背,細細地查看,聲音都抖了起來:「你……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手被他捉住,按在他滿是鬍子的,扎人的臉上,眼前的人,眼角眉稍全是幸福的笑意,嘴裡也是很可惡的說道:「娘子不是說,我再不回來,就要休了我麼?我怕被休了,只好快馬加鞭趕了回來,不然,老婆跑了,我還沒來有什麼意思?」

  素顏知道他這是在秋後算帳呢,壞蛋,竟然偷聽自己說話,她又氣又羞又窘,伸了手就要去擰他和耳朵,葉成紹往後微微一仰,稍稍躲了躲,卻還是讓她擰住了,素顏還沒捨得用力,他嘴裡就哇哇大叫:

  「娘子,疼,好疼,你說話不算數,你說了不擰我耳朵的,不揪我鼻子的,我聽見了。」

  素顏的臉羞得更紅了,那也是她剛才說過的話,便笑著放了手,她剛才細細檢查了一遍,他並沒有受作,但是那血跡是從何而來呢?「你還沒告訴我,你這血……」

  「那是別人的,放心,娘子,大周朝里,能傷我的並不多。」葉成紹忙解釋道,他真的是百里加急往回趕的,讓郁三公子在後面壓陣,自己帶著幾個貼身保鏢先往回趕了,誰知,在離城四十里的地方,他遇襲了,一隊黑衣人,身手都很高,將他和四名護衛團團圍住,為首的那人武功不在他之下,而且,他們人多,下手又極其狠辣,是那種要置他於死地的招術,不過,那此黑衣人怕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身邊一直還隱伏著兩名北戎高手,雖然那一戰極其慘烈,但是,除了一名活捉以外,那一隊黑衣人,包括為首的那個人,全都死被殺死了。


  原來,那些人現在就忍不住了,他的身份都沒有被皇家認可,他們就害怕了,要殺他以絕後患,他在民間和朝堂上的聲望讓有些人既害又恨了。

  他沒有告訴素顏,聽說是跑得太快了,傷了馬兒,身上的血是馬血,素顏又不是三歲孩子,哪裡肯信,他的衣袍皺巴巴的,衣袖還有破損,怎麼可能只是馬血,分明就是與人打鬥過的樣子。

  素顏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是被他護著的小鳥,她要與他並肩作戰,想讓她知道,她雖不會武功,但是,她也能站在他的身後,成為他的助力,而不是拖累。

  「我沒問出來,但是,如今,我的存在,最防礙了誰呢?」葉成紹看出素顏的堅決,握了握她的手,說了實話,與其讓她亂猜,不如告訴她實情,不然,她會更擔心的,他家娘子原就不是一般的閨中婦人,她的睿智和大膽,有時比他更勝一籌。

  不會是皇上吧?應該是二皇子,靖國侯也有可能,素顏在腦子裡迅速猜想著,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是不是又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我想,如果你把這事告到皇上那裡去,只怕又會雷聲大,雨點小,懲罰一些小角色,最後不了了之,相公,你忍得下這口氣?」

  葉成紹也正是知道這一點,大皇子毒害素顏時,皇帝的表現就讓他心寒,這一次,更是真刀實槍的要殺他了,皇上又真的肯用心去幫他查兇手嗎?或者,查出來後,若那個人真的是二皇子,他又捨得將他如何嗎?不過是免個職,禁個閉什麼的吧。

  「我若再忍,恐怕就會成為他們鑽板上的肉了,任他們宰割了。娘子,他們可能以為將我殺死了,我連夜趕回來的消息現在還無人知道,今晚,我要去做一件大事,把你一個人留下這裡,我很不放心,一旦那個人知道我沒有死,他們肯定會再採取更激烈的手段,我得先下手為強,不管這次的幕後指使是誰,我都要一次斷清,這裡很不安全了,我送你去一個地方。」葉成紹凝視著素顏,心裡一陣愧疚,自從跟了他,她就沒過個幾個安生日子,才分開半年多,就又要讓她陷入險境,讓他心裡好不難受。

  「好,管他下手的是誰,管他有沒有證據,咱們總不能一直被動挨打,相公,你不要擔心我,我有青竹,紅菊,還有銀燕護著呢,這院子裡,還有東王府的侍衛,你去吧,我不會有危險的。」

