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殺人犯」的媽媽(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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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清晨的陽光如細絲般輕柔地灑落在大地上,給沉睡的世界披上一層淡淡的金輝。天邊,初升的太陽漸漸撕破了夜幕的最後一絲遮掩,它的光芒並不刺眼,反而帶著一種溫暖而柔和的質感。

  陽光穿過稀疏的雲層,將天空染成了一幅漸變的畫卷,從深藍到淺藍,再到金黃與橙紅交織的絢麗色彩,仿佛是藝術家精心調配的色彩盤,在這幅畫卷中,太陽就像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天際,散發出溫暖而耀眼的光芒。

  微風輕輕吹過,帶著清晨特有的清新與涼爽。陽光下的空氣仿佛被過濾了一般,變得純淨而透明。每一縷光線都充滿了生命力,它們穿梭在樹葉間,跳躍在草地上,將大地裝點得生機勃勃。

  遠處縣城外的山巒在晨曦中若隱若現,仿佛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近處樹枝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宛如無數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許星薇從床上坐起來,文遙還在熟睡中,小臉紅撲撲的,呆在媽媽身邊的她神態很放鬆,小姑娘昨天晚上太興奮了,很晚才睡著。

  許星薇把被子的邊邊角角壓好,確定冷風不會吹進去,然後穿好衣服,把暖水壺裡的熱水倒進盆里,然後往裡加了一些涼水,仔細把臉洗了乾淨。

  現在還早,可以讓文遙多睡一會兒,她打算出去買點早餐回來。

  許星薇一開門,正好遇上了霍長生和文州,已經上學的文州習慣了早起,許星薇就讓她到房間去看著妹妹,免得小姑娘醒來看不見人害怕。

  早上的縣城很熱鬧,雨後的空氣很清新,還帶著一絲絲濕潤的涼意,許星薇和霍長生去飯店裡買了一袋子炸得金黃酥脆的油條和四袋現磨豆漿帶回招待所。

  回來的時候文遙已經起床了,小姑娘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而文州正在笨拙地給她扎辮子,表情很是苦大仇深,像在面臨什麼困難的挑戰一樣。

  「哥哥。」文遙看了看鏡子,她細軟的頭髮被扒拉得有點亂,全靠一張可愛的小臉在撐著,她嬰兒肥的臉頰微微鼓起,沒忍心打擊哥哥,委婉地誇獎道:「還……還可以。」

  好在文州自己是有審美的,沒有被盲目的誇獎蒙蔽了眼睛,他看著像小乞丐一樣的妹妹,板著一張臉,把紮好的頭髮又給解開了。

  許星薇忍住笑,上前幫文遙的頭髮重新梳理了一遍,給她扎了一個特別可愛的辮子,還別上了蝴蝶結。

  看著像小公主一樣的妹妹,文州繃緊的臉終於放鬆了下來。

  這感覺才對嘛!

  吃過早餐以後,一行人就繼續出發了。

  霍長生把摩托車從貨車的車廂里弄下來,載著三人朝大河村的方向駛去,通往大河村就這麼一條路,也不擔心去走錯。

  摩托車行駛了快兩個小時,周圍的環境變得越來越荒無人煙,山間的路也變得越來越難走了,加上昨天晚上下了大雨,更是一片泥濘。

  泥濘的山路就像是一條蜿蜒的巨蛇,靜靜地潛伏在蒼翠的山林之間,彎彎曲曲,時而陡峭,時而平緩,被歲月的風雨和無數行人的腳步雕琢得凹凸不平。

  山路兩旁,野草野花頑強地生長著,翠綠的葉片和繽紛的花朵在泥土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嬌艷,然而此刻它們的根系卻被泥水所裹挾,枝葉上都沾滿了黃色的泥漿。

  輪胎一直陷在濕滑的泥濘里,泥濘的地面仿佛有一種黏性,難以掙脫,行走於其中,會陷進深深的泥潭,伴隨著泥漿四濺的聲音,讓人不禁心生忐忑。

  文州和文遙雖然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但都表現得很淡定。

  摩托車走得很艱難,比預估的時間多花了二十分鐘才抵達大河村的村口。

  村裡的路相比山路就要好走得多了,大河村里很少來外人,更別說還是騎著摩托車來的了,一路上,遇見的村民都好奇地看著許星薇他們。

  霍長生找人問了路,就朝著村長家的方向去了。

  大河村的人大都姓陳,村長是一個年近六十歲的老漢,身形瘦削,仿佛歲月的刻刀在他身上無情地雕刻,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跡,皮膚如同乾涸的河床,布滿了溝壑和皺紋,呈現出一種滄桑的棕褐色。

  許星薇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來意全盤托出,她只是對村長說,自己是學校的老師,尹家駿現在要調到他們學校去,所以想到他以前呆過的村子和教書的學校做一下調查和回訪。

