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似真似幻(求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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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黃元被任命與禮部官員一道接待外邦朝賀使團。

  原本他是要出宮的,他卻留下了。

  正好,太子也派太監叫他,說稍後有事相詢。

  於是,紫月軒內就開起了小朝會。

  五皇子一派的臣子彈劾林陽生「藐視皇威,見死不救」。

  九兒那是什麼人?

  他雙眼一瞪,罵道:「你敢污衊本將軍?本將軍要是見死不救,現在順郡王之女已經成了亡魂!本將軍為保皇孫女名節,採用兩全之策難道錯了?照你這麼說,本將軍就該褻瀆她,然後娶她為妾?因為本將軍已經和表妹定了親呢。就算到時候順郡王不嫌棄本將軍,本將軍也不能休妻再娶。本將軍看你才藐視皇威——專門給皇族女兒保媒拉縴說合小妾,這不是糟蹋她們嗎?」

  這下,不僅那官員氣得說不出話來,順郡王也羞得臉紫漲。

  他竭力維持鎮定,看著九兒想:「該死的這樣猖狂,誰給他的膽子?就算之前林春也不敢這樣!對了,如今情勢不同了——」

  他把目光投向炎威太子。

  是他給了林九兒猖狂的膽子!

  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

  這時有人反駁九兒,說事急從權,不可這樣生搬硬套。

  九兒再次搬出林春,問都是誰逼他納安定伯侄孫女為妾的?

  若不是這樣,他今天還用費事提兩個太監去救人嗎?

  他自己直接下水救了不省事!

  還能立功呢,比現在被彈劾可好多了!

  順郡王便問他,要是靖安郡主落水,他救不救?

  九兒很乾脆地回道:「靖安郡主落水?笑話!靖安郡主那是魚娘娘眷顧的人,跟龍宮的龍女一樣。兩歲的時候在河裡泡了半天加半夜都沒事。她要是落水淹死了,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順郡王覺得自己的涵養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那林九兒瞪起眼來殺氣騰騰,跟個土匪一樣。

  他什麼話都敢說,氣勢高昂,一人就獨對四五個,連太子那方的人想要幫他辯駁,還插不上話呢。

  雙方越吵越凶,從該不該救人轉到秦嫣為何落水。

  如風就被牽扯出來了。

  正元帝便命任三禾帶如風過來,因為旁人帶不來。

  黃元見了垂眸,心想難道老虎還能出面作證?

  正想的時候,就聽上邊正元帝問道:「黃翰林覺得此事如何?」

  他不慌不忙起身,微笑回道:「回皇上,微臣以為,林春救了安定伯侄孫女,結親也無不可。但是,自古結親,圖的是祥和喜慶,要雙方你情我願才能皆大歡喜;若不然,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硬逼的後果,便是像林將軍這樣,再行善事時會舉棋不定。」

  孔少師附和道:「正是!黃翰林言之有理!」

  正元帝耷拉著眼皮問:「朕是問你:林將軍此舉可對?」

  自昨晚聽了林春的話,九兒就拿黃元當對手。

  這時見皇上問他,便虎視眈眈地盯著他,恐他落井下石。

  黃元視若不見,對上躬身道:「微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正元帝沉聲問:「朕喜從何來?」

  黃元笑得如沐春風,侃侃而談:「皇上,林將軍今日所遇境況,著實進退兩難:不救,是死罪;救了,說不定會重蹈林春覆轍,還有可能會被人彈劾冒犯皇孫女。在這千鈞一髮的時機,他居然能想出兩全之策,可謂將智謀和武功發揮到極致。既救了人,又保全了貴人名節。上,對皇上盡了忠心;下,保全了自己。『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此智勇雙全的將才,臨機應變之快,非常人能及,可不是皇上之喜、大靖之幸嗎?」

  九兒虎視眈眈的雙眼睜得更大了,不過神情變得錯愕。

  順郡王氣得呼吸粗重,失去和藹儒雅形象。

  太子卻微笑起來。

  正元帝盯著那溫潤清淡的少年,神色莫名。

  都察院左大人卻奏道:「林將軍確實機敏過人。然他在緊要關頭不想著救人,卻想著自保,拿貴人性命當兒戲,分明投機取巧、奸詐之徒!」


  九兒大怒道:「本將軍救人也不對,不救也不對,將太監提來救人還是不對。照大人的意思,本將軍最好先救人,然後再自殺以保全皇孫女的名節,那才是忠心,是也不是?」

  左大人漠然道:「在宮中,當一切以皇室安危為重!」

  太子喝道:「林將軍,不得在皇上面前失儀!」

  九兒上前跪下,道:「是臣出言無狀。請陛下恕罪!臣生於鄉野,粗魯不知禮,說話行事都是直來直去,不會拐彎耍手段。當時臣就是那麼想的,也是猶豫了;不像小王爺,衝過來就要下水救人,一點不猶豫。」

