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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城這兩天很熱鬧。

  先是鎮國大將軍打了勝仗回京,雖以年齡之託辭去了軍中職務,卻加封了一等國公。

  但金鑾殿上,鎮國公袁世韜卻向皇帝陳情,指他在西北凍傷了腿,恐不能勝任國公之位。

  他遞上退位請封的奏摺,請立大郎袁浩承繼爵位。

  皇帝體恤功臣,當即准奏,又另封了個光祿大夫的散階,以示榮.寵。

  鎮國公府為了感念聖恩,特地在五道山慈恩寺門口借地施粥五日。

  隨餐附送的還有小菜,卻是些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紅油素食。

  第一口辛辣無比,但配以清粥卻格外地爽口美味,再吃第二口時,便完全成為一種享受了。

  這紅油素食的名聲立刻廣而告之,傳得老遠。

  到最後幾日,這施粥的善舉已然變相成了美食品鑑會。

  來品嘗的人除了窮苦百姓,竟還有些衣著光鮮華麗一看就不差一碗粥喝的有錢人。

  口口交傳之後,整個盛京城都知道鎮國公府有一種特別美味的紅油素食。

  百姓紛紛打聽除外,連那些老牌世家也都十分好奇。

  這一日,袁大郎下朝回家,笑呵呵地對老太君說道,「剛才戶部的林尚書和禮部的周尚書都向我打聽咱們家的紅油小菜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挺了挺已經十分高昂的胸,萬分自豪地道,「我趁機便將那辣菜館的事給透露了一下口風。」

  老太君聽了也滿臉堆笑,「大郎做得不錯,那林尚書和周尚書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想來咱們家要開辣菜館的事兒,不出幾日,就該傳到帝後耳朵了。」

  她轉頭對著崔翎問道,「小五媳婦,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

  崔翎連忙點頭,「嗯,祖母就放心吧!」

  鋪面是現成的,早在半年前她去西北之前,就已經和祖母說好了。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祖母令人將鋪子好生整修了一遍,弄得格調十分高雅氣派。

  至於廚師,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拿出看家的王牌,劉師傅和唐師傅。

  劉師傅和唐師傅原本就是廚藝界十分有名的名廚,一個曾是御廚,一個在江南享譽半邊天。

  雖然,他們也很喜歡,並且珍惜在鎮國公府當差的安逸和被尊重。

  但每一個廚師心裡更加渴望的是得到萬千食客的認同。

  自從半年前崔翎偶然透露出想要開辣菜館的意願後,劉師傅和唐師傅就上了心。

  他們卯足了精神在辣菜技術上努力提高水平,也還留心著培養有潛質的徒弟。

  功夫不負有心人。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所以,這次崔翎就辣菜館事宜和兩位師傅商量的時候,他們從容淡定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唐師傅道,「我曾經在江南最好的酒樓當過主廚,所以對這方面還算有些經驗。若是五奶奶不棄,大可放心地將辣菜館的廚房交給我老唐。」

  他說著便從懷中摸出一個小本子遞了過去,「這是我對於酒樓的一點心得體會,五奶奶抽空看看吧,或許也能為您提供一二思路。」

  劉師傅也道,「我雖然沒有老唐有經驗,但跟著五奶奶最久,對於辣菜也有自己的一點見解。」

  他微笑起來,「五奶奶您看,不如便叫我去給老唐幫幫忙?」

  唐師傅雄心勃勃得想要去當辣菜館的主廚,劉師傅心裡想的更多的,卻是創新菜式。

  她便笑著說道,「唐師傅有過經驗,那就聘您為咱們辣菜館的主廚了。至於劉師傅,府里暫時還離不得您,所以,您就負責和我一道開放新菜。這樣如何?」

  唐師傅和劉師傅各得其所,自然都十分滿意。

  店鋪有了,人手有了,辣椒還有半船,新鮮的食材也不缺。

  這辣菜館萬事俱備,就只欠開張了。

  老太君便將眾人召集起來,「雖說開這個酒樓,只是咱們娘兒幾個的消遣。但我老婆子信奉認真做事,事兒再小,也要做好。」

  她笑著問道,「所以,咱得給想個響噹噹的名字。君悅樓如何?」

  廉氏和蘇子畫其實就是這幾天臨盆,但因為平素練早操身體底子也好,所以還都挺有精神的。


  一聽說要商量辣菜館的事,這兩位便捧著巨大的肚子屁顛屁顛地來了。

  廉氏性子有些急,搶先開口,「君悅樓確實好聽,但帶個君字……皇城腳下,咱們還是低調一些為好。不如便叫迎客來吧?」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取名十分有水平,「打開門迎客做生意,財源滾滾來,不錯吧?」

