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頑強
神光公主答應下來，正要吩咐宮人去傳安王入宮，高琛不知又想起什麼，阻止了神光公主的舉動。
「阿耶？」
高琛緊緊地抓著神光公主的手腕，力道之大，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喘著氣，冷笑聲短促而難掩嘲諷，就算是叫安王過來又如何？他難道還會承認不成？
「你回去，跟你阿娘說——」高琛胸口起伏，說話也斷斷續續，得時不時喘口氣才能接著往下，「讓她把林貴妃看管起來。」
神光公主面上詫異，心中卻哂笑。
還知道用林貴妃拿捏安王，看來阿耶也不是很蠢。
不過，他怎麼肯定，在安王的心裡，林貴妃會比皇位重要？神光公主面上不顯，遲疑著道：「阿耶，這樣不好吧？」
高琛看了她一眼，雖然沒表現出來，但神光公主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煩躁。
高琛這輩子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唯一碰壁也不過是在阮皇后身上，但阮皇后也不是對他一個人不耐煩，高琛自我安慰後就接受了。
但除開阮皇后，高琛不允許任何人忤逆自己。
尤其是他身體出現問題以後，性情也跟著有所轉變。
高琛壓著怒氣道：「這有什麼不好的？」
神光公主在高琛面前一向是孝順懂事的形象，他也已經習以為常，所以就算神光公主只是稍微流露出一點兒不願意，也還是觸碰到了他敏感的神經。
神光公主垂眸道：「自從大兄離開以後，林貴妃的身子骨便一直不好，先前不是還傳出……那樣的消息嗎？後面雖然救回來了，可兒臣聽宮人們說，林貴妃如今也不過是在熬日子。」
高琛皺眉，這回，煩躁的情緒是徹底流露出來。
林貴妃之前派人來請高琛，一副快要咽氣的模樣，高琛原本以為她真的要死了，心中還生出些許不舍，沒想到，她倒是硬挺得很。
「阿耶是知道的，阿娘雖然不喜歡林貴妃，但也懶得去為難她，從前如此，現在林貴妃病成這樣，阿娘更是躲都來不及……她先前還說，若是林貴妃真的病逝，阿耶指不定多傷心，興許還會遷怒阿娘頭上。」
高琛又氣又急，捂著胸口道：「一、一派胡言！」
神光公主輕聲道：「阿耶怕是忘了，從前林貴妃生病，阿耶還怪阿娘欺負林貴妃……」她點到即止，冷眼瞧著高琛面色越來越鐵青，像是心虛，又像是難堪。
神光公主繼續回歸話題，「若是林貴妃發現自己被看管起來，怒火攻心，一不小心就去了，二兄豈不是要傷心欲絕？」
她將煎煮好的湯藥端到高琛面前，溫聲勸說道：「俗話說得好，父子哪有隔夜仇？二兄去魏王府，興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阿耶也不能只聽旁人所說，就誤會二兄。」
高琛淡淡道：「我記得，你和老二他們關係一般，怎麼今日反倒為他說話。」
神光公主笑道：「關係是一直以來都挺一般。」她坦坦蕩蕩，「不是一個母親生的，終歸是不一樣，我不喜二兄，二兄同樣看我也不順眼。」
「只是，我們關係再不好，到底也是阿耶的孩子。」
神光公主輕輕攪著湯藥散熱，慢條斯理道：「阿耶子女不多，您又一向最疼愛二兄，若與他生出嫌隙，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這一不好受，身體又要受影響。」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高琛的身體打算。
高琛半晌沒說話，好半天才嘆了口氣，接過藥碗，擰著眉頭幾口喝完。神光公主遞上茶水漱口，高琛道：「阿耶知道，你是最貼心不過的，若你其他幾個兄弟就能同你一樣，我不知道省多少心。」
神光公主處處替父親打算，反過來，就愈發顯得安王偷偷摸摸、不懷好心。
高琛強忍著上涌的怒火，他這幾個兒子，表面上孝順恭敬，可背地裡，一個個都只顧著自己的算盤主意！老二但凡有替他身體考慮，就不會為了一己私利，欺騙到他頭上！
到頭來，還得他這個當老子的給他擦屁股！
他們高家的臉，都要被丟盡了！
神光公主退了下去，沒有再打擾高琛。
