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之驕子:沈家四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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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四分!」一聲暴呵從門口方向傳來。

  沈慕靖僵硬的扭過脖子,微風徐徐吹亂了他的發梢,眼前一道身影如鬼魅而至,然後呢?他被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給拋棄了。

  蕭菁拎著沈四分的領子將他提著出了門,苦口婆心的勸導著,「媽媽說過很多遍了,哥哥身體不舒服,你別去打擾他休息,你怎麼就偏偏不聽話呢?你怎麼能不聽話呢?」

  沈四分伸長著脖子,企圖讓母親選擇性失明的眼睛看見自己臉上一根根腫的可亮可亮的臉了。

  蕭菁將他放在牆邊,目光凝重道,「面壁思過,我沒有讓你離開,你不許離開一步。」

  沈慕靖指了指自己的臉,「媽媽,你看不到嗎?」

  蕭菁瞥了他一眼,「臉上這麼髒,去洗一洗,洗完之後繼續站著。」

  沈慕靖再用力的戳了戳自己的臉,「媽媽,我臉上的巴掌印你沒有看到嗎?」

  蕭菁蹲下身子,抬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四分,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就頑劣,哥哥打你是好好的教導你,你要心懷感恩之心好好的感謝哥哥的一番苦心,明白嗎?」

  「……」

  蕭菁繼續道,「雖然你現在還小不懂這些,但長大後你會明白的,哥哥都是為了你好。」

  沈慕靖問著,「那我去打哥哥,我也是為了他好。」

  蕭菁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你打哥哥就不對了,你打哥哥就是犯錯了。」

  「憑什麼?」沈慕靖委屈的噘著嘴。

  蕭菁笑,「哥哥是哥哥,你是弟弟,自古以來長幼有序,曉得嗎?」

  「……」

  蕭菁擦了擦他臉上的灰土,「好了,媽媽去開會了,你不許再給我調皮了,我回來後如果沒有看到你筆挺的站在這裡,我可是會生氣的。」

  沈慕靖的腦袋磕在牆壁上,眼珠子溜了溜,望著已經漸行漸遠的背影,他咧開嘴一笑,移著小小的碎步往房間方向而去。

  房間已經恢復安靜。

  沈慕麟聽著門口方向傳來的細微聲音,眉睫輕微的顫了顫。

  沈慕麟巋然不動的躺著,他倒要看看這個傢伙又想做什麼。

  沈慕靖不露聲響的溜進了屋子裡,他貓著腰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床邊,雙手撐在床邊處,半蹲著身子,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床上的哥哥。

  屋子裡靜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氣氛。

  沈慕靖悄悄咪咪的伸長自己的胳膊,不著痕跡的碰了碰哥哥的手臂,他依舊沒有動靜。

  沈慕麟保持著熟睡狀態,胳膊上有輕微的癢,應該是小傢伙在試探他是裝睡還是真睡。

  沈慕靖看他一動不動,挺著膽子站起了身體,捲起袖子,本打算用著雷霆之力說時遲那時快的一巴掌呼下去,自己的手剛剛抬起來。

  「嘭。」虛敞的窗子被風吹開,製造出一聲不容忽視的驚響。

  沈慕靖一把抱住自己的腦袋,蹲下身子,一個勁的念著,「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只是過來看看,媽媽說的沒錯,我要尊敬哥哥,我是來照顧哥哥的,我發誓,我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做,我馬上回去面壁思過,我這就去面壁思過。」

  屋子裡落針可聞。

  沈慕靖愣了愣,眼珠子往後瞥了瞥,身後並無一人。

  他嘴角抽了抽,所以說剛剛只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有些滑稽啊。

  沈慕靖站起身,打算重新醞釀醞釀自己的情緒,只是他還沒有抬起胳膊,便覺自己的身體被一道特別灼熱的視線給死死的盯著。

  沈慕麟一言未發的睜開了眼,更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對方。

  沈慕麟沒有說話,繼續盯著他。

  沈慕靖拿起水杯,呡了一口水,察覺到身後那雙依舊醒目的眼神攻勢之後,他急忙放下水杯,「我這就出去,馬上出去,片刻不留的出去。」

  沈慕麟繼續保持沉默的看他麻利的跑出了房間,閉了閉眼,只是眼皮子還沒有完全搭下來,房門又一次被掀開了。

  沈慕靖再一次把自己的小腦袋擠了進來,「哥,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拿兩個饅頭?」