  素顏鎮定的推開葉成紹的手,清亮的眼睛裡全是剛毅果決的神色。

  「不行,你一定要離開這裡,不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不放心。」葉成紹很害怕,這裡太危險了,如果他這次的行動一旦失敗,素顏的下場可想而知。

  「你走吧,我一定能保護好自己的,如果這院子外面有人監視的話,我一走,肯定就會打草驚蛇,這麼晚了,更會影響你的行動。」她連馬都不會騎啊,這麼晚了,坐著馬車進城去,肯定會引人注意了,素顏真的不想拖累葉成綠,而且,自己留在別院裡,還能給那些人造成葉成紹沒有回來的假像。

  素顏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是,葉成紹又怎麼敢冒這個險,把她放在他顧及不到的地方,他會很不安的。

  窗外突然閃進一道人影,冷傲晨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素顏的屋裡,葉成紹立即黑了臉,牙齒都要酸掉渣,以他的功力竟然沒有發現屋外有人在偷聽,而且,還是這個男人?

  雖然明知道素顏不會做對不住自己的事情,但葉成紹還是忍不住嫉妒得要死,原本黑亮的眸子泛出了紅色,森冷地瞪著冷傲晨。

  素顏也是詫異得很,冷傲晨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平日晚上,他不會也守在自己的窗外吧,如此一想,她不禁一陣毛骨聳然,若是真的,是不是自己晚上說夢話也被他聽了去啊?他怎麼還有偷窺癖呢?

  「這個時候,葉兄還有空吃醋麼?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你不能懷疑嫂子。」冷傲晨淡定地站在不遠處,便是在這種尷尬的情形下,他也是一派雲淡風清,泰然自若的樣子,好像失禮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葉成紹一樣。

  素顏皺著眉頭瞪冷傲晨,她真的不敢想,冷傲晨會每晚上出現在自己窗前,一想起,心裡便像堵了一團棉花一樣的不舒服。

  這時,銀燕的身子也輕飄飄的出現在屋裡,她美艷的臉色一臉的不耐煩,衝口道:「夫人和世子爺是不是當我是死的呢?我既是奉了將軍的命令守護夫人,又豈會讓不良之人隨意靠近夫人。這位公子只是每天晚上來別院巡察一遍,護衛夫人的安全罷了,一個這麼好的免費保鏢,你們不想要嗎?」

  也是,危機時刻,只能將就了,雖然葉成紹萬分不情願把素顏託付給冷傲晨,但是,情況緊色,由不得他再多慮了,冷傲晨的一身功夫,不會比他弱,而且,憑男人的直覺,葉成紹知道,冷傲晨不會對素顏不利。


  向冷傲晨認真的拱了拱手,葉成紹道:「那就拜託冷兄了。」

  冷傲晨也拱手還了一禮道:「祝葉兄馬到成功。」

  葉成紹深深地看了素顏一眼,轉身果斷的走了。

  葉成紹走後,冷傲晨也轉身要出門,銀燕卻是輕輕上前一步攔住道:「非常時期,公子不若就在屋裡陪著夫人吧。」

  冷傲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頭靜靜注視著素顏,半晌才道:「世嫂儘管放心睡覺,養足精神,明天,等待你的肯定會是一場大戰,你要做好準備。我就在外頭,有事喚一聲即可。」說著,繞過銀燕,大步走了出去。

  銀燕在鼻間輕哼一聲,厥了嘴,這一次,她沒有閃身不見,而是跟著冷傲晨走了出去。

  素顏怔怔的看著門外那仍甩動著的門帘子,她有些擔心起來,聽冷傲晨那口氣,似乎知道葉成紹要去做什麼?一時心裡好亂,他可是堂堂的親王世子,發東王的處世態度,是最不願捲入到皇家的爭頭上去的,可他,竟然自動送上門來,堅定地站在葉成紹這一方,他為的是什麼?如果是情……她寧願意他離開,他不想欠他的,因為,可能今生她也還不起啊。

  卻說葉成紹,悄悄潛出別院後,便很快與自己的人馬匯合,好在拓拔宏又回到了大周,並且,給了他一支更精英的人馬,雖然人數不多,但貴在精悍。

  二皇子府里,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皺了眉頭與二皇子說話:「殿下,你這一次太魯莽了,就算成功了,也很有可能會被皇上發現的,如今皇上的態度不明朗,你的根基又未穩,皇上震怒之下,只怕大事難成啊。」