  她打扮得很正式,用的話術也很正式,有的詞語村長都聽不懂,但又覺得很厲害的樣子,與此同時,深諳人情世故的霍長生及時遞上了一支煙,還送上了帶來的禮物。


  他們又不是來做什麼違禁的事,只是做個調查而已,收下禮物之後,村長自然是配合的,熱情地把他們帶到了尹家駿在這裡當知青時,曾經住過的房子。

  一邊走,還一邊給他們介紹,只不過他跟尹家駿也不熟,翻來覆去就是那兩句比較官方的話:「尹老師人還不錯,平時還會主動幫我們村裡的小孩補……哦對,補課!還會給那些孩子補課呢,讓他們學習上能跟得上。」

  許星薇眉眼一動,笑著問道:「村長,能帶我去看看尹老師的學生嗎?畢竟孩子們跟老師相處的時間更多,我想問問他們對老師的印象怎麼樣?」

  沒想到一聽這話,村長的表情卻變得有些猶豫和為難。

  「這……」村長的嘴角微微下垂,形成了一道有些無奈的弧線,他嘆了口氣,說道:「翠妞她吧……最近出了點事情,可能是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腦子有點不太正常了。」

  許星薇不動聲色地跟霍長生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警惕。

  她關切地問道:「村長,送孩子去看過醫生嗎?」

  村長又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了一種深沉且無奈的同意,說道:「送去看過一次,什麼毛病都沒看出來,而且翠妞她媽死得早,她爹現在在外面幹活,一年也就回來一次,她跟爺奶住在一起,她爺又是個跛子……唉,家裡困難啊。」

  許星薇溫聲說道:「村長,我懂一點醫術,讓我去看看孩子吧。」

  村長看了她一眼,斟酌了一下,鬆口道:「好吧,你們跟我來吧,不過要是那孩子犯病了,你們可得躲開點。」

  許星薇連聲應下了。

  文州和文遙跟在旁邊,兩兄妹都很聽話,沒有抱怨路難走,而是手牽著手,緊緊跟在了媽媽和霍叔叔的身邊。

  走了大概十分鐘,一行人來到了一間異常破舊的房屋前。

  這間屋子仿佛被歲月遺忘在了角落裡,外牆的黃泥已經斑駁不堪,有的地方脫落露出了裡面的土坯,有的地方則因為潮濕還長出了青苔,黃泥的顏色暗淡無光,與周圍的景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給人一種滄桑和淒涼的感覺。

  屋頂是用稻草搭建的,經過風吹日曬,稻草已經變得乾枯發黃,失去了昔日的光澤,有些地方還出現了破損,露出了裡面的木樑和稻草,每當風起時,屋頂上的稻草便會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好像隨時都會被颳走一樣。

  「老方!老方!」

  村長在外面大聲地喊了幾聲,屋子裡才有了動靜。

  一個瘸著腿的老人慢吞吞地走了出來,他的脊背彎曲得如同被歲月壓彎的枯枝,雙腿因為歲月的侵蝕和病痛的折磨顯得異常脆弱,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需要依靠那支已經磨損得光滑的木拐杖。

  老人的皮膚如同久經風霜的樹皮,乾癟而粗糙,透過那層薄薄的皮膚,仿佛可以觸摸到他那瘦骨嶙峋的骨架。

  「村長。」

  老方眯起眼睛看了半晌才認出人來,問道:「啥事啊?」

  村長帶著許星薇他們走進去,屋內光線昏暗,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潮濕和霉味,家具擺設簡陋而陳舊,有的已經破損不堪,缺胳膊少腿是常見的,但仍然被主人保留下來,他笑著介紹道:「這兩位是城裡來的老師,這位許老師懂一點醫術,想給你家翠妞看看。」

  老方面露驚訝,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趕緊道謝道:「謝謝,謝謝許老師。」

  村長伸手扶住他,看著他有些濕潤的眼睛,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許老師,你跟我們來吧。」

  這房屋的面積本來就不大,裡面還隔成了三間,一間堂屋、兩間臥室,每一間都很小、很擠。

  許星薇他們跟在老方身後,來到了最小的那間臥室。

  裡面的光線很昏暗,沒有電燈,窗戶關得死死的,一點也不透氣,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很臭的味道。

  而在房間的角落裡,則坐著一個瘦弱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神情顯得異常呆滯,跟個木偶一樣,那雙原本應該閃爍著童真光芒的大眼睛,此刻卻像兩潭死水,沒有半點波瀾,目光空洞,仿佛穿越了時間的隧道,停留在了一個無人知曉、無人打擾的遙遠之地。