  沈慕麟抬起手,桌上靜止的水杯不受其重的顫了顫,似乎隨時都會砸下來似的。


  沈慕靖見狀,忙不迭的把房門關上。

  沈慕麟喘了喘氣,閉上雙眼,終於安靜了。

  「咕咕咕。」小鳥停留在窗口處,腦袋四處張望,好像是在尋找屋子裡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

  沈慕麟睜了睜眼,陽光斜斜的進入他的眼瞳,他坐起身,目光如炬的看著窗口處東張西望的小鳥兒。

  小鳥踩在窗口處,留下了一個個像極了竹葉的小腳丫。

  沈慕麟有些疲憊的捏了捏額角,從柜子里掏出一些碎餅乾放在窗台上。

  小鳥剛開始發現有人之後撲騰著翅膀飛走了,隨後好像聞到了食物的味道,又飛了回來,興高采烈的用細長的嘴啜著上面的碎餅乾。

  沈慕麟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盯著吃飽之後銜起一塊餅乾準備飛走的小東西。

  「咕咕咕。」走了一隻又飛來了一隻。

  「咚咚咚。」樓板震了震。

  沈慕麟看向同樣晃動的天花板,下意識的回頭望向房門處。

  「嘭。」宿舍大門不堪重負的倒了下來,倒下的瞬間直接掀起一層濃烈的灰塵。

  沈筱筱尷尬的站在門口處,她的小手還保持著推門的動作,可能是推得太熱情了,一個不留意用了更大的力氣。

  沈慕麟掩嘴咳了咳,「姐姐?」

  沈筱筱手裡握著兩個剛剛出爐的肉包子,她怕包子冷了,特意的捂著回來。

  沈慕麟將宣布壽終正寢的大門抬起來放在一旁。

  沈筱筱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我跑的太急了。」

  「姐姐不是和哥哥出去玩了嗎?」

  「我怕你餓了,特意給你拿包子回來,快吃,剛出爐的。」沈筱筱將兩個小包子放在桌上,還倒上一杯溫水,「快吃。」

  沈慕麟愣了愣,「姐姐給我拿的?」

  沈筱筱很認真的點頭,「你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

  沈慕麟疑惑,「你不吃嗎?」

  沈筱筱驕傲的仰著頭,「弟弟生病了,我要照顧弟弟。」

  沈筱筱一副討賞的表情湊過去,「好吃嗎?」

  沈慕麟將剩下的一個推了過去,「你也吃。」

  沈筱筱搖頭,「這是我特意給你拿回來的,三分吃。」

  沈慕麟兩三口就吃完了一個,喝了一口水,又拿起另一個,只是還沒有放進嘴裡就被一道視線晃得動彈不得。

  沈筱筱翹首以盼著他吃完所有包子,卻因為自己看的太專注,口水不由自主的從嘴角流了下來,還吧唧吧唧的砸在了桌面上。

  沈慕麟忍俊不禁的將包子遞過去,「姐姐,我吃飽了。」

  沈筱筱詫異,「一個就飽了?」

  沈慕麟點頭,「嗯,已經飽了,媽媽常說不能浪費糧食,姐姐幫我吃了吧。」

  沈筱筱勉為其難的拿過來,「既然你吃不下了,我就吃了吧。」

  沈慕麟看著她嘴一張又一閉,一個包子沒了,一口吃的連渣都不剩。

  沈筱筱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頭,「筱筱還有點餓,我要再去吃一點。」

  沈慕麟見著沈筱筱又一次風燎火燎的離開了宿舍,托腮望著窗外,陽光正好,熠熠生輝。

  一輛車緩慢的駛進營區,沿途士兵昂首挺胸的敬禮。

  車門打開,一人率先從車內走出來,隨後一道小身影跟著走了出來。

  一名老者和一個孩子步伐穩重的走來,男孩大概有十幾歲了,很高很高。

  男孩同樣注意到沈筱筱的身影,面無表情的瞪了她一眼,驕傲的和著老先生進了身前的大樓。

  沈筱筱扭過看向自己身側的大樓,好像是爸爸媽媽的辦公室。

  「叩叩叩。」沈晟風親自打開辦公室大門,敬禮。

  老先生道,「不用這些虛禮。」

  沈晟風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孩子,「許將軍已經和我說過了,我會安排好。」

  老先生嘆口氣,「這個孩子最近一段時間可能是遇到了一點事,不是那麼好管束,辛苦晟風了。」

  沈晟風瞧著一進屋就吊兒郎當模樣的男孩,走至他面前,目光森冷刺骨的盯著他,「站好了。」