  「侯爺急什麼?父親成年的皇子就三個,其他的,根本就成了不氣侯,他雖然還算春秋鼎盛,但畢竟也有四十多,五十的人了,太子之位一日不定下來,朝中百官就難安心,我這不過是逼他下決心罷了,我倒要看看,老大死,老二廢了,不立我,他還能立誰!」二皇子冷厲的臉上帶著一股陰戾之氣,眼神發磨鬼一般的噬人。

  那個中年男人聽了仍是擔憂的搖了搖頭,一副很焦急的樣子,二皇子見了便皺了眉頭,很不耐煩的說道:「侯爺太多慮了,就算這一次刺殺失敗,葉成紹也不會查出任何證據來,不會牽扯到我頭上來的,何況,我聽說,靖國侯正往京城趕呢,說不定,就是靖國侯乾的呢?」說著,唇角的笑意更為陰狠了。

  他臨地時,心裡還在暗罵素顏,陰狠狡詐的小倡婦,千算萬算,竟然被個手無寸鐵的婦人暗算了。他好不甘心啊,眼前,浮現出紹揚痛苦而無助的神情來,「爹爹,好痛,爹爹,救我。」他的心裡終於有些愧意了,孩子,對不起你!

  再不甘,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二皇子嚇得了跳,剛要大喊時,一直鐵箭又無聲無息的射向了他,他有一準備,抽起長劍一挑,躲過那一記暗算,大喊起來:「有刺客。」

  但是,他的第二聲還沒有出口,從窗外便翻進一個身影,只是一招,頸間便被一柄冷寒的長劍封住了,他頓時嚇得膽戰心驚,斜了眼看時,只見原本應該被他派去的刺客殺死的葉成紹正譏笑地看著他。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二皇子強自鎮定,皮笑肉不笑的對中成紹道,葉成紹瘋了麼?這可是在自己的府里,只要自己喊一聲,就會有人來救自己,他別想逃出去。

  「原來你知道我是你大哥?很失望吧,我沒有死。」葉成紹將手中的劍鋒往裡進了一點,二皇子的脖子立即被割破,鮮血順著那冰寒的劍鋒流出,緩緩的滴向大理石做的地板上,發出滴嗒的聲音。

  「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二皇子的聲音還是控制不住的抖,血滴的聲音像催魂曲一樣,令他渾身生寒,那是他的鮮血啊,流盡了,是不是就會死呢,他不想死,他還有遠大的報負,他還想要坐到那最高的位置上去,他還想要睥睨天下,他還要一統北戎……他還要……搶了那個女人……那個膽敢用鄙夷的眼光看他的女人,將她征服後,再折磨她,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啊……

  「是嗎?可惜,你剛才說的話我全都聽懂了。」葉成紹的劍又進了一分,二皇子脖子上的傷口更大了。

  他斜著眼睛看地上的血滴,現在不再是一滴一滴的了,而是成了線一樣的往下流,他真的害怕了,他有些後悔沒有聽地上那人的話,應該做好更充分的準備再動手的,他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突然,他看到地上的那個人的手指動了一下,心頭一喜,對葉成紹道:「大哥,我錯了,真的錯了,你別殺我,不要殺我,你把我交給父皇吧,父皇一定會處置我的,以後,我再也不敢跟你爭了。」他在爭取時間,拖得一時是一時。


  果然,外面傳來一陣喝聲:「有刺客,來人啊,王爺屋裡有刺客。」

  他為了秘密與地上之人交談,故意在王府後院的一個最偏僻的小院子裡,就是怕別人發現那個人與他有勾連,可是如今想來,萬事有利便有弊啊,他平素與那人說話時,只帶幾個貼身的侍衛,可是,看來,那幾個人怕是早就死了,根本就保護不了他,早知道,應該多派一些人守在小院子外頭守著才事,這會子他一聲刺客喊出去老半天,府里才有人知道……

  「饒了你?然後,再給你機會殺我嗎?以前,我從沒想過要那個位置,可是你們兩兄弟一再相逼,不是要殺我的娘子,就是殺我,這二十年了,你們下過多少次黑手了?我本不想爭,也不屑要那個位置,可是再不爭,我就會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保不住,連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葉成紹的眼睛閃過一絲沉痛,他不想兄弟睨牆,他也不嗜殺,但是,這一切,都是二皇子他們逼的,以前他還想要徐徐圖之,現在看來,他太天真了,人家的手段越來越黑,他再仁慈,便是害死自己,以暴制暴,可能是最快捷有效的手段吧。

