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第462章 渡你(五千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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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紅衣沉默,心裡還是覺得很顛覆。

  所以,無相這種大和尚,要如何做?

  「要不你來?」

  她斟酌了一下。

  無相看了她一眼:

  「若是黑蓮信貧僧,那便貧僧來。」

  盛紅衣又看了龏漣一眼,想看看他有什麼意見。

  誰知,龏漣這會子面色平靜的坐在一邊,對於無相的不理不睬,似乎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

  當然,在盛紅衣看他的時候,他忽然幼稚的翻了個白眼除外。

  「你是白蓮的知交,我自是信你。」

  思忖片刻,盛紅衣如此決定。

  這巫族人本就是無相抓的。

  一事不煩二主。

  無相沒什麼表情變化,宛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一掌猛然蓋住了那昏著不醒的巫族人。

  「阿彌陀佛。」

  一室的佛光驀然將整個空間點亮了。

  而站在床幃前的男人,明明是一個高僧,可在佛光之下,並不顯得慈悲,配合著他的動作,眉眼俱冷,似高懸的佛陀,又似這天上地下最是冷酷無情之人。

  盛紅衣垂下眼,腦子想的卻是自己一念成魔的那個夢。

  其實,佛若成魔,確實是在一念之間吧?

  人,生來具備七情六慾。

  佛者,慈悲為懷,善念發揮到了極致。

  而,魔者,佛之反面,肆意而為,惡念在他們這兒,不過只是人之本性。

  兩者其實都是將某一「念」修煉發揮到了極致。

  陰極生陽,陽極生陰,佛魔之間,其實本也沒有什麼界限。

  一切掀開了那層表象皮囊,內里,不過是追尋的那條道不同而已。

  就是在她思緒變遷之際,她聽見無相的聲音似穿過她的識海,直達她的腦海。

  「好了。」

  盛紅衣抬頭,只見無相的掌心有一團白色的氣團。

  氣團抖抖瑟瑟,顫顫巍巍。

  她眯眼細看了看,心中已是驚駭。

  這是那巫族的魂靈?!

  再去看那巫族,聲息全無。

  果然,一出手,就是滅殺嗎?

  而且,此等實力,著實令人側目!

  無相,來歷神秘,至今,盛紅衣都沒有摸清他的底細。

  卻又無端的相信。

  這種感覺沒來由的,在盛紅衣心中卻越發清晰。

  信是信的,可無相不是她的同伴更不是知己。

  他就像那高高在上的佛祖,求仙問卜,她自然信在上的神佛,可神佛終究是神佛,她如何也不會將之看成同伴。

  無相將手指抬了抬:

  「貧僧已搜完它的記憶,黑蓮,你還有什麼需要問它嗎?」

  盛紅衣睨了一眼那氣團:

  「不用。」

  那氣團上,陡然起了一團佛光,佛光之下,無相默默念著。

  那是盛紅衣再熟悉不過的往生經。

  往生經念畢,那氣團也徹底消散了。

  如此手段,乾淨利落。

  三人坐定,無相道:

  「這個巫族在黑灘城四十九名巫猿之中,地位排在前七。」

  「它們一共分成七組小隊,它是第五隊,第三四隊的隊長也住在得盛樓。」

  「每一隊各有自己負責的事情,它這一隊主要負責黑灘城裡外安全。」

  「簡言之,城中進出什麼可疑之人,都是它們這一隊來收集信息。」

  「白蓮的行蹤,就是它們發現的,巧的是,恰好白蓮就進了黑灘城。」

  這確實是一個巧合,若不是如此,那無意之中發現白蓮之人,許是會在路上直接包剿白蓮。

  若是那般,白蓮這會子便會落在這幫巫猿手中。


  盛紅衣懂了,這一隊巫猿現在算是黑灘城的「眼睛」,有什麼特別的信息,便從這一隊傳出來。

  「看來,它們的確是有備而來,分工很明確。」

  分成七隊,各司其職,這肯定不是隨意組合在一處的!

