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未有明主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114章 未有明主

  「劉君!你去了崇光寺?!」

  石曜匆匆忙忙的走進內屋,他的臉上滿是擔憂。

  「你可勿要上了這些賊僧的當啊!」

  劉桃子沒有理會他,繼續對身邊的姚雄吩咐道:「拉上郡吏,將巡視的範圍再擴大些,頓丘也勿要忘了去,督促那邊的游徼配合你們巡視.」

  姚雄聽的很是認真,他記下了桃子的囑咐,轉身離開。

  石曜再次走近了些,「劉君,那崇光寺賊僧的話,可信不得!」

  劉桃子終於看向了他,「石公,且坐下來吧。」

  石曜這才坐在了劉桃子的身邊,他皺起眉頭,臉色肅穆。

  「您去崇光寺是做什麼呢?」

  「看看。」

  「那他們說了什麼?」

  「說我有冤魂纏身。」

  「冤魂??」

  石曜的臉色變得有些扭曲,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天大的笑話,倘若真有冤魂,那他崇光寺就該是惡鬼遍地,人間地獄!」

  石曜的臉色凝重,「崇光寺的賊僧,這些年裡的惡行,實在無法說盡。」

  「像那裝神弄鬼,騙取錢財,搶占耕地,逼人為奴,囤積糧草,哄抬糧價這些都不必再專門去說。」

  「這些人在私下裡,還做些買賣婦孺,誘拐孩童.還有些惡行.」

  石曜的嘴唇顫抖了許久,他搖著頭,「我實在說不出口。」

  「而他們又極為狡詐,若是遇到婁睿這樣的人,便迫不及待的出來行兇作惡,若是遇到劉君這樣的人,又趕忙關上大門,躲在寺內不肯出來無論他們與劉君說了什麼,都請劉君勿要相信,若是要治理黎陽,非得先除掉這伙賊僧!!」

  劉桃子不可置否,沒有接話。

  石曜又說道:「儘管他們做的隱蔽,可諸多惡行,是無法掩飾的,我曾發現他們在寺內外多修密道,只要去往查看,定然能發現證據,另外,城內還有不少人遭受過他們的毒手,只是因為他們的權勢而懼怕,不敢言語,只要劉君出手,就能讓他們站出來控訴!」

  「另外,他們與諸多豪族的錢財往來,若是能找出來,也是一條鐵證!」

  「我願意為劉君去找這些人的.」

  劉桃子終於打斷了他,他開口問道:「阿延那說崇光寺與太后親近,可屬實?」

  石曜糾結了片刻,點點頭,「屬實。」

  「我上任之後,太后曾來過三次,全城戒嚴,我官職卑微,未能覲見,只聽聞他們還送了些法器給太后還常常有書信往來,婁睿也是因此對他們極為偏袒。」

  「那你要證據有什麼用?」

  「給誰看?」

  「給楊相看!」

  石曜很是自信的說道:「我知道楊相的為人,他若是知道這崇光寺的腌臢骯髒,是絕對不會縱容這些惡賊的!!」

  劉桃子卻很淡然,「此處距鄴城也不過三天的路,太后前來三次,楊相真不知此處的情況嗎?」

  石曜搖著頭,「那是因為大行皇帝陛下還在,楊相無能為力!現在便不同了!」

  「可我怎麼覺得,沒了大行皇帝陛下,楊相更加無力了呢?」

  石曜依舊是那副倔強的臉,在桃子的老家成安,他們一般罵這種人叫『圈牛』,意思是不帶牛鼻圈就無法驅使的犟牛.而在黎陽,則是叫『倔驢』。

  石曜堅信自己的判斷。

  劉桃子也沒再多說,「好,那石公便去找找證據吧,找到了就告知我一聲。」

  石曜這才領命,他正要離開,就看到一人風塵僕僕的從門外走進來。

  「兄長!!」

  寇流朝著劉桃子行禮拜見,石曜大喜,「你送完了信?!」

  寇流沒有理會他,只是看著劉桃子,劉桃子示意他起身,寇流這才坐在了劉桃子的身邊,他看起來清瘦了些,也黑了些,可他的精神氣卻不錯,眼神明亮,他趕忙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書,小心翼翼的遞給了劉桃子。

