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起死回生之人莫非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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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唔唔.—.·.!!」

  短短一天不到,任守忠渾身劇痛,已經被折騰得快散架了,此時眼晴被蒙著,嘴裡塞著破布,

  只覺得自己被一個人提在手裡,耳畔風聲呼嘯而過,竟似在飛速奔跑。

  不知顛簸了多久,陰冷的晚風終於消失,進了一間屋內,被狠狠地攢在一茅草上。

  「唔唔唔———」」

  任守忠身子翻了翻,疼得弓起了腰,正自呻吟,就聽到一個年輕的女子聲音傳來:「你一個沒根的內侍,居然跟『組織」串通,合謀造反,真是愚不可及!」

  「唔?」

  任守忠身體猛地一僵,心頭大驚:「造反?」

  女子接著道:「我倒是挺好奇的,便是那些賊子成功了,你能落得什麼好處,你在宦官裡面已是頭目了吧?難道那些反賊還能封你一個王噹噹?」

  「唔唔!唔唔!」

  任守忠掙紮起來。

  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準備造反,只以為是一群有些妖異手段,想要籍此得朝廷封賞的江湖異士。

  在由文臣士人占據主流的朝堂上,方士道人之流當然討不得好,所以才會走他這條路子。

  誰能想到那些人要謀逆啊!

  「怎的?後悔了?」

  女子淡然道:「他們擔心你泄密,在宮內還埋了其他人手,如今太后和皇帝斗得厲害,沒法大肆清洗,才敢如此囂張!不過這些吃裡扒外的,遲早得死,一個不留!「

  「唔...

  任守忠聽出了話語裡的煞氣,蜷起身子,不敢掙扎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落在狄進手裡,對方身為國朝最年輕的朝堂重臣,完全沒必要為自己這麼個宦官手上沾血。

  但若說直接把他送回宮去,那豈不是擺明了,太后要處死的心腹還活蹦亂跳著,太后如何下台,必定認為是官家一派有意為之,雙方的較量正是敏感的時期,此舉也是下策。

  所以對付自己這種燙手山芋的最好解決之法,是在請教了官家後,讓皇城司把他偷偷送出京師,囚禁在一個小地方,靜觀事態發展,如果事情不泄露,那就等到太后百年,再行處置。

  任守忠當然不願意被囚禁,可比起直接受死,他還是渴求活命的。

  然而這個女子,卻是不知來歷,口吻像是傳說中的江湖子,瞧著是和那伙人有仇的,殺他就完全不會有什麼顧慮了!

  怎麼辦?怎麼辦?

  正在任守忠苦思保命之法時,女子的聲音突然湊近:「天禧二年,你在宮中當的是什麼差?」

  任守忠愣住。

  天禧二年?

  那是先帝時候的年號了,距今都十三·——還是十四個年頭了?

  「記不清楚了?」

  女子道:「那可是一個特殊的年頭,你不是宮中老人麼?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天禧二年.—天禧二年.—

  任守忠努力回憶,眉頭一動,還真的想起來了一些。

  可女子不會給他安靜思索的機會,探手過來:「看來你沒用了!」

  「唔唔唔!唔唔唔!」

  任守忠大駭,奮力掙扎。

  下一息,他發現是嘴裡的布被抽走,先是忍不住狂咳了幾聲,然後趕忙道:「饒命!饒命!老奴記得那一年,京師鬧了妖鬼,老奴當時勾當內東門,在禁中也算是有些地位了!「

  女子淡淡地道:「說下去!」

  任守忠聲音顫抖:「說!說!老奴追隨的是副都知江德明,當年的都知是周懷政,他與江德明不合,向來有所提防,誰料最後是被雷允恭出賣了.」

  女子打斷:「這是天禧二年發生的事情?」

  任守忠低聲道:「是—..是後面的——」

  女子冷冷地道:「那就別扯!我只要知道,天禧二年,宮內發生過什麼大事,外面人還不知道的!」

  「宮內發生的大事,外面人不知道?」

  任守忠馬上道:「對!對!那一年因為兩京妖鬼鬧得厲害,先帝下令,嚼舌根的一律重責,絕不容情,宮內的事情,外面還確實不知!」


  宋朝之所以宮內的事情漏得跟篩子似的,不是真的與民同樂,恰恰是因為處罰力度不足。

  換成別的朝代,敢將大內禁中的消息透出去,內侍宮女一旦抓住,必然是杖責打死,絕無活路,宋朝內廷的氛圍,至少在南遷之前的氛圍,卻是寬鬆太多,以致於各個都是大嘴巴,毫無顧忌地將各種消息傳出去。

  偏偏那個時候,帽妖傳得人心惶惶,真宗下令整肅內外,宮內的消息漏不出去,倒是顯得順理成章。

  女子點了點頭,繼續催促:「還有呢?宮中還有什麼大事?」

  任守忠想了想:「那一年宮內的大事?也就是如今的官家,在八月被封為太子了啊!」

  「嗯?」

  女子喜歡用,卻不代表關鍵時刻不動腦子,目光一動,馬上問道:「你剛剛還記不得那一年的事情,現在為何連幾月進封太子都記得清清楚楚,你不是皇帝的親信吧?」

  「老奴確實不是——」

  任守忠眼睛依舊被蒙著,雙手卻能活動,趕忙擺了擺,分辨道:「但老奴記得清楚,那年的妖鬼亂,是五月在西京鬧起來的,六月鬧到了京師,七月皇子就受驚病倒了,一度昏迷不醒,哎呦,