  也就是說,巫族占住黑灘城,不是一時興起,必然有周密的計劃。

  「它們認識白蓮,恰好白蓮來到了黑灘城,所以,它們暫且沒有動她,為的是等我。」

  大家都是聰明人,不用無相深說,盛紅衣也明白。

  若不是白蓮到黑灘城,路上她就會被抓起來,可能暫時不會死,因為黑蓮還沒有出現。

  容她到這黑灘城來,也是巫猿一族的自信,自以為她已是瓮中之鱉了吧。

  「是在等你,目前你入城一事,還沒被此巫猿發現。」

  「但他早在今晨,貧僧出去之前,就被關在此處,所以,你的行蹤是不是泄露了,貧僧就不知道了。」

  「巫猿的本事不可小覷,它們不僅是對你和白蓮的容貌熟悉,甚至對你們的神魂氣息都很熟悉。」

  「興許,它們已經發現了,畢竟,剛剛在那巷中,貧僧也在。」

  話是對盛紅衣說的,眼睛卻瞥了一下龏漣。

  明明作為出家人,無相說話連聲線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

  可,盛紅衣就是聽出了嘲諷。

  盛紅衣長吁一口氣,釋放一下自己忽然高漲的火氣,她覺得自己的拳頭硬了。

  無相意思很明白,那會子她起卦之時,雖然還有龏漣在,依然沒有保證萬無一失。

  他都在現場呢,他倆還不是沒看見嗎?

  如何保證巫族沒發現他倆?

  事實確實是事實,但這麼說出來,是打量她沒脾氣?

  風度?

  不存在的!

  「嘿……」盛紅衣長吁一口氣後,發現還是憋的慌,正要跳起來讓無相這混蛋別太過分。

  她看起來難道是好脾氣的人?

  居然敢當面嘲諷她?

  她不要面子啊!

  再說了,巫族那神秘的本事,她不是沒見識過,地坊早就見識了。

  可那又怎樣?

  從頭到尾,無論是她盛紅衣還是龏漣,都沒有怕過巫族。

  既然要玩個大的,何必畏畏縮縮。

  請龏漣護法也是怕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

  她就是有自信,便是巫猿看到她在幹什麼,也參不透她在幹什麼。

  早在和猿三爺交手那一次,盛紅衣已經有所感覺。

  它們其實根本就不懂符,用起來非常的機械。

  好比一個傀儡,拿著一個法寶在使用。

  任憑那法寶多麼的珍貴強大,可傀儡就是傀儡,也發揮不了法寶的十分之一的力量。

  再好的東西,它們終究只是機械的復刻,稍一變化,便不知怎麼辦了!

  盛紅衣不無惡意的想:

  許是,用它們手裡的符對付它們,都無法應對吧?

  豈料,她這還沒完全跳起來呢,龏漣已經先一步跳了起來:

  「禿驢,你嘴臭是不是?怎麼著顯著你了?嘚瑟什麼嘚瑟。」

  無相:「阿彌陀佛。」

  白蓮的眼神不好,怎麼跟這種禿驢是知交?

  是不是這禿驢騙了白蓮。

  龏漣氣的連白蓮都埋怨上了。

  禿驢諷刺他,他都不能忍,居然連黑蓮都諷刺上了?

  真是忍無可忍!

  「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等著,老子現在顧全大局,等這一摞事兒了了,老子非揍得你滿地找牙。」

  無相:「阿彌陀佛。」

  盛紅衣:「……」

  剛剛高漲的氣突然就如被人戳了個洞,漏沒了。

  什麼叫氣到無語,就是她這樣的。

  無相這死和尚只會說「阿彌陀佛」?


  還有龏漣,拿出屬於異人王的氣勢來啊!

  怎麼吵的這麼不帶勁兒!

  可是,轉念一想,她好像也沒法對著那麼一張八風不動,只會說阿彌陀佛的臉做什麼!

  吵架這種事兒,必須得你來我往才行。

  單方面輸出不是吵架,只能算是發泄!

  真是憋屈。

  她煩躁的撓頭,她前世一念成魔一定是有原因的。

  若是佛域都是這樣式兒的,她豈不是憋死了。

  這佛,不做也罷。

  果真如此,顯得魔族倒是有幾分可愛了!