  他正沉思著,地上之人突然一躍而起,手中一柄泛著黑光的匕首猝然刺向葉成紹的背部,誰知葉成紹早就防備,抬腳一踢,將那人踢出好遠,那人又強撐著攻了過來,二皇子趁機向邊上一偏,總算是脫離了葉成紹的長劍,外面想起激烈的打鬥聲,二皇子也顧不得地上之人了,捂住脖子便向另一扇窗口躍去,葉成紹正好奪了地上之人手中的匕首,心急之下,回手便向二皇子射去,正後射中了二皇子的左腿,二皇子感覺腿一麻,高大的身子在半空中直直的摔落在地上。

  「父親!」雖然看見他與二皇子呆在一起的那一刻,葉成紹的心寒徹入骨,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他也能明白了一些,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養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男人會要殺自己,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殘忍,寧伯侯提著淬了毒的匕首突襲他時,多年的父子之情便在那一刻斷了,可是,寧伯侯殺他,他卻並不想寧伯侯死……可現在自己的劍還是刺入了寧伯侯的背部,他突然就很想笑……笑寧伯侯的可憐。

  寧伯侯聽了葉成紹的那聲呼喊,心頭一震,苦笑道:「你……還肯叫我一聲父親……?」又自嘲的一笑:「我不配,你還是不要再叫我……父親的好。」

  轉頭既痛苦又不可置信的看著二皇子,咬著牙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要對我下手,你……你可知道,我……我是誰?」

  二皇子感覺麻木感從左腳開始向腰部漫延,他的下半身也不能動了,最讓他害怕的是,左腿傷口處竟然在潰爛,而且,迅度很快,他忍不住嚎叫了起來:「痛死我了,我管你是誰?你這沒用的東西,快拿解藥來。」

  寧伯侯看著二皇子狀若瘋狂的樣子,又心痛又悲哀,哆嗦著,艱難的探手入懷,想要拿解藥,可是,他的手還沒有伸進去,二皇子等不及了,趴在地上向他爬過去,手伸向寧伯侯的懷裡,但手一重,寧伯侯的身子支撐不住,側身向後一仰,原本刺得不深的劍頓時將寧伯侯的左背刺穿,他悶哼一聲,嘴角粘稠的鮮血股股地流了出來,連眼神也開始渙散起來,卻還是死死地盯著二皇子,眼裡儘是失望,到這一刻,他似乎才醒誤,自己守護的人,是多麼無情冷酷。

  二皇子根本沒有多看他一眼,哆嗦著從寧伯侯的懷裡掏出幾瓶藥來,卻是怔住了,不知道哪一瓶是解藥,抓住寧伯侯的領子吼道:「是哪一瓶,快說,是哪了瓶?」

  寧伯侯虛弱地任他推搡著,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好半晌,他嘴角露出一寧獰笑,輕蔑而又殘忍地看著二皇子道:「一瓶是劇毒,另一瓶才是解藥,你……不怕……死的話,盡……可以試。」

  二皇子的半身已經不能動了,只有手還靈活,一時大急,知道寧伯侯已經臨死,再逼也沒用,立時軟了音,哀求起來:「伯父,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救救我吧。」

  寧伯侯的眼角沁出一滴淚珠來,卻是不理睬二皇子,轉過頭,愧疚地看著葉成紹道:「紅色瓶子中的藥是我留給紹揚的,幫我拿回去給他用吧,我……我對不起他,白色瓶中的藥……你過三刻後再給這個畜生用,廢了他那條腿……」說著,頓了頓,眼裡露出一絲譏諷來:「大皇子廢了,他也成了殘廢,皇上和太后便是再不願意,也只能立你為太子了,我……對不起你良多,這……也算是贖罪吧。」說完,再了支撐不住,頭一歪,便斷了氣。

  二皇子聽了寧伯侯的話,急急的就要去揭那白瓶子的蓋,葉成紹立即出手將二皇子手裡的兩個藥瓶搶了過來,二皇子大急,用哀求的眼光看著葉成紹,葉成紹沒有理他,而是上前去,輕輕撫上了寧伯侯的雙眼,轉身離去。

