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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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郎走馬上任有些日子了,這個京畿衛副指揮使當得威風,就一件事不甚如意。

  那就是指揮使孟良大人對他,總是諸多挑剔。

  不過他本來就是皇帝空降下來的,面對上峰的質疑和為難,心裡也早有準備。

  崔翎也安慰他,不論是官場還是俗世,大部分人都有欺生的心理。

  府衙來了張新面孔,彼此之間又不是很了解,還是上頭突然安插下來的,不論是誰,心裡多少都會有點不舒服。

  換了那些老於世故的,縱然表面上笑得如這三月里的春風,背地裡也難免要有些閒話。

  何況這位孟指揮使以不通人情,不夠圓滑出的名,對五郎自然格外苛刻。

  五郎在人前一副鐵漢子風輕雲淡的模樣,在妻子面前卻顯得十分委屈。

  他愛嬌似地道,「我倒不是怕事,也不是想躲懶,憑良心說,孟指揮使雖然喜歡找我麻煩,但他並非沒事找事,也是我自己做得不好,才讓人有隙可尋。」

  五郎一會兒看看珂兒,一會兒看看怡兒,這兩個小傢伙都已經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他十分不舍又帶了幾分憐惜地說道,「我只是一下子被那麼多事務纏身,忙得跟個轉不停的陀螺似的,都沒有時間和孩子們一塊兒玩,有些可惜罷了。」

  自從去了京畿衛執事,五郎每夜都很晚回家,孩子們必定已經入睡。

  多數時候,他就只能忍著,實在忍不住了,才讓人將兩個孩子抱來,看一會兒算過個癮,然後再叫人悄悄抱回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五郎滿腹愛子之情,卻只能大半夜地看著孩子的睡顏一解。

  他忍不住有些暗自嘀咕,為什麼當初皇帝非要讓他到京畿衛當值,權利是有了,可累啊!

  崔翎想了想,也只好安慰他,「大抵是因為這個位置重要,皇帝除了你,也沒有更能夠信任得過的人了吧。」

  她沖著他微微一笑,「你不是說和皇上是好兄弟來著?這點苦就受不了了?」

  五郎當然不是因為怕吃苦,他只是相對於建功立業,更喜歡和妻兒在一起罷了。

  不過他辛苦一些,其實也是有好處的。

  至少每天晚上不管他歸家多晚,總有一份崔翎親手製作的夜宵給他溫著。

  這日正是良辰吉日,皇后和四妃還未入宮,崔十五卻被一頂小轎接入了宮中。

  芙華夫人先於皇后和四妃承恩受寵,一時羨煞旁人,坊間都驚嘆這份盛寵,思量著崔氏女素來有好生養的名聲,這芙華夫人若是一舉得子,那該……

  安寧伯府趙夫人因為女兒得寵,總算一洗先前的憋屈。

  再加上老安寧伯崔弘錦果然帶著輕衣簡從回了老家清州,這府里她自認為沒有壓製得住她的人了,便越發張狂起來。

  趙夫人到底是崔謹生母,若是管束太過,又唯恐人說他不孝,所以安寧伯好生為難,他又新近得了差事,在府中的時間少了,到底還是叫趙夫人作威作福了一把。

  崔翎聽聞了安寧伯府的事,倒也不大放在心上。

  反正五房借著崔成楷養病的藉口,早就在南莊過著逍遙自在的小日子,不必攪合進安寧伯府這潭渾水,趙夫人再怎麼折騰,只要伯府不倒,就和她沒有關係。

  至於安寧伯府,只要不犯什麼大錯,富貴興許不能,但安穩度日尚還是可的。

  不過,崔翎這樣聰慧的人,可不覺得皇帝對崔十五僅僅一面之緣,就能有多麼的情深意重。

  要知道,皇上的演技可是一等一的,這些年來,能從先皇和姜皇后的眼皮底下平安無事地學到了一身本事,還不讓人發覺,皇上深不可測啊。

  所以,崔翎難免便琢磨出來他這招捧殺,真是跟先皇學得惟妙惟肖,先將崔十五高高捧起,然後再狠狠摔下,今日崔十五有多麼得意,他日就有多麼失落。

  不過,她還是不明白,皇帝和崔十五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對一個女子下這樣的狠手。

  她去問五郎。

  五郎也想不明白所以然,「可能是那日宴會上,崔十五無意中得罪了皇上了吧。」

  至今都無法忘記,當年石小六在先生面前檢舉還是九王的皇上看小黃書,雖然皇上當時笑眯眯的,好像十分寬容大度,但兩年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石小六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翻出了一堆小黃書,丟了個大臉。


  事後五郎才曉得,這都是皇上的手筆!

