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第407章 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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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在「人間」,盛紅衣頓時覺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甦醒。

  她嘆道,果然當鬼是真的沒什麼好的,之前在幽冥界她還沒有這般切實的感覺。

  而今真的出來了,有了對比,方才知道,原來她的每一個毛孔在幽冥界都過的如此壓抑。

  想想,五十年啊,真是不容易。

  一朝出來,她的心情倒是還不錯。

  便是死劫當前,倒是也不影響她感受當下的歡樂。

  這時候,盛紅衣才發現,自己這抗壓之力屬實是不錯的。

  原本,她覺得她很怕死。

  事實上,她確實怕死,也不想死,可,這卻也不影響她活在當下。

  今天出來的這個時候將將好,是臨近傍晚,天上的晚霞帶著一絲燦金,微風徐徐,縱使周圍土地荒蕪,幾乎沒有人煙。

  可,僅僅是看見黃的土,綠的樹,甚至土中忙碌的蟲子,她都覺得看起來趣味橫生。

  要知道,她其實是很厭煩蟲子一類的生靈的。

  以前不知原因,她自小膽大的很,卻為何每每見到蟲子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跑出來。

  後來,知道自己的前世,還有金朵兒、榕夕這類的植物妖修的情況,方知這大約是一種本能吧。

  想必,她為黑蓮之時,也很厭惡蟲子。

  想不到,五十年不見,連這些個最喜歡吃花葉的蟲子,她都覺得親切起來。

  盛紅衣笑了笑,她本就隨心縱意,縱使這般時刻,她依然順從本心。

  她迎著風,任憑風拂動她的衣角和髮絲。

  她也不急,只是先出了幽冥界,先遠離那一塊是非之地罷了。

  畢竟轉輪王他們,便是十殿閻羅,想隨便跨越陰陽兩界,那也並非那般容易。

  至少,他們要出來,實力自也會大損,而且需要時間。

  而她,如今身背死劫,去哪裡都不太適合。

  她喜歡城池的喧囂,按照她的性子,被「憋」了這麼久,自是想去城裡胡吃海塞一番。

  幽冥界那些個食物,她是不願多碰的,是以這些年,除了喝酒,她的肚子好久沒有感受過人間美食了。

  但,現在她不能去,如她這種修為的修士鬥法,恐會傷及無辜。

  而這裡,其實距離妖城也近。

  不過,除了紅蛸,她同其他妖們交情不大,而且最近的妖城也不是麒南所在的中妖城,盛紅衣神識延展了一回,並不太認識這裡,大約只是有個小城,城中倒是也有不少的妖物精怪。

  她也不想去禍害他人。

  無論是人是妖。

  她吹了一會兒風,摸出天地銖,手一抬,起卦!

  既然不知道去何處,便走一步看一步,起卦瞧瞧她的生門該是在哪個方向!

  卻說,她這一起卦。

  一山坳子裡的幾人便被驚動了。

  一妖冶美婦立刻道:

  「有人?!」

  她朝著盛紅衣的方向似探了探:

  「咦,氣息好生獨特啊。」

  「是個小丫頭片子,修為平平,可這氣息,為何如此駁雜?莫非,是個半妖?」

  「好像也不對啊,若是半妖,怎麼我覺得她身上還有旁的什麼?好像還有佛氣?!」

  她兀自自言自語起來。

  身邊一梳著道髻的婦人皺眉,她對什么小丫頭不感興趣,就是覺得面前這個喋喋不休太吵了。

  「妖女,你一刻不說話是會死嗎?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

  女道師毫不客氣的嗆聲。

  還有一個老嫗一人閒坐在角落,她視若無睹的拿著毛筆,鋪就的宣紙之上,是她揮毫的大字,寫的極有風骨。

  不過,不作聲不代表啥也不清楚,只是不想管。

  有什麼可管的,這兩人的嘴每天十二個時辰都可以不帶閒的,她能管的過來不?

