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封禪(二)日本雌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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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5章 封禪(二)日本雌服

  日本,大坂城。

  隨著晨光的到來,大坂城內的櫻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花瓣隨風飄落,鋪滿了石板路。城內的議事廳內,氣氛卻異常嚴肅。

  成田甲斐,作為日本從未有過的「御領代」,實際代表年幼的豐臣秀賴,行使著類似於攝政的權力。此刻她端坐在議事廳的主位上,面前的桌上擺放著一封來自大明的信函,信中承載著高務實的命令,要求日本派遣使節團參加封禪大典。

  德川家康,這位新鮮出爐的江戶幕府征夷大將軍,如今也身在大坂。他的到來不僅是繼續表達對豐臣公儀的尊重,也是對高務實親自來信的高度重視。

  在如今這內戰結束後的日本,「公武一體」的豐臣公儀在地位上仍然略高於武家體制的幕府,因此他坐在成田甲斐的下首。此刻的德川家康神色凝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封信的重要性。

  「御閣的命令,諸君都已經仔細閱讀了。」成田甲斐緩緩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權威,「封禪大典不僅是大明的盛事,也是對我們日本的一次考驗——考驗我們的忠誠。」

  德川家康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御代殿所言極是。我們必須慎重其事,不可有絲毫懈怠。」

  「御閣」,是日本方面最新生造的一個詞,專門用來稱呼高務實,就如同以「太閤」稱呼豐臣秀吉一般。

  在日語中,「御」(ご/ go)常用來表示尊敬,可以加在名詞前作為敬語。在:「御閣」這個尊稱中,「御」表示對高務實的極高尊敬。

  而「閣」(かく/ kaku)在日語中可以指建築物的一部分,也可以指政府的內閣機構。至於「御閣」的「閣」,則源自高務實在大明的內閣首輔職位,代表他的政治地位。

  從整體含義來說,「御閣(御閣,之後都用簡體)」表達了對高務實作為明朝內閣首輔和日本實控人的尊敬。

  值得一提的是,「御閣」既不是日語原有之詞彙,也不完全符合日語習慣,它的出現更多的是體現了在京華的強勢之下,日本上流社會正在曲意逢迎漢語詞彙的習慣。

  不過話說回來,漢語中「御」這個字可不能亂用,這一點不知道他們是否知曉?

  至於德川家康對成田甲斐的稱呼,則是日語中不算少見的簡稱,即把「御領代」簡稱為「御代」。「御代」與「御閣」不同之處在於,「御閣」是與「太閤」類似的專稱,本身並非某個職務。

  而「御代」作為「御領代」的簡稱,它卻是個職務,因此德川家康還要在「御代」之後加上一個敬詞「殿」,即為「御代殿」,類似於「攝政大人」——攝政是職務,大人是尊稱。

  成田甲斐略作沉吟,然後繼續說道:「公方殿,我認為我們應該立即組建一個使節團,由你我共同挑選合適的人選充作正副團長。使節團不僅要展示日本的文化和禮儀,更重要的是必須體現出我們對大明的敬意和誠意。」

  德川家康點頭:「我完全同意。我會從我的家臣中挑選最出色的武士和學者,以確保使節團的素質。另外,我建議由我兒德川秀忠擔任使節團的副團長,以示我們江戶幕府對此行之重視。」

  成田甲斐欣然頷首,答道:「這是明智之舉。那麼,我也提議由島津家家主島津忠恆擔任正團長。島津家與御閣的關係源遠流長,他作為使節團的團長出使大明將有助於展示我們的忠誠。」

  島津忠恆,新任島津家家主,內戰前還因故被軟禁過一段時間。不過有必要說明的是,他雖然已經接任家主之位,但日本有一種「退而不休」的習慣,所以島津家的實權依然在「兩殿」——島津義久和島津義弘兩兄弟手中。

  這種情況類似於豐臣秀吉退而不休做了「太閤」,而將「關白」一職讓給外甥兼養子豐臣秀次。眾所周知,關白雖然理論上就是朝廷最高職務,但實際上太閤秀吉只要一道命令就能逼死秀次。