  那可是先帝唯一的子嗣啊!當時先帝下令,封鎖消息,不讓外朝知曉,以免引發大亂,便是宮內知情的也不多,大伙兒都膽戰心驚著呢!」

  如今官家在位,結果不問可知,但女子還是下意識地問道:「後來呢?「

  任守忠道:「得天庇佑,皇子終得康復,八月進封太子,故而老奴一想起當年的事情,月份也就記起來了!」

  「就這事?沒有其他大事了?」

  女子仔細記下,繼續喝問道。

  「這還不算大事麼—」

  任守忠無法理解對方的思路,更不明白為何盯著天禧二年不放,訥訥地道:「宮內就是官家和皇子的安危最重了,天禧二年時,先帝已是久病,政務都由聖人操持,若是唯一的皇子———-再有個三長兩短,那天都要塌了!」

  女子卻不覺得如何,直接道:「倘若真的發生這種事,大位是不是要傳給宗室?」

  任守忠心頭一動,反應過來:「閣下與三節度—-與趙允讓有仇怨?」

  女子不答,冷冷地道:「繼續往下說!」

  任守忠為求活命,讓他攀咬他人是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趕忙道:「趙允讓是被先帝選為嗣子的,可在皇子降世後,就被送出宮,心裡定是盼著皇子出事,自己繼承大寶的!對對!就是他——...」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呼嘯而過,準確擦過鼻尖,卻依舊火辣辣的生疼。

  女子平淡的聲音響起:「你若是再敢揣度我的意思,胡亂編造,下一次就打爛你的腦袋!」

  「是!是!」

  任守忠嚇得魂飛散,連聲道:「那時宮中的消息封鎖,外朝都沒什麼人知道皇子病了,尤其是宗室,連八大王的探視都被擋了回去,更別提趙允讓—————.」

  「所以他不知情——.」

  女子道:「這個消息瞞得真就那麼好,宮內的人就與外朝毫無往來?」

  任守忠拼命回憶,片刻後澀聲道:「那時風聲鶴唳,互相監視,確實不敢與外界往來,唯有一個人,與臣子來往密切,太醫也都是他帶入宮中的!」

  「誰?」

  「周懷政!當時的入內內侍省都知!」

  聽了這個答案,女子的聲音明顯流露出不耐:「周懷政早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了?要你何用!」

  「不!老奴還知道許多———.

  任守忠哆嗦著,無論宮內大小,事無巨細地開始講述,

  但隨著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所言越來越重複,最後終於是沒聲了。

  「完了?」

  「等等———.—等等——.——·啊!」」

  黑影再度呼嘯而出,這回沒有避開,任守忠尖叫著,被一敲暈過去。

  「看來是真的不知什麼了———.」

  狄湘靈確定了任守忠的狀態後,走了出去,對著公孫二娘道:「若是「組織」那群賊人全力來救,就直接殺了,這等吃裡扒外的賊閹都有取死之道!」

  「是!」


  公孫二娘點了點頭,狄湘靈放心離開,直接往太平坊而至,進了新家後院,發現狄進一個人,

  正位於練武場的武器架前,擦拭著手中的銅。

  「六哥兒!」

  狄湘靈飄然上前,將問話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就見狄進的面色鄭重起來。

  狄湘靈不驚反喜:「有線索了?」

  狄進道:「姐姐還記得,那一年的神童試是幾月舉辦的麼?」

  「八月!」

  狄湘靈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此事,不假思索地道:「神童舉時間並不確定,晏殊那一次是一月舉辦的,因此能和其他士子一同參加殿試,天禧二年那一屆卻是夏日炎炎,這點禮部的官員記得很清楚!」

  「是啊—.是在夏日!」

  狄進道:「所以將天禧二年的事件次序梳理一下,五月西京帽妖,六月京師妖亂,七月皇子於內朝病倒,消息封鎖,八月舉辦神童試,同時皇子康復,進位東宮,是麼?」

  狄湘靈的表情變了:「你的意思是?」

  狄進緩緩地道:「由於帽妖案之亂,宮中皇子受驚病倒,作為先帝唯一尚存的子嗣,那一年的小皇子是九歲!」

  「同時間外朝舉辦的神童試,特意需要十歲以下的孩童!」

  「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關係,不得不讓人產生聯想———」

  狄湘靈皺起眉頭:「可那些參加神童試的孩子,沒什麼異樣,你讓遷哥兒他們查過京師的,我也讓長風鏢局去查了京畿各縣的好幾個,都活得好好的啊!」

  「這恰恰與『組織」的殘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狄進稍作沉吟,將目前的線索告知:「姐,關於父親與『組織」的恩怨,我這裡已經有了一些新的進展!」

  他從三個方面進行歸納。

  狄氏。

  疑似擁有《司命》的狄元靖,帶著小時候的狄進入京參加神童舉,回歸併州後即消失無蹤:

  朝廷。

  由於神秘莫測的帽妖案影響,真宗唯一的子嗣病重,而那時真宗的身體也很差,距離駕崩已不遠;

  「組織」

  其記錄著一起七日還陽的奇蹟,目標經過七日後重新恢復生機,無病無災至今,偏偏「組織」無法接觸這個人,仔細研究這個案例,依照他們的瘋狂,理論上任何世俗的理由都是阻攔不了的,除非實在是辦不到:

  狄湘靈聽完後,雙眸瞪大,脫口而出:「照這麼說來,那個起死回生的人——-是國朝的天子,

  當今的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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