往驚鴻殿而去的路上，神光公主想了許多許多，她發現她已經找不出父親身上的優點了。
從始至終，高琛最疼愛、最器重的孩子，都不是她。
她得到的不過是一些多餘的邊角料似的愛。
甚至在六歲之前，高琛喜愛二皇女，也要比喜愛她多一些。
神光公主扯了扯嘴角，要不是後來阿翁親自教她，姑婆把阿希送到她身邊，讓她們相互幫襯、學習、成長，她也不會變成今日這樣「孝順懂事」的模樣。
她也曾天真地覺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些，努力到碾壓所有皇子，父親就會看重她。
只可惜，並沒有。
如果高琛願意栽培她，她也不是不可以一直維持著「孝順」的假面，哪怕這個面具要戴一輩子。
但是，父親寧願選擇窩囊的順王，選擇跛腳的安王，甚至以後可能考慮懷王，都不會往她身上看一眼。
明明她樣樣都比他們優秀。
「大娘！怎麼站在外頭？」顏女官匆匆忙忙走出來，邊心疼地摸著神光公主的手，邊把早就準備著的暖手爐塞過來。
神光公主的思緒被打斷，沖顏女官露出一個笑。
「還笑呢，我怎麼瞧著都凍傻了？」顏女官無奈道。
正是倒春寒的季節，雖說不會再下雪，可這風颳在臉上，還是生疼生疼的。
顏女官沒有孩子，是把神光公主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哪裡捨得她受一點的傷害？
「快進來。」
阮皇后這些日子無聊的很，衛瑾知道以後，便把之前去過衛平侯府獻藝的那幾個小女郎送進了宮，專門給阮皇后表演雜技。
神光公主一進去就聽見了熱熱鬧鬧的嬉笑聲。
比起後宮那些半死不活的嬪妃，阮皇后更喜歡這些年輕嬌嫩的小女郎。
看她們踢毽子都能看一下午。
她還頗為起勁地給小女郎數數，「三百九十二，三百九十三，三百九十四……哎呀！四百了！」
對於神光公主進來，也只是掃了一眼，擺擺手示意她自己坐邊上，不要打攪她的興致。
神光公主見母親心情不錯，稍稍放下心，陪她看了一會兒雜技，就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她讓人把高琛已經知道安王去魏王府的消息透露給安王。
接下來，就看誰先忍不住了。
「阿耶？」
高琛緊緊地抓著神光公主的手腕，力道之大，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喘著氣，冷笑聲短促而難掩嘲諷，就算是叫安王過來又如何？他難道還會承認不成？
「你回去，跟你阿娘說——」高琛胸口起伏，說話也斷斷續續，得時不時喘口氣才能接著往下，「讓她把林貴妃看管起來。」
神光公主面上詫異，心中卻哂笑。
還知道用林貴妃拿捏安王，看來阿耶也不是很蠢。
不過，他怎麼肯定，在安王的心裡，林貴妃會比皇位重要？神光公主面上不顯，遲疑著道：「阿耶，這樣不好吧？」
高琛看了她一眼，雖然沒表現出來，但神光公主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煩躁。
高琛這輩子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唯一碰壁也不過是在阮皇后身上，但阮皇后也不是對他一個人不耐煩，高琛自我安慰後就接受了。
但除開阮皇后，高琛不允許任何人忤逆自己。
尤其是他身體出現問題以後，性情也跟著有所轉變。
高琛壓著怒氣道：「這有什麼不好的？」
神光公主在高琛面前一向是孝順懂事的形象，他也已經習以為常，所以就算神光公主只是稍微流露出一點兒不願意，也還是觸碰到了他敏感的神經。
神光公主垂眸道：「自從大兄離開以後，林貴妃的身子骨便一直不好，先前不是還傳出……那樣的消息嗎？後面雖然救回來了，可兒臣聽宮人們說，林貴妃如今也不過是在熬日子。」
高琛皺眉，這回，煩躁的情緒是徹底流露出來。
林貴妃之前派人來請高琛，一副快要咽氣的模樣，高琛原本以為她真的要死了，心中還生出些許不舍，沒想到，她倒是硬挺得很。
「阿耶是知道的，阿娘雖然不喜歡林貴妃，但也懶得去為難她，從前如此，現在林貴妃病成這樣，阿娘更是躲都來不及……她先前還說，若是林貴妃真的病逝，阿耶指不定多傷心，興許還會遷怒阿娘頭上。」
高琛又氣又急，捂著胸口道：「一、一派胡言！」
