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這次算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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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宮大殿內,幾名御醫手忙腳亂地為長皇子劉辯處理著傷口,以至於此刻哪怕天子已然悄悄靠近,他們卻仍是未曾注意到。

  直至一名年紀稍輕的御醫擦拭著額角汗珠,方才透過燭火映照,瞧見了身後那道若隱若現的影子。

  「陛,陛下?」

  「您....莫不是行宮內的叛亂將被鎮壓了?」

  這名年輕御醫看起來有些膽怯不安,不過當他這話剛一說完,便有另一名較為年長的御醫急聲喝止了一句。

  瞧見長皇子頂著張無比蒼白的面孔亦是望向了自己,天子露出幾分笑容,寬慰道:「放心,援軍已至,那些謀逆作亂的傢伙,囂張不了多久了....」

  「那就好,那就好。」年輕御醫拍著胸脯不由得松下了一口氣。

  」辯兒的傷勢?」

  「回陛下,所幸長皇子吉人天相,箭矢偏移了要害,估摸著....只需歇上一段歲月,便能安然無恙。」

  老御醫貼心地為劉辯將衣袍整理了一番,旋即連同其他幾人站起了身子,朝著天子拱手作揖。

  「爾等做得不錯。」

  「待返回雒陽,朕自有犒賞。」天子嘴角含笑,遂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你們且先退下,讓朕與辯兒單獨聊一聊。」

  「是。」

  聞言,諸御醫心照不宣地垂下了腦袋,隨著蹇碩一併告退,僅是幾息工夫,偌大的中宮正殿內,就只剩下了天子和長皇子二人。

  這對父子互相注視著,奇怪的是,他們皆沉默了許久,卻也未見有人率先開口要說些什麼。

  興許是心下有愧,天子嘴唇輕啟,但待話剛到了嘴邊,不知為何又生生咽回了肚子。

  可能是察覺到了父親的異樣,長皇子聲音沙啞地打趣道:「父皇,依您我的關係,何時發展到了這般拘謹的地步?」

  一邊說著,長皇子忍不住輕咳了兩聲,話鋒一轉,主動詢問道:「所謂的援軍,其實是指協弟吧?「

  「嗯,那小子在這方面上,終究是偶有些小聰明。「

  「哈哈哈。」

  「協弟這般的人物,到頭來在父皇這裡卻只能淪成一個偶有小聰明?」

  長皇子搖著頭不禁笑了兩下,結果一不小心牽動了胸前傷口,使其額角一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父皇。」

  見天子臉上滿是關心之色,長皇子吃力地擺了擺手,極為認真地低聲說道:「兒臣,從來都沒有入過您的眼是嗎?」

  聽聞此言,天子面色一僵,他當然知道劉辯這話是什麼意思,在猶豫了兩三息後,他遂將目光投向了高台,口中平靜地說道:「朕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

  「....」

  「是啊,仔細想想....偌大一介司隸部,是兒臣本事不夠,無法將其徹底掌握....」長皇子張了張嘴,旋即嘴角泛起一抹苦澀:「但,兒臣由衷地希望父皇莫要因大將軍的行徑牽連母親。」

  天子耐心地等待著對方說完,隨即,他點了點頭:「何氏罪不致死,與她族中那兩兄弟不同,朕會從輕處理的。」

  直勾勾地盯著天子,長皇子眸光一黯,沉默了良久方才答道:「那麼,兒臣就謹代母親謝過父皇了。」

  「好生歇息吧,一切將成定局。」天子招招手,從殿外將那幾名御醫重新喚了回來。

  大約一炷香工夫後,宮殿前的叛亂,最終還是被撲滅了。

  部分竇氏餘黨孤注一擲地瘋狂進攻,在虎豹騎、西園部、上林衛以及洛水禁軍的聯手下陸續覆滅。

  「陛下有令,命皇甫將軍即刻著手接管鎮北軍,如若發現抗逆不尊者,一概視為叛賊,格殺勿論!」

  又幾個時辰,待等天蒙蒙亮時,已駐軍在洛水行宮西北側的中郎將皇甫嵩,收到了來自天子的傳令。

  「請尊駕代為回稟,就說老臣知曉。」

  皇甫嵩單手捋著胡茬,面色古井無波地拱手道。

  「諾。」幾名狼狽不堪的西園兵卒連忙恭恭敬敬地抱拳回禮。

  而這時,有一名斥候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向皇甫嵩復命:「中郎將。」

  「唔。」皇甫嵩虎目微眯:「有什麼情況麼?」


  那名斥候搖了搖頭,隨即笑著說道:「並未發現逃匿的叛黨,不過,卑職倒是看到了燕王殿下。」

  「燕王?」皇甫嵩一愣。

  【那位殿下不是在洛水行宮嗎?】

  皇甫嵩不免感覺有些納悶,畢竟據那些駐軍講述的情況,昨晚燕王劉協可是在大殿陣前指揮平亂的,如今,怎會現身在行宮外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還是選擇了讓麾下斥候前去與對方提前交涉一番,省得鬧出些不必要的岔子來。