  她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

  「無相,除了這些,你沒別的可說的麼?」

  無相又口宣佛號:

  「自然不是,出家人不打誑語。」

  「巫族在此,是因為它們早就和魔族勾結一處了,你知道魔族的隧土嗎?」

  盛紅衣輕吞下一口氣:

  無相雖然可氣,但他總能精準的尋獲一些重要的信息,然後將她的憤怒生生堵死在喉嚨口。

  遇到大事之時,事情還未解決,卻只顧著生氣,那不是顯得自己非常的不知輕重?無能狂怒?

  「……隧土我認識!無論巫族還是魔族,都不是可以信任的隊友,所以他們能達成合作有一個重要的利益驅使。」

  「那個利益紐帶,同我有關!」

  恰好,巫族和隧土,似乎對黑蓮都很有興趣。

  盛紅衣比較好奇的是,它們談的是什麼合作,最後想如何對待她這個戰利品?

  「嗯,隧土告訴它們一則聖蓮傳說,傳說是這麼說的,聖蓮轉世,黑白雙生,白蓮救世,黑蓮滅世!」

  說罷,無相靜靜看著她,龏漣此時的表情有些錯愕,他頗為驚訝的看向盛紅衣。

  盛紅衣的表情一點不意外。

  「你果然知道!」

  無相下了定論。

  盛紅衣笑了,如實相告:

  「無稽之談,而且我雖然聽說了,可不全,我聽到的沒有黑白雙生這句話。」

  黑白雙生,這就是明晃晃的指她們姐妹呢!

  這整個異人域,既是黑白色,又是蓮,還雙生的,除了她倆,還有誰?!

  「編造這等流言,是要置我姐妹於死地。」

  黑蓮滅世,白蓮救世,不僅將黑白蓮放在了對立面,若是被外界知道,更會惹的整個異人域瘋狂。

  殺黑蓮!那是替天行道,因為她是滅世的冤孽!

  抓白蓮!那必然高手頻出,救世的聖物是什麼!

  若是得到了這等聖物,是不是便代表了自己有救世之力?

  會不會去救世那不重要,有了這救世之力,自己是不是便能成為統御異人域的無上王者?

  多少人會趨之若鶩呢?

  所以,最後的結果,那就是黑白蓮都是死。

  想到這裡,盛紅衣眉眼之中已是冷若寒冰。

  她忽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之中,她居然和白蓮走到了那夢中相同的境地。

  她感覺她的頭皮和身上,似覆了一層蚊蟻,叮咬著她,讓她全身一點一點卻又無法避免的發麻。

  後知後覺,這就是後知後覺。

  夢裡前世,她們站在了整個異人域的對立面。

  現在,何其相似。

  這個聖蓮傳說,只要流傳出來一點,不管出自誰口,足以令天下瘋狂。

  尤其十五族。

  不管是真是假,抓到了先吞噬了就是。

  反正本來,黑白蓮就是被當做食物豢養的。

  盛紅衣的眼前,她好像看到了一條路。

  那條路孤零零的一條,周圍是一望不見底的深淵,而路的前方,黑洞洞的一片,看不到其中有多少魑魅魍魎,更看不到盡頭。

  進,危險重重,不知生死。

  不進,萬丈深淵。


  所以,她來這一回,竟然連這個結果,也無法扭轉麼?

  「……黑蓮!」

  她回神,眼前是龏漣焦急的臉。

  她看向無相,無相道:

  「黑蓮,你著相了。」

  盛紅衣抬手撫額,不出所料,滿身大汗。

  著相了嗎?

  她有些大夢初醒般的迷惘。

  「無相,若是心中知道一個結果,可無論怎麼扭轉,最終卻發現都是徒勞,該怎麼辦?」

  無相,一個得道高僧,能否給她指點迷津。

  「阿彌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無相直視面前之人:

  「黑蓮,貧僧今日來,不僅是為了白蓮,也是為了渡你而來。」

  「何以見得?你知道你能見到我?」

  盛紅衣不信。

  「自然,你同白蓮不分你我,白蓮有難,你不會不出現。」

  「只今日一見,才發現,你終究執念過深。」

  執念?