  再說了,她們也不聽她的啊。

  「我說,蓮池一走你們就這樣?」


  忍了一會兒見兩人還不消停,到底沒忍住,老嫗放下筆,涼涼說了一句。

  她們是奔著蓮池來的,本來幾人尋了這一處地界打牌敘舊,好不快活,結果蓮池那心肝徒弟不知有什麼事情,蓮池說要回去看看。

  於是,便又把她們三個丟下了。

  美婦人睞了老嫗一眼:

  「小蓮子真不地道,怎麼越活越婆媽了?她徒兒是個人吧,年紀也近百歲了,這麼大的人,有什麼不放心的?又不是幼崽!」

  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美婦人有妖族血脈,對於妖來說,莫說一百歲,就是五百歲,都不一定成年呢。

  可人就不一樣了。

  「廢話,蓮池好歹是個住持,如何能收不是人的徒弟?說起這個,你這種妖是不能理解的!那個小徒弟是蓮池一手撫養長大的,豈是一般的徒弟。」

  女道師忍不住吐槽,反正只要有一丁點機會,她都是不忘擠兌美婦人的。

  「死道學,就你懂,就你厲害,我這個妖怎麼了?我徒子徒孫多了去了,不需要懂這些,等我死了照樣有人替我摔盆起靈,哪像某些人,孤家寡人一個!」

  「你!摔盆起靈了不起啊,我根本不需要!」

  女道師簡直氣死了。

  幾千年了?

  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她就被她氣!

  老嫗默默拿起筆,繼續練她的大字,她這些年對練字很有興趣,比起這麼無聊又幼稚的爭吵,她覺得她寫的字真是順眼。

  美婦人就喜歡看女道師嘴拙的模樣,這般她就舒爽了。

  她剛想再說幾句,卻是突然一頓:

  「咦,等等,又來人了!」

  女道師和老嫗也齊齊停了手中動作。

  來人了?

  什麼人?

  須臾,女道師臉色一厲:

  「來者不對勁,自氣息看,非常的強大!」

  老嫗罕見的加入她們的話題:

  「來者不對啊,非善類!」

  美婦人吹吹自己塗的鮮紅的蔻丹:

  「何止非善類?這玩意兒好像是個異世界之物!」

  女道師這回沒有跟美婦人爭辯的心思:

  「此話當真。」

  她們都知道美婦人擅長識別各種氣息。

  但凡她說出口的判斷,甚少出錯。

  只是異世界之物?

  何以有異世界之物?

  「自然,一個異物,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荒原大陸上作威作福?」

  「有點意思!」

  美婦人摸了摸下巴,似乎興趣盎然。

  女道師眉頭緊皺:

  「都什麼時候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老嫗沒說話,臉色依舊淡然。

  美婦人不耐煩的一擺手:

  「急什麼?剛那小丫頭不是在呢麼?看情形,那東西好像是找那小丫頭的!」

  「呦吼,那小丫頭麻煩咯!不是對手啊。」

  美婦人一臉看戲的表情:

  「咱們先瞅瞅情況,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老嫗也開了口:

  「且先看看再說,那異物當真是去尋那丫頭的!」

  美婦人說話,女道師習慣性不聽。

  她往東,她偏要往西才好。

  她正要跳起來,就聽到老嫗的話,便停了下來。

  二對一,那她且看看情況。

  美婦人幾個察覺到守正沒多久,盛紅衣也察覺到了。

  來者並未掩飾它的身形和氣息。

  盛紅衣單手反扣住天地銖,心中喟嘆,還是來了啊!

  而她猜錯了,哪裡是轉輪王之流?

  居然是守正。

  怎麼會是守正?

  盛紅衣不解。


  只不過既然是它來了,不會錯的。

  卦剛剛起了,天地銖卻沒有給她指明前路。

  因為,剛剛她處於「死門」之中。

  正當她不信邪,再起一卦之時,守正來了。

  守正來的不緊不慢,遠遠的,它見到了盛紅衣,依舊不改其步調,還是它原來那個速度。

  似乎,對面的盛紅衣在它眼中連螻蟻都不算。

  它就這麼信步走來,不緊不慢,等到了近前,便會如同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的容易和不屑?!

  盛紅衣站在原處也沒動。

  她發現,她依舊心如止水般的平靜。

  守正是她沒想到的。

  但既來之,只能坦然面對呢。

  這條相向而看的路便是再長,也有到終點的時刻。

  尤其,它實際上並不長。

  很快,守正便在盛紅衣的三步遠處停了下來。

  盛紅衣的目光沒有移開,同守正對個正著。

  這般,一對上,盛紅衣先愣了愣,這是怎樣的眼神呢?

