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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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李謹誠一直是個開朗熱心、情緒穩定的人。不過,他也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有一次,局裡有一名老乾警,在抓捕犯人過程中出了意外身亡。李謹誠那幾天都悶悶不樂。

  周末回家時,他也不像平常,活蹦亂跳。李輕鷂趁爸媽出去散步,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失戀?」

  李謹誠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我整天呆在和尚窩裡,去哪裡失戀?」

  「那你怎麼不高興?」

  李謹誠就在他妹身邊坐下,長臂一撈,兩人簇擁坐在一塊兒,他嘆了口氣說:「將來萬一,我是說萬一啊,我犧牲了,你們都別太難過,你要勸著點二叔和阿姨。要是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就去找陳浦。無論什麼事,你都可以去找他,知道嗎?」

  李輕鷂站起來,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口水,說:「踩一腳,呸呸呸。」

  李謹誠笑著站起來,用力踩了一腳,呸了好幾下。

  李輕鷂說:「以後再說這種話,我就不理你了。」

  李謹誠舉手投降:「我其實也是有感而發,保證不再說了。」

  ……

  身旁有人走來,李輕鷂從回憶里驚醒,看到來人穿著白大褂,胸牌上寫著名字,正是他們等的醫生。李輕鷂忙和醫生打了招呼,一起往骨科操作室走去。

  袁翎還在對陳浦分析女兒當時的心理狀態:「我覺得,輕鷂當時,是把對哥哥的感情,投射到你身上,所以一門心思去找你。我說這些,你千萬不要有負擔,也不要有壓力。可憐天下父母心,就是希望你如果有餘力的話,對輕鷂多照顧一點。尤其是遇到工作壓力大、不順心,多開導,不要讓她有太大的心理壓力。她肯定聽你的。」

  袁翎說了一大堆,卻發現陳浦好像在走神。

  「陳浦,你在聽我說話嗎?」

  陳浦恍然回神,還沒答話,李輕鷂已帶著醫生走過來,袁翎立刻對陳浦打了個眼色,意思是這是我們的小秘密,陳浦點頭。

  石膏很快打好了。

  李輕鷂和陳浦,一左一右,攙著袁翎上了陳浦的車。袁翎執意要先回診所看下,反正診所就在她家小區樓下,也有輪椅,回家方便。陳浦把母女倆送到診所門口,兩個徒弟已迎出來攙扶。袁翎招呼陳浦進來坐,陳浦笑著說不了讓她先安頓好,改天再來。袁翎就沒勉強。

  李輕鷂走在最後頭,剛要進去,陳浦叫住她:「你等等。」

  李輕鷂站住,轉頭看著他。

  夕陽的餘暉,照在玻璃門上,給李輕鷂的無論輪廓,蒙上一層朦朧的橘紅色光澤。她站在兩級台階上,居高臨下,面無表情。

  陳浦站在台階下,微抬起頭,望著她固執的表情,突然笑了出來:「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李輕鷂:呵呵。

  「今晚我住家裡,照顧我媽,明天伺候她在家吃早飯。」

  「在家」兩字,她咬得很重。

  陳浦聞言也不在意,繼續笑著說:「那……明晚聚會前,我開車來接你。」

  李輕鷂看著他比兔子還要溫和的表情,既覺得困惑,又覺得煩躁,還有隱隱的、久違的……開心。但是她想,我開心個屁。陳小浦,真當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說:「我不喜歡人接,我要打車。」

  陳浦卻說:「做戲不得做全套,肯定要假稱我是你男朋友,才能跟著去參加聚會買單。」

  李輕鷂:「呦,那可真是委屈你了。說不用就不用,好走不送。」

  她扭身走進診所。

  隔著玻璃門,陳浦望著她六親不認的步伐,輕輕吐了口氣。

  ——

  第二天傍晚,李輕鷂走出診所,看到陳浦的車停在路邊,也不知停了多久。

  李輕鷂也不是扭捏的人,徑直上車,不過沒像以前總坐副駕,坐了後排。

  陳浦從後視鏡看她一眼:「把我當司機啊?」

  「不行嗎?」

  「你說什麼都行。」

  今天陳浦穿了件寬鬆的麻灰色T恤,黑色中褲,一身都很新,質地剪裁一看就很好。整個人看起來乾淨挺拔,減齡效果明顯。頭髮明顯洗過,根根柔順蓬鬆,沾著濕氣。原本下巴冒出的一點鬍渣,也颳得一乾二淨。


  他對她的態度也很成問題。一夜之間,原本籠罩在眉宇間的鬱氣,一掃而空。眉眼清明,神色輕鬆。

  好像以前那個陳小浦又回來了。

  李輕鷂不動聲色。

  陳浦把車往聚會的地點開。過了一會兒,他拿起中控台上的一杯飲料,往後遞:「你最喜歡的聲聲烏龍。」

  李輕鷂沒接:「我今天不想喝。」

  他要開車,只好又把飲料放回原處,說:「喝吧,我特意去排隊買的,一人一杯,不然我也喝不完兩杯,多浪費。」

  李輕鷂沉默了幾秒鐘,說:「因為你沒問過我就買,因為你排了隊,因為你怕浪費,我就非得喝掉自己不想喝的茶?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陳浦靜了一會兒,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輕鷂不做聲。

  又開過一個紅綠燈,他柔聲說:「別生氣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李輕鷂不知道,自己緊繃的臉部線條,瞬間柔化了大半。不過她的語氣還是冷冰冰的:「錯哪兒了?」

  「不該自作主張買這杯茶。」

  李輕鷂有點滿意,但不多,「呵呵」兩聲。

  「還錯在這些天,不該對你甩臉色,不該一個人跑去雲南。也不該不主動給你發簡訊打電話。總之,都是我的錯,以後陳小浦再也不會這樣了。」

  李輕鷂的嘴角抑不住地上揚,立刻低頭決不能讓他看到。與此同時,又有一絲酸楚湧上心頭。

  她說:「你也知道這樣不對啊,那為什麼還要這樣?」

  陳浦從後視鏡看她一眼,結果只看到白皙的額頭和低垂的眼睫。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快速地點點點,臉皮也繃得緊緊的。

  「我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呢——」他慢吞吞地說。

  突然沒了下文。

  李輕鷂心頭一跳,抬起頭。

  陳浦盯著前方,很慢的,吐了口氣,說:「因為家裡的事,這段時間很不順心。」

  李輕鷂狐疑:「真的?」

  陳浦一慫慫到底,態度十分坦然:「真得不能再真了,誰家沒點破事?」可到底心有不甘,又不緊不慢補了兩句:「他們還逼我去相親,我不肯去。笑話,我怎麼可能去相親,認識別的女孩子。」

  李輕鷂和他的目光在後視鏡里對上,他的語氣聽著吊兒郎當,可眼神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靜靜的。

  李輕鷂盯著他的眼睛,慢條斯理地說:「為什麼不去?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一把年紀了,有這種機會不是挺好?」

  陳浦本來昨晚到今早,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好了。此刻她幾句話嗖嗖嗖過來,他就又是一口氣鬱在胸口。

  不過,這些天,諸如此類的感受,實在太多。他麻木了,反而平靜,說:「我用得著相親?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

  李輕鷂:「是嗎?你找個給我看看?」

  陳浦……

  陳浦無話可說。

  過了一會兒,他苦笑著說:「總之是我錯了,咱們和好,行不行?」

  李輕鷂憋著笑,說:「行吧,看你以後表現。」

  「那奶茶喝不喝?」

  她伸手把奶茶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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