  「兄長,這是楊相讓我交給你的書.說是什麼治政的方略。」


  劉桃子接過書,放在了一旁。

  石曜愣了一下,「你倒是說啊,書信送到了嗎?」

  「送到了.楊相看過了,他說十五日後會解決此事.讓石公再等一等。」

  「十五日」

  石曜忽變得很是激動,「黎陽有救了天下終於有救了!」

  「這些鮮」

  石曜剛開了口,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寇流,他閉上了嘴,朝著劉桃子行了禮,便滿臉激動的離開了。

  寇流此刻很是不悅,他皺著眉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劉桃子看向那遠去的石曜背影,他的眼神卻有些複雜,他輕搖著頭,隨即看向了寇流,「我給你三天假,休息休息,我們很快就要辦大事了。」

  「唯!!」

  「兄長.我能回一趟成安嗎?」

  「我想見見我母親。」

  「好,替我向她問個好。」

  「唯!!」

  縱馬走在官道上,寇流並不覺得疲憊。

  他自幼就喜歡騎馬,喜歡趕路,從不會覺得這有多勞累,小時候騎著竹馬跑出去,一出去便沒了蹤影,常常引得母親上街四處高呼,尋找他的蹤影,往往要找上一整天才能找到他,母親抓住他後,總是掐著他的耳朵,笑罵『小胡兒』。

  算不上入冬,可當下的天氣已經有些轉涼。

  儘管太陽依舊懸掛在半空上,卻使人感受不到什麼溫暖,所有的植被似是都枯萎了,道路兩旁也因此變得光禿禿的,落葉與污泥混雜,散發出腐朽的味道。

  寇流的眼神頗為警惕,儘管是縱馬狂奔,可手一直都抓著刀柄,身體儘量壓低,幾乎是趴在馬背上。

  所幸的是,這一路走去,他也並沒有遇到什麼賊寇。

  當下成安周圍還是較為安全的,黎陽那邊倒是有幾股群盜,但是似乎也不敢冒頭了。

  如此來到了熟悉的張村。

  張村此刻外頭已經樹立起了木製的柵欄,所有的入口處都是如此,還有人守在門前,看著外頭的情況。

  遠遠的能看到數道炊煙升起。

  那守門人看到寇流,趕忙逃走,寇流也不急著進去,張二郎很快就帶著人出現在了此處,看到是寇流,他鬆了一口氣,笑著令人開了門。

  「寇君!!」

  張二郎年紀並不大,儘管穿著吏服,但是相貌過於稚嫩,領著眾人出來迎接,便有一種道不出的違和感。

  寇流下了馬,與眾人相見,隨即走進了村里。

  村子裡算不上太熱鬧,卻很是愜意,有孩子驅趕著羊群,蹦蹦跳跳的走在小路上,寇流等人主動避開了身。

  寇母當下就住在張村,跟過去比起來,寇母精神了很多,在這裡,她的同齡人也不算太少,時不時還能聚起來閒聊。

  「我兒勿要擔心!」

  「我在此處甚好,有善鄰幫著照看」

  寇流在家裡待了一天,次日剛告別了母親,出了門,張二郎便攔下了他。

  「寇君,先前路公派人來詢問桃子哥是否回來,說是許久都不曾給他回信還吩咐我說,倘若有人回來,便去縣衙找他。」

  「嗯好。」

  從這裡到縣城的路也不遠,也耽誤不了多少時日,寇流縱馬沖向了成安城。

  那條通往成安的道路,此刻竟是變得熱鬧了許多,沿路能看到牽著驢的商販,推著車的百姓,人來人往,倒是不像過去那般蕭瑟。

  寇流來到城門口的時候,就被城門吏給攔了下來,他們激動的走上前來,跟寇流寒暄問候。

  「那黎陽如何?劉公呢?怎麼沒回來?」

  寇流跟他們聊了幾句,便前往了縣衙,城內相當的熱鬧,人來人往,寇流剛走到了縣衙門口,就有人撲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

