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殺人犯」的媽媽(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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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還是春寒料峭,既然要出門,許星薇肯定要讓兩個孩子穿得暖和一些,只不過他們已經許多沒有填過新衣服了,衣服都

  她從衣櫃底下翻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出來,藍色的,夾棉,沒有什麼裝飾,看起來不算是太女氣,這件可以給文州穿。

  許星薇的個子不是很高,也就一米六出頭,身材苗條而勻稱,宛如一棵挺拔的楊柳,婀娜多姿。

  文州看著許星薇手裡的衣服,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但他沒說什麼,乖乖地穿上的,對他來說,只要不挨餓受凍就是好事。

  許星薇的衣服對文遙來說太大了,她又找了一件文州的外衣給她穿。

  文遙是又瘦又矮,個子小小的一隻,看起來就可憐巴巴的。

  而文州雖然瘦,但個子卻是比同齡人都要高一些的,整個人像一根瘦巴巴的竹竿子一樣,他穿許星薇的衣服不算是特別誇張。

  把衣服穿好以後,三人就出發了,還背了一個竹編的大背簍,等會兒可以用來裝東西。

  從三棵樹村到縣城距離還挺遠的,所以大家要是想吃縣城的話,基本都是挑在拖拉機進城的時候走。

  在三棵樹村,開拖拉機是何伯,大家都很尊敬他,一是他輩分高,二是會開拖拉機的人很少,大家都想方便一些,要是吵架了,誰好意思再坐人家的車。

  等許星薇抵達村口的時候,何伯正好開著拖拉機從村子另一頭過來,在土路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跡,發出了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

  這台龐大的機器就像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雖然外表看起來粗糙,但卻充滿了力量,以醒目的紅色和黃色為主,這使得它在綠色的田野中格外顯眼。

  拖拉機的造型很獨特,前面是一個大大的、圓形的駕駛室,駕駛室後面是連接著長長的拖斗,平時是用來拉東西的。

  如果大家要進縣城的話,就是坐在這裡,自己搬著小馬扎,或者席地而坐,往上面擠一擠,不到一個小時就能抵達縣城。

  駕駛室內有舒適的座椅和操控台,操控台上布滿了各種開關和儀表,這些都是駕駛員控制拖拉機的重要工具。

  村子裡的人都覺得,能學會開拖拉機真的是了不起,何伯也一直以這門手藝為傲。

  「星薇,帶你家文州上縣城去呢?啥?你家文遙也去?」

  畢竟都是一個村的,每家每戶是什麼情況,大家基本上是了解的,見許星薇還帶著一直不喜歡的小啞巴女兒文遙,都覺得還挺稀奇的。

  面對其他人的疑問,許星薇垂著眼睛,自然地說道:「嗯,帶他們去縣城看看滿正以前上班的地方。」

  此話一出,大家都不說話了。

  畢竟文滿正剛下葬,家裡沒有頂樑柱,許星薇走在路上的時候,遇見的村民都會關心地問兩句,她都耐心地回答了。

  雖然農村確實人多嘴雜,但大部分村民還是挺質樸的,人都會有些小心思,但只要不是壞心思就好。

  見許星薇家裡沒了頂樑柱,只留下孤兒寡母,所以大家還是挺關心他們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其實文滿正的父母和兩個兄弟都還在村里,只不過關係很差,早就分了家。

  說起文家的事情,當時鬧得還挺凶的。

  文滿正是個老實人,這輩子做過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為了許星薇跟家裡鬧了分家,斷絕關係了。

