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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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聞言,高銘不由得一愣,旋即,在短短兩三息間,只瞧他面露欣喜地連忙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燕王殿下請隨便盤問,小人定會知無不言!」

  見狀,劉協瞥了一眼趙雲,示意對方看守著四周,遂目視著高銘沉聲問道:「這些年內,在距你所處牢房約莫兩百步開外的一處監室,關押著一名肥頭大耳的傢伙,你可知曉?」

  「肥頭大耳?」

  高銘眸中迅速閃過了幾許恍然,垂首小聲道:「燕王殿下指的,莫非是那個死在監室的傢伙?」

  「你怎麼知道?」劉協眉頭一簇,有些詫異地上下瞧了幾眼對方。

  「嘿嘿。」高銘舔舐著嘴唇,諂媚地笑了笑,解釋道:「燕王殿下,此事您有所不知,牢房裡,哪有啥子秘密嘛....那肥頭大耳的傢伙呆在這兒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小人自然清楚他的底細....」

  「哦?」

  一聽到這,劉協頓時來了興趣,冷不丁地質問道:「那你了解,這傢伙的真實身份嗎?」

  伴隨著話音落下,門口的三兄弟遂對視一眼,紛紛心照不宣地將手掌按在了腰間。

  「這....小人還真不太了解。」高銘無奈地撓了撓頭,略顯為難地答道:「但是能被關入監室的傢伙,想必應該是有所地位的。」

  【看來京兆府在日常消息方面把控得不錯】

  劉協摸著下巴,微眯著雙眸,心中亦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你知道這傢伙是死於何時的麼?」

  「殿下且容小人仔細想想。」高銘雙眉緊鎖,徐徐回憶道:「應該是三更天左右....」

  「那時我躺在草蓆上,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於是擡頭一瞧,就看見了王瘸子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哦,王瘸子便是昨晚巡視的獄卒,殿下,這老小子做事忒不地道,明明先前身上揣了半隻燒雞和一壺美酒,但卻死活不肯分我一些。」

  「廢什麼話?殿下沒功夫叫你閒扯淡!快說重點!」張飛怒目圓睜,惡狠狠地打斷道。

  見此,高銘嚇了一跳,連忙怯怯地說道:「三更天!絕對是三更天前後!」

  【三更天?也就是子時....莫非合肥侯死於子時?】

  劉協閉著雙眸,在腦海中思慮了片刻。

  京兆府獄卒在子時發現了合肥侯的死訊,緊接著通知了獄長孫嘯,由對方轉告了少丞崔琰和三法司的御史王允。

  再下來,多半就是王允看到了牆壁上的血書,意識到事態嚴峻,讓崔琰趕去王府將他給喚了過來。

  具體流程,估摸著就是如此。

  那麼,假設合肥侯是服毒自盡....毒從何來?

  心中浮現了一道臃腫身影,劉協扭頭瞥向高銘問道:「那些自稱犯者家僕的人,亦是昨日來探得監麼?」

  豈料聽到這話,高銘卻苦笑著聳了聳肩:「燕王殿下,俺只是一個囚徒,又不是獄卒,似這種事,哪能知道啊?」

  「....」劉協面色一滯,旋即,他心下微微一動,改口重新說道:「高銘,你好好回憶回憶,這幾日內,獄長孫嘯是否親自帶過人探監....如果有,大概是什麼時候?」

  高銘揚起頭足足苦思了十幾息,遂晃了晃腦袋,小聲答道:「沒有,小人....不記得孫獄長帶人來探監。」

  哈?

  劉協嘴角不禁牽動了兩下,難以置信地問道:「孫嘯不曾出現在監牢?」

  「不不不。」高銘搖頭如撥浪鼓,急聲糾正道:「孫獄長來過牢里,但是,他並未領著誰來。」

  「這傢伙幾時來的?」劉協問道。

  「唔....昨晚吧?」高銘舉棋不定地說道:「應是在酉時,孫獄長來過一趟。」

  「他為何而來?」

  「燕王殿下....小人平常哪敢開口問這啊?那是獄長!」

  「唔,倒是本王疏漏了。」劉協輕輕頜首,擡手指向遠處,一字一句地追問道:「他是否去過那處監房?」

  「小人不清楚。」高銘順著劉協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尷尬地補充道:「不過,孫獄長往返於小人的牢房,期間差不多花費了小半個時辰。」


  「....」劉協不動聲色地瞥向劉備,同對方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遂幽幽地說道:「在這之後呢?他都做了些什麼?」