  許瑾瑞本是不予理會這個營區裡的所有人,哼了哼,卻在見到那雙眼之後,莫名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被送到軍營了,前幾天他才從一個營區出來,沒想到不到三天,又被轉送到了這裡,那些老頭子還真是打算弄死他才心滿意足了。

  沈晟風加重語氣,「站好了。」

  許瑾瑞咬了咬牙,繼續用著那副二世祖的模樣站著,整個人顯得懶散又不屑一顧。

  沈晟風自上而下的審視他一番,「是有些差強人意了,但我會盡力而為。」

  老先生點頭,「那就辛苦晟風了,我先回去了,這些都是孩子的東西。」

  「不行。」許瑾瑞出聲阻止。

  沈晟風再道,「請老先生帶回去。」

  許瑾瑞喘了兩口氣,阻擋在房門口,「誰也不許動我的東西。」

  老先生苦口婆心的勸了勸,「瑾瑞,你是來這裡鍛鍊的,不是來混吃混喝玩耍的,這些東西晟風說的沒錯,全部都應該帶回去。」

  許瑾瑞咬緊牙關,「你們如果把東西帶走了,我敢保證,不出一天,我會把整個鐵鷹隊弄的雞犬不寧。」

  「你——」

  「老先生,不用擔心,我的鐵鷹隊還不至於被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攪得天翻地覆,您安心的回去吧,一個月後再來接他。」

  「好。」老先生猶豫之後搖了搖頭,「好好聽話,不然受苦受累的還是你自己。」

  許瑾瑞眼睜睜的看著被老人帶走的所有行李箱,想著追出去,卻又倔強的一動不動。

  沈晟風坐回辦公椅上,手指頭在滑鼠上滑了滑,「你去讓裴禕給你安排宿舍,還有領一些生活物資。」

  許瑾瑞依舊沒有動作,挺直著身體,控制著那呼之欲出的怒火。

  沈晟風再道,「我這個人很不喜歡重複說第二遍自己說過的話。」

  許瑾瑞轉過身,冷哼一聲,「我不好過,誰也甭想好過。」

  沈晟風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似笑非笑,「你可以試試看。」

  蕭菁自始至終保持沉默,她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自家隊長會同意這個無理要求,他完全可以拒絕的。

  沈晟風回眸,四目相接,他道,「好奇我為什麼會答應許家老爺子?」

  蕭菁點頭,「為什麼?」

  「孩子們也挺無聊的,給他們找一個生活上的笑料也挺不錯。」

  「你這個理由一聽就是假的。」

  「前幾天他才從003團出來,我很想看看能把003團攪得一塌糊塗的傢伙有多麼的厲害,我喜歡接受挑戰。」

  「他一個人?」

  沈晟風翻開資料夾,「這個孩子應該是故意的,就想著氣死他家老爺子。」

  「有魄力。」蕭菁掩嘴一笑。

  沈晟風握筆行雲流水般簽下名字,「的確是很有魄力,只是他家老爺子近來年依舊老當益壯,所以他得繼續加把勁了。」

  「我怎麼覺得你在幸災樂禍?」

  沈晟風合上筆帽,「以後我會儘量的偷著樂。」

  陽光灼熱的燃燒著操場,許瑾瑞一個人迷糊的轉悠在營區里,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走到操場上了,整個營區錯綜複雜,他硬生生的把自己給弄的迷路了,最最主要的是鐵鷹隊一共多少人?他轉了幾圈愣是一個人都沒有找到!

  沈筱筱兩隻手拿著兩個包子,踢著腳下的小石子走過了操場。

  沈筱筱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站在操場邊大汗淋漓的男孩,她指了指自己,「叫我?」

  許瑾瑞胡亂的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宿舍在哪裡?」

  沈筱筱指著五十米外的那棟樓,「拐進去就是了。」

  許瑾瑞皺眉,「我剛從那邊過來,並不是。」

  「那就是再拐進去。」

  「你逗我玩吧。」許瑾瑞雙手交叉環繞在心口位置,他有些好奇這個營區為什麼會有孩子,等等,爺爺那個老糊塗說過,沈晟風家裡的孩子也在這裡,難道就是眼前的這個小丫頭?