  二皇子大急,在屋裡大聲嚎叫著:「葉成紹,你這混蛋,給我解藥。」


  葉成紹頭都沒有回,直接走出了大門,外面的戰鬥仍在繼續,葉成紹帶來的人與二皇子府上的斗得難分難解,葉成紹大聲道:「住手,不要再打了,刺客已經被誅殺,快進去救你家王爺吧。」

  王府的護衛聽得大震,一時都害怕起來,要是王府出了事,他們都沒命可活,手下全都頓住了。

  葉成紹的護衛一聽這話,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見對方晃了神,他們便虛晃一招,縱身逃走了,有人想圍住葉成紹問,葉成紹冷冷地橫他們一眼,喝道:「滾開,爺要進宮見皇上。」

  皇宮外,葉成紹一身血跡向宮裡闖,身後只帶了兩名貼身侍衛,御林軍一見有人深夜闖宮,還一身戾氣,像一尊殺神一樣,忙圍將上來,一看是葉成紹,又都退了下去,宮裡的御林軍和侍衛都知道,寧伯侯世子自小便有自由進出宮門的權利。

  干清宮裡,皇上正在批閱奏摺,他今晚總是心思不寧,右眼皮跳得很厲害,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葉成紹就要回京了,老二那裡正蠢蠢欲動,這個兒子太過急功近利了,城府雖然夠深的,但全用在陰謀算計上,不夠光明正大,這樣的人,讓自己將江山交給他,還真是不放心啊,成紹的身份暫時還時還不能公開,北戎的老皇帝還沒定下繼承人呢……似乎應該讓他出使北戎了,至少得給北戎老皇帝製造些機會,讓他親眼見見成紹也好啊,這麼好的外孫,不傳下大統,豈不是太可惜了?至於老二麻,做為磨刀石,他還是有些用處的。

  皇上想到這裡時,嘴角忍不住翹起,翻開一個摺子,裡面又是請求皇上立二皇子為太子的話,皇上惱怒的將摺子往邊一丟,留中不發,所有立太子的奏摺都壓下去,這些個大臣,真是閒得無聊了,皇家的事情,哪裡容得他們指手劃腳,又翻開一個,竟然而寧伯侯的,裡面也是要立二皇子為太子的言論,皇上大怒,這隻狐狸,終於肯露出狐狸尾巴了?當年,他的親妹子被自己寵幸,生下二皇子後就死了,他一直懷恨在心吧,這些年,暗中扶持二皇子,他做了多少事,以為自己不知道嗎?

  正惱怒著,就見小太監小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皇……皇上,寧伯侯世子爺……葉大人,他……他」

  皇上瞪了小順子一眼,罵道:「慌什麼?好好說話。」一轉念,又問:「你說誰?」

  「回……回皇上,葉……葉大人來了?」小順子結結巴巴的回道。

  皇上眉頭一皺,深更半夜的,葉成紹這會子來宮裡做什麼?他眼皮子又是一陣亂跳,正想著要不要見他時,就見葉成紹不等通傳,已經闖了進來,一身青衣已經看不出本色,雙目泛紅,渾身散發著森冷之氣,像是才從地獄中打了個轉來的,好在手中並未拿兵器,不然,那架式看著就像是要來弒君一樣。皇上不由怔住。

  深沉的雙眸里精光一閃,喝道:「成紹,你這是做什麼?」

  「來告訴你一件事情,二皇子死了。」葉成紹身子站得筆直,眼神銳利如刀一般的刺向皇上,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就像是在告訴皇上,剛死了一隻貓,或者狗一樣的平靜。

  皇上聽得大震,身大的身子搖晃了幾下才站穩,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問道:「你……你說誰死了?」

  「你的第二個皇子死了。」葉成紹無情而又清晰的回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皇上,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故意挑起幾個兒子的爭鬥,美其名曰磨礪,現在好了吧,磨礪得一個廢了,一個死了,還一個身份不明,這就是他玩弄帝王之術的後果。

  「你殺的?」皇上仍有些不敢接受事實,好半晌才艱難的問道。

  「不是我,不過,跟我脫不了干係。」葉成紹實話實說,好像殺死一個皇子根本就是一個再平淡不過的事情一樣。

  皇上聽得眼眼痛苦的閉了閉,額頭青筋直冒,自龍坐下沖了來下,狠狠地瞪著葉成紹道:「他是你的弟弟啊,你怎麼下得手去?」

  皇上聽得身子再次一震,他左防右防,怎麼也沒想到老二會如此衝動,會在這個時候對葉成紹動手,就算怕葉成紹聲望過高,勢力會越來越強大,他也根本沒那個實力殺死葉成紹,別人不知道,皇上是知道的,葉成紹身邊有北戎高手護著,這是他樂見其成的,想的,就是葉成紹能夠與北戎接上頭,最好回北戎去接了那皇位才是。

  真是不自量力!