  那正是縣衙的門吏,許老頭。

  「寇流?!是伱吧?!」

  「怎麼一走就沒信了呢?」

  「劉公呢,他不曾回來嗎?」

  許老頭探出頭,在周圍看了看,寇流回答道:「兄長不曾回來.他在那邊頗為忙碌。」


  許老頭有些失望,他長嘆了一聲,「我還想著收劉公做個孫婿,沒想到他就這麼走了!可惜,當真是可惜啊!」

  寇流卻沒有時間繼續聽許老頭講這些,他敷衍了對方幾句,便急匆匆的進了縣衙。

  許老頭看著他走進去,再次搖起了頭。

  當路去病看到寇流的時候,眼裡的驚喜是藏不住的,他猛地跳起來,快步走到寇流的身邊,似乎都忘卻了寇流是他最厭惡的『禍國鮮卑』,熱情的拉住了他的手。

  「你們這一去,便沒了音信,我給桃子兄寫了兩份書信,他也不曾回我黎陽的事情便這麼多嗎?」

  說起這件事,路去病便格外委屈。

  寇流趕忙說道:「兄長在黎陽確實有些忙碌」

  「來,來,且坐下來,來人啊,弄些茶水!」

  路去病拉著寇流坐下來,眼神格外明亮,「你們過的都還好嗎?桃子兄呢?他如何啊?跟當地的官吏相處如何?」

  寇流遲疑了些,「都很好,兄長跟當地官吏相處的也不錯他們都挺客氣的。」

  「哦?看來那邊是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寇流苦笑了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這些時日裡便是四處跑,我昨日才回了黎陽,剛回去就聽姚雄說起那邊發生的事情」

  「他都說什麼了?」

  寇流遲疑著將姚雄的話轉述給了路去病。

  姚雄的話,那自然是帶些誇張的,什麼跟豪強戰於南城,斬賊六千,陣斬賊酋,血流成河.什麼襲擊反賊於東黎,滅其門戶,雞犬不留。

  路去病那是聽的目瞪口呆。

  「黎陽李家.是已故吏部尚書李構之家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們家都死完了,我還以為姚雄在唬我,走之前還去看了看,確實死完了,那城門上的人頭都沒地方掛,弄了跟杆子,掛在外頭,南城那街道的排水溝,現在還是黑色的,惡臭味十足,遍地是老鼠和野狗,實在恐怖,比我們這城東都要恐怖.」

  「東黎我倒是沒去看,但是應當也差不多。」

  聽著寇流的話,路去病臉色有些糾結,「禍害百姓的奸賊是該殺,可這些人都有來頭,桃子不過是縣丞,這般大殺四方,那太守豈能饒恕他呢?」

  「那太守似乎還很器重兄長,他送了把劍,叫什麼華劍的,聽聞是過去魏帝的佩劍.」

  「華鋌劍???」

  「對,好像是叫這麼個名,還挺好看的。」

  「你說,你繼續說」

  路去病直勾勾的看著寇流的嘴,聽著他生澀的講述著黎陽的種種。

  大多都是寇流聽來的,他在黎陽,不是白天補覺就是外出送信,大事都沒有參與幾件,都是在姚雄吹噓時聽來的。

  他說的口乾舌燥,可路去病依舊沒有放過他,路公不只是喜歡講故事,他還喜歡聽故事。

  在確定寇流再也說不出來後,路去病方才失望的放過了寇流。

  他再次從懷裡拿出書信,遞給了寇流,「這書信你替我當面交給桃子兄!讓他務必要給我回信!!」

  「唯!!」

  「你也要好好干,勿要只是當差,也得找機會多讀書,多增加自己的本領,不然往後要如何繼續追隨桃子呢?」

  「我知道了,多謝路公!」

  寇流匆匆離開,桃子只給了他三天的假,他得早些回到黎陽。

  送走寇流之後,路去病滿臉堆笑的走進了縣衙。

  後院內,縣令陸杳面帶微笑,吃著茶,翻看著面前的諸多文書。

  成安在他手裡得到了大治。

  內外平安,百姓勉強算得上安居樂業,外無賊寇,內無酷吏,一切都如楊公所期待的。

  授田已經分發下去,亡人得到妥善的安置,沒有引發什麼疾病或者賊亂,縣衙也都服從自己的命令,上下一心。

  陸杳忍不住笑了起來,送走劉桃子果然是妙計,他這麼一走,諸事都好起來了,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事情了。

  儘管廟堂里有大動盪,可這跟陸杳卻沒什麼干係,無論是楊愔還是常山王,他都有些交情.

