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第294章 黃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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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紅衣一聽榕汐的話,很有些不服氣。

  是要怎樣?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嫌棄的。

  「我怎麼脾氣不好了?」

  她抱著雙臂,語氣一冷,大有要聽榕汐說道的意思。

  榕汐頭皮一麻,但它不像金朵兒,金朵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賊溜,榕汐以前是弱溺谷的劊子手,在這方面的本事弱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這都感覺到盛紅衣不悅了,它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你性子一人壞也不打緊,是它,鬼槐性子更加的古怪,再說了,你不是想進鬼城,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盛紅衣不吭氣了,她沒生氣,也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她抿了抿嘴,從善如流,放下雙臂,甚至連氣勢都順勢軟了下來。

  她自來活的清醒,榕汐話糙理不糙,求人麼?她又不是不會。

  若說她剛剛那模樣,活像只開山虎,氣勢兇猛到飛撲過去一爪子就能給人拍扁那種,這會子,她陡然就變成了軟萌貓。

  來回切換,毫無滯澀。

  漂亮的眉眼壓了下來,少了張揚,多了柔和,頓然有一種讓旁人很好接近的感覺。

  榕汐很清楚這是一種錯覺,然,它還是嘆為觀止。

  怎麼會有人能這麼神速的變臉呢?

  它活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萬千話語哽在喉頭,突然它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盛紅衣奇怪的看了榕汐一眼,就看到它愣愣的盯著她瞧,那表情怎麼說呢?不諳於普通人看到一個外星人的模樣。

  她微挑了下眉,心中如何不明白榕汐的心思。

  嘁,年輕了吧?

  人生如戲,哪兒是榕樹精能明白的道理咧。

  長在鮮有人煙之地的妖族,到底是生嫩了些。

  既然盛紅衣沒意見,一人一妖又達成了和諧,盛紅衣緊了緊斗篷,踏上了一條霧氣瀰漫的小路。

  眼面前也只有這一條路,她除了順著走,也沒有其他路可走。

  而榕汐,化成了巴掌大小,鑽進了她的衣襟之中。

  鬼音谷,據說已是屬於幽冥界的中心範圍內了。

  鬼城們錯落分布在弱水河邊,零星點綴。

  鬼音谷就是鬼城之一,而且不在周邊,已是在很靠近鬼中殿之地了。

  鬼中殿是整個幽冥界的腹地,或者說鬼中殿才是眾多生靈所理解的幽冥界。

  那裡有十殿閻羅、有地獄、有孟婆、有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

  越是臨近鬼中殿,氣息越發的沉鬱陰森,普通人修,便是元嬰修士,都不能長期承受。

  還記得當年的黑山妖道,為了得到陰冥罩符來幽冥界,他才願意出山一回,幫她煉製虛無草。

  要知道黑山妖道脾氣古怪,正邪不明,能得他承諾煉丹,可是旁的家族長以及修為高深的大佬都沒辦法的事!

  盛紅衣來到這一處,很快便適應了這裡的情況。

  她無需如同在妖城那般,還需要佩戴妖丹作為偽裝,盛紅衣丹田之中,陰靈氣幽幽的在整個身體之中盤踞和遊走。

  盛紅衣自信的覺得,便是十殿閻羅看到她,也沒辦法看出她不是一個鬼!

  是以,她一路行,雖然穿著斗篷,但行走間頗為坦蕩,斗篷有隔絕修為之能,且,便是脫了斗篷,她的修為倒是人為壓制了些,被她壓制到了築基中期。

  這是盛紅衣的意思,畢竟她如今獨自在外,還得照顧一個昏睡不醒的師兄,又身懷異寶,張揚是肯定不能張揚了,總要留些底牌在身上。

  低調才是正確的選擇。

  越是深入幽冥界,天際越是昏暗,見不到日月星辰,但那昏暗卻不是完全的昏黑,周圍的環境卻是顯得愈發的昏黃。

  幽冥,被世俗之人叫做黃泉路。

  大約正是應了這淡淡的昏黃吧。

  盛紅衣如是想。

  盛紅衣發現,除了她以外,在路上行走的那些個鬼怪,都是飄在路上的。

  有的鬼魂還飄的特別高,離地三四尺。


  這就顯得她有些奇怪,好在她裙子長,遮著腳呢,也看不太出來。

  另外,鬼怪們明顯和人是不一樣的,一路走來,盛紅衣就沒見過三五成群的,全都是一人行進。

  大約也是這般原因,無一個鬼怪上前來打探她為何如此「奇怪」的。

  在外行走的時間雖然只有一年,可盛紅衣的變化是巨大的。

  她還記得她剛出來那會子,去迷猝黑市,遇到些阿飄,她都是避著的,畢竟在她眼中,這些個都是鬼啊。

  而現在,她已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由於這條路實在太長了,她無聊到腦子裡已經開始自動去腦補這些阿飄都是怎麼死的啊?

