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未將她帶走的命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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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你振作點!事已至此…還要儘可能善後。」

  孫知照匆匆趕來,就見到自家王爺如行屍走肉一般,好像隨時會撒手人寰。

  「咱們還得給叔父一家還有…秦皓,一個交待。」孫知照不禁淚眼婆娑,那么小的孩子,爹死了沒幾年,娘也死了…

  褚時鈺終於稍稍活過來些,瑞鳳眼中淚珠滴落,像個無助的孩子般看向孫知照。

  「我唔…要怎麼辦?」

  抬手輕拍王爺的肩膀,孫知照無奈嘆息道:「王爺你先回去,我去跟他們說,等遺骨收斂好,再操辦後事…」

  「遺骨…」褚時鈺恍惚著站了起來,喃喃道:「在哪?」

  「王爺,我已經讓將士們收斂了。」

  孫知照知道王爺在戰場上見過無數慘無人狀的屍體,但可不覺得現在就悲痛欲絕的王爺,看見柳夫人被黑熊啃食過的殘屍,能承受得住…

  「帶我去,我想…再看看她…」

  其實,心頭有一絲幻想,可能只是衣服被熊撿到帶回了山洞…

  然而。

  他見到了一具被勉強拼湊出的碎屍!

  甚至還有沾滿血污的長髮!

  ……

  「王爺,起來吃點東西。」

  搖晃和輕喊喚醒了他。

  可她死了,那在這個再也見不到她的世上,一切有什麼意義?

  王爺連著多日寢食不安,這一天一夜更是滴水未進,孫知照滿心焦急!卻也不知該如何能安慰!

  「王爺,今日柳夫人該下葬了…您要不去一趟?」

  她的葬禮…褚時鈺坐了起來,鞋子都沒穿就想往外走。

  「王爺!你先穿戴整齊再去!這般衣衫不整,顯得不重視!」

  於是他任由下人給他梳洗更衣。

  「王爺,您再吃點東西!待會兒…可能會被打罵…您要有點體力撐住。」

  於是他坐下開始進食。

  馬車載著他去往東山村,平日他一人通常都是騎馬,可他忘了怎麼騎馬了…

  「你來幹什麼?!你害死了我娘親!滾!你滾啊!」

  剛下了馬車,他就迎來了打罵,但並非如孫知照說的那樣,需要體力撐住,小孩的拳頭落在身上一點也不痛…

  「噌!」

  卻是褚時鈺從侍衛身上抽出刀,反手握住刀刃,將刀柄遞過去。

  「殺了我,替你娘報仇。」

  「王爺!」孫知照和幾個侍衛都焦急不已。

  小孩似乎被驚到了,但眼睛眨了一下,就憤怒道:「我才不會在這裡殺你!這是我家!我爹娘會在這裡相聚!你不配死在這裡!」

  心已經如死灰,卻還是被刺痛了,比刀割還痛…

  「王爺鬆手!」侍衛連忙上前掰王爺鮮血淋漓的手!但王爺卻越握越緊!

  「王爺!再這樣就耽誤柳夫人上山了!」孫知照勸說道。

  於是褚時鈺鬆了手。

  已經釘死的棺木,被來相幫的村民抬了出來。

  他的眼睛便一直跟著那副棺木,腳也自主的跟著送葬隊走…

  坎坷的山路有很多石頭,期間趙春芳哭嚎著推了他一把,他恰好立足不穩,摔在亂石上。

  侍衛要上前,但孫知照已經先於他攔住了,只是讓人把他扶起來,膝蓋磕破了,透過衣物滲出血來…

  趙春芳見狀似乎有些不忍,放過了他,快步朝前面的隊伍走,接著又哭嚎起來。

  「王爺,還能走嗎?要不讓甲六背你上山?」

  褚時鈺有些呆滯的擺了下手,抬步往山上走,好像有哪裡不對…只是這些日,他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一時什麼也想不出來。

  而且,很快,他又被眼前的一切奪走了靈魂。

  秦烈的墳被打開了,她的棺木被放進去,與那具不算太舊的棺木並列。

  嫉妒!愧疚…不甘!

