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哀莫大於心死(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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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婆子在裡面也是忙得一頭的汗,一邊繼續往內掏,一邊答應著:「……您別擔心啦,您這兒媳十多年不曾生過,產道窄,費些力氣也正常……」說到這裡忽的聲音一高:「哎呀,摸著頭髮了,要出來了——」

  童氏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欣喜地等著迎接新生兒。

  門扇咯吱一聲,有人風塵僕僕地匆匆進了院子。

  竹姐兒見是娘回來了,忙上前喊:「娘回來了!小嬸子要生了,劉婆子正在裡頭呢。奶奶等在外頭,剛剛還罵你不回來,趕緊去跟奶奶說一聲。」

  黃四姑臉色有些怪異,莫名哼了一聲,只望了一眼產房,並不動。

  童氏見大兒媳不過來幫手,反倒神色冷冷,也沒功夫多斥責,正這時,只聽室內劉婆子一聲驚呼,伴著嬰兒低弱的啼哭。

  童氏和黃四姑目光一變,望進去:「生下來了麼?」

  窗戶里,劉婆子聲音傳來,有些變調和吞吐:「下,下來了……」

  童氏驚喜萬分:「是男是女?」

  屋內,半天才響起劉婆子有些顫的聲音:「帶把的……」

  童氏沒聽出劉婆子的異常聲音,只聽說生了個男丁,喜呼一聲,跑進去看孫兒去了。

  竹姐兒撇撇嘴,拉了拉娘的衣角:「娘,小嬸子還真添了個男丁呢。」

  幾乎同時,屋子內響起童氏的尖叫,又響起劉婆子慌亂聲音:「哎呀老太太沒事兒吧?快,雲家媳婦兒,快進來,快進來,你家婆婆暈了,來扶扶……」

  黃四姑和女兒忙跑了進去,只見童氏歪在劉婆子懷裡,臉色慘白,直勾勾地望著產床。

  炕上,白學惠大齡產子,出血多,劉婆子塞了好幾把石灰才止住血,此刻脫力昏睡,並不知道發生什麼情況。

  黃四姑察覺不對勁兒,瞥了一眼套了一半襁褓的嬰兒,冷汗一炸。

  光著身子的男嬰左半邊臉坍陷了下去,好像缺了一大塊,形貌極其可怖。

  是個畸形。

  竹姐兒也看到了,驚叫一聲,捂住嘴巴,卻還是吵醒了產婦。

  白雪惠一睜眼,看見滿屋的人臉白如紙,已覺不對頭,再一轉身,看見身邊的畸嬰,一口氣沒有上來,忽覺小腹一扯,紅色濡濕了床單,因為受了刺激,又有些出血,昏死過去。

  喜事變成了悲事,劉婆子也不用想著領紅包和喜錢了,心情自然不怎麼痛快,匆匆止好血,收拾好產具,語氣不耐地交代:「產婦還有些出血,過了一天半天就不會再流了。只是千萬不要激動,以免牽扯了傷口,若是還流血,就塗抹些石灰,血出多了,趕緊再喊大夫。」

  童氏看見那怪胎就傻了,哪裡聽得進照顧產婦的這些囑咐,木木訥訥的。

  黃四姑也只敷衍兩聲。

  劉婆子走了許久,童氏才回過神來,捶胸頓足:「雲家世代沒生過這種怪物,這是做了什麼孽啊!他爹,你在天之靈怎麼也不保佑一下你孫兒呢——」

  白雪惠被童氏一哭一嚎,這才知道,眼前一切並不是噩夢,也隱約猜得出來怎麼回事。

  孕期灌了兩次打胎藥沒結果後,雲玄昶開始用麻繩捆自己肚皮,一來圖個發泄,二來想著弄掉孽胎。

  這畸形兒,只怕就是幾個月頻繁捆綁造成的惡果。

  白雪惠欲哭無淚,只見黃四姑望過來一眼,不陰不陽地丟出一句話,更是整個人墮進了寒氣。

  「婆婆也甭怪公爹,雲家祖先保佑的是自家子孫,可不會隨便保佑外人。」

  童氏支起身子,眼淚一下汲了回去,瞪住大兒媳。

  白雪惠渾身篩糠,驚懼之下,下身撕扯得疼,本就還淋漓未盡,剛剛止住的血又滲了出來:「你不要亂說……」

  黃四姑看不得她裝蒜,一把拎起她細腕,扭頭朝向童氏,咄咄:「婆婆剛才說雲家世代都沒生過這種怪物,說對了,這孩子還真不是雲家的種!俺上次無意見二叔打弟妹,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本就覺得不對勁兒,這次回娘家,特意叫俺六弟去鄴京暗中打聽了一下,婆婆知道俺那弟弟,年輕時就在外地當貨郎,走南闖北的到處跑,人伶俐,路子不少,到京城雲外,托人找到原先伺候白氏的一個結巴丫鬟出來,套了一番話,才清楚原委……這不,趕緊回來跟婆婆說一聲。」說罷乾嚎起來:「俺可憐的娘啊,虧你這幾個月像伺候爹媽似的伺候著,將這小淫婦當菩薩供奉上了,白糟蹋您心血了!」

  童氏快透不過氣了:「你話說明白些……」

  「小浪蹄子在京城學人家在外面放債,跟一群高利貸接觸許多年,二叔也知道。那些高利貸全是些身家不乾淨,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黃四姑義憤填膺,「後來,這浪蹄子也不知道怎的與高利貸鬧翻了,欠了高利貸的銀子。高利貸將您這好兒媳叫了去……那結巴丫鬟說,談判到最後,一群男人將這浪蹄子拖進了裡屋……」說著捂臉,羞得再難繼續,又從指縫裡狠狠望向白雪惠:「難怪二叔那樣打這蹄子,又完全不重視這孩子!」

  白雪惠裙擺已被零星滾出的血染紅一片,頭重腳輕,陣陣暈眩,抖索著手,去拿旁邊盛石灰的碟子,一個重心不穩,打翻了碟子,哐啷一聲,止血的石灰撒了一地,頓時臉色慘白,卻哪裡有人來為自己拾起來,更不提為自己去請大夫。

  童氏踉蹌幾步,幾欲厥倒,牙叩唇:「你既然早察覺,怎麼不早跟我說。」老二不說,恐怕是因為怕丟臉,可大兒媳這不分明是故意看好戲麼。

  黃四姑嘴巴一撇:「婆婆將弟妹的這胎看得比命還甘貴,俺和弟妹的關係,婆婆也看在眼裡,無憑無證的,俺哪敢說,便是說了,婆婆也以為俺給她倒髒水,婆婆不也說了麼,弟妹是金枝玉葉,俺是鄉下粗人,俺跟弟妹吵起來,一般人也會以為是俺不對。這不,打聽清楚了才敢說……」

  童氏眼前一黑,讓竹姐兒去將雲玄昶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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