  「紹兒,我怎麼捨得你死,可是,他也是你弟弟啊。」皇上收了眼中的厲色,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老了十歲一樣,驟然頹廢起來,一陣心力憔悴,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明知道我也是他的哥哥,他何曾對我手軟過?」葉成紹忍不住對皇上吼道:「這麼些年來,他和寧伯侯,在我身上做過什麼你不知道嗎?你一直聽之任之,我活得有多憋屈你不知道嗎?你何曾真當我是兒子過,你的眼裡,只有他們才是你的兒子,他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皇兒,我呢?我只是被人罵做見不得光的,陰溝里的老鼠,你何曾有愧過?」


  皇上的臉色蒼白如紙,中年喪子,他便是再冷情冷性,心裡也是像刀一樣的刺痛,這算不算是這些年,他愧對皇后和葉成紹的懲罰?

  但他畢竟是皇上,很快就想到了這個事情的後果,「你可知道,你殺了他會有什麼後果?你只是個侯府世子,弒殺親王,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那你是不是要殺了我替他報仇呢?」葉成紹聽得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不屑地看著皇上說道。

  「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了,紹兒,虎毒不食子啊,現在是要考慮如何將你的罪行抹去,而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皇上悲涼的看了葉成紹道,兒子死了,卻不能殺了那個人替他報仇,因為,他是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最讓他恨的就是,他畢生的希望都放在這個兒子身上,希望能通過他一統北戎,成就自己的宏圖霸業,哪個聖明的君主不想開疆擴土,想要名留青史的是自己啊,就是再恨,也殺不得,恨不得,還要為他掩飾罪行,找個頂罪的替死鬼……

  「那你倒不用操心,進來時,我便說了,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用他們殺我的刀,刺了他的大腿一下,致於刀上有毒,那就怪不得我了。而且,那個施毒之人也死在了我的劍下,雖然,也不是我殺的,他們兩個都算是死得其所了吧,您現在可以派人去查查,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葉成紹聳聳肩,輕輕鬆鬆的說道。

  殺死二皇子的匕首是寧伯侯的,上面的毒也是寧伯侯下的,葉成紹的劍刺死了寧伯侯,但也是二皇子動的手,他並沒有殺人,所以,他問心無愧,致於那個解藥,他又不是聖人,為什麼要留下生死仇敵一條命,好讓他以後再害自己麼?

  皇家裡,太仁慈就等於自殺,他現在決不想再對任何人手軟了。

  皇上聽了這話,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卻是擔心道,「現在只是太后那裡怕是過不得關,紹兒,你也知道,太后他向來便不喜歡你,更不願意承認你的身份。」

  「我來就是想問你一句話,你倒底認不認我是你的兒子?」葉成紹沒有管太后如何,他又走近皇上一步,眼睛定定地看著皇上,一瞬不瞬,殺了二皇子後,他根本就沒有想要逃,更沒想要掩飾若抵賴,他只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肯不肯認他。

  皇上被他問住,現在認他還真不是時候,北戎人豈能容得大周的皇太子去繼承大統,那是肯定不行的,可是不認他,這小子怕是會再犯混,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有心想與他明說,又知道他與皇后的感情深厚,北戎是皇后的娘家,他一定不捨得傷了皇后的心,滅了皇后的祖國的,一時難住,半晌沒有回話。

  說完,轉身就走,皇上在他身後叫住:「紹兒,你發什麼渾,這會子太后睡下了,明天再找也不遲。」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一陣吵鬧聲,被皇上趕到外面的太監小順子再一次慌慌張張的走了起來:「皇上……太后娘娘帶了……帶了御林軍來,說是……說是要捉拿殺害……二皇子的真兇葉大夫。」

  皇上聽得一震,眉頭緊皺了起來,二皇子府上到現在都沒有給自己報信,卻是先讓太后得了信去了?