  既然如此,甲斐姬為何還是讓島津忠恆作為使節團正團長出使呢?因為島津義久和島津義弘年紀都不小了,尤其是島津義久這個前家主還一直身體不佳。雖然他倆兄弟現在退而不休,但終究是會死的,與其讓他倆去見高務實,還不如讓島津忠恆這個年輕人跑一趟,畢竟忠恆的路還長,以後打交道的時間更多。

  德川秀忠,德川家康三子,原本是家康當做繼承人培養的,如果不是後來高務實插了一手,用高演去玩一出鵲巢鳩占,秀忠就應該是將來的征夷大將軍。

  為什麼是三子被當做繼承人培養?這就要稍微補充說明一下家康的長子和次子:德川家康的長子是松平信康,次子是結城秀康。


  松平信康出生於1559年,是德川家康與正室築山殿的兒子。他最初被稱為竹千代,後來改名為信康。信康在年輕時被送到織田信長那裡作為人質,以鞏固德川家與織田家的同盟關係。然而,由於一系列複雜的政治事件,包括信康的母親築山殿被指控與武田家有勾結等,導致信康在1579年被命令切腹自殺,享年21歲。

  結城秀康出生於1574年,是德川家康與側室於萬之方的兒子。秀康最初被稱為於義丸,後來被送到豐臣秀吉那裡作為養子和人質。在豐臣秀吉的庇護下,秀康改姓豐臣,並被封為越前國福井藩的大名。

  秀康在豐臣政權之中是有一定影響力的,而在前不久德川家康成為幕府將軍後,秀康則被重新賜姓結城,並被封為下總結城藩的大名。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其實道理就和高務實讓高演成為德川家康養子一樣——白拿對方的遺產。高演的賺頭固然大,結城秀康也不賴,整個結城家就這樣被他繼承走了。

  想必家康的想法和高務實也差不多:讓庶子去拜個養父又如何,他不還是老子的兒?可對方的家業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拿人家的家業給自己的庶子,自己本家的家業一分不少,純賺啊!這買賣還不划算?

  總之,島津忠恆和德川秀忠的加入,無疑將使節團的檔次大幅提高,比僅僅派遣一些奉行前去要有誠意多了。

  島津忠恆接到命令後,立即從薩摩領地乘船前往大坂。德川秀忠也從江戶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往大阪趕。

  不久後的大坂城內,兩位團長終於會面。在一處幽靜庭院內,春日的午後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島津忠恆與德川秀忠的身上。兩人沿著布滿青苔的小徑緩步而行,他們的談話在櫻花飄落的靜謐中開始。

  島津忠恆目光柔和地望著一株盛開的櫻花樹,輕聲說道:「秀忠閣下,您看這櫻花,雖然美麗,卻也易逝。我們日本,不也正像這櫻花一樣,在歷史的長河中尋求那永恆的一刻嗎?」

  德川秀忠順著島津忠恆的目光望去,沉吟道:「忠恆閣下所言甚是。櫻花之美,在於它盛開時的璀璨,更在於它凋零時的壯烈。日本之精神,亦是如此。」

  島津忠恆微微一笑,言辭中帶著深意:「確實如此。但若櫻花能選擇在何處盛開,或許它會選擇在那能讓它的美得以永恆的地方。」

  德川秀忠不動聲色地回應道:「櫻花之所以為人所讚頌,是因為它在任何地方都能綻放其獨特的美。即使環境變遷,它依舊保持自己的本色。」

  島津忠恆輕輕點頭,似是贊同,又似有其他所指:「秀忠閣下的話發人深思。不過,有時候,櫻花也需要園丁的精心培育,才能在最佳的環境中展現它的美。」

  德川秀忠停下腳步,目光堅定:「園丁的培育固然重要,但櫻花的根,仍需深植於自己的土地。若失去了根基,再美的櫻花也難以為繼。」

  這兩人顯然都在打著機鋒。櫻花無疑便是指代日本,島津忠恆說它能開在「得以永恆之地」,是指讓日本接受大明的統治,就如同前不久聽到的消息那般——朝鮮內附了,作為大明的一個省。顯然,島津忠恆不排斥日本也成為大明的一個或幾個省。

  德川秀忠雖然聽出了島津忠恆的話外之音,但顯然並不同意。他不斷強調櫻花應該開在它紮根之地,意味著他仍舊希望保持日本的自主——即便從當前日本的局面來看,這有點自欺欺人,但秀忠認為只要名義還在,日本就還是日本。

