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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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翎不由一陣冷笑,「太子中了毒?姜皇后端得一手好伎倆!」

  皇帝性命垂危,太子再遭不測,那么九王便是理所應當的皇位繼承人。

  根據誰得利誰就最有嫌疑的原則,是誰對太子下了毒,便昭然若揭了。

  姜皇后這是視九王為眼中釘,欲拔之而後快啊!

  五郎卻奇道,「你說太子中毒是姜皇后的伎倆?她若此所為,是要構陷九王?」

  他迷惑地撓了撓頭,「不對啊,九王留在西北處置軍務,這會兒在十萬八千里之外,哪裡有這個能耐毒害太子?」

  崔翎望著五郎的目光便柔和了一些。

  她心想,五郎雖然能幹,但到底還是一副忠義心腸。

  這朝政上的彎彎繞繞,耿直的五郎還不如自己想得通透。

  想到袁家儘是這些在戰事上勇武有謀,但論心機卻差得遠的忠厚男子,她忽然覺得,早一點急流勇退解甲歸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崔翎輕聲嘆了口氣,「誰說九王不在盛京,就不能下毒了?」

  她冷笑一聲,「姜皇后只要抓住個九王宮裡的小太監,逼他招供指認是九王指使,縱他在千里之外,亦可以定下罪名。」

  姜皇后此人,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論她心狠手辣的程度,這種事也未必做不出來。

  五郎這才大驚失色,「九王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他絕不會動這樣的念頭!」

  他緊緊抓住崔翎的手,「這可怎麼辦才好?我要不要去跟父親知會一聲?」

  袁家和九王一向交好,又都在西北共事過,若是九王出事,袁家恐怕也難逃其咎。

  五郎很害怕九王會受這無妄之災,他也怕自家受到牽連。

  崔翎忙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別慌,父親既說要分家,恐怕已經想通了此節。」

  她頓了頓,「你放心,太子妃還不曾誕下麟兒,九王的性命就還得保,一時半會,他出不了事。」

  皇室嫡枝,可唯獨他們兩個男人了呢。

  倘若九王死了,他再有個萬一,就等於不費人一兵一卒,改了朝換了代。

  太子應該不會那樣愚蠢才是。

  當務之急,倒還是想法子搞清楚袁家的狀況。

  崔翎想了想,對著五郎說道,「爹現在還在書房?」

  五郎搖了搖頭,「爹去了泰安院,與祖母正在商議分家的事兒,不讓人進去。」

  他忙補充了一句,「爹說了,等他和祖母商量出了個頭緒來,再請各房過去一塊兒說話。」

  崔翎眼眸微動,半晌低聲說道,「咱們先去泰安院門口候著吧。」

  值此政權交替之際,袁家到底何去何從?

  光是交還兵權,不理朝事,守著鎮國公的虛爵過閒散富貴人家的生活,到底夠不夠解除皇帝和太子的戒心?

  闔家上下十九口人,再加上她和三嫂四嫂腹中未出世的四個,統共二十三口,未來的前程該當如何,是要好好思量和商討一下的。

  她也是袁家的一份子,有權利知曉,也有義務竭盡所能地出謀劃策。

  泰安院的大門緊緊鎖著,大哥大嫂和四哥四嫂已經到了。

  等崔翎和五郎來了不久,三哥三嫂也匆忙趕至。

  袁大郎不贊同地瞅了瞅弟弟們,「弟妹們身子重,你們做丈夫的也不好好疼惜,做什麼要她們也一塊在這等?」

  他望著廉氏和蘇子畫,「三弟妹和四弟妹就快要臨盆了,站在這兒太累,不若還是先回屋去,有什麼信兒,讓三弟四弟捎過去,可成?」

  廉氏搖了搖頭,「等消息太磨人,左右也無事,身子還略好,我還是在這兒等著。」

  分家的事迫在眉睫,但她想知道的,不是能分到多少家產,而是袁家接下來的動向。

  此等關係到生死存亡未來前程的大事,她怎麼忍得住躲在後面?