  沈筱筱啃了兩口包子,「這裡就幾棟樓,不是這棟就是那棟,總有一棟是。」

  許瑾瑞伸出手,很明顯,他在要吃的,「我也餓了,給我吃一點。」


  沈筱筱猶豫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把手裡的一個小包子遞了過去,「你叫什麼名字?」

  「許瑾瑞。」

  「我叫沈筱筱。」

  許瑾瑞斜睨了她一眼,吃著包子朝著她指的方向走開了。

  沈筱筱跟上前,「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家老頭子中風了。」許瑾瑞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

  「就是腦子裡可能一下子斷了根筋,傻了。」許瑾瑞氣喘吁吁的坐在台階上,「還有吃的嗎?」

  沈筱筱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最後只拿出一顆糖,「沒有了。」

  許瑾瑞撕開包裝袋,一兩下就咬碎了糖果咽了下去。

  沈筱筱坐在他旁邊,「哥哥,你長得好好看哦。」

  許瑾瑞驕傲的扭開腦袋,不讓她看,「你離我遠一點。」

  沈筱筱自顧自的坐了過去,雙手托在自己的下巴上,繼續說著,「你來這裡做什麼?」

  許瑾瑞扯開了腳上的鞋帶,又默默的繫上,系上之後又扯開,反反覆覆的倒騰了七八次。

  沈筱筱看他彆扭的動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將自己的小腦袋伸過去,「哥哥你為什麼不說話?」

  「說什麼?」許瑾瑞眼眶有些紅,卻是倔強的擰開腦袋。

  沈筱筱捧住他的頭,「別哭別哭,哥哥怎麼了?」

  許瑾瑞胡亂的擦了擦臉,然後將小丫頭推開,站起身就跑開了。

  沈筱筱一個人愣在原地,哥哥這是怎麼了?

  許瑾瑞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四處無人,靜的他都能聽見自己心臟處突突突跳的厲害的心跳。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也想問問他家老頭子為什麼要把他丟在這裡?

  他們難道都忘了,忘了自己有病不能來軍營嗎?都是一群壞人,一群壞人。

  他瘋狂的踢了踢牆角,最後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

  「你是哪個傢伙?」沈慕靖趴在窗口處,瞪著又哭又鬧的男孩。

  許瑾瑞聽見聲音詫異的抬起頭,一顆腦袋掛在窗口位置,別提有多麼滑稽。

  沈四分往前傾了傾身體,他聽見了很亂的雜音,他皺眉道,「你是誰?」

  「你又是誰?」許瑾瑞吼道。

  沈四分甩了甩自己那一頭用了飄柔的頭髮,咧開嘴露出八顆牙微笑,「我是這裡最善解人意也是最溫柔善良的沈慕靖。」

  許瑾瑞皺了皺眉,一看這個小傢伙就發育不良,臉上還掛著幾根手指印,他懶得理他,繼續坐在地上休息著。

  沈四分目測了一下大樓的高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選擇從這裡蹦下去,明明前面不過五米就有樓梯,然而他卻依舊一根筋的跳了下來,然後摔在花壇里,啃了一嘴泥。

  許瑾瑞慌亂的從地上站起來,他跑到了花壇前,不敢置信的盯著竟然會選擇跳樓的孩子。

  沈慕靖從泥里掙扎著爬了出來,他隨意的擦了擦身上的泥土,站在花壇上,讓自己看起來也很高很高的樣子,他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誰。」

  「知道我的名字,或者不知道我的名字,對你而言重要嗎?」許瑾瑞猶豫之後還是把自己口袋裡的紙巾遞過去,「擦一擦。」

  沈慕靖拍了拍臉上的泥巴,「許瑾瑞?」

  許瑾瑞神色一凜,驚恐的瞪著一下子就叫出了自己名字的傢伙,「你、你怎麼知道的?」、

  許瑾瑞刻意的和這個傢伙保持距離,「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沈慕靖身體往前探了探,「我聽到了你心裏面的聲音。」

