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傻子」的媽媽(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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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蘇玉芝照例忙完,收攤之後,回家休息了片刻,就去了一趟店面,店面現在正在重新裝修。

  李榕川這幾天還沒開始上工,裝修的活兒他也能幹,便找了兩個關係好的朋友一起裝修,用的都是真材實料,而且一比一還原蘇玉芝的想法。

  在出攤之前,蘇玉芝就已經給三人送到去了,她又熬了些冰冰涼涼的綠豆湯,裝在小桶里,騎上自行車朝店面去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多,陽光明明不晃眼,天氣卻有些濕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重的熱浪,仿佛一座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整個城市。

  天空是一片鉛灰色,雲層厚重而低垂,像是堆積了無數沉重的秘密,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只剩下微弱的光芒,無力地穿透雲層,灑在地面上,卻帶不來絲毫的溫暖。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重的氣息,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大雨,偶爾一陣微風吹過,卻帶著潮濕和悶熱的氣息,讓人感到更加的不透氣。

  在這種天氣下,人們仿佛被困在了一個巨大的蒸籠中,稍微一動,汗水就會順著額頭和脖子流淌下來,打濕了衣服和皮膚,呼吸也變得困難,仿佛每一次吸氣都要吸入一股熱浪,讓人感到窒息。

  好在蘇玉芝天生就皮膚涼,就算天氣悶熱,整個人也是清清爽爽的,她扎著高馬尾,穿著一件薄薄的短袖和牛仔褲,飛快地蹬著自行車。

  不出二十分鐘,她就抵達了目的地,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李榕川,他正在拆店門前的地磚,垂著眼睫,神態專注,胳膊一彎曲,就顯露出了有力的線條弧度,高大的影子在微薄的陽光下拉得長長的。

  店前的地磚已經拆除了大半,裸露出了泥土的原色,與周邊光滑的街道形成鮮明對比。

  直到蘇玉芝把自行車停在旁邊,李榕川才注意到她來了,臉上無意識地露出了一個微笑:「你怎麼來了?怎麼不在家多休息一會兒?」

  前幾天還沒開始裝修的時候,李榕川就在家裡幫忙蘇玉芝準備一天要用的菜,他本來以為自己是干力氣活的,洗洗菜什麼的應該難不倒他。

  結果親身一體驗才知道,一直彎著腰洗菜,那腰比坐在幾十米的高空上還要累。

  蘇玉芝一天要準備大概兩百份盒飯,買菜、洗菜、切菜和炒菜,哪一項都是大工程,很不容易。

  親身體驗過幾次以後,李榕川更是心疼,恨不得什麼活都不讓她干,讓她一賣完盒飯,收攤就回家好好休息。

  蘇玉芝朝他笑了笑,舉起手裡裝著綠豆湯的小桶,溫聲說道:「我來給你們送點冰好的綠豆湯,先休息一會兒吧。」

  見她來了,李榕川那兩個朋友異口同聲地喊了一聲「嫂子好」。

  他們第一次見面喊的時候,李榕川嚇了一跳,只覺得心臟都差點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

  他朝兩人飛了一個眼刀,下意識地看向蘇玉芝,卻見她眉眼彎彎,非常淡定地應了一聲。

  雖然兩人的關係彼此已經是默認了,而且還越來越親近了,但李榕川覺得自己還沒有正式向蘇玉芝表明心意,他想等店面裝修好之後再跟她表白的。

  看著蘇玉芝淡定又自然的模樣,李榕川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下一秒,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堪稱燦爛的笑容。

  蘇玉芝招呼三人休息,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碗綠豆湯,冰冰涼涼的,一口下去,就直接澆滅了咽喉里乾渴的熱氣。

  「嘖嘖。」其中一個朋友忍不住咂了咂舌,壓低聲音,羨慕地說道:「榕哥,你這也太有福氣了,嫂子太厲害了,什麼都會做,而且都做得這麼好吃!」

  明明用的是一樣的原材料,但蘇玉芝做出來的味道總是要比旁人做的好上那麼幾分。

  「是啊。」另一個朋友捧著碗,附和道:「榕哥,依我看,就嫂子這手藝,以後店裡生意絕對差不了!」

  「說真的,嫂子這手藝到底是怎麼練的?整得我都想拜師學藝了。」

  李榕川的唇角微微勾起,暗戳戳地炫耀道:「沒辦法,這就是天賦吧。」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抖了抖,夠了,真的夠了。

