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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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荷香送崔翎和木槿出來時,面上泫然欲泣,既震驚又激動。

  她擦了擦眼淚,感激地道,「五奶奶真有辦法,這小半年來,二奶奶還是頭一次吃那麼多呢!」

  先前,她奉進去的飯菜,哪一次二奶奶不是只夾個一兩口就放下了?

  她這個當丫頭的,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偏生毫無辦法。

  現在好了,五奶奶一回來,和二奶奶說會子話,就叫她吃下一大盅羹湯。

  二奶奶還令她明天去央郡主請太醫呢!

  荷香是梁氏陪嫁過來的丫頭,如今二房已然沒了人,只有梁氏撐門立戶。

  若是梁氏也倒下了,那麼她一個小丫頭的命運便風雨飄搖了。

  不論去哪房,都得不到什麼好,而梁家破落成那樣了,她也回不去。

  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配個小廝嫁了。

  可若是沒有梁氏替她看著把關,又怎麼可能嫁得到好人家?

  所以,荷香是真心實意盼著梁氏好起來的,她的命運系在梁氏身上,只有梁氏好,她才好。

  崔翎臉上露出欣慰得意的笑容,「那是,以後我每日都來給二嫂送粥羹,保管她很快好起來。」

  她帶過去滿滿一盅的靈芝銀耳羹呢,如今已經空空如也。

  看著二嫂臉上重新煥發出對生的渴望,她心裡也輕鬆了不少。

  想著二嫂若是能儘快好起來,便能投入到辣菜館的工作中去,不僅可以分散她思念亡夫的注意力,還可以想法子讓她打消過繼什麼的念頭。

  女人的價值絕對不只是相夫教子,二嫂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儘管腹部的負擔沉重,但崔翎心情好,所以特地還繞路去後花園那賞了會景。

  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荷塘前,崔翎打開雙臂,閉上眼,迎著習習吹來的清風舒暢地松展了一下身軀,感到美好極了。

  對嘛,美食美景美人,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桔梗苦著臉說,「方才槐書過來了一趟,好像是有什麼事,五爺聽了急匆匆走了,也沒有留下個什麼話。」

  她垂了頭又抬起來,欲言又止,憋了許久,終於大著膽子問出口來,「小姐是不是和姑爺吵架了?」

  崔翎痛苦得輕呀一聲,「又來了!」

  同樣的問題,剛才木槿已經問過一遍,如今又輪到了桔梗。

  她貼身的兩個丫頭中,木槿算是能擔大任的,膽大心細,做事沉穩老成,許多事就算心裡存疑,但懂得按兵不動細細思量。

  所以,方才她對木槿解釋一番後,木槿丫頭就已經釋然。

  可桔梗不一樣。

  桔梗年紀要比木槿小上兩歲,忠心為主是一定的,卻十分膽小多疑。

  有些事,分明只是尋常小事,但假若不對她解釋得十分清楚,她那小腦袋就會展開想像的翅膀,將芝麻綠豆大的事腦補成轟轟烈烈的慘況。

  崔翎對此很是頭疼。

  論理,像桔梗這樣的性子,是不適合當陪嫁丫頭的,很容易將好端端的事搞砸,或者做出許多無中生有的事來,若是到了規矩森嚴的家門,那是會帶累主子的。

  但桔梗是崔翎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多年相處中,早已經和家人一樣親。

  家人,是她身上有再多的缺點,你也捨不得拋棄的。

  所以,儘管當初宋嬤嬤極力反對,但崔翎卻仍舊固執地帶上了桔梗。

  其實也是她早將桔梗當成了姐妹,在親情冷漠的安寧伯府,這是她生活里唯一的亮色,她捨不得,不肯,永遠不會隨意拋棄。

  崔翎便連忙叫木槿尋著桔梗說話,務必要將那多思多慮的丫頭心裡所有的疑慮打消。

  她自個卻淨了手換了身外衫靜靜地靠在窗台前看書。

  嗯,現在離吃晚膳的點只差一會會了,等看完這一篇,應該就能吃上飯了。

  她的目光投射在那豆大的繁體字上,但思緒卻飄得老遠,總是無法集中注意力。

  儘管顯得再堅強再冷淡,但五郎今日的表現,她也不可能漠然視之。

  她的孩子呢,她視之如寶的孩子,他怎麼可以連商量都不商量一個,就將他許了人?


  古人對香火繼承的重視,崔翎覺得,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五郎的這份固執,卻顯得有些太自私了。

  他敬重死去的二哥,憐惜孤苦伶仃的二嫂,這說明他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弟弟,這很好。

  可他不能犧牲妻子和孩子來成全他的情義。

  不管是以丈夫還是以父親的身份,他都沒有這個權利!