  島津忠恆轉而望向庭院中的一池清水,輕聲說:「這池塘中的鯉魚,自由自在,卻也受限於池塘的邊界。有時候,我想,若鯉魚能游到大海,或許能見到更廣闊的天地。」

  德川秀忠的目光隨之投向池塘,緩緩說道:「鯉魚在池塘中能安然成長,但若要游向大海,首先需具備足夠的力量與智慧,以應對海上的風浪。」

  島津忠恆微微頷首,言辭中帶著一絲玩味:「秀忠閣下的話,讓我想到了我們的使命。即將遠行的使節團,不就像那些鯉魚,即將游向大明這片大海嗎?」

  德川秀忠正視島津忠恆,語氣中透露出堅定:「確實。但使節團的使命,不僅是要游向大海,更要展示我們池塘的獨特與美麗。我們的目的,是讓御閣看到日本的本色,而非失去自我。我想,以御閣的胸懷,應該容得下各不相同的美——正如南疆各國也並未內附大明一樣。」

  島津忠恆瞳孔猛然一縮,深深看了德川秀忠一眼,輕聲道:「我聞唐國故事,鯉魚要躍過龍門,才能化龍登天。」

  德川秀忠哂然一笑,答道:「我也聽聞,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兩人的討論在櫻花樹下繼續,他們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充滿了深意,既有對日本未來的考量,也有對各自家族利益的權衡。

  島津家已經被高務實打造成了京華貿易帝國的一部分,因此島津忠恆迫切希望日本能完全與大明、與京華合為一體,因為這會給島津家的商品帶來更大的市場,甚至消除掉關稅壁壘,獲得更大的利益。

  然而德川家卻很傳統,土地與依附於土地之上的人口,才是德川家財富與力量的來源。如今德川家已經有了幕府將軍的名義,理論上可以對全日本發號施令,如此怎能讓日本成為大明的一個或幾個省呢?一旦內附,這幕府將軍還有什麼保留的必要?

  況且德川秀忠也聽父親家康分析過當前日本的政局,後者認為高務實保留秀賴和豐臣公儀的本意並非真的要扶植豐臣家繼續統治日本,而只是為了在高演繼任幕府將軍之前,為他德川家康保留一個名義上的主公。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但凡他德川家康有任何二心或者異動,高務實都能借豐臣秀賴的名義對他發動名正言順的攻擊,因為秀賴是君,他家康是臣。秀賴討伐家康,那是討逆,是天經地義。

  不過,只要家康不動,安心頤養天年,等將來高演繼任了征夷大將軍之職,豐臣公儀乃至秀賴這個人,或許就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那個時候,德川家的一切就都是高演的了,難道高演就會願意內附大明,讓這一切煙消雲散嗎?高務實又願意將屬於這個兒子的一切奪走,交給那位紫禁城中的大明天子嗎?家康並不這麼認為。

  至於為什麼德川秀忠要在乎這些將來必然屬於高演這個外人的東西,道理很簡單:即便高演成了幕府將軍,由於他成為將軍的法理來源在於他是德川家康的養子,所以德川家康的其他兒子——包括他秀忠本人,依然是名正言順的「一門眾」,他們現在已經獲得的領地不會有變,甚至沒準還會被另外賞賜一些,以彰顯新公方的大氣。

  既然如此,他當然要為高演爭取「將來的利益」,畢竟那利益裡頭也有他秀忠的一份。這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大坂城內忙碌非凡。成田甲斐和德川家康親自參與選拔使節團成員,他們從各地召集了日本最優秀的武士、學者、藝術家和工匠,確保使節團能夠充分展示日本的風采。

  島津忠恆和德川秀忠也開始履行他們的職責,島津忠恆負責協調各大名的貢品貢獻,確保每一件貢品都能體現出日本的誠意和尊重。德川秀忠則負責監督使節團的日常訓練和準備,確保每一個細節都無可挑剔。

  為了準備貢品,大坂城的工匠們也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他們精心製作了精美的漆器、瓷器、錦緞和金銀、玻璃工藝品,每一件都是日本最高工藝的結晶。同時,日本的茶道、花道大師們也開始準備展示日本的傳統藝術。