  左大人冷笑道:「你還算坦率!」

  九兒卻道:「下官想問這位大人:若是你也經過下官兄弟的遭遇,再遇見有貴人落水,大人就真的什麼也不想,一心只想著救人嗎?」

  左大人心中一驚,急忙道:「本官就算猶豫,也定然以貴人安危為重,先將人救上來再說,絕不會在那樣危急關頭還想著如何自保。」

  堂上忽然靜了下來,眾臣都看向正元帝和太子。

  正元帝看向左大人,忽然道:「朕怎麼不知你竟如此忠心?你當朕年邁昏聵,聽了你這口是心非的話會喜笑顏開?」

  左大人大驚,猛叩頭道:「皇上,微臣……微臣……」

  正元帝提聲喝道:「傳旨:將左敬天革職查辦!」

  左大人當即被轟去魂魄,目瞪口呆。

  跟著,正元帝又道:「林陽生藐視皇威,暫停職,以觀後效!」

  九兒也一句話說不出,呆呆看著皇帝。

  他不是把人救上來了嗎?

  太子卻若無其事,一聲未吭,並不為他求情。

  黃元也再未說話。

  順郡王面上也一派平靜。

  左敬天被押了出去,眾臣噤若寒蟬。

  真是君心如海,說真話不行,說假話也不行,要如何才行?

  這時任三禾帶了如風進來。

  正元帝十分滿意,摸了摸它腦袋。

  然後,他冷冷說道:「都散了吧。」

  順郡王吃驚道:「父皇,神虎怎會對嫣兒……」

  正元帝猛然將犀利的目光射向他,似乎在問「你想說誰?」

  扯出靖安郡主嗎?

  真是欺他老眼昏花了!

  他什麼人沒見過?

  靖安那性子,真要是有那心機,只怕秦嫣早死了,還等人去救!

  連如風恐怕都是被冤枉的!

  這麼通靈的畜生,無緣無故的去嚇唬秦嫣做什麼?

  可憐它又不會辯,也沒人為它作證,誰知當時怎麼回事!

  順郡王見父皇發怒,再不敢言,立即退下。

  等人散去,炎威太子對正元帝道:「父皇,兒臣當時派人去侄女落水處查看,見附近一丈開外有如風的足印,恐怕確實是它驚了侄女。因怕扯出杜鵑,剛才就沒說。」

  一面將當時情形細說了一遍,「只不知侄女為何去哪裡。說如風逼她去的,兒臣是不信的。如風連兒臣還不大理會呢,好好的去招惹她做什麼!」

  又說了幾句,炎威太子奉御駕回宮。

  東宮側殿的書房內,黃元正等候。

  杜鵑跟在太子身後走進書房,看見他,恍然如夢。

  她覺得自己都挪不動腳了,好像是腳自己在走,而不是她的大腦主宰身軀邁步走,每一步都很機械麻木。

  待太子坐下,她便站在一側,鼓起勇氣把目光投向黃元。

  黃元沒有抬頭直視他們父女,先大禮參拜。

  太子沒有叫起,而是問道:「可是你?」

  無頭無腦的,叫人不知他問什麼。

  然黃元卻回道:「回殿下,是微臣!」

  杜鵑腦中「轟」然炸響,淚水急迸而出!

  刻骨銘心的愛人,在這種情形下相聚,又豈是「物是人非」可以概括的?

  那心情,不是悲喜交集,但也沒有恨之入骨。

  她竟然不知如何描述!


  仿佛老天爺同他們開了個命運的玩笑!

  她不禁茫然地想:是不是她不夠堅定,所以沒有等到他?

  不,這個問題她夜深人靜時想過很多次了。

  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

  就算她當初堅持,李墩醒來,依然要面對昝水煙。

  她無法將前世關於李墩的記憶從腦中清除,黃元也無法將今生關於昝水煙的記憶從腦中清除,不但不能清除,甚至都不能拋開她,因為這裡的婚姻制度不像前世。

  他們跨越兩世,註定兩難!