  正思慮著,外面太后已經帶人闖了進來,果然看到葉成紹就在皇上的宮裡,太后氣得身子都在抖,也不看皇上一眼,一揮手道:「去,把那個弒殺皇子的逆賊抓起來。」

  她身後的御林軍立刻要上來拿人,皇上一聲大喝道:「誰敢亂動?當朕是死的麼?」

  那些人聽得嚇住,頓住腳看向太后,太后冷笑道:「皇上,你還想包庇這個局逆賊?老大老二都毀在他手裡了,此等心狠手辣之人,你竟然還信他?」

  「母后,您還是回宮去歇著吧,這裡的事情,由兒臣來處理。」

  皇上皺著眉頭,板著臉對太后說道,太后這是在挑戰他的皇權,他才是大周權力最大的一個人,便是他的母親,也不能凌駕於他之上,這是國法,也是皇家的規矩。

  太后氣得嘴都烏了,瞪著皇上道:「還不給我上,將這亂臣賊子捉拿起來,以清君側。」

  二皇子是她的孫子,自己難道就不是?二十年來所受的委屈和屈辱一股腦而全湧上了心頭,葉成紹再也聽不下去了,突然就飛身躍起,像一隻老鷹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太后自侍衛群人抓起,又縱身回躍,跳回皇上身邊,太后被他像拎小雞一樣拎在手裡。

  那些御林軍原就被皇上震懾住,他們不知道應該聽誰的,葉成紹出手太快,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太后就被葉成紹給擒住,一時都懵了。

  要說御林軍是應該聽命於皇上的,但是,御林軍的統領是護國侯,護國侯是站在二皇子一邊的,這會子二皇子死了,也知道自家是站錯了隊,想回頭,結怨又太深,見太后要出面捉拿葉成紹,這才順水推舟,帶領御林軍闖進干清宮裡來拿人。


  皇上也被葉成紹的行為給震住,這小子果然膽大包天,竟然連太后也敢劫持,他還想不想活了?

  「葉成紹,你好大膽,快放下太后。」皇上色厲內荏的喝道。

  太后從來沒受過這等污辱,饒是她休養再好,也忍不住大罵道:「小畜生,你竟敢對哀家動手?你這是大逆不道。」

  葉成紹冷笑一聲,一巴掌甩在了太后臉色,罵道:「我真是忍你這個老太婆很多年了,我是畜生麼?那你就是老畜生,別忘了,我也是你的血親,是你嫡孫。」

  葉成紹那一巴掌凝聚了不少內力,將太后打得眼冒金星,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皇上看得心驚膽戰,又不敢強逼葉成紹,不然,他真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下手殺了太后,那可就收不得場了。

  皇上氣得手骨捏得咯吱作響,自己怎麼就沒養一個好兒子出來呢,個個都不是好種,如今死得也只剩一個了,若是他真的一氣之下去了北戎,將來還不知道是大周滅北戎,還是北戎滅大周呢……他的宏圖偉業啊……太后這會子出來做什麼,真是多事。

  太后氣得差一點暈過去,又屈辱,又羞恥,瞪向皇上,卻見皇上眼神晦暗不明,氣得罵道:「不孝子,這是你養的好兒子,連哀家也敢打,還有沒有王法。」

  「你終於肯承認我是他兒子了?」葉成紹卻是聽得笑了,將太后往地上一放,隨手又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冷道:「下懿旨,給我正名,讓皇上立我為大周朝皇太子,不然,我殺了你這老虔婆。」說著,那手上就加了幾分力度,太后頓時臉憋得通紅,根本就透不出氣來。

  一旁的御林軍總算明白了一些事情,通通都垂目縮頭,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這哪裡是謀逆,分明是皇家的家務事啊,他們這些人還是少管些的好,今天這醜劇,他們看到了,只怕很快就會被滅口啊。

  葉成紹的手指像鋼鉗一樣掐著太后纖細的脖子,太后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是如此地近,她微睜了眼,竟然看到皇上的眼裡有一絲的乞求,突然就感到好一陣悲涼,算了,他的野心終究不會變,且看他要將大周帶到何種地步去,自己老了,管那麼多做什麼,他們愛如何鬧,就如何鬧吧。

  葉成紹的手又緊了幾分,太后真的怕了,終於點了點頭,葉成紹這才鬆了手,卻是命一旁的小順子執筆,葉成紹口述,小順子寫,以太后的名義,為葉成紹正了身份,言明葉成紹乃皇后所生,是皇上的嫡長子,因為十八歲前,八字上克父克母,不能親養,才送於寧伯侯府代養,如今年過二十,命理已批破,正式回歸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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