  「陸公!!不好了!!」


  就聽的一聲驚呼,陸杳都被茶水嗆了一下,咳嗽了起來,錢主簿很是慌張的沖了進來,滿頭大汗。

  陸杳清了清嗓子,看向了他,「出了什麼事?」

  「劉桃子!是那劉桃子!」

  「什麼?!他又回來了?!」

  「不是,劉桃子在黎陽惹了大麻煩!!」

  錢主簿喘著氣,斷斷續續的說道:「他在黎陽誅了好幾個大族,聽聞一次殺了數萬人,殺的護城河都變成了血河.」

  陸杳抿了抿嘴,「混帳話!」

  「黎陽才多少人口?殺幾萬?那黎陽便是空城了!還有,黎陽根本就沒有護城河!」

  「劉桃子派了人前來縣衙,跟路縣丞見了面,現在縣衙里的人都知道了,是真的!黎陽郡的幾個大族,都被劉桃子給殺乾淨了,說是殺的雞犬不留,將他們的府邸都給燒毀推平了.」

  陸杳目瞪口呆的看著錢主簿,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說劉桃子在黎陽殺了幾萬人,他是不相信的,可要說劉桃子在黎陽誅人滿門,這聽上去還真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的拿起了茶,就往嘴裡送。

  「陸公,現在怎麼辦?當初是您費力將他推上去的,現在他這大開殺戒,他們會不會以為這與您有關?」

  陸杳拿著茶水的手顫抖了一下,險些將茶水灑出來。

  他呆滯的看著前方,僵硬的吃著茶,什麼都沒說。

  縣衙里格外的熱鬧。

  眾人都在開心的談論著這件事,說的很是激動,說起劉桃子在黎陽的事情,他們看起來很是得意,自豪。

  許老頭站在門口,樂呵呵的聽著來往之人的言語。

  天色漸漸的發黑,城內開始宵禁,許老頭也關上了門,作為職吏,他可以住在縣衙,也可以住在家裡,並不固定,只要不耽誤關門開門就可以。

  這一天,他便是往家走了。

  他家距離縣衙也並不遠,過了一個巷子,便到了自己的家。

  回到院裡,他關上了門,走進了內屋。

  一位美嬌娘坐在屋內,美嬌娘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肌膚白嫩,眼眸清澈,笑起來還帶著虎牙,著實好看,看的人心痒痒,她坐在床上,正在縫補著什麼,看到許老頭走進來,她趕忙將東西放下來。

  許老頭面無表情的坐在她的對面,看向了內屋,「出來吧。」

  一個模樣平平無奇的中年人從內屋走出來,渾身散發出惡臭味,他揮了揮手,那美嬌娘趕忙起身離開,他便坐在了那位置上。

  「劉桃子今日派人回了縣衙,他自己卻不曾回來.這女子算是白來了,根本沒有機會讓劉桃子遇上。」

  坐在老頭對面的,儼然就是曾跟店家聯絡過的北周密探,挑糞工。

  許老頭抱怨道:「真是可惜啊,這小子就這麼走了,他在成安的時候,我們都不用動手,他一出手就是『大功勞』,看著他全力發揮就好,將軍都讚賞了我們好幾次,對我們格外重視.當下,卻是要讓黎陽的那些人撿便宜了.」

  挑糞工沒有接茬,他冷冷說道:「今日找你是為了宣讀一件大事。」

  「天王已正式稱皇帝,追贈文天王為文皇帝,往後皆稱陛下,不得稱天王。」

  「啊??」

  許老頭大喜過望,他激動的說道:「好!太好了!終於登基為帝了!早該如此了!!」

  他又趕忙抬起頭來,問道:「我家將軍可曾進爵?」

  原本平靜的挑糞工此刻也露出了些不快,「不曾。」

  「既是登基為帝,怎麼能不進我家將軍呢??」

  「將軍不曾受進,倒是其他人,都有進爵柱國大將軍進爵隨國公,你還記得他那位十六歲便冊封驃騎大將軍的兒子嗎?」

  「記得,是叫楊.楊堅?」

  「不錯,連他都進了郡公.唯獨不曾冊封我家將軍,至今還是個縣公。」

  「唉我家將軍功勞頗大,到頭來,這爵位還不如個娃娃嗎?「

  「何時才能遇到明主啊」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