  這讓她悲痛傷心,不能自已。

  淚眼模糊中,她聽見太子和黃元對答:

  「……微臣見一小兒放炮仗傷了眼睛,想到此法,便暗中調配試製。那山中有硫磺硝石,先以少量試製……」

  「難為你心思機敏。據你看,此物可在軍中大用?」

  「當然能!只是微臣卻辦不到,需要找林春。」

  「哦,這是為何?」

  「殿下,微臣不懂計算,也不懂製作。林春這方面手段高明,請他出頭,再匯集鐵匠、銅匠等能工巧匠,定能制出更好的來。」

  「……」

  杜鵑努力擠出淚水,凝視著他道:「你還想瞞我?」

  黃元這才將目光轉向她。

  看見她滿臉是淚,雙眼迅速濕紅,嘴唇顫抖道:「微臣並非有意要欺瞞郡主,只是一直未能得機會解釋。上次沒能救下郡主,真是罪該萬死!」

  說著慚愧低頭。

  杜鵑追問:「你說不懂計算?」

  黃元抬頭道:「郡主忘了,臣未學過數理格物,只略知一二。」

  杜鵑悲傷道:「你瞞我有何用?」

  黃元莫名其妙道:「臣並不曾欺瞞郡主。臣真的沒學過。」

  杜鵑再問:「那炸彈你是怎麼制出來的?」

  黃元尷尬道:「那些小心思,很容易的……」

  說來說去竟不離炮仗,就是把火藥裝罐子裡,封口。

  杜鵑緊緊盯著他,似在衡量他話的真實性。

  黃元見她不信,忙道:「改日,臣做一個給郡主瞧瞧。「

  炎威太子對杜鵑輕聲道:「靖安,這很容易想通的。倒是黃翰林心思機敏,比別人先想到,也做的巧,把些鋒利之物混在炸藥中,增加了威力。只是這東西也當不得大用……」

  黃元起身道:「謝太子殿下。」

  杜鵑糊塗了,看著他驚疑不定。

  看這情形,他並沒想起來?

  會不會是他騙自己?

  看著也不像。

  她默默地想起從前:那時總覺得他就是李墩,偏偏問他前世的事,無論如何提點也想不起來,那情形就跟眼前差不多。

  她不禁有些失落,同時又鬆了口氣。

  黃元掃了她一眼,又飛快垂眸,連頭都垂低了幾分。

  好一會,就聽杜鵑問他道:「你的傷怎麼樣?」

  他忙抬頭回道:「無大礙。當日回去,林里正去回雁谷請了宮中大夫去幫臣診治,說肋骨斷了兩根。續上後養了些日子,林家又送了些好藥材,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

  杜鵑眼睛又紅了,道:「瞎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哪能這麼快就好了?你身上有傷,就該請旨晚些日子再進京的。」

  黃元再次低頭,輕聲道:「謝郡主關心!」

  一時太醫進來,為黃元診治。

  所幸真無大礙,就是長途勞頓,兼馬車顛簸,本該早好的傷勢拖延下來,因此開了調養的方子,囑咐了一堆禁忌。

  杜鵑送他上轎,輕聲道:「回去告訴大姐,明日我去看她。」

  黃元躬身道:「是。」

  待上轎坐下,放下轎簾,他才頹然鬆弛,無力向後仰靠。

  腦中閃現杜鵑剛才失落又輕鬆的神情,只覺心口隱隱作痛。

  他以手撫胸,閉目平息。

  好一會,才對外吩咐道:「去青陽街梧桐巷。」


  小轎起伏中,他昏昏然陷入夢境,仿佛坐在馬車裡。

  不知從何處傳來青嫩的嗓音,唱著古怪歌曲:

  Oh, my love, my darling

  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a long,

  lonely time

  And time goes by so slowly

  And time can do so much

  Are you still mine

  I need your love

  ……

  歌聲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沿著山脊追了過來。

  小轎在青陽街梧桐巷一間小院門口停下來。

  轎身一震,黃元驚醒,睜開眼睛,只覺滿臉冰涼。

  摸了一把,都是淚!

  ******

  四千字,加個小更。又到下旬了,親們有粉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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