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御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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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菀沁心思一轉:「今晚將二皇子的床搬到我房間裡,挨著我睡一天吧。」

  初夏望過去,卻見她已抱起兒子,逗道:「怎麼樣,今兒跟娘睡好不好。」

  小元宵手舞足蹈著,完全不反對。

  乳娘遵了意思,下去吩咐宮人了。

  雲菀沁翻開一本開蒙畫冊,攤在兒子面前,指著書上的畫兒,眼光卻斜斜一睨,掃到初夏身上,見她有些神思不定,故意沒做聲,就看著這丫頭幾時說實話。初夏被主子一盯,心裡發虛,哎,三爺害得自己人生頭一次背叛主子,正好這時,門口掃了一陣風,幸虧齊懷恩從外面跑了進來。

  初夏吁了口氣,趕緊秀眉一擰:「兔崽子,招呼都不打就冒冒失失的闖進來,看把你跑得一陣風,沒喘死你,也只有咱們主子能這麼容忍了。」

  齊懷恩這次卻沒貧嘴賣乖,只白了初夏一眼,喘勻了氣兒:「陝西郡那邊的人,早上進京了。」

  初夏一喜,不管怎樣這總是個好事,表示三爺權勢鞏固,卻聽齊懷恩又道:「沂嗣王也帶著親兵,跟著三爺的軍隊一塊兒來了。」

  沂嗣王?雲菀沁一疑:「沂嗣王鎮守江北城,怎麼會突然來京?」

  「是三爺召回京的,」齊懷恩道,「皇上被俘當日是沂嗣王跟著隊伍,後來與蒙奴交涉也是沂嗣王出面,三爺便讓沂嗣王回京匯報皇上被俘後的情況,商議對策。」

  這些日子,她一直有些疑惑,此刻聽到這個消息,心底的懷疑浮上水面,猜到了幾分。

  這次沂嗣王來京,恐怕不止是商議如何救出皇帝的對策。

  她問:「沂嗣王已經進宮了吧。」

  「已經進宮了,聽說剛進議政殿,正與三爺、景陽王和幾名內閣及朝上大員見面。」齊懷恩回答。

  她心中有了些預感,沉默片刻,對著齊懷恩道:「你去議政殿那邊打聽著,若有什麼事再報回來。」

  果不其然,晌午一過,齊懷恩又急匆匆回來了,將打聽到的事兒盡數轉述了一遍。

  沂嗣王今早一進殿,先是長跪不起,痛陳失職,沒有好好護好皇上,罪該萬死,三爺親自攙他起身,轉達了太皇太后的不怪不責,沙場前線瞬息萬變,打仗這回事兒,本就是三分憑能耐,七分憑運氣,護駕不力是有罪,但如今最關鍵的還是營救回皇上。其後沂嗣王一臉沉痛,力陳北邊的情況,說來道去只是一句話,蒙奴陰險詭詐,就是不願放皇上歸京,仍是圈禁在國都,怕很難繼續談下去,看情形,蒙奴人就是要生耗下去,等大宣無主,蕭牆內亂頻起,滿目瘡痍,再趁虛而入。

  聽得臣子們心更是涼了半截兒,雖早知順利索回皇上的機會不大,可親耳聽到沂嗣王帶回這一番話,更是不抱什麼希望。

  繼而,沂嗣王懇請秦王即位,暫代國君之位,以免中了蒙奴人的謀算,內閣中幾個早前就恭請秦王登基的臣子,也跟著跪下懇請,餘下幾個皇上那邊的重臣,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又有幾分猜疑,無奈眼前局勢一邊倒,非但秦王親兵都來京城匯合了,連沂嗣王都一力站在秦王那邊,也只得順勢而為,跪了下來。

  就在齊懷恩回來時,議政殿仍是聲勢浩蕩,喧譁震天,恭請登基之聲不絕於耳。

  齊懷恩低聲:「一開始還是跟頭幾次一樣,嚴斥大臣不該讓自己背棄皇上,極力退拒,可沂嗣王帶頭連跪不起,幾個老臣也是聲淚俱下,三爺雖仍是沒答應,卻並沒說什麼了。」

  雲菀沁沉默,要當天子的人,除了勇猛睿智耐性,到底還是需要三分演技。

  太極拳似的你推我讓之中,江山終是傾斜於他手。

  半開的窗欞外,金碧輝煌的皇家宮苑,與平往日一樣,可這天下,卻恐怕要易主了。

  一日過下來,不知不覺,夜色降臨。

  到了睡覺的時辰,乳娘按著主子的吩咐,將二皇子抱進來,放在臥榻邊的小童床上,離開前仍是道:「美人今兒真要親自照料二皇子?這幾日二皇子半夜容易醒,怕吵著主子休息了。」

  「不怕。」雲菀沁輕輕一笑,撥了一下兒子的小下巴。

  乳娘便也不多說什麼,出去了。雲菀沁換了寢衫,蹲在梨木童床邊跟兒子說了會兒話,見兒子打了個呵欠,似是累了,才將他抱躺下來是,蓋上被子,自己也回了榻上,睡下了。

  滴漏深了,後半夜時,瑤台閣庭院,幾個昨兒守夜的宮人早就自覺散了。門廊下,初夏見來人上朝一樣準時準點地來了,倒是哭笑不得,輕輕一福:「三爺再別來了,若被人看到總不好。」


  夏侯世廷唔了一聲,卻純粹是左耳進右耳朵出的樣子,背手進了屋,撩開帘子。

  燈光半明半暗的寢臥內,一張小童床放在中間。

  幼童半夜醒了,爬了起來,這會兒扶著童床旁邊的欄杆,抖索著兩條胖乎乎的小腿兒,就跟哨兵站崗一樣,聽到門口響動,朝他望過來,一雙葡萄籽兒似的大眼睛瞪圓了。

  小傢伙居然在為娘親站崗。

  夏侯世廷步子一止,生了奇妙的感覺。

  他居然也是有兒子的人了。

  去年京城來密信,他得知自己剛離開,她在宮裡就查出有身孕,天知心裡是什麼感覺……這一年的鋪排,他們娘兒倆是自己多大的動力,更只有他一人才知道。

  她生產的時候,他已經隱居北地僻靜地,讓失蹤音訊傳到京城,因知道皇上不放心沂嗣王一面之詞,私下還派了密探調查自己的生死,他與外界不通音訊,避開塵世,所以並不知道她幾時誕下麟兒,更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

  他只能掐著日子,計算她的生產日期。

  他從來是不信老天和神佛的,信的只有自己。可在自己不能陪在她身邊的時候,他只好寄期冀於佛祖,在她差不多快要臨產的時候,在隱居地臨時抱佛腳,惟祈她平安誕子。

  上次在車廂里,這小子手腳力氣大,虎虎生風的,今日一看,還精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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