  在選拔和準備的過程中,成田甲斐和德川家康還特別強調了使節團的禮儀培訓。他們通過京華的關係,緊急聘請了大明的一些文人士大夫,對使節團成員進行了嚴格的禮儀教育,確保他們在大明的封禪大典上能夠表現得體,不失禮節。

  使節團的成員們在大坂城的校場上進行了密集的訓練。他們練習著各種禮儀動作,熟悉著大明的宮廷規矩,每個人都在為了即將到來的使命而努力。

  隨著使節團的組建和準備逐步完成,大坂城舉行了一次盛大的出使儀式。雖然豐臣秀賴年幼,但他作為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也在成田甲斐的陪同下出席了儀式,為使節團送行。

  島津忠恆和德川秀忠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他們身著正式的禮服,神態莊重。島津忠恆代表使節團發言:「蒙少君及御代、公方信重,我等即將踏上前往大明的旅程,這是一次展現日本的絕佳機會,也是一次加深與大明情誼的不凡使命。我們必將不負眾望,圓滿完成任務。」

  德川秀忠也緊接著表示:「我們代表的不僅是我們的家族,更是整個日本。請少君、御代及公方殿放心,我們將在大明展現出我們的尊重和誠意,為日本贏得信任與讚譽。」

  使節團成員也都齊聲承諾,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決心。隨後,使節團在眾人的注視下,前往港口,準備登船。

  在大坂港口,一艘艘裝飾華麗的船隻已經準備就緒。船上的旗幟在海風中飄揚,象徵著日本的忠誠與誠意。使節團成員陸續登上船隻,揮手告別。

  成田甲斐站在碼頭上,目送著使節團的船隻緩緩駛離港口。她知道,這次使命不僅關乎日本在大明心目中的形象能否改善,也關乎她個人的榮譽和責任。她深吸一口氣,心中默默祈禱:「願此次使命順利,日本與大明的情誼長存,再無戰爭。」


  她的心情自然是複雜的,畢竟她既是高務實的妾室,又是「未來將軍」的生母。對她而言,日本既不應該與大明爭鋒,也不應該就此消融。

  與大明爭鋒,她只能站在丈夫一邊看著日本戰敗沉淪;日本就此消融,則兒子本該擁有的一切也會隨之消融,這是任何一位母親所不忍見的。

  德川家康也在一旁默默注視著船隊的離去,他心中清楚,這次使節團的成功與否,也將直接影響到他的權威和地位,乃至於德川家未來的一切。

  他轉頭對成田甲斐說:「御代殿,我相信我們的使節團定能不辱使命,展現日本的忠誠,為文祿慶長之役作出徹底的終結。」

  成田甲斐微微點頭,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公方殿,我們都期待他們的順利歸來……帶著與過往的告別,以及大明的友誼。」

  德川家康輕輕點頭,心中卻苦笑起來:友誼?大明如日中天,哪裡需要區區日本的所謂友誼!我只願那位紫禁城中的皇帝陛下能看在日本如此放低姿態,以及御殿在信中承諾將會勸說的面上,願意放棄追究日本在文祿慶長之役中的責任,我就已經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島津忠恆和德川秀忠在船上舉行了簡短的儀式,向海神祈禱平安,希望他們的航行順利,能夠平安抵達大明。他們檢查了船上的物資和裝備,確保一切準備就緒。

  在船隊啟航的那一刻,大半個大坂城的居民都來到了港口,他們揮手送別,許多人的眼中含著淚水。這是一次重要的使命,每個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

  戰敗者向戰勝者表示臣服,這是多麼合情合理之事。至於祈求勝利者免去對他們這些戰敗者的懲罰,又是多麼卑微而迫不得已。

  船隊緩緩駛出港口,向著大明的方向前進。島津忠恆和德川秀忠站在甲板上,望著漸漸遠去的大坂城,他們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離開日本——島津忠恆上過朝鮮戰場,德川秀忠也去朝鮮運送過補給——但他們卻是第一次前往大明。然而二人並不畏懼,反而隱隱中有些難以抑制的期待。

  天朝上國,究竟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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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章正文5700多字,照例也不故意湊足6K提高單章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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