  許瑾瑞冷冷的哼了一聲。

  沈慕靖突然停了停,他從花壇上跳了下來,刻意的靠近一些。

  許瑾瑞往後挪了挪,「你在做什麼?」

  沈慕靖好奇的盯著他,「哥哥你好奇怪。」

  許瑾瑞懶得理會他,準備離開。

  沈慕靖擋在他面前,「你的心臟和我們的不一樣啊。」

  許瑾瑞眉頭不可抑制的皺在了一起,「你、你——」

  沈慕靖道,「你的心臟是黑色的。」


  許瑾瑞忍不住的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你丫的才是黑心腸。」

  「沈四分,你又在做什麼?」蕭菁隔著老遠的距離就瞧見了針鋒相對的兩個小傢伙。

  許瑾瑞聽見了女人的聲音,掉頭就跑了。

  蕭菁看著一眨眼就不見蹤影的男孩,蹙眉道,「這個孩子果真不是一般的讓人頭疼。」

  蕭菁抬手攔住他的去路,「玩夠了?」

  沈慕靖咧著嘴笑的一臉天真無邪,「媽媽開完會了?」

  「還沒有,我就回來看看你有沒有乖乖聽話。」蕭菁瞪著他身上的泥巴,「你又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做。」沈慕靖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快中午了,你自己去吃飯。」蕭菁拿出手絹將他的小花臉擦乾淨,「吃飯之前記得先洗手,瞧瞧你都髒成什麼樣了。」

  「是,長官。」沈四分站直身體,敬禮。

  蕭菁被他那模樣弄的啼笑皆非,「快去吧,我去問問三分想吃什麼。」

  「媽媽,我可以自己去。」沈慕麟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正巧站在兩人身後。

  蕭菁回頭看著他,「休息好了嗎?」

  沈慕麟點頭,「已經差不多了。」

  「不要勉強自己,可以再休息兩天。」

  「我帶弟弟去吃飯。」沈慕麟走上台階。

  沈慕靖跟在哥哥身後,偷偷的瞄了他數眼,「哥哥,你在想什麼?」

  沈慕麟走在綠蔭下,反問,「我在想什麼你會看不出來?」

  沈慕麟停下腳步,說的雲淡風輕,「我在想等一下怎麼教訓你。」

  「為什麼?」沈慕靖擋住他的去路。

  沈慕麟想了想,竟然想不出一個為什麼要揍弟弟的理由,大概是他骨子裡就散發著一種讓我忍不住想要揍他的感覺。

  沈慕靖從哥哥的眼神里看出了妒忌。

  是的,妒忌,很濃很濃的妒忌,妒忌我貌美如花,妒忌我才高八斗,妒忌我一表人才,妒忌我人見人愛。

  沈慕麟一指戳開他,「剛剛你在和誰說話?」

  沈慕靖不予理會他的詢問。

  沈慕麟瞥了他一眼,「說一句話少打一巴掌。」

  「他說他叫許瑾瑞,新來的。」沈慕靖幾乎是脫口而出。

  等等,我為什麼要那麼迫不及待的告訴他答案?他說少打一巴掌,我為什麼要讓他打我巴掌?

