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再次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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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街道上,世子與白鯉正低頭逃離紅衣巷,先往北逃,再往西折……

  兩人不復從容與淡定,衣服破了幾條口子,頭髮也散亂下來。

  兩人正氣喘吁吁跑著,忽聽身後一聲爆裂巨響,緊接著整座洛城都仿佛被驚醒了似的,家家戶戶的看門狗都在狂吠。

  白鯉停住腳步,面露擔憂的回頭望著紅衣巷:「發生了什麼,怎麼會有這種響聲?」

  世子想了想:「聽起來像是有人用了火器,我隨父親觀摩神機營演練火銃炮的時候,就是這種動靜。

  「火銃炮?」

  白鯉心中一驚,轉身就要往安西街折返回去。

  世子面色大變,趕忙拉住她的胳膊:「小祖宗,你幹嘛去?咱們可是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

  白鯉回頭急聲道:「這火銃炮,會不會是在對付剛剛救下我們的那個人?那火銃炮的威力連大行官都要暫避鋒芒,他如何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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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也糾結起來:「按理說神機大營在百里外,若是沒有天大的事情,絕不會進洛城。「

  而且,就算神機營來了,也不敢在城內擅自動用火銃炮啊。

  」我猜應該不會是火銃炮,可能是其他東西……咱們回去救他?那位俠客救了咱們,咱們也不能狼心狗肺。「

  「有什麼辦法能救他嗎?」

  白鯉問道。

  世子思索片刻,咬咬牙道:「咱倆就這麼跑回去肯定救不下他,你隨我去千歲軍大營,找王叔調兵過來圍了紅衣巷。」

  「只要你我能說動王叔調千歲軍來,解煩衛再怎麼精銳,他也只有五百人!」

  「我們能說動王叔嗎,他不見父親虎符是不會動的,」

  白鯉擔憂道。

  「我給王叔磕一個,保准好使!」

  白鯉:……

  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世子趕忙拉著白鯉躲進黑暗的小巷中,並找來巷子裡的廢棄的竹篾籮筐將兩人罩住。

  片刻後,解煩衛五百騎從巷外路過,整齊的斗笠、蓑衣、腰刀在月色下的石板路上,格外森冷肅然。

  林朝青身旁,一名年輕人勒著韁繩行於身側:「大人,金豬此次會栽嗎?

  「不會。」

  林朝青平淡道。

  「他擅自調動我孟津大營的解煩衛卻無功而返,一個景朝賊子都沒抓住,我們何不趁此機會將他緝拿回京?」

  年輕人疑惑道:「此事即便拿到內相大人那裡,也是我們占理的。」

  「這些密諜司十二生肖,行事器張跋扈,抓他們便是為民除害了。」

  林朝青目視前方,雖騎於馬上卻腰杆挺直,宛如一桿長槍:「皎兔、雲羊在密謀司內沒有根基,辦了也就辦了。「

  」金豬不同,這些年他對內相大人忠心耿耿,且背後還有天馬回護,單憑這麼一件小事動不了他。「

  說話間,解煩衛漸漸遠去。

  不知過去多久,世子確定巷外無人,這才摘去他與白鯉身上的破籮筐:「他們好像並沒有抓到人啊,我們不用去救人了。」

  「這人好厲害,竟然能在密謀司與解煩衛手中逃脫?」

  白鯉猶豫了一下問道:「哥,你認識那個救我們的人嗎,有沒有覺得他有點熟悉。」

  世子尷尬道:「當時光想著如何逃跑了,還真沒仔細觀察.……會不會是我以前結交的江湖人士,看我們有危險便出來捨命相助?」

  說起那些江湖人士,白鯉頓時沒好氣道;「你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一有危險就自己跑掉了!肯定不會是那些江湖人士,他們都是假朋友!」

  「也有不錯的.…….「

  「反正以後我不會再給他們付酒錢了」

  白鯉生氣道:「這些人喝酒時花錢如流水,吃要挑好的、酒也要喝好的,說起美食、美酒、美女頭頭是道,真到關鍵時候沒一個靠得住。」

  「我不是心疼錢,我是瞧不上他們的滿口俠義。」

  世子撓了撓頭:「好好好,以後不給他們付酒錢……對了,你剛剛說那位救我們的俠客有些眼熟,你認出是誰了嗎?「


  白鯉沉默片刻:「沒有,我也沒認出是誰。」

  她心中其實有一個猜測,但她終究沒有將猜測說出來,而是選擇默默地把它埋在心裡,準備自己去小心求證。

  白鯉拔下髮簪,抬起雙臂重新束攏了自己的頭髮,這才再次出發。

  兩人一路東躲西藏的回到安西街,當他們遠遠看到靖王府的侍衛與匾額時,終於鬆了口氣。

  白鯉沒有從後花園翻回王府,她忽然對世子說道:「哥,我們從太平醫館回去,那裡有梯子。」

  世子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的驚訝道:「你今晚出來的時候還說,以後再也不走太平醫館了,絕不再讓陳跡小賊賺你的過路費,這怎麼又變卦了?」

