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士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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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了杜蘅出門,李二河回來,問白柳:「他提起永嘉之亂,是何意?」

  「估計是有敲打的意思。」

  「老夫一把年紀了,竟然讓一個後生給敲打了。」李二河心裡多少有些不忿。

  白柳拱手:「老爺,欽差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是讓你未雨綢繆,這個寒冬估計會有很多農戶過不下去,如果又是一個永嘉之亂,廣陵的下場也會跟永嘉一樣,到時你只怕要上京請罪了。」

  「當初只貪圖省事,把青苗承包給了曹旦,這個混蛋竟然把價格抬那麼高,真真害死我也!」李二河捶胸頓足。

  「如今說這些也無用,我看欽差的意思,是鐵了心要辦曹家了,只不過這件事需要你配合,畢竟你是廣陵首官,你不點頭,他的很多工作會很難辦。」

  「我要怎麼配合?」

  「曹家這一頭大肥羊,殺了它,廣陵這一年都不會有人餓死了,上對朝廷,下對百姓,你都能有個交代。」

  「可是……」李二河依舊有些疑慮,「咱們可都是受了曹家好處的。」

  白柳忽然跪地,雙手抱拳:「小可不過一個落第秀才,承蒙留守看重,得以重用,大小事都與我商議,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若曹家將留守咬出來,小可願一力承擔,請留守勿疑也。」

  之前已經表明一次心意了,但李二河如今再問起,白柳便覺得李二河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再次表明心意。

  李二河趕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白柳先生,老夫並非懷疑你的忠誠,只是這件事讓你一力承擔,老夫於心何忍啊?」

  「小人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只求留守和少爺能夠安安穩穩。」

  「唉,難為你了。」

  「士為知己者死,小人心無怨尤。」

  李二河目光深邃了起來,冷冷的道:「好,那就順了杜蘅的心意,重新丈量曹家的田畝!」

  ……

  消息傳出,曹家眾人急的就如熱鍋上的螞蟻。

  亂了!

  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曹旦入獄未出,現在又要丈量田畝,這是要將他們的隱田全部翻到明面上來。

  曹正親自去找李二河。

  李二河避而不見,是白柳將他約到了酒樓見面。

  「留守這是何意?」

  「曹家主,你也別怪留守,要怪就怪杜蘅。」

  曹正恨恨的道:「我知道是杜蘅要查,但李留守也不能坐視不理啊,這些年我可沒少給他孝敬。」

  「曹家主慎言,李留守可未曾收過你一文錢。」白柳語氣嚴肅了起來。

  曹正愣了愣神:「什麼意思?現在不認帳了?錢不都過你的手嗎?」

  「過我的手沒錯,但沒過李留守的手。」

  「呵呵。」曹正倉皇的笑了起來。

  這是要棄車保帥啊。

  曹正冷冷的看著白柳:「你倒是忠心,可你就不怕死嗎?」

  「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曹家主,欽差大臣巡視廣陵,總得殺兩個人開開張,你也得想想,你們曹家把誰推出來,免得全軍覆沒。」

  曹正呆若木雞。

  言盡於此,白柳起身告辭。

  ……

  留守府的官廳,正是提審曹正。

  杜蘅身為欽差大臣,主審,李二河陪審,一干官吏全部到場。

  門口圍著一群百姓,雪莊的雪裡香,以及她的父母也在人群之中,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欽差大臣真的對三大財神之一的曹家動手了。

  「做做樣子罷了,雷聲大雨點小。」有些百姓早已見慣了官商勾結,搖了搖頭,不抱太大的希望。

  雪裡香忍不住跟人辯解:「不是的,我瞧著欽差大臣是個好官,他代表的是皇上。」

  「小姑娘,你太年輕了,不管他代表的是誰,只要他是官,就有可能被金錢收買。」

  「那也不一定,這位欽差大臣是杜家的人,杜老將軍的嫡長孫,應該是個清官。」杜家在民間的威望一向很高,因此也有人持相反的意見。

  「如果是杜家的人,那……還真說不準呢。」


  正式升堂。

  杜蘅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跪著何人?」

  「小人曹正。」

  「經過廣陵一干官吏徹查,你隱瞞田畝二十萬畝,你可認罪嗎?」

  曹正倔強的昂頭:「小人不認。」

  杜蘅輕輕一笑,當即便讓方經天拿出了魚鱗冊:「給他念念。」

  「你在東溪村的田畝,司戶廳登記在冊,是一萬兩千畝,而經過實際丈量是兩萬畝,這你作何解釋?」

  「既然司戶廳登記的是一萬兩千畝,那就是一萬兩千畝,至於上官說的兩萬畝,想必多出來不是我們曹家的田畝。」

  看來是要壯士斷腕,不承認是自家的田畝了,這麼一來,漏稅的罪名便不能成立了。

  杜蘅輕輕一笑:「可是東溪村兩萬的地,每年豐收的時候,曹家都有派人過去收割,不是你的地,你為什麼收割?」

  「收割之事,不是小人負責,小人也不清楚。」

  「那都是誰負責?」

  「小人家中的崔主管。」

  杜蘅一拍驚堂木:「把崔主管帶上來!」

  一個六十左右的老漢便被推上了堂,哆哆嗦嗦就給杜蘅跪下。

  杜蘅問話,他一口就承認了,多出來八千畝地的糧食,都是他瞞著家主私下購買,是他的私產,與本家無關。

  「購買土地的契書在此,請上官過目。」

  方經天將契書呈了上來,杜蘅發現是沒有官府蓋印的白契,這就正好給司戶廳洗清了嫌疑,因為是白契,司戶廳沒有登記,也在情理之中。

  「好,既然你承認了是你的私產,那麼也就等於承認了你多年來,不曾交納田稅,是也不是?」

  「是,小人認罪。」崔主管伏地。

  「司法參軍,按照大梁律法,這該怎麼判?」

  廣陵的司法參軍依舊是之前的趙歇,他知道杜蘅此行的目的,當即說道:「按照崔主管漏稅的數額,下官以為刺配三千里合適。」

  「好,拿就去儋州吧。」

  崔主管暗暗鬆了口氣,只要不死,頂罪也就頂罪了,畢竟曹家會照顧他一家老小。

  曹正暗暗得意,一個人犯這麼多罪,死十次都不夠,但只要把這些罪責全部分攤出去,那誰也不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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