  沈慕麟看向不遠處靠在樹幹上喘著氣的男孩,「就是他?」

  沈慕靖順著哥哥的手指頭方向看過去,「是他。」

  許瑾瑞喘了幾口氣,察覺到有人的窺探,忙不迭的保持著戒備心理,他毫不避諱的迎上兩個小孩子的目光,沉了沉臉色。

  沈慕麟並沒有靠近,他能感受到這個傢伙散發的抗拒心理,「走吧。」

  「我們很熟嗎?」

  「不認識。」

  「那為什麼要去問候問候?」沈慕麟進了食堂,「想要吃什麼?」

  沈慕靖坐在凳子上,直接開口,「我想吃魚。」

  「沒有。」

  「那就排骨,我想吃排骨。」

  沈慕麟端著兩盤青菜蘿蔔坐回位置上,「吃吧。」

  沈慕靖乖乖的拿起筷子,嚼著米飯,「哥,有沒有湯?」

  沈慕麟舀了一碗湯放在桌上,「喝吧。」

  沈慕靖喝了一大半,又問,「哥哥,有沒有包子?」

  沈慕麟起身拿了兩個包子,繼續放在他面前,「只剩兩個了。」

  沈慕靖吃了一口,「哥哥你吃不吃?」

  「你吃吧。」沈慕麟吃著白米飯,「多吃點。」

  「哥哥你真好。」沈慕靖捧著湯大口大口的喝著。

  「噗。」沈慕靖一口沒有憋住,把嘴裡的湯水全部噴了出來。

  沈慕麟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噴,拿起空盤子直接擋在自己身前。

  「咳咳,咳咳。」沈四分捂住嘴被嗆得咳嗽不止。


  沈慕麟遞上一張紙,「穩重一點。」

  沈慕靖止不住的咳,「哥,你每天能不能不要惦記如何打我?」

  沈慕麟嘆口氣,「可是我一天不打你,我心裡就空落落的,大概是習慣了。」

  「……」說好的兄弟如手足啊。

  沈慕麟吃完了一整碗飯,笑了笑,「吃飽了嗎?」

  沈慕靖放下手裡空空的碗,他放的很輕很輕,當飯碗落在桌上的瞬間,他拔腿就跑,跑的比兔子遇見大灰狼時還賊溜。

  沈慕麟笑而不語的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將用過的飯碗放進了回收桶里。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站在食堂外,他應該是在張望裡面有沒有人。

  沈慕麟一早就發現了畏首畏尾的傢伙,靠在桌角,等待著他自己進來。

  許瑾瑞知曉他發現了自己,慢慢悠悠的進入食堂,「我來吃飯。」

  沈慕麟指著前面的窗口,「還有飯菜。」

  「你如果不想把自己當成一個人,就可以把這些當成不是給人吃的,畢竟你以後可能會吃的比我們還香。」沈慕麟站在他身側,指著裡面的清湯白菜,「別看它一點油水都沒有,但餓狠了一看到這些時,比看到山珍海味還興奮。」

  許瑾瑞揉了揉肚子,他的確是餓了,拿起旁邊的餐盤,每一樣都夾了一點,最後憤憤的坐回凳子上,味如嚼蠟那般吃著。

  沈慕麟坐在他對側,「你應該不是心甘情願來軍營的吧。」

  「我像是那種會浪費大好時間的人嗎?」許瑾瑞嚼著嘴裡的話,「我們熟嗎?」

  「不熟。」沈慕麟一笑置之。

  「既然不熟,你坐在我面前幹什麼?」

  「你不適合軍營。」沈慕麟再道。

  「我適不適合還需要你來說?」

  「我看得出來,你對這裡沒有熱情,只有憎恨。」沈慕麟指甲敲了敲桌面,「我不喜歡你。」

  「說的老子好像會喜歡你似的。」許瑾瑞忍無可忍的丟下手裡的盤子。

  「嘭。」整個餐盤裡的飯菜全部灑在了地上。

  沈慕麟看著地上還在打著旋兒的盤子,又道,「我們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跟軍人一樣心懷天下。」

  「你的話挺多的。」許瑾瑞踢開凳子大搖大擺的準備出門。

  「收拾乾淨了。」沈慕麟攔住他的去路。

  沈慕麟抬眸,兩兩四目相接,他的眼瞳很深,特別黑,還泛著寒光,「不能糟蹋糧食。」

  「我就糟蹋了。」說完許瑾瑞不忘再踩一踩地上的飯菜。

  沈慕麟依舊目光如炬的盯著他,看他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變得詭異,如果是普通人在氣急了面色必然是紅彤彤的,然而他卻是漸漸的失了氣色。

  許瑾瑞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最後一屁股摔在地上,又掙扎著爬起來,就這麼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食堂。

  沈慕麟疑惑的盯著他離開的背影,蹲下身子收拾好了地上的飯菜,「真不是一個可愛的孩子,比四分還頑劣。」

  許瑾瑞一路跌跌撞撞的爬到了後牆邊,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什麼東西都沒有,所有東西都被爺爺帶走了,全部都帶走了。

  「哥哥,你怎麼了?」沈筱筱光著腳丫子從陰涼處跑了過來。

  許瑾瑞撐著牆站穩身體,他有些啞然,上午見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好像還是一條白裙子,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啊,她的裙子就變成了黑色了?

  不對,自己為什麼要這麼關心她的裙子?