  盛紅衣想起了曾經夢中,那老菩提,也是這麼提點她的。

  還有最終「佛祖」對她的評判。

  說她執念太深,罰她去聖池修行萬年……

  「執念?何為執念?」

  她自覺自己並非執拗之人,甚至非常懂得變通。

  如何就執念加身了?

  「你被表象迷了眼,過於相信自己的論斷,這就是執念。」

  盛紅衣搖了搖頭,不贊同:

  「人若是連自己都不信,這世上還能信誰?」

  無相卻道:

  「不是相信自己有錯,而是你相信的都是眼睛看到的表象。」

  「須知,這些都是虛妄,你怎知,在你看到的表象之下,藏著的是什麼?」

  「你所說的結果,就真是結果麼?」

  「凡有果,必追因。」

  「你心中臆測的結果是什麼結果?又為何無法扭轉?只是因為你早就預設了你無法去扭轉,卻不問緣由,所以,我說你執念太過,頑固己見,一葉障目!」

  「黑蓮,你終究不是個有慧根之人。」

  盛紅衣沉默,其實她心裡是不服氣的,怎麼就沒有慧根,她可是有佛蓮子之人。

  她剛想出聲反駁,卻忽然捂住心口,因為,她察覺到,似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的抽離。

  她驚愕不已,無相的聲音傳來:

  「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終究也會離你而去,黑蓮,這世上沒有必然的結果,一切皆出自你的選擇,這便是因。」

  盛紅衣無知無覺的閉了眼,軟倒下去。

  龏漣大驚,一把接住盛紅衣:

  「無相,你對黑蓮做了什麼!」

  此時的無相定定的看了龏漣一眼,突然,臉上露出了一抹極度不符合出家人的困惑:

  「你怎麼……還是這麼蠢!」

  龏漣:「……」

  禿驢罵他?!

  他要跟禿驢拼了。

  可,禿驢跑的快呀,他突然一言不發的,扭頭走了,這一走,便氣息全無,不知躲哪兒去了。

  「喂!」

  他低頭看了一眼盛紅衣,摸了她的脈象,平穩如常,如睡著了一般。

  龏漣忽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盛紅衣脈象平穩只是表象。

  實際上,她在做夢?或者就是真實的經歷。

  其實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夢是真是幻。

  但所有的事情,她都記得。

  她記得自己是同無相說完話後,就閉了眼。

  閉眼這事兒,是意識的自動抽離。

  然後,她便站在了這一處荒蕪之地。

  這裡,空曠的很,腳下,是虛無的,周圍是黑洞洞的。


  可,她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甚至覺得很……安穩愜意。

  她腦子裡還在迴蕩著無相的話。

  什麼因因果果?

  果然,龏漣說的抱怨話還是對的。

  禿驢就是廢話太多。

  說了那麼多話,最終便是告誡她,結果只會是由前因造成,務必不要自己嚇自己?

  她甩了甩頭,聽了半日有聽沒有懂,也不知自己在這裡幹什麼。

  但她心中卻出奇的寧靜。

  她也不顧腳下的虛無,索性便席地而坐。

  心中盤算著自己究竟在何處?

  上回自己莫名其妙來了異人域,這回,難道該回去了?

  突然,耳邊響起了:

  「滴答滴答……」

  盛紅衣側耳傾聽,那聲音由遠而近,似從渺遠的黑洞之中傳來。

  「滴答滴答滴答……」

  她皺了皺眉。

  鐘聲,可不就是如此的穩定,重複的日復一日?

  心中升起這樣的念頭後,再也抹不去。

  那「滴答滴答」之聲,每間隔一秒來一次,不多不少,永遠穩定自如,毫無變化。

  她的臉色逐漸由輕鬆愜意變成了目露深思。

  時間在這兒,所以,這裡難道是時空長河嗎?

  可,她又怎麼會來時空長河?

  她晃了晃自己的腳,一個用力,便又站了起來。

  既然不知這是哪裡,那便走一走,看一看。

  想到便做,她便隨意選了個順眼的方向,然後一往無前的往前走。

  走了好一會兒後,盛紅衣停下了腳步。

  因為她發現,無論怎麼走,周圍的場景都沒變。

  她好像還站在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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