神光公主輕聲道：「阿耶怕是忘了，從前林貴妃生病，阿耶還怪阿娘欺負林貴妃……」她點到即止，冷眼瞧著高琛面色越來越鐵青，像是心虛，又像是難堪。
神光公主繼續回歸話題，「若是林貴妃發現自己被看管起來，怒火攻心，一不小心就去了，二兄豈不是要傷心欲絕？」
她將煎煮好的湯藥端到高琛面前，溫聲勸說道：「俗話說得好，父子哪有隔夜仇？二兄去魏王府，興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阿耶也不能只聽旁人所說，就誤會二兄。」
高琛淡淡道：「我記得，你和老二他們關係一般，怎麼今日反倒為他說話。」
神光公主笑道：「關係是一直以來都挺一般。」她坦坦蕩蕩，「不是一個母親生的，終歸是不一樣，我不喜二兄，二兄同樣看我也不順眼。」
「只是，我們關係再不好，到底也是阿耶的孩子。」
神光公主輕輕攪著湯藥散熱，慢條斯理道：「阿耶子女不多，您又一向最疼愛二兄，若與他生出嫌隙，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這一不好受，身體又要受影響。」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高琛的身體打算。
高琛半晌沒說話，好半天才嘆了口氣，接過藥碗，擰著眉頭幾口喝完。神光公主遞上茶水漱口，高琛道：「阿耶知道，你是最貼心不過的，若你其他幾個兄弟就能同你一樣，我不知道省多少心。」
神光公主處處替父親打算，反過來，就愈發顯得安王偷偷摸摸、不懷好心。
高琛強忍著上涌的怒火，他這幾個兒子，表面上孝順恭敬，可背地裡，一個個都只顧著自己的算盤主意！老二但凡有替他身體考慮，就不會為了一己私利，欺騙到他頭上！
到頭來，還得他這個當老子的給他擦屁股！
他們高家的臉，都要被丟盡了！
神光公主退了下去，沒有再打擾高琛。
往驚鴻殿而去的路上，神光公主想了許多許多，她發現她已經找不出父親身上的優點了。
從始至終，高琛最疼愛、最器重的孩子，都不是她。
她得到的不過是一些多餘的邊角料似的愛。
甚至在六歲之前，高琛喜愛二皇女，也要比喜愛她多一些。
神光公主扯了扯嘴角，要不是後來阿翁親自教她，姑婆把阿希送到她身邊，讓她們相互幫襯、學習、成長，她也不會變成今日這樣「孝順懂事」的模樣。
她也曾天真地覺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些，努力到碾壓所有皇子，父親就會看重她。
只可惜，並沒有。
如果高琛願意栽培她，她也不是不可以一直維持著「孝順」的假面，哪怕這個面具要戴一輩子。
但是，父親寧願選擇窩囊的順王，選擇跛腳的安王，甚至以後可能考慮懷王，都不會往她身上看一眼。
明明她樣樣都比他們優秀。
「大娘！怎麼站在外頭？」顏女官匆匆忙忙走出來，邊心疼地摸著神光公主的手，邊把早就準備著的暖手爐塞過來。
神光公主的思緒被打斷，沖顏女官露出一個笑。
「還笑呢，我怎麼瞧著都凍傻了？」顏女官無奈道。
正是倒春寒的季節，雖說不會再下雪，可這風颳在臉上，還是生疼生疼的。
顏女官沒有孩子，是把神光公主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哪裡捨得她受一點的傷害？
「快進來。」
阮皇后這些日子無聊的很，衛瑾知道以後，便把之前去過衛平侯府獻藝的那幾個小女郎送進了宮，專門給阮皇后表演雜技。
神光公主一進去就聽見了熱熱鬧鬧的嬉笑聲。
比起後宮那些半死不活的嬪妃，阮皇后更喜歡這些年輕嬌嫩的小女郎。
看她們踢毽子都能看一下午。
她還頗為起勁地給小女郎數數，「三百九十二，三百九十三，三百九十四……哎呀！四百了！」
對於神光公主進來，也只是掃了一眼，擺擺手示意她自己坐邊上，不要打攪她的興致。
神光公主見母親心情不錯，稍稍放下心，陪她看了一會兒雜技，就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她讓人把高琛已經知道安王去魏王府的消息透露給安王。
接下來，就看誰先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