  白鯉翻了個白眼:「我不想翻牆了不行嗎?有梯子多方便啊。」

  世子也翻了個白眼:「女人都這麼善變。」

  兩人悄悄溜到太平醫館門口,正要將門拉開,卻發現門從裡面栓住。

  白鯉思索片刻,開口呼喚道::「陳跡陳跡,我們來給你過路費了!

  安靜。

  沉默

  門裡沒人應答。

  白鯉心中越發坐實了自己的猜測,她彎下腰,又對著門縫試探著喊道:「陳跡,這次給你十兩銀子!」

  依舊安靜。

  依舊沒人應答。

  白鯉嘀咕道:「真的不在裡面啊。

  話音落,吱呀一聲,門開了

  白鯉一愣,緩緩抬起頭來,卻見姚老頭平靜的站在門口。

  她尷尬道:「姚太醫,是不是打擾到您了?陳跡呢,他怎麼沒來開門。「

  姚老頭面無表情道:「郡主和世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我太平醫館幹嘛?我老人家九十二歲了,經不起你們這般折騰,」

  白鯉急中生智:「姚太醫,我和我哥身體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讓我們進去,給我們把把脈?

  姚老頭看了她一眼,竟隔著門檻,直接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脈搏。

  片刻後,姚老頭說道:「腦子有病,治不了,請回吧。」

  「您是不是號錯脈了,您讓我進去坐下來,再仔細號一號,」

  白鯉試圖從姚老頭身邊擠進門去,可姚老頭像是有預判似的,迅速將門合住

  哐當一聲,木門緊閉。

  姚老頭的聲音從門縫裡飄出來:「世子與郡主還是從其他地方回王府吧,再搗亂的話,待王爺回來了,我一定會將此事稟報給他。」

  白鯉還想敲門,世子卻拉著她趕忙離開:「走吧走吧,估計陳跡給我們借路已經惹姚太醫生氣了,我們別讓陳跡為難,從後花園走。「

  」若姚太醫真將此事稟報給父親,恐怕你的月銀也要斷了……

  白鯉被扯著一步三回頭,目光一次次投向那扇緊閉的木門,卻只能放棄探尋真相的想法。

  她心中疑惑:「會不會是陳跡還沒回來,所以姚太醫幫忙打掩護?一定是這樣」

  「可如果真像解煩衛所說,密諜司並未抓住陳跡,那陳跡此時會在哪裡?」

  夜色下,陳跡正一瘸一拐的穿行在錯綜複雜的小巷子裡。

  他慢慢停下腳步,氣喘吁吁的彎下腰,將右腿傷口外纏著的布條解下,再重新勒緊。

  胸前和腿上的傷口正鑽心的疼,但今晚事情還沒辦完,他沒有時間停下休息。

  陳跡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繼續往自己與烏雲約定的匯合地點跑去。

  又拐過兩個小巷,卻見烏雲蹲在小巷子的牆檐上,關心道:「你還好嗎?」

  陳跡彎腰喘息著感慨:「金豬恐怕是尋道境的高手了,威力那麼大的爆竹都沒能炸死他,大行官的底蘊深不可測,這世界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恐怖一些啊。「

  」剛剛若不是有火藥傍身,我這會兒應該正在被押回內獄的路上了。「

  烏雲再次喵了一聲:「我是問你的傷怎麼樣了?要不回去找你師父吧,先讓他給你治傷。

  陳跡搖搖頭:「不行,必須先殺元掌柜。」

  今晚密諜司圍捕金坊,若他以為是我泄的密,此時恐怕已經在考慮如何殺我了……你現在能掌握他的行蹤嗎?