  但讓崔翎難過的還不只如此,她更失望五郎那種不容拒絕的態度,他甚至都沒有打算向她解釋……

  她不由自主地望了眼空蕩蕩的屋子,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幼稚!」

  他難道就不怕她想得太多,以為他是逃避生氣?

  或者,就不怕她擔心他出了什麼事,一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

  她還懷著孩子呢,本來這孕期因為負擔太大的緣故,就過得一直很難受。

  嘔吐,胃燒心,腿腳浮腫,一刻都沒有消停的時候。

  五郎還這樣……

  崔翎忽然覺得有點意興闌珊。

  不過,她調節心情的能力比較強,情緒低沉了半晌之後,便又恢復了一片清明。

  她想,本來嫁過來時,圖的就不是郎情妾意。

  現在既然連孩子都有了,那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以後調粉做羹,陪著祖母閒話家常,跟二嫂經營好辣菜館,還有孩子要教養,她的生活可充實得很呢。

  至於丈夫?若是可心意還好,若是看了讓人厭煩,那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雖然在擁有過甜蜜濃情之後,說這些有些不大甘心,畢竟,若是可能誰都想要過夫妻恩愛一家和諧的日子。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假若不阿Q一點,找到些自我平衡的方法,難道叫她也像桔梗那樣腦補太多?

  崔翎深深地呼吸之後,已經將心底的煩躁去除。

  她看完這一篇,果然就有小丫頭過來布菜,方才跟劉師傅點的菜一個不少地上來,都是極品的美味。

  崔翎胃口極好地飽餐一頓之後,早早地洗漱上榻。

  然後枕著舒服綿軟的枕頭,她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睡得極沉,一覺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崔翎睜開眼,迷濛間看到床頭坐著一個挺直的背影,那是五郎。

  五郎一動不動地坐著,目光遙遙地望向窗棱的一角,似是在發呆。

  她輕輕垂了垂眉,撐著手臂起身,淡淡地喚了一聲,「夫君。」

  五郎連忙轉過頭來,目光里隱約透著小心翼翼,他沖她笑了笑,「翎兒,你醒啦。」

  若是以往,看到五郎這張英俊帥氣的臉龐,以如此寵溺的微笑望過來時,崔翎總會不由自主沉溺其中,真的像個沉浸在戀愛之中的十五歲小女孩兒。

  但因為經過昨夜的那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有些事情悄然發生了改變。

  就好像現在,那個你儂我儂恩愛纏.綿的人近在咫尺,她的心裡卻驟然平靜了下來。

  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受盡背叛和冷漠,好不容易遇到一點溫情,嘗試著打開。

  但因為太敏感,太脆弱,所以遇到一點點小小的挫折時,她就忍不住又想要將心門關上。

  她太害怕再受到傷害了。

  崔翎扶著圓滾滾的肚皮起身,一看到沙漏連忙驚覺,「呀,都已經巳時三刻了,你怎麼不叫我起來?」

  昨兒老太君慈愛,許這些孩子們夫妻團聚,說些悄悄話,所以沒有開家宴。

  但今兒鎮國將軍也在,闔家團圓的日子,自然是要歡聚一堂,將午膳和晚膳都擺在一處的。

  這些日子以來,她當慣了家人的小廚娘,便也自然而然將做飯這件事攬在了身上。

  五郎瞅了她一眼,「你懷著身子,多睡一會兒是應當的,祖母才不會怪你,怕什麼?」

  末了,他又幽幽地說道,「至於廚房裡的事兒,你本就聞不得油煙,難道還非要親自張羅?翎兒,咱們遲早是要分出去過的……」

  崔翎微微一愣,隨即苦笑著搖頭,「哎呀,是我不好,我還以為是在西北時候呢,全家人都要等著我開飯。」

  這裡是鎮國將軍府,當家理事的人是大嫂宜寧郡主。

  府里從盛朝各地聘請了各種菜系的名廚,雖然他們做的菜未必有那麼多花樣,但是滋味還是一等一的好。

  她的確有些操心太過了。

  但是,五郎他說「遲早是要分出去過的」,這是什麼意思?

  崔翎連忙抬起頭來,一臉詫異地問道,「莫非……莫非......」

  五郎面沉如水,也說不清他此刻內心的想法,是不舍還是輕鬆。

  他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爹昨兒在宮裡呆了一夜,是卯時才回到家的。回來後他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誰都不肯見,一個時辰之後,他開了門,頭一件事就說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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