  蘇子畫的態度也十分堅決,「我娘家也曾經歷過這樣的事兒,等會兒若是提起來,說不定我還能幫著出上點主意。」

  她的娘家也曾經是頂級門閥,歷朝歷代不知道出了多少留名青史的皇后。


  但前朝最後一任太后和皇后,皆是蘇氏女,盛朝之後,為了避免受到皇室打壓,蘇家便刻意淡出,自降身份,改行經商。

  倒也保住了一門血脈,並且日子過得富足安逸。

  所以,她倒是認為,若是袁家肯,也能往這條路子上走。

  大郎見她們堅持,也無可奈何。

  他轉而望著腹部高隆的崔翎道,「五弟妹也是打定了主意在這兒等?」

  崔翎對著溫柔敦厚的大郎輕輕一笑,「我一人代表著三口人,大哥可不許趕我走!」

  宜寧郡主見妯娌們都一條心向著家,臉上露出欣慰和感激的笑容,她拍了拍大郎的肩膀,「好了,一家人的事,原本就該一家人商量著解決。」

  宜寧郡主的母親福榮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長姐。

  長公主是先帝元後所出,真正金尊玉貴的嫡公主,她開口說一句話,太后和皇帝都要多給七分顏面。

  袁家此番是國之英雄,平素也向無什麼大錯,有福榮長公主撐腰,皇帝也好,姜皇后也罷,都不敢違背民意,胡亂給袁家安插罪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誰都不敢做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

  又等了一會,泰安院的門終於開了。

  淡定派喬嬤嬤推開門,見到該到的人都齊聚在門口,雖是一愣,但也有欣慰。

  她連忙請了眾人進去,又自動自覺地鎖了門,然後識相地躲得老遠。

  袁老太君經過半年的調養,身子已然好了許多。

  她神情雖然有些嚴肅,但眼中還是帶著笑意的,「你們都來了啊,快坐下!」

  崔翎和嫂嫂們在祖母這裡都不太拘謹,便自己找了舒適的座位坐下。

  男人們除了袁大郎之外,都站在自己妻子的身後,一副緊張戒備的模樣。

  鎮國大將軍擺了擺手,「今兒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他頓了頓,「叫你們來,先是說這分家的事。」

  他壯闊的手掌向外面一划,「長房是要承宗的,自然還住在這裡,老太君年紀大了,挪地方也不方便,便還在這泰安院裡安置。老大,你可同意?」

  袁大郎自然連連點頭,「這是自然!」

  大將軍便笑著說道,「這是家裡府庫的清單,該怎麼分,又該怎麼劃,我和你們祖母都已經列出來了,各房先傳過去看看,有什麼想法可以提。」

  宜寧郡主一頁頁翻過,便將單子交給了廉氏,廉氏又給蘇子畫,蘇子畫再傳給崔翎。

  崔翎約略地翻了翻,心下萬分震驚。

  這小小的冊子上,記載的是鎮國將軍府世代累積的財富,這數目可真是驚人。

  長房是長子嫡孫,祖產自然是他們承繼。

  按照時下的規矩,除開祖產那部分外,袁家一共五房,等分成六分,長房占兩分,其餘四房各取其一。

  崔翎單只看分給五房這份,洋洋灑灑列出來的東西,其價值就不知幾許。

  就算過著富豪奢侈的生活,也足夠傳個三世不敗。

  鎮國大將軍見單子傳了一遍,便問道,「兒媳婦們,你們可有什麼意見?」

  長房得的最多,宜寧郡主自然毫無意見。

  她倒是很關注地問其他的妯娌,「弟妹們,你們覺得呢?」

  廉氏知道袁家有錢,但不知道竟然有錢到了這種地步。

  她出身國公府,自小也學管家算帳,曉得這份單子分得極其公平。

  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不會做市井婦人才去做的錙銖必較之事,忙搖頭說道,「回父親大人的話,兒媳婦沒有意見。」

  蘇子畫從小就是錢堆里長大的,她崇尚的是風雅之事,對銀子沒有半分感覺。

  見單子裡特別給她列出來許多古籍珍本珍稀罕見的名書名畫,她臉上堆滿了笑意和滿足,哪裡又還會有什麼意見?

  她忙笑著道,「兒媳婦聽父親的。」

  大將軍又將目光移到了崔翎那,「丫頭,你呢?」

  崔翎喜歡錢,是因為錢可以帶來愉快的享受和閒適的生活。

  所以,她其實更愛的是米蟲生活本身,而非金銀俗物。

  當看到那長長的一段即將屬於五房的財富時,她心裡想的是,哇塞,這輩子都可以不愁吃不愁喝真好。

  哪裡還會有什麼計較不計較?

  不過,相比於嫂嫂們的含蓄,她的回答就直接多了,「爹給的已經很多了,兒媳婦覺得很滿意!」

  大將軍便和老太君相視一笑。

  他撫著鬍鬚朗聲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就照這麼分吧。不過……為父打算跟小五一家生活,你們覺得如何?」

  大將軍轉臉對著崔翎露出狡黠的微笑,「丫頭你放心,爹自個還有些私房,一應日常供給,都由爹自個開銷,不會占用五房一分一角銀子。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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