  蘇子畫卻抿著嘴笑道,「我記得西街文昌巷那好像就有一家迎客來,不過人家是客棧。」

  她沖著廉氏笑,「三嫂莫非是想和人家客棧搶生意?」

  廉氏撅了撅嘴,小聲嘀咕道,「咱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能知道外頭每一家店鋪都叫啥?有個失手,豈不正常?非要仗著牙尖嘴利打趣我!」

  她哼哼了兩句,抬眉挑釁地道,「你那麼能耐,給想一個唄!」

  廉氏忍不住笑出聲來,「四弟妹還笑我呢,你難道從來沒有聽說過南街有一座藥膳館就叫知味居?」

  她也反唇相譏,「四弟妹莫非也要和人家藥膳館搶生意啊!」

  蘇子畫連忙學著廉氏嘀咕起來,「咱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能知道外頭每一家店鋪都叫啥?就算我是蘇子畫,也有失手的時候,實屬正常!」

  這段對話聽起來火藥味十足,但兩個人說來卻都是笑眯眯的。

  老太君原本還十分擔心,這兩隨時都可能要臨盆的大肚皮互相攻擊然後氣著了將孩子都氣出來了呢。

  聽到蘇子畫說完,廉氏和她笑成一團,這才安了心。

  原來,是在打趣呀!

  老太君心裡其實有些驚訝。

  這兩人的性子原本南轅北轍,一個火爆熱烈,一個卻溫柔婉約,一點都不搭。

  廉氏性子火辣,又是正經的國公府小姐,先前其實對蘇子畫是有些不大耐煩的。

  蘇家如今說白了就是個商賈之家,但偏生將女孩兒教養地比公主還要細緻,多少也叫人挺不爽的。

  但不曾想到,她如今卻對蘇子畫這樣熱絡。

  禮儀規矩堪稱模範的蘇子畫,向來都刻板地令人髮指,想不到今日竟然也會說俏皮話了。

  老太君思來想去,覺得許是因為相處久了,又是同時懷上了腹中這胎,這些日子時常在一起談論媽媽經,感情自然融洽起來。

  真論起來,小五媳婦真算不得傳統意義上的名門淑女。

  她倒是出身名門,但淑女這兩個字與她是沾不上邊的。

  莫說讀書識字了,就是連家常的規矩都搞不明白的孩子,若是去了別人家,早就吃盡了苦頭。

  但這就是緣分吧。

  這孩子投到了這家裡,大伙兒都喜歡直來直去,沒一個愛那些彎彎繞繞的。

  她才好大著膽子說那些笑話逗樂別人,也才能毫無顧忌地下廚房給家裡人做菜。

  要是換了別家,若曉得少奶奶親自下廚做飯,那可不會得到稱讚,而是鄙夷了呢。

  還是袁家門庭正氣,家裡人的心都善良單純,才會有這樣的姻緣啊!

  老太君想到這裡,便也十分驕傲起來。

  她心情愉快,臉色也好看許多,轉頭對著郡主問道,「老大媳婦,你看呢?」

  宜寧郡主笑著說道,「既是二弟妹和五弟妹開的館子,咱們入了一股,白得些紅利已經很不錯了,取名這件事,還是交還給她們兩個。」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頭,「再說,我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來。」

  崔翎其實並不在乎辣菜館叫什麼名字,按照她的想法,就叫辣菜館還容易記一些呢。

  既然老太君和宜寧郡主都將目光望向了她,她決定就這麼著吧,「不如,就叫有間辣菜館,多麼通俗簡單,直接明了,對吧?對吧?」

  屋子裡先是一陣寂靜,隨即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老太君忍俊不禁地指了指崔翎,「你這孩子,可真知道偷懶!」

  廉氏沖著蘇子畫抬了抬下巴,「四弟妹,你看,五弟妹可比我直白多了吧?」

  蘇子畫也忍不住偷笑,「其實,有間辣菜館這名字,的確通俗簡單直接明了,叫人一看就曉得這酒樓賣的什麼。」

  她頓了頓,「只是,我恐怕這名太直白了。如今上酒樓飲宴的,多半是達官貴人,或者是文人墨客,富商巨賈,這些人最好附庸風雅,喜歡點雅致的東西,來增添格調。這名字太直接了,恐怕不得這些人的心。」

  「四弟妹此言差矣!」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的話聲,二嫂梁氏在荷香的攙扶下徐徐進了屋。

  她先是和老太君請了安,然後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十分認真地道,「有間辣菜館這店名,不只是通俗簡單明了,你細聽,也頗有意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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