  好比面前剛走過的女鬼,眼底發青,突眼吐舌……

  嘖嘖,真可憐,何事如此想不開,要做個吊死鬼呢?

  除了吊死鬼,盛紅衣還看到無頭鬼,水鬼……

  若是他們知道,這死時的狀態,興許會伴隨自己很多年,會不會在自己能選擇死法之時,尤其是自盡而亡的時候對自己手下留情一些。

  死,或許只是一時的解脫,但,若說是徹底的解脫,盛紅衣不覺得。

  她一路上遇到太多的鬼了,又覺得心情低落了,畢竟親靈體質在此,鬼怪身上那些個怨氣也就罷了,有那枉死的或者自盡的,全身瀰漫的深濃的悲傷和絕望,如無形的惡獸,傷己也傷人。

  親靈體質真心吃不消。

  「啥時候到啊?這是哪裡?」

  盛紅衣同榕汐傳音。

  此地的地標是榕汐提前給盛紅衣的。

  盛紅衣自然覺得這裡是鬼音谷了,畢竟這是他們說好的目的地。

  但她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連鬼音谷的城門都沒看見。

  她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首先是昏黃的霧氣越來越濃,這玩意兒本就有隔絕神識之效,越往深處走,盛紅衣是完全「看」不遠的。

  因為看不遠,所以更需要謹慎。

  而且,不是她要挑理,真的這一路走來,鬼是不是太多了?

  「黃泉路啊。」

  盛紅衣:「……」真叫黃泉路啊?

  看來她的感覺不假。

  「……那這些鬼,行色匆匆,都是去哪裡啊?」

  盛紅衣忽而好奇,但問完這話,她又有點後悔,本能的,她覺得她不會願意聽到榕汐的答案。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她剛想說「算了」,榕汐已經說了:

  「哦,黃泉路就是人死後的第一站呀,從這兒順著走下去,便能到達鬼中殿接受審判唄。」

  「審判完了後,該下地獄的下地獄,該入鬼城的入鬼城,你也不要挑剔啦,這條路自然不是通向鬼音谷城門的路,只不過我知道從黃泉路可以抄近道到鬼音谷的一處結界裂縫處,那裡也是鬼槐所在。」

  「咱們這一回來,本就是偷摸著的呀,你想從城門口進呀?那我可帶不了你!」

  榕汐先一步把盛紅衣回絕了。

  同盛紅衣熟悉的時日也不短了,榕汐如何不清楚這人有得寸進尺的毛病?

  倒不如一開始就滅了心思。

  盛紅衣:「……」

  她覺得她的母語是無語。

  榕汐這混帳似乎啥時候都沒跟她合拍過?!

  哦,搞了半天她是個偷渡客?

  她就覺得她剛剛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路上,那些個鬼魂見到她的表情不大對!

  敢情是她用錯了姿態。

  其他的鬼魂一定覺得她有病,都要去接受審判了,她為啥還能這麼高興。

  盛紅衣沉默不語,榕汐也沒察覺到她在生悶氣呢,它也不知為啥,自從來到這兒,心情就有點緊張,既然打開了話匣子,便一直說個不停。

  「……師姐,你說衡蕪鬼城為啥突然飄走了呀?」

  「我聽我在鬼域的朋友說,衡蕪鬼城至少都會在一處地方待上一年的,而這一回……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說究竟是為啥?」

  盛紅衣原本是不想搭理它的,可這個事她也有點介意。


  「……對啊,難道是那一片地域太荒僻了?弱溺谷都沒了,他們無利可圖,所以便走了!」

  盛紅衣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

  可,衡蕪鬼城本就神秘,盛紅衣對它也並不了解,想要洞悉其中情況,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也無法窺探真偽。

  她所做的一切判斷,只能通過表象。

  那地界,除了弱溺谷,距離最近的就是妖城了。

  那可不是普通妖城,麒南是個渣男這事兒毋庸置疑,但對妖城好像還算上心。

  他連人修都不愛搭理,更何況是對鬼修?