  烏雲答道:「他中午給其他醫館送完貨,下午便直接回到自己在通濟街的住處,之後就沒再出來過。」

  白天時,元掌柜趕著牛車來給太平醫館送貨,離開時便有兩隻狸花貓偷偷綴上,一直跟蹤對方。

  方才陳跡與烏雲分頭行動,便是讓它去尋那兩隻狸花貓。

  「看來元掌柜中午便知 道金豬的圍捕計劃了,陳跡皺著眉頭:是誰透露給他的呢?是那十幾家醫館!烏雲,他都去了哪些醫館?

  烏雲搖搖頭:「狸花貓的腦子記不住這麼多信息,最多能回憶起一部分。

  陳跡思索著:「好吧,只要元掌柜死了,誰給他傳遞過信息也不關我事了。

  說著,他扶牆起身,想要繼續趕路

  只是,今晚他先殺了六名密諜,又在重創金豬後,飛躍一個個屋頂跑路,幾乎油盡燈枯。

  剛走兩步,便覺得腿軟了,有些走不動路。

  烏雲擔憂道:「回醫館吧?

  陳跡搖搖頭:「帶我去他的住處,元掌柜今晚必須死。」

  ……

  通濟街歷來是商賈聚集居住的地方,與文人世家的門庭不同,這裡面,門前的石獅子一個比一個氣派,門前停的馬車一輛比一輛精緻,匾額門楣一個比一個高,生怕被鄰居比下去似的。

  寧朝律法中,商賈與梨園戲子是不允許乘坐馬車的,得有秀才之上的文人身份才可以。

  只是近些年來,寧朝的民間作坊越來越名,商賈也越來越多,他們背靠著自己的靠山,將貨車改成馬車,一旦被查便塞些銀兩糊弄過去,這項律法也漸漸成了一紙空文。

  此時,元府內寂靜如墓地,一個下人與僕從都沒有。

  元掌柜坐在正堂里,門窗緊閉,明明已是深夜卻依然穿戴整齊,似在耐心等待著漫漫長夜消耗殆盡。

  嗤啦。

  他忽然聽見有奇怪的聲響從門外傳來,這嗤啦嗤啦的聲響,在午夜裡異常突兀。

  元掌柜面色肅然的站起身,緩緩靠近到門口,貼著門縫聽這聲音到底是什麼.

  吱呀一聲。

  元掌柜看到有人從外面拉開了他的窗戶,丟進來一隻竹筒後,又細心的幫他把窗戶合上。

  不好!

  元掌柜看著那快要燃燒到盡頭的藥捻子,當即便要破門而出,可門外似是被人用身體抵住了,竟一時間沒有推開!

  陳跡的力氣終究沒有元掌柜大,元掌柜只再一用力,陳跡傾斜著身子以雙腳頂著地面,卻依舊被他硬生生推開一條兩臂寬的門縫來。

  元掌柜透過門縫朝外看去,只見門外陳跡雙手頂著門,正目光冰冷又深邃的看著自己。

  「找死,給我開!

  卻見元掌柜含怒出手,雙掌在兩扇門上重重一拍,兩開的木門承受不住這沛然的力量,頓時碎裂,連帶著陳跡也倒飛出去,在半空中便咳出一口血來!

  這般境界的高手,哪裡是陳跡可以阻擋的?

  但是對陳跡而言,只需拖延這片刻,便已經足夠了!

  給我死!

  轟然一聲。

  還未等元掌柜離開屋子,地上的竹筒爆裂開來,土硝、硫磺、木炭混合在一起劇烈燃燒,白糖在高溫下混合著火藥釋放出海量的氣體。

  頃刻間,巨大的衝擊波在屋內席捲,裹挾著竹筒內的碎鐵片,將元掌柜身上的衣物分割破碎。

  又是轟的一聲,屋子的磚牆不堪重負,竟是再也撐不住屋頂的重量,無數灰瓦如山崩似的,揚起巨大灰塵,將元掌柜活埋在屋裡!

  陳跡摔倒在地,耳鳴中,仿佛有巨大的金屬噪音在耳邊狂躁。

  他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卻依然強撐著爬起身來,警惕的看著那片房屋廢墟

  元掌柜死了嗎?

  應該死了吧。

  先前那枚竹筒在空中爆開,火藥的威力並沒有充分發揮。

  這次竹筒在屋內爆開,饒是元掌柜已經破門,可威力依然幾何倍增。

  陳跡心中不停的期盼著,死了,元掌柜一定死了!

  他緩緩站直身子,踉蹌著走向廢墟,想要將瓦片扒開,確認對方的死訊。

  可他才剛踉蹌幾步,卻聽咔的一聲

  那片廢墟竟突然拱了起來!

  陳跡驚駭後退!

  這都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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