  蘇玉芝趁此機會打量了一下店裡,原本的貨架和陳列櫃都已經被清空了,只留下一些還未清理的灰塵和舊日的痕跡。

  牆壁上,新刷的油漆味還未完全散去,天花板上,新安裝的照明設備正在微微亮著,發出柔和的光線,為這片即將煥新的空間增添了幾分期待。


  角落裡擺放著一些新購置的貨架和裝飾品,正在靜靜地等待著被安排到合適的位置上,這些小物件雖然此刻還顯得有些孤單,但它們的到來,預示著小店即將迎來的新面貌。

  店外的街道上,行人和車輛依舊忙碌地穿梭著,似乎並未注意到這家小店正在經歷的變化。

  在這個重裝的過程中,小店仿佛正在經歷一場重生,它承載著過去的故事,也承載著未來的希望,而這一切的變化,都將在不久的將來,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呈現在人們面前。

  而他們的未來,也將從這個小小的店面開始。

  蘇玉芝沒回家,而是留下來幫忙,髒活累活李榕川都不讓她干,她只能去把有些凌亂的二樓簡單打掃一遍。

  時間一晃就到了四點,屋外的天氣越來越暗,本來還是白日,卻已經暗到了需要點燈的程度。

  果然,空氣太過濕潤悶熱是會下雨的。

  天空如同被撕裂一般,黑壓壓的烏雲如波濤洶湧的海浪般翻滾,吞噬著最後一絲光明。

  過了一會兒,一陣陣悶雷在雲後響起,如同密集的鼓點聲,閃電劃破天際,將陰沉的天空照亮,狂風嘶吼著,如同狂野的野獸,吹拂著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搖曳著樹木,讓它們在大風中狂舞。

  手拿抹布的蘇玉芝站在窗前,看見如注的暴雨沒有一絲遲疑,直接傾瀉而下。

  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砸在玻璃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水痕和雨霧,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雨水沖刷著大地,帶走了塵埃,也帶走了世間的喧囂,只剩下滂沱的雨聲,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在這片水簾之中。

  窗外的天氣太過陰沉,蘇玉芝看了一會兒,只覺得心裡莫名沉甸甸的,仿佛壓著一塊無形的石頭,不適的感覺擴散到四肢百骸,連後頸都竄起了涼衣。

  她微微皺起眉毛,表情有些擔憂,她還以為這雨得到後半夜才能下下來呢,四點半陸小寶就要放學了。

  蘇玉芝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現在已經是四點零三分了,一般從這裡過去還用不了二十分鐘,只不過今天雨太大了,路上大概會耽誤一會兒。

  她匆匆下樓,正巧碰上上樓的李榕川,一看見她,他就先開口道:「外面雨太大了,我去接小寶吧。」

  「一起吧。」蘇玉芝拉住他的袖子,說道:「就不騎車去了,找輛三輪車或者計程車。」

  雖然她出門的時候帶了傘,但現在這個惡劣的天氣,騎著自行車根本沒法打傘,一趟走下來,絕對會被淋成落湯雞的。

  「行。」李榕川反手拉住蘇玉芝的手腕,點了點頭:「你下樓注意點。」這個樓梯間很窄,台階還修得有點高,一不小心就可能踩空。

  知道他們要去接孩子,那兩個朋友擺了擺手,讓他們放心去:「榕哥,嫂子,你們就放心去接小寶吧,這裡就交給我們了。」

  等蘇玉芝走到戶外,這才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這場忽如其來的狂風暴雨。

  狂風怒號著,天色陰暗如同憤怒的野獸,樹木被強風吹得幾乎彎折,街道上的行人紛紛加快腳步,尋找著避雨的地方。

  就算手裡拿著雨傘,雨傘也沒有任何用,在狂風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被吹翻。

  連街道兩旁的建築也被風雨吹打得搖搖欲墜,一些破舊的招牌和窗戶在風中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石頭般的雨點砸在地面上,短短几分鐘,就匯成了小溪,迅速流淌在街面上,雨滴打在建築物、車輛和行人身上,發出嘈雜的聲響,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場暴雨所吞噬。