  壓抑、冷漠之中似帶著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時盛紅衣也看不懂。

  「盛紅衣!」

  對面的守正先開口了。

  盛紅衣先是沒有做聲,守正的聲音很奇怪,有一種似從崩裂的石頭縫裡摸出來的聲音一般。

  讓人聽了自打心裡就不舒服。

  恰好,盛紅衣就是這般。

  對不喜歡的人,她自然愛答不理。

  她一貫如此性格,便是瀕臨死亡,也不見她改一改自己的性子。

  遠處關注這一切的美婦「噗嗤」一聲笑了,笑的很開心:

  「哎呦,小丫頭性子還挺硬,我喜歡!」

  對峙的兩人絲毫不知。

  那守正見盛紅衣如此,笑了,笑的很開心:

  「你不答應本尊也沒關係,本尊知道你是盛紅衣便是了!」

  「聽說你在幽冥界相當的厲害啊,而今,恰好讓本尊看看。」

  「呵,普普通通,也不知你厲害在何處。」

  盛紅衣皺眉,已是聽出了不同來。

  她終於開口了:

  「你不是守正!」

  她語氣篤定非常。

  她原本就覺得守正的到來很讓她迷惑。

  她確實在幽冥界樹敵很多,但同守正之間,除了在衡蕪鬼城之中,去那麵館里叫了一碗麵同守正打了個照面,兩人根本沒有正面交鋒過。

  如何也不至於就讓它千里襲殺於她吧?

  尤其,這裡已是人界,便是衡蕪鬼城的鬼可以輕易出來,但它能在她剛剛出來就捕捉到她的蹤跡,並且鎖定了她,這本事,大約不是守正能有的。

  要知道,她並未耽擱時間。

  而這個死劫,乃是她元嬰劫後才預測出來的。

  卜算者雖然不能將自己的事情卜算的清晰明白,但時間脈絡還是清楚明白的。

  萬物生靈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一生之中都會有許多的機遇和變故。

  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福禍相依,其變化原因都是因為「變數」。

  生靈的一生,都是一個又一個變數累積而成的。

  興許,在一個選擇上的不同,就會造成與一份機緣失之交臂,亦或者同一個禍事擦身而過。

  當然,這一個選擇,不僅是自己的選擇,還有周圍環境之中和本身息息相關的人事物的選擇,都有可能造成不同的結果。

  或許是天災,亦或者是人禍。

  死劫,同樣如此。

  作為一個盛紅衣避無可避的禍事,它的出現也同盛紅衣以及周圍環境之中的生靈們的選擇有關。

  這個死劫,若是出現在結嬰前,那麼盛紅衣自然早就卜算到了。

  而結嬰的險象環生也足以殺死她。

  可是,那時候,還沒有。


  盛紅衣是在結嬰後卜算到了這個凶兆,也就是說,大約在結嬰後,那一小段時間,有什麼同盛紅衣有關的事情發生了極致的變化,誘發了這個死劫。

  這個時間相當的短了。

  自元嬰劫成功後,她一天都沒有耽擱,就離開了幽冥界。

  幽冥界何等的廣大,衡蕪鬼城的距離也極其的遙遠。

  這守正稱得上瞬息而至?!

  這般的本事,可不是什麼普通人。

  不,縱觀幽冥界的大佬,誰能做到?

  轉輪王做不到?

  如果能做到這一步,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盛紅衣自天劫傳名,她根本就沒有出來的機會。

  魍原、李玄風、黑風等也做不到。

  否則,以他們同她的交情,知道鬼門城的事兒,好歹至少出現一兩個人吧?

  便是她的分量不夠,可阿蘭還有橙若,不夠砝碼嗎?

  鬼門城那會子如此的危險,也不見他們的身影。

  這說明,根本就是趕不上啊。

  而無論是轉輪王所在的殿宇,還是枉死城同鬼門城的距離,那可比衡蕪鬼城近多了。

  這些細枝末節,說起來瑣碎,不值一提,可卻共同指向了一個恐怖的真相。

  守正,不僅不是守正,而且,同幽冥界息息相關,卻也不是幽冥界的那些大佬。

  最重要的是,它的實力高於那些大佬。

  而它,同她盛紅衣,是敵非友。

  如此,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你不是守正,但你同衡蕪鬼城息息相關,你今日前來,是對我破壞了青龍冢,以及殺死了你的心腹懷恨在心?」

  「所以,你是衡蕪鬼城真正的主人,亦是守正的主子吧!」

  盛紅衣淡淡的點出事實。

  那守正依舊笑的雲淡風輕,眼神卻逐漸幽暗不見底:

  「正是本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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