  文家一共三個兒子,文滿正在家排行老二,俗話說的好,父母都會下意識地更偏愛第一個孩子和最後一個孩子,夾在中間的孩子就經常會被忽略。

  而文滿正雖然心有不滿,但一面對他媽的哭訴,還是會把掙的錢都交給她保管。

  後來他對許星薇一見鍾情,追了她好久才把她娶進門。

  現在結婚都是男方買三大件,自行車、手錶和縫紉機,按理來說,文滿正辛辛苦苦掙了這麼多年的錢,應該是夠買這些東西了。

  結果到了要用錢的時候,他媽卻拿不出來了,明明說是幫他保管錢,等他以後結婚了就給他,結果那些錢卻用來給大兒子蓋個房,小兒子討了媳婦,早就拿不出一個子兒了。

  而在這之前,文滿正對這些事一點都不知道。

  他爸媽還說,讓他晚兩年再結婚,再多攢兩年的錢。

  意思就是,反正錢他們是一分都拿不出來了,他要是想結婚的話,就只能自己再去攢。


  因為這件事,文滿正第一次跟家裡翻了臉,大吵了一架,後來如果不是他去找一些親戚朋友湊了錢,這婚可能早就結不成了。

  文滿正和許星薇結婚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跟家裡分了家,其實後來他有試著想跟家裡緩和關係,結果他爸媽一張嘴就是想從他手裡要錢。

  次數多了,他也就死心了,幾家平時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了。

  許星薇還記得,昨天文滿正下葬的時候,文家人只有他大哥文滿剛來了一趟,其他人連面都沒露。

  所以說,雖然文家人還在,但許星薇和文州文遙兩兄妹跟孤兒寡母沒有什麼區別。

  當然,許星薇的娘家還是有人在的,只不過畢竟是鄰村,來回一趟都得走一天,平時要是有點什麼事的話,還是不能及時幫襯的。

  好在許星薇不在意這些,她可以照顧兩個孩子,也不會受人欺負,

  而且現在是需要幹活掙工分的,但工分多的苦力活是分不到她頭上的,她不打算做哪些,她現在有兩個孩子要養,必須得想個法子賺些錢。

  加上文滿正的賠償金,她手裡一共有不到三百塊錢,還有一些糧票、布票和肉票,都不算多,但總比沒有的好。

  許星薇對這個年代不是特別了解,決定先看看,再做打算。

  *

  三人來的早,可以先挑一個好位置。

  文州和文遙還是第一次坐拖拉機去縣城,眼底都藏著些興奮和好奇。

  許星薇也是第一次坐,不過她有原身的記憶,還是知道要做準備的,她從背簍里拿出兩個布墊子拼在一起,拉著兩個孩子席地而坐。

  拖拉機的斗子上很快就擠滿了人,仿佛一個熱鬧的市集被壓縮進了狹小的空間,大家幾乎要緊緊地貼在一起,不留多少空隙。

  好在許星薇三人來得早,倒是沒怎麼被擠到,她側著身子,不動聲色地用纖瘦的脊背把其他人跟文州和文遙隔開。

  這是露天的,倒是聞不見什麼異味,這也讓人好過了許多。

  拖拉機朝著縣城出發了。

  農村的土路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宛如一條古老的脈絡,深深地鑲嵌在綠色的田野之間,這曲折而富有生機的線條承載著鄉村的歡笑與繁忙,見證了歲月的更迭和季節的輪迴。

  兩旁的稻田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微風吹過,露珠在葉尖上跳躍,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響,野花野草自由生長,點綴著這條樸素的道路,散發出淡淡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沿著土路前行,不時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牛羊叫聲,還有農人揮舞鋤頭、挖土翻耕的聲音。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美妙的鄉村交響曲,讓人感受到農村生活的寧靜與和諧。

  拖拉機的發動機轟鳴了一路,眾人坐在斗子上,伴隨著不規則的震動,讓人在顛簸中感受到了激情與活力。

  每一次抖動都強勁而有力,讓人不由自主地與這片土地產生共振,雖然有些不適,但那種與大自然緊密相連的感覺卻讓人心生歡喜。

  春風迎面吹過來,拂過臉頰,帶來一絲絲清涼和淡淡的泥土氣息。

  文州一開始還特別警惕,但漸漸的,還是孩子的天性占據了上風,他牽緊文遙的手,湊在一起說小話。

  兩個小孩的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一直好奇地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

  到目前為止,他們的人生一直困在一個小小的三棵樹村里,他們還那么小,就連想去一趟縣城都難如登天。

  眼前的一幕幕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新奇了,這些都是與三棵樹村相似,卻又不同的風景。

  許星薇沒有打擾兄妹倆,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們,眼眸中流轉著溫柔的笑意,如同清凌凌的風。

