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7章 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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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隕這話,顯然讓源零雅有些意想不到。

  他一直還算平靜鎮定的眸子,此刻的情緒,倒是有些沒穩住。

  目光一抖。

  「千隕啊……」

  「別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該交待的,差不多早就交待好了。」

  千隕伸手指了指桌上趴著的封彌燃,「回兒自當有兒子們和小舅子照顧,帝國有我六哥。一切,我都挺放心的。若是我真回不來了,要說什麼讓你們別難過,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別難過太久就好。」

  源零雅的目光就更加穩不住了,「走就走了,煽什麼情……我端得好好的情緒,現在倒是……」

  源零雅沒說下去,頭垂著。

  千隕看不見他已經有些發紅的眼睛,但卻聽得見零雅的聲音陡然帶出了鼻音的低沉。

  「好了,那我走了。」

  千隕的手拍拍源零雅的肩膀。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讓我帶給燃兒或是阿回麼?」

  「沒有。」

  千隕搖搖頭,「若是我死了,任何話於他們而言都是沒有用的。所以,還是什麼都不說了吧。」

  源零雅咬著唇,當然也清楚千隕這話里的意思。

  「好好去。」他低低吐出三個字來,「好好回來。別說死就死了。」

  他依舊垂著頭,卻也能夠感覺到空間扭曲的波紋,略一抬眸,就看到了前方一道斑斕的虛空裂口,正在緩緩合上。

  千隕……已經不在了。

  源零雅這才抬手,用力抹掉了眼角的濕潤。

  虛空里,千隕踽踽獨行。

  但卻步履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那已經仿若是無時無刻不在的巨大邪眸,目光里仿佛帶著貪婪的笑意。

  他聲音低沉,仿若自語般,說道,「久等了,我來赴約了。」

  其實千隕並不確定,自己所說的這句話,對方能不能聽到。

  他其實期盼著對方聽不到。

  但是在此刻,千隕卻能夠清楚感覺到了這雙邪眸里的目光,變得異常灼熱。

  像是捕食者看到了自己的獵物一般。

  然後,雖然不是真正的聲音,千隕卻能夠感覺得到這聲音,像是在腦子裡出現的一般。

  比起說是聲音,更不如說是一種感應。

  他感應到了阿克薩爾的聲音。

  「恭候多時了,我的完美容器。」

  千隕原本在這件事情上,就並不樂觀,但是一直期盼著,對方是聽不到看不到自己這邊的。

  但也清楚,本就繼承了神力又繼承了瞳力之後,仿佛和阿克薩爾有著一種無形的聯繫,或者說是感應。

  只以為只不過就是一種無形的聯繫罷了。

  所以,他原本就沒有什麼全身而退的底氣。

  但眼下也沒有功夫去考慮退路了,無論是什麼情況,是樂觀的還是不樂觀的,他都沒有退路,只能往前。

  與此同時。

  迦羅坐在光線昏暗的殿裡,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都劇烈跳動起來了。

  在黑暗中,他的目光灼灼。

  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心中的那股執念,終於有能夠釋放的一天了。

  只要千隕還活著,回兒就永遠不可能是他迦羅的。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更重要的一部分是,他曾經就是封彌千隕,回兒曾經,就是他的!

  那麼,他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難得看到你這般興奮的模樣。」

  阿克薩爾的聲音幽幽的,竟是有著幾分戲謔的笑意,輕嘲了一句。

  「夢寐以求的事情將要達成,興奮的又何止是我?」

  迦羅答了一句,看向那雙黑暗中的邪眸,「你不也一樣麼?」

  像是在狂喜中不可自拔,像是一切都成竹在胸,「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喜不自勝,你也不想想,你的執念你才等了多久?而我已經等了多久了?」


  「呵……」

  迦羅低笑了一聲,不冷不熱。

  看向那黑暗中的邪眸,就說道,「那我就先預祝你得償所願吧,謝天謝地,我終於不用再繼續忍受你了。」

  迦羅其實一直蠻煩阿克薩爾的,這個狂傲的傢伙那種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姿態,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反感的。

  「哼,我得償所願了,你也就得償所願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好歹互助互利了一場,我是個恩怨分明賞罰分明的。」

  「我得償所願之後,會保你永遠平安富貴。」

  阿克薩爾說得如同賞賜一般,聽得迦羅又皺了眉頭。

  「好了,出發吧。」迦羅只站起身來說了一句。

  黑暗中似有什麼比黑暗更黑的東西涌動著,一瞬間如同狂風驟雨一般,將迦羅籠罩。

  從他四肢百骸每一寸,湧進去。

  迦羅的一雙眼睛,變得漆黑無比。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片刻,他像是渾身的骨骼和肌肉都變得僵硬不堪。

  好一會兒,才恢復了動作。

  微微活動了一下眼珠,再活動了一下脖子,伸展了一下身體,像是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漆黑的顏色在眸中逐漸褪去,身後有白森森的骨頭伸展著,在背後肩胛處延伸出一對森白的骨翼。

  展開來,再緩緩收縮,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隱沒進身體裡。

  他唇角緩緩勾起了一個凜冽的弧度,似笑非笑的。

  配上一張蒼白的面容,還有此時此刻的眼神,竟是難以分辨,此刻的他,究竟是迦羅,還是阿克薩爾。

  他步伐從容穩健,從這黑暗的殿宇里走了出去。

  天空中沒有月亮。

  夜已經即將過去,天邊泛起了淺淺的天光,和夜色糅合成昏沉的顏色。

  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天色,似明非明,似暗非暗。

  像是永夜一般。

  他行走在這昏暗的天色中,踽踽獨行。

  就如同千隕此刻,踽踽獨行在虛空中一般。

  卻抱著不同的目的,奔赴同一場戰鬥。

  這,已經到第五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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