  等了五六分鐘,終於等到了一輛三輪車,聽說要去金太陽幼兒園,開車的師傅立刻就出發了。

  只不過雨勢太大,路上有些擁堵,還是耽誤了幾分鐘。

  等蘇玉芝和李榕川抵達幼兒園門口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四十五分了。

  狂風暴雨很耽誤事,門口還堵著不少來接孩子的家長。

  蘇玉芝和李榕川抬高傘,微微側著身子,身形十分靈活,見針插縫地穿過人群,朝幼兒園的大門走去。

  因為下大雨的緣故,所以老師們沒讓小朋友們到門口來,而是讓家長去教室接。

  今天陸小寶他們班送小朋友放學的是今年新來實習的老師小陳老師,中一班的學生已經被接走了大半,只剩下八九個孩子在教室里。


  蘇玉芝的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驀地就沉了下來,她沒在其中看見陸小寶的身影。

  看見蘇玉芝和李榕川的小陳老師也很震驚,他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問道:「陸……陸璟媽媽?你不是在醫院嗎?」

  聞言,蘇玉芝心頭一跳,手指微微收緊,反問道:「陳老師,我家小寶呢?」

  李榕川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見狀,小陳老師已經察覺到了不對,趕緊朝兩人走過來,回答道:「剛才……陸璟小朋友的外婆來把他接走了,老人家說您生病去醫院了,所以……」

  他小心地觀察著蘇玉芝和李榕川的表情:「不是您讓孩子外婆來的嗎?」

  小陳老師心裡忐忑得不行,趕緊解釋道:「我問過陸璟小朋友了,他說那確實是媽媽的媽媽。」

  就像陸小寶一直渴望母親的愛一樣,原身也是渴望親情的,加上蘇母不會像蘇父那樣。

  她嘴上會說,惡意和算計都裹在糖里,讓人一時間都分不清到底是糖還是屎,以至於原身一直都覺得母親雖然疼愛弟弟,但對自己也是有感情的。

  或許陸小寶以為媽媽還是那樣想的,想要跟家裡人搞好關係。

  蘇玉芝閉了閉眼睛,呼吸有些不穩,她原本琥珀色的眼睛在此刻暗得發沉,仿佛藏著駭人的怒火。

  還想說話的小陳老師莫名打了個哆嗦,乾巴巴地閉上了嘴。

  李榕川卻一點不怵,輕輕扶住蘇玉芝的肩膀,堅定地安撫道:「你別慌,我們現在去找小寶!」

  她點了點頭,啞聲道:「好。」

  兩人轉身匆匆離開了。

  另一邊。

  天與地被一道道雨簾連在一起,光線昏暗的街景在車窗玻璃外迅速往後退去,只留下一片光怪陸離的殘影。

  街道上,一輛老舊的麵包車從積水的水坑間軋過,濺起了一圈圈斑駁的泥水。

  車身的顏色已經模糊不清了,原本的銀色被歲月和風雨侵蝕成了斑駁的灰白,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車窗上的玻璃也布滿了裂紋和劃痕。

  車門的邊緣已經生鏽,輕輕一碰就能聽到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開合也顯得異常沉重,車輪的橡膠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輪胎上的花紋幾乎消失殆盡,仿佛在告訴人們它曾經的辛勞和奔波。

  相比起來,車內的座椅更是破舊不堪,海綿已經失去了彈性,坐墊上的布料也破洞連連,露出了下面的海綿和金屬框架,車內的地毯也早已被磨損得露出了底色,偶爾還能看見幾個菸蒂和不明污漬。

  后座上,陸小寶縮著肩膀,垂著腦袋,小臉上滿是驚恐與不安,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恐懼,仿佛被無形的恐懼之手緊緊握住。

  他偷偷看了看正在開車的陸建華,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兩邊的蘇勇和杜桂芬,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就像剛剛從雪地里挖出來的一樣,毫無血色。

  他以為……外婆是想來看媽媽……

  他以為……媽媽和外婆也可以像他和媽媽一樣……

  他以為……

  陸小寶緊閉著嘴唇,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唇,仿佛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抑制住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雙手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因為過於用力而顯得發白,仿佛在尋找一種力量來對抗這種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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