  「也沒啥,就是跟輪值巡視的王瘸子一邊吃酒一邊聊....」說著,高銘貪婪地舔了舔嘴唇,仿佛是被勾起了自己腹內的饞蟲。

  但聞得此言,劉協心中卻陡然掠過一抹冷色,語氣亦是變得森寒了三分:「孫嘯,是何時走的?」

  「跟以往一樣,快到子時。」高銘篤定地說道。

  「他臨走前,說過話麼?」

  高銘頓了頓,歪著頭百般為難地思索了幾息:「也沒啥....哦,對!」

  「獄長臨行前反覆抱怨了幾句,說監牢深處的燈好像不太亮了,興許是燈油快燒完了,所以,他叫王瘸子等酒足飯飽,莫忘了去添。」

  「....」劉協瞳孔猛地一縮。

  直至過了半晌,他嘴唇輕啟,有些好奇地詢問道:「話說,你犯了何罪?」

  高銘臉色一僵,隨即壓低了聲音說道:「小人就是一時失手,不慎把一個傢伙給打到了半殘....」

  「聚眾鬥毆?對方是誰?」

  「就是城南這邊的....」高銘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劉協,遂畏懼地縮了縮脖子,繼續說道:「幾個本地同行....」

  聽聞此言,劉協頓感無語。

  僅憑這傢伙的隻字片語,他就已經猜到了高銘的身份。

  唯遊俠爾。

  當然,說得好聽是遊俠,難聽點就是一群靠著敲詐勒索混日子的地痞無賴。

  類似劉協之前在南城碰到的那個冤種,毫無疑問,亦是這個行當的成員。

  故此,像是這些影響治安的傢伙,京兆府向來奉行的鐵律就是逮住一個便抓一個。

  可是把旁人打了個半殘自己卻好吃好喝地躺在監牢里?

  想到這裡,劉協饒有興致地瞧著高銘:「險些鬧出了人命,居然還能順利收監,看來,你也挺有能耐的。」

  「不敢不敢。」高銘咽下口水,訕訕地說道:「小的就是外邊有一幫兄弟,他們幫著塞了一些銀子....」

  待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看著高銘臉上那許擔驚受怕的表情,劉協似笑非笑地說道:「果然,你與京兆府的獄卒關係不錯....」

  「呵呵,無妨。」

  「高銘,本王現在有件事需要讓你去做,若做成了,便為你某個鄉亭嗇夫一職,或者,百貫家財,如何啊?」

  「燕王殿下請說。」高銘當即拱手抱拳,面容滿是嚴肅。

  下一秒。

  只見劉協揮了揮手,叫三兄弟守在了附近,待確認四下無人,方才朝著高銘吩咐道:「你得替本王打聽清楚,這兩天是否有人探過監室。」

  「若是有,就去調查一番,摸清對方究竟是誰,什麼模樣、什麼長相。」

  「燕王殿下放心,此事就包在小人身上!」

  高銘言之鑿鑿地握了握拳,隨即卻又訕訕說道:「但是殿下,這需要些....」

  「錢財管夠,不過,這錢不能直接交給你,而你,也不可透露出本王。」

  「不是說你外邊還有些弟兄麼?」說著,劉協指了指趙雲,繼續道:「告訴他你們的聯絡方式,子龍,你回頭去委託曹校尉處理。」

  「明白。」趙雲俯首領命。

  接下來,在劉協準備離開前,高銘又主動提出了一樁古怪的要求。

  這廝竟然想讓三兄弟朝著他痛打幾拳,替自己偽造出一份假傷。

  這難免讓劉協感到了些許驚訝。

  沒成想,一介囚犯,還是個心思縝密之人。

  在一行人回到王府後。

  只瞧趙雲躡手躡腳地關閉了屋門,轉身對劉協提醒道:「殿下,照那高銘所說的種種,這個叫做孫嘯的獄長有些可疑啊....」

  「莫非是他借著職權之便,將毒藥帶給了合肥侯?」

  「....」劉協眸光一閃,遲疑地點了點頭,遂嘆息道:「問題的關鍵在於,他為何要這麼做?子龍,你且麻煩曹校尉一併查一查這個孫嘯的底細。」


  「諾。」

  趙雲面色凝重,立馬轉身尋曹操去了。

  等他前腳剛一離去,劉協便獨自一人枯坐在書房內,仔細琢磨著這件事。

  因為他著實想不通。

  合肥侯如今無權無勢,到底會是誰能將算盤打在這傢伙的身上呢?

  另外。

  那份臨死前的血書,又是什麼意思?

  懷揣著這個疑問,劉協一連想了大半天,也想不出半分頭緒。

  直至到了黃昏時刻,荀彧忽地推開了書房大門。

  「殿下,城內瘋傳的合肥侯一事....果真與您有關麼?」在開口之際,荀彧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澀。

  「啊?」

  「我?」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詢問,劉協未能反應過來,遂滿是錯愕地瞧了一眼荀彧。

  「....」

  「看來不是了。」荀彧眼眸微垂,旋即口吻古怪地說道:「殿下,您,被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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