  這等隱忍,這等忍辱負重,皇上本來就是非常人。

  五郎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得罪了皇上的崔十五,以後的日子一定過得十分精彩。

  崔十五對五郎和崔翎來說,到底只是個閒雜人等,所以對這件事的討論就此結束。

  如今擺在崔翎面前最重要的問題不是這些八卦,而是五郎正是踏入仕程,她這個副指揮使夫人也要不得不時常被拉出來溜溜,所以夫人交際嘛。

  她看著桌上孟指揮使夫人發來的請柬,有些頭疼地問五郎,「孟夫人後日要在家裡辦個茶會,邀請的都是京畿衛中同僚的夫人,這樣的聚會,你說我可以不去嗎?」

  素來以混吃等死過好日子為目標的崔翎,平生最討厭的事,就是參加這些花會茶會。

  和一群素不相識的人聚在一起,明明心裡尷尬地要死,還要不斷露出開心的笑容,彼此寒暄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嘴上燦若蓮花,心裡卻不知道吐槽了幾層。

  這種聚會看不到一點真心,充斥著八卦和勢力,她很不喜歡。

  五郎毫不在意地說道,「不想去就別去了,隨便找個藉口應付了便行。孟良是我的上峰,他處處為難我是本分,難不成也要讓他的夫人為難我的夫人?這可不行。」

  他想了想,越發覺得自己說的是對的,「對,就說你每日要服侍老太君走不開。」

  這話倒不是假的。

  老太君這個冬日過得好端端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春竟然又病倒了。

  崔翎這幾日折騰著藥膳的方子,正在絞盡腦汁去想前世的時候聽說過的偏方,為了能夠確實地幫得上老太君的忙,她還常常去王老太醫的府上請教。

  王老太醫有時候嫌棄她煩,就叫小童送了一大摞的醫書給她。

  所以,崔翎最近除了要帶孩子,照顧老太君,一有空還要研習醫書,鑽研一下食療的法子。

  她最近確實有些忙。

  但這不是不去孟夫人茶會的理由。

  伺候老太君有的是下人,尋常人家也不會由孫媳婦親自給祖母做藥膳,頂多也就是晨昏定省,人家固存著這樣的思維,一定覺得這是崔翎不想來的藉口。

  到時候徒惹是非。

  崔翎想了半晌還是道,「我看我還是得去。」

  她其實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不想去陌生人開的茶會,主要也是怕麻煩。

  五郎京畿衛的那些同僚品級都不高,大部分都是寒門子弟出身,他們的夫人多也是小家碧玉,就是孟良的夫人,她父親也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

  倒不是崔翎市儈,也不是她勢力,她骨子裡是現代人,並沒有太大的等級階級之分,不會因為對方是小門小戶出身,而她是世家貴女,就看不起人。

  她覺得為難的是,孟夫人是五郎上峰的夫人,可出身卻比不上她,會不會心裡有所不高興?而其他的同僚夫人們會不會覺得她在,就沒有共同的話題,談話也拘束了?

  但思來想去,崔翎覺得自己還是放下自己的想法,去參加這次茶會。

  她不想留下高傲的名聲,影響五郎在孟良心中的形象,更不想因為她,而讓五郎在同僚間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五郎是真的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所以崔翎非要堅持去參加什麼茶會,他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他向來是忠誠的愛妻黨徒,妻子說了要去,他就算再為難,也不能反對。

  但不反對,不代表不嘮叨。

  五郎一個勁地囑咐崔翎,若是遇到了孟夫人為難,不必在乎他的面子,該反駁的反駁,該下臉的下臉,該拂袖走人的時候走人。

  他似乎認定了崔翎會是受欺負的那一方,忙著給她打氣,「你雖然是副指揮使的夫人,比孟夫人低了那麼一級,可你是鎮國公府袁家的兒媳婦,就沖著這一點,也不要害怕,更不要低聲下氣,忍氣吞聲。」

  崔翎覺得五郎最近越發愛碎碎念了。

  可愛碎碎念的五郎也越發可愛。

  這個外表完美內心中二的青年,是她的丈夫啊。

  他一心一意地愛著她,想著她,不顧世俗的評價和輿論,只希望她可以過得舒心,就沖著這份心意,嘮叨得像個小老頭子的五郎她也毫不介意地接受了!

  崔翎微笑著湊過臉去,雙唇迅雷不及掩耳地含住了五郎的,將他滿腹的嘮叨都堵在了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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