  片刻後,在一眾虎豹騎的護衛下,劉協與趙雲幾人,帶著盧植返回了中宮大殿。

  彼時南軍首將朱俊正在指揮著西園部和上林衛的士卒搬運屍體,當他看到劉協居然把盧植亦是帶了回來,心下不由地暗道一聲不妙。

  稍稍皺了皺眉,朱俊立馬迎了上去,先是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左將軍盧植,旋即朝劉協抱拳道:「殿下,請借一步說話。」

  劉協有所察覺地回頭望向了盧植,遂吩咐曹昂將對方帶入側殿,緊接著,他翻身下馬,跟著朱俊來到了一處偏僻角落。

  帶著劉協與趙雲走到了一個角落,朱俊先是朝著四周瞧了瞧,見無人注意,這才壓低聲音說道:「燕王殿下,您怎麼把左將軍也帶回來了?」

  聽到這話,劉協嘆了口氣,遂朝著朱俊深深鞠了一躬,作揖懇求道:「希望朱將軍能幫我隱瞞。」

  「您....」

  「唉,那好吧。」朱俊思慮了幾息,半推半地允了下來。

  他自然明白劉協那句隱瞞,針對的並非天子,而是昨晚中宮大殿內的諸多權貴朝臣。

  因為隱瞞天子實在是沒有任何必要。

  無外乎只要別讓諸多人得知盧植此刻身處行宮內,天子自會對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否則,那位陛下昨晚就不會故意給盧植逃走的機會。

  但反過來說,一旦左將軍被抓回行宮這件事被揭破,縱使天子不想殺盧植,屆時也只能狠心賜死。

  等一切安排妥當,劉協面色難看地告辭了朱俊,轉身領著趙雲來到了中宮大殿,在通過蹇碩向天子通報了一聲後,他孤身一人走入了殿內。

  在看到自己這位兒子衣袍褶皺上沾染的皆是污穢泥濘,天子似乎是猜到了些什麼,於是主動問道:「你將盧植帶回來了?」

  「沒錯,盧師深明大義,協助我將某個叫做劉蠡的傢伙給抓住了。」

  劉協瞥了一眼不遠處向他招手示意的長皇子,遂不自覺間放穩了心境,平淡地說道:「這個名字,父皇耳熟否?」

  「劉蠡?」

  天子眉頭一顫,不禁面色一正,笑著說道:「原來是他啊....沒成想竟然還活著,也對,依著那份出身,這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對於劉協話中經過包裝的盧植,天子並不在意,只是意味深長地上下掃了幾眼前者。

  「子干為漢室操勞十多餘年,確實也到了告老歸鄉的年紀。」

  「多謝父皇。」

  聞得此言,直至半晌,天子這才重新放鬆了身體,鄭重地說道:「看來,你已做出了決定。」

  「是的,父皇。」劉協始終瞧著長皇子,無比清晰地察覺到了對方眸中流露出的一抹深意。

  見此,天子嘴角揚起,饒有興致地問道:「說來聽聽?」

  豈料下一秒,明明還繃著臉的劉協,在聽到了這句話卻忽然換了一種態度,沒好氣地說道:「這關你什麼事?」

  天子傻了良久,表情古怪地又詢問道:「我兒此番特地前來見朕,難道不是為了向朕述說你的決定麼?」

  「當然不是。」劉協撇撇嘴,自說自話地聳了聳肩:「我只是過來看看皇兄罷了....另外,就是來瞅瞅父皇您啥時候蹬腿。」

  【混帳!】

  話音落下,天子登時氣樂,手指著門口逐漸平息的戰局罵道:「滾蛋!」

  劉協無所謂地耷拉著腦袋,遂轉身走向殿外,臨走到殿門時,他突地停下了腳步,神情不爽地對天子說道:「這次算你贏了。」

  天子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再看向門口時,卻發現劉協早已離開了。

  「這個混帳小子,真是一點都不肯服軟....」


  喃喃自語著,天子臉上故作的怒容,瞬間被欣慰的笑容所取代。

  至於依在不遠處牆垣暫作歇息的長皇子,則一字不差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對此,他扶著額頭,笑聲不止。

  望著那道愈發遠去的背影,劉辯心中的愁緒漸漸褪去了大半,他徐徐收斂了笑容,滿是感慨地說道:「目前的大漢,無異於是一片百廢待興的廢墟....」

  「愚兄自認尚有本事,但卻對天下各地懷揣著種種不臣之心的賊逆束手無策....這份責任,乃至祖宗家業,恐怕不適合我,去做你應該做的事吧,協弟。」

  雖然這一席話的聲音很小,不過看著殿中某人如釋重負的表情,似乎這位亦是滿足於劉協的勉強服軟....

  半響後,只見天子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一旁同樣面帶笑容的中常侍蹇欶,口吻幽幽地說道:「蹇碩,擬詔發令,自今日起,冊立皇二子劉協為太子!」

  「遵旨!」

  「唔....除此之外,再以朕的名義經由尚書台下達一份詔書,著典軍校尉曹操、西園部劉備等人平叛有功,將他們盡數安排去太子門下,協助其打理邊境事宜。」

  「老奴這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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