  她又想到了文州和文遙原本的命運線。

  文州用十四刀捅死了猥褻文遙的數學老師以後,淡定地回到了家,處理了兇器和血衣。

  在那個年代,監控並不常見,什麼Dna檢測技術也根本就沒有普及,就算有指紋有血液也沒辦法抓到兇手。

  更何況警察在進行死者的社會關係排查的時候,文州這個名字根本就沒有出現過,自然也不會引人懷疑。

  沒有人知道死者曾經對文遙做過什麼,也沒有人將這個小姑娘的自殺跟這起兇殺案關聯起來。


  很多人甚至還認為死者是一個好老師,死得很冤枉,學校還想給他辦追悼會,只不過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計劃中途暫停了。

  而在文遙的日記里,一共記下了三個猥褻過她的人。

  文遙畢竟是個女孩子,從小就沒有了爸爸媽媽,一直跟哥哥相依為命,雖然文州特別疼愛她,盡全力給了她最好的,但在很多方面還是會有疏漏的。

  特別是關於女孩子發育方面的問題,還有男女之間的關係。

  可是文州自己也是一個孩子,他八歲起就在照顧妹妹,一直到如今十九歲,光是賺錢就已經快要耗甘他的心神了。

  不管是誰來看,都會說他做得已經夠多夠好了。

  但文州卻無法原諒自己,他固執地覺得文遙的死都是自己的錯,一直深陷在自我厭棄中。

  接下來的日子,文州一邊賺錢,一邊追查剩下兩個人的身份,文遙沒有明確提到他們的名字,只是用「魔鬼」來作為代稱。

  就像警察很難抓到兇手一樣,他也很難找到這兩個「惡魔。」

  剩下那個「惡魔」特別狡詐,文州花了整整十六年追兇,在廢棄大樓里用十四刀捅死了那個頭髮已經花白的男人。

  幾年前,前兩起兇殺案因為相似的作案併案了,有一個女警察覺得這可能是一個時間跨度很長的連環殺人案。

  而且零幾年的技術比八幾年要先進太多了,曾經留下了證物可以再次檢測出不一樣的證據來。

  最後女警察追到了廢棄大樓里,看見了剛殺完人的文州,那具尚且溫熱的屍體就躺在他腳邊。

  他沒有逃,穿著一身血衣,嘴裡叼著一支煙,冷峻的五官隨著菸頭的光明明滅滅,表情和舉止甚至能看出輕鬆愜意的解脫。

  十六年。

  整整十六年。

  他終於給妹妹報仇了。

  文州抽完一支煙,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警察,眼睛在陰影里亮得像一隻獸。

  他笑了笑,舉起另一隻一直藏在陰影里的手,將槍口抵在額頭,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從一開始,文州就一直在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文遙,讓她遭受了那麼多痛苦,他早就想好了,等給她報了仇,他就離開這個世界。

  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但他卻沒有絲毫留戀,無論是對權勢,還是金錢。

  他早就深陷地獄,唯有死亡,才是救贖。

  回憶完畢的許星薇看著面前兩個鮮活可愛的小豆丁,眼神柔和得不像樣。

  還好,這次有她在,她一定不會讓他們走到那個悲劇結局的。

  她想讓文遙開心快樂地好好長大,不要再遭受那些痛苦。

  她想讓文州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為了自己的未來而努力。

  另一邊,文州的脊背緩緩變得僵硬起來,文遙轉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哥哥。

  小姑娘雖然不會說話,但兄妹倆關係特別好,可以說是心有靈犀,只一個眼神,文州大概就能明白她想說什麼。

  文州的脊背有些發麻,他垂著腦袋,生氣又茫然地嘀咕道:「你說她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他們!?

  文遙拉著他的手甩了甩,眼睛有些發亮。

  我覺得她變得好溫柔呀,哥哥,我有些喜歡她了。

  文州有些猶豫地跟文州對視了一會兒,緩緩搖了搖頭,小聲提醒道:「不行,還是別跟她太親近了。」他不相信人能突然就改好。

  文遙還是聽哥哥話的,聞言乖乖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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