  她的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未經塗染的畫紙,沒有一絲紅潤的氣息,嘴唇緊閉,仿佛連微笑和哭泣的力氣都已被抽離,頭髮有些凌亂,幾縷髮絲無力地垂在額前,更增添了幾分憔悴。


  她就好像是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中,世界充滿了孤獨和恐懼。

  看到這個小姑娘,許星薇只覺得心酸不已,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原來世界線里被尹家駿欺負的文遙。

  老方放輕聲音喚道:「翠妞啊……」

  老人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像是要落下淚來,但翠妞卻對爺爺的呼喚沒有任何反應。

  霍長生下意識地跟著往裡走了兩步,許星薇卻發現翠妞似乎很抗拒成年男人的靠近,隨著霍長生的靠近,她的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雙手緊握在一起,仿佛在尋找一絲安全感,臉上不經意地流露出了一種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只不過她的動作也顯得異常遲鈍,仿佛連抬起手臂都需要花費巨大的力氣,所以只是徒勞地往後縮了縮,那雙空洞的眼睛中充滿了戒備和不安,看起來很令人揪心。

  霍長生發現了這一點,微微皺起眉毛,停下了腳步。

  看著這個小姐姐,文遙的表情有些不安和擔憂,緊緊地拉住了哥哥的衣角,想要上前去安慰,又怕嚇到這個小姐姐。

  「等一下。」

  許星薇抬起手,阻止霍長生他們繼續往前,她對村長和老方說道:「村長,老人家,麻煩你們在外面等一下吧。」

  許星薇抬腳往屋裡走,文州和文遙也跟了上去,她看了他們一眼,沒有阻止,小孩子不會帶給翠妞危機感,甚至有可能讓她放鬆警惕和戒備。

  她蹲在小姑娘面前,無視了她身上的異味,試探性地朝她伸出手,見她只是睫毛顫了顫卻沒躲,這才把手落到了她的腦袋上,放柔了聲音安撫道:「翠妞,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姓許,你可以叫我許阿姨。」

  文州和文遙蹲在旁邊,兩雙寫滿了關切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翠妞。

  翠妞沒說話,許星薇沒著急,只是蹲著跟她慢慢地說著話,非常耐心,就算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一點不耐煩。

  村長和老方站在門外等了許久,表情很不解,剛想開口打斷許星薇,就被霍長生給阻止了,他笑著說道:「叔,再等等吧,許老師有辦法的。」

  見他這樣說,村長和老方還是閉上了嘴。

  文遙也想跟小姐姐說話,可惜她不會說話,只能打手語,讓哥哥幫自己轉達。

  而翠妞仿佛被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妹妹吸引了注意力,一直沒反應的眼珠動了動,目光落到了文遙的手上,視線好像沒有聚焦,但這已經是很大的改變了。

  「這是我女兒。」許星薇溫聲介紹道:「她的名字叫遙遙,她小時候受過驚嚇,所以一直都不會說話。」

  「這是我兒子,名字叫做州州,你可以把他們當弟弟妹妹看。」

  這時,文州認真地轉達了文遙的話,說道:「姐姐,我妹妹讓我問問你,小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遇到壞蛋了,你別害怕,我媽媽是天底下最好的、最厲害的人,她一定會保護你的,我和哥哥也會幫助你的,你不要害怕。」

  「小姐姐,以後我們跟你做朋友好不好?」

  小孩子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話,但翠妞的表情卻漸漸有了變化。

  那原本應該閃爍著孩童特有的天真與活潑的眸子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此刻卻漸漸顫動起來,大眼睛像兩顆晶瑩的露珠,泛起了淡淡的淚光,似乎承載了太多的沉重與哀傷,讓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憐憫。

  大顆大顆的眼淚靜靜地從眼眶滑落,沒有聲音,沒有嘶喊,只是默默地流淌。

  那淚水仿佛帶著翠妞所有的委屈和不解,沿著臉頰蜿蜒而下,最終消失在衣領的深處,每一滴淚水都像是從心底擠出的悲傷,無聲地訴說著她的痛苦。

  她緊緊抿著嘴唇,似乎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情緒,肩膀微微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崩潰,身影在昏暗的角落裡顯得那麼瘦弱、那麼無助,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擁抱她,給予她一絲溫暖和安慰。

  許星薇抬起手,將翠妞抱在了懷裡:「乖,別怕。」

  感受到充滿安全感的、溫暖的懷抱,壓抑了許久的翠妞終於忍不住了,她無意識地揪住許星薇的衣服,仰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在這一刻,放聲大哭的翠妞已經成為了最令人揪心的孩子,讓人無法忘懷,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因為她的悲傷而變得沉重起來,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看見這一幕,共情能力很強的文遙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文州拍著妹妹的背安慰,門外的老方倚著拐杖,蒼老的眼睛紅得不像樣子。

  村長忍不住又嘆氣,霍長生的表情也很深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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