  還是心懷不軌,想著劫掠,發橫財的鬼修。

  就盛紅衣對妖城的了解,算得上固若金湯了。

  而且,城中有麒南,還有那一晚她看到的淨蓮姥姥,這兩位都是九階往上的大妖呢!

  衡蕪鬼城的那些鬼應該沒那麼蠢,硬要往這種地方撞吧?

  榕汐沉默了一下,覺得似乎只有盛紅衣說法有點靠譜。

  說完這個話茬,榕汐突然道:

  「看到前面那一叢彼岸花沒有,三朵長在一起的,從那裡跳下去。」

  盛紅衣今兒個聽榕汐說話每時每刻都有一種心裡涼涼的感覺,這會子,她那種心中偽涼之感變成了冰涼,似是什麼不好的預警。

  盛紅衣滿腦子都是一個問題:

  榕汐究竟靠不靠譜?

  這些個彼岸花,是這片黃泉路的特色。

  一路走來,三五步就有一叢。

  鮮紅的顏色,一整株都是這樣,包括它們細細的經脈。

  頗為神奇的是,這些花上居然沾染了魂氣,很淺淡。

  甚至她走過之時,曾經截取過。然,一旦摘下,那魂氣便會散逸的無影無蹤,還不如留著它長在這一處。

  呼吸之間,盛紅衣能感覺到識海之處有一種被淺淺潤澤的舒服之感。

  「你確定?」

  盛紅衣在心裡安慰自己,榕汐也沒有太不靠譜吧,之前也從未把她帶到溝里過。

  回應盛紅衣的是三息的沉默,接著有些遲疑和支吾的聲音響起:

  「……應該沒錯,你難道還見過其他的三頭彼岸花?」

  盛紅衣閉了閉眼,儘量使自己冷靜:

  「若是跳錯了地方會如何?」

  回應她的依然是榕汐的遲疑,接著它乾笑兩聲:

  「……唔,師姐?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黃泉路下面是六道輪迴哦,若是未經審判的魂魄掉入其中,會被絞滅成滋養……滋養彼岸花是花肥的!」

  盛紅衣想把榕汐扔下去,特別想。

  她就想看看榕汐變成花肥的樣子。

  她想,她終於知道彼岸花上那些個淡淡的魂力的由來了。

  她驀然停住腳步,深覺不能再任由榕汐這麼下去了,再這麼下去,她的小命可能就要不明不白的折在它手裡了。

  她揉了揉眉心,決定還是靠自己。

  「你說說,你是怎麼知道那裡跳下去能到鬼音谷內部的?」

  「你試過了?你是怎麼認識鬼槐的?你不是一直在弱溺谷麼?」

  盛紅衣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還是相當的不對勁。

  榕汐見盛紅衣不動了,可能心裡也跟著害怕起來。

  「是……是槐陰告訴我的,槐陰是我的朋友,在距離弱溺谷不遠的鬼城之中,而鬼槐跟它是同族,通過槐陰,我同鬼槐神交已久。」

  神交?

  敢情它倆並沒有見過彼此?

  「你倆沒見過啊?」盛紅衣的聲音忽而尖銳,把榕汐嚇得好大一跳。

  「我我我……便是草木精怪,溝通起來也是有距離限制的,尤其還隔著弱溺谷吶,鬼槐距離我太遠太遠了……」

  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榕汐已是有些忐忑:

  「我們草木精怪之間自有秘法溝通,槐陰不會騙我的,我知道,這般做是有些冒險了,可這不是也沒有其他辦法?」

  榕汐畢竟是同人修多有接觸的草木精怪,對於人修的想法,它還是能分辨的比較清楚的。

  盛紅衣聲音一冷一急,它便知道,這種情況之下,盛紅衣產生了懷疑,恐是不敢繼續向前了。

  然而,天地可鑑,它一片丹心為了盛紅衣,當真沒有害人之心。

  榕汐不怕其他的,卻怕它同盛紅衣之間失了信任,自此交惡,也怕盛紅衣在其中有了危險。

  但,這條路卻是不得不走的。

  不走,他們這衡蕪鬼城便進不了呀。

  「師姐,你相信我不?」

  它終究沒忍住,問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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