  憑什麼和她躺在一起的是秦烈?!

  可是,他憑什麼?


  若罪魁禍首不是他,哪怕是用強硬的手段,他也不會允許他們葬在一起!

  可就是他害的,他怎麼有臉?她一定很恨他吧?

  墓磚又被壘上,泥土重新覆蓋上去。

  想把自己也埋進去…

  哪怕他是多出來的那個…

  就當是陪葬好了…可也不敢提,秦皓已經說了,他不配…

  墓碑換了一塊新的,立碑人已經變作了秦皓,所以是【顯·考秦烈、妣柳如思·之墓】

  小孩趴在墓碑上嚎啕大哭著!這麼點大孩子,就成了孤兒,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趙春芳一雙眼睛哭得通紅,柳榮貴也不住的哽咽著…

  周遭不少村民被氛圍感染,也抹著淚,更有一人捂面躲到遠處樹下,無聲的哭泣,肩頭不住的顫抖著…

  那是誰?褚時鈺心頭泛起詭異之感。

  她的喪席沒有邀請他,下山後,秦皓更是將他拒之門外,直言不會再讓他進家門一步…

  …

  遊魂般被孫知照和侍衛們帶上馬車,又被引入金燕城客棧坐下。

  餐食已經備好。

  孫知照正絞盡腦汁的想,現在有什麼理由可以勸王爺吃飯,就看見王爺自發的拿起筷子,慢吞吞的吃起來。

  孫知照立刻面露喜色,王爺這是緩過來了?不過也不敢出聲問,免得再勾起王爺的痛楚…

  待到吃完飯,將王爺引至臥房,孫知照就想著先出去,讓王爺休息一陣。

  但剛轉身,孫知照就被拉住了。

  「你幫我想想,如思她是不是假死?」

  褚時鈺求助的看向青衫書生,他現在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平日看不上眼的孫知照了。

  可孫知照只覺得心驚,原來王爺不是緩過來了,而是開始自欺欺人了!但直接戳穿,王爺應當受不住,還是先順著點好了。

  「嗯…有可能吧,王爺是哪裡發現異樣了?」

  似乎是受到了鼓舞,褚時鈺努力開始回憶今天的細節。

  「嬸嬸,推了我一把,就不忍心的走了。」

  孫知照突然想起來:「對了!王爺您的腿摔了!我去叫馬大夫來給您看看!」

  「你想想!嬸嬸為什麼會不忍心?」

  褚時鈺又拉住他往外的腳步,同時心裡開始急躁,怎麼需要人幫忙思考的時候,身邊就只有這個榆木書生!

  孫知照無奈,不過王爺身邊到處都是可以使喚的人,便一邊示意他人去請大夫,一邊回答:「因為王爺您摔傷,流血了啊!」

  

  「不對!如思將嬸嬸視作母親,嬸嬸也將她當作女兒對待…有人害得愛女慘死,怎麼會因仇人摔倒而不忍心?」發現不合理,褚時鈺激動起來。

  「可他們知道王爺您是無心之失,沒那麼怨您,也正常。」孫知照覺得很合理。

  「無心之失…就能被原諒嗎?」

  褚時鈺難以理解,他治下從不論有心無心,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就像現在,他有千百種懊悔,卻想不出任何藉口給自己開脫…