  沈筱筱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許瑾瑞打開她的手,「別碰我。」

  沈筱筱規規矩矩的收回自己的手,「你要不要喝點水?」

  許瑾瑞喘的很難受,最後精疲力竭的順著牆滑坐在了地上,他扯開自己的領口,猶如擱淺的魚兒費力的喘著氣。

  「他這是哮喘。」沈慕麟摸了摸他身上的口袋,「藥呢?」

  沈筱筱慌了,「三分怎麼辦?我去找媽媽?」

  沈慕麟居高臨下的盯著這個傢伙,「一時半會死不了,哮喘發作頂多難受一點,死不了。」


  沈筱筱站在原地,「那還救嗎?」

  「姐姐說救不救?」沈慕麟問。

  沈筱筱思考了片刻,「救吧,哥哥長得挺好看的。」

  「就只是因為他好看?」

  「是挺好看的。」

  許瑾瑞意識混亂的聽著姐弟二人的談話,忍不住的想要提醒他們能不能先救了自己再來談論這個問題,喘起來很要命的啊。

  沈慕麟單手撐在他的額頭上,微乎其微的電流舒緩著他紊亂的呼吸。

  許瑾瑞漸漸的安靜了下來,肺里堵著的那口氣好像不知不覺散開了。

  沈慕麟本想著只是試一試,沒想到還真有用,他試著加大一點電量。

  「唔唔唔。」許瑾瑞兩眼一翻,成功被電暈過去。

  「……」呃,下手好像重了點。

  「三分,他怎麼暈了?」沈筱筱蹲在一旁戳了戳他一動不動的身體。

  沈筱筱恍然大悟,「那他是死了嗎?」

  「應該還吊著一口氣。」

  「還救不救?」沈筱筱認真的詢問。

  沈慕麟環顧四周,沒有一個大人,他道,「把他先帶回去,再告訴爸爸媽媽。」

  說完,沈慕麟準備扛起這個傢伙,可是努力了幾次,憑他這個小小身體怎麼弄都弄不起來。

  沈筱筱單手一拖,直接將他提了起來,然後像扛豬一樣扛著跑向了宿舍方向。

  沈慕麟愣了愣,回過神之後跟在了姐姐身後。

  宿舍里,沈晟風面色凝重的見著還是昏迷不醒的孩子。

  蕭菁打破沉默道,「要不要通知許家?」

  「他們自己會不清楚?」沈晟風看著孩子,「總算是明白了他為什麼要想盡辦法被軍營趕出去。」

  「他這個身體的確是不適合繼續待在這裡。」蕭菁翻找了一下藥箱,他們並沒有準備治療哮喘的藥物。

  「等他醒來再說吧。」沈晟風走出了宿舍。

  蕭菁緊隨其後,「要不要派人去買一點藥回來?」

  「讓程臣去吧,以備不時之需。」

  聽見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一顆腦袋,兩顆腦袋,三顆腦袋,四顆腦袋齊刷刷的從另一間宿舍內探了出來。

  蕭菁看著前面像堆積木疊在一起的四顆腦袋,忍俊不禁道,「你們看什麼看?」

  沈筱筱推開門,眨了眨眼,「那個哥哥好一點了嗎?」

  蕭菁搖頭,「他還沒有醒,你們去玩吧。」

  沈筱筱再問,「媽媽會送他離開嗎?」

  「為什麼要這麼問?」

  沈筱筱回頭慎重的看了一眼沈慕簫,「哥哥說他不適合再待在軍營了,身體素質不行的人不能留在這裡。」

  「的確是有這個要求,他並不適合這裡。」蕭菁揉了揉孩子的腦袋,「不過我們也得尊重他的意見,畢竟他只是來鍛鍊自己的,並不是軍人,不需要要求的那麼嚴格。」

  「筱筱為什麼要這麼關心這個哥哥?」沈晟風問。

  沈筱筱踮了踮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哥哥好看。」

  「就因為這個?」

  「哥哥很好看。」沈筱筱再重複。

  蕭菁颳了刮她的鼻子,「筱筱才多大就知道什麼是好看或者不好看?」

  「弟弟就不好看,髒兮兮的。」沈筱筱指著最邊上好像還在啃不知道從哪裡撿來骨頭的沈四分。

  沈慕靖毫不顧忌的用自己油膩膩的手摸了摸臉,「胡說,四分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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