  孫知照皺巴著臉想了下,最後說:「每個人不一樣吧,有的人就是比較容易心軟。」

  褚時鈺將信將疑,先將這點擱置,又回憶別的細節…

  「那個樹下哭的村民,你知道是誰嗎?」

  「樹下哭?我沒注意到…王爺覺得不對?」

  孫知照有些懷疑,王爺真的很沉痛嗎?怎麼還能注意到無關緊要的人…可王爺沒必要對任何人演戲,這些天的一蹶不振也不是假的。

  「你知道,我這兩年一直有關注如思的動向,雖然她做了很多事,但交好的人還是不多…從黃彩雲嫁人之後,黃家都少來往了。」

  「額…王爺您想說什麼?」

  褚時鈺現在也不指望孫知照能想出來,全當在借與人對話來理清思路:「如果有人與她交好,我不可能不知道…沒有什麼交情,一個中年男人哭得那麼…」

  「那真的是哭嗎?」褚時鈺突然皺眉道。

  孫知照嘆氣反問道:「那總不能是笑吧?」


  褚時鈺卻是坐正了身體,眉頭緊皺道:「像是憋著不敢發出聲音的笑!」

  「怎麼可能?!有誰會看到相識的小孩喪失雙親痛哭,還笑得出來?」孫知照覺得王爺有點神經兮兮的了。

  「對,怎麼能笑得出來?」

  瑞鳳眼急轉,緊接著問:「那個中年男人有上山搜尋嗎?」

  「我沒注意那人…不過村里下到十歲出頭,上到五六十歲的男子,基本都去搜尋了。」

  褚時鈺「噌」的站起來說:「所以!會不會是他知道柳如思根本沒有死!所以見到他們痛哭覺得好笑?!」

  「嬸嬸也是,知道如思沒事,所以推了一把,就覺得過頭,不忍心了?」

  孫知照覺得不能放任王爺這麼瞎猜了,連忙強調:「這些都只是您的猜測!可能嬸嬸就是心軟,那人就是多愁善感!」

  「不!還有!」褚時鈺有了一定把握後,思維開始急速轉動。

  「小叔從頭到尾沒跟我說過一句話!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就算他再寬宏大量,也該有埋怨才對!」

  「那也…」

  「還有!叔嬸有兩個兒子,跟秦皓一起去和光書院上學!他們比秦皓年長,卻都沒有回來幫忙搜山!這便罷了,怎麼會連葬禮都不回來參加?和光書院又不遠…」

  褚時鈺突然頓住,眯起眼,語氣森然問:「你知道和光書院在哪嗎?」

  孫知照終於也明白了!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的回答:「柳夫人逃進的山,再翻過去兩座…但是!王爺息怒!您可千萬別衝動!」

  但一時的暴怒之後,褚時鈺卻長舒了口氣,筋疲力盡的坐回椅子上…

  太好了,她沒死。

  見王爺平靜,孫知照趕忙轉移話題道:「馬大夫已經等在門外了,先讓他進來看看傷?」

  瑞鳳眼微閉,表示允許。

  摔了一跤只是小傷,不過是摔在端王身上,便大意不得。

  馬大夫在來之前就已經備好了藥,給膝蓋上的傷口上藥,接著在其他的淤青處塗藥油,嫻熟的按揉活血化淤,不過馬大夫視線一轉眼,便看見王爺手上纏著布條,而且沁出了血跡…

  「怎麼沒說王爺手上受傷了?!」馬大夫質疑看向孫知照,手上一看就比摔的嚴重多了!

  「額…我沒想起來。」孫知照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腦袋。

  但當馬大夫要解開布條要治傷時,端王卻將他揮開。

  抬手看著掌心,那道血淋淋翻開的傷口。

  褚時鈺突然輕笑道:「我怎麼不配?」

  「王爺,在下幫您上藥吧?」馬大夫還是專注於自己的本職。

  但褚時鈺輕搖了頭,將手中的傷收起,轉而問:「會分辨屍體嗎?…呼…拼湊出的那種。」

  想到那個畫面,他依然感到萬分恐懼…

  可越是這樣,越該去確認一遍,否則,那會成為他永恆的噩夢。

  …

  儘管褚時鈺幾乎完全肯定,柳如思是躲在和光書院,但經過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謹慎了許多。

  除了兩年前布置的探子,其餘人馬全部撤走!原本抓了不少試圖盜竊金子的村民,現在也不再管!任由他們偷就是,錢他能以後再十倍百倍的還她!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放下警惕。

  就連急切想知道究竟的驗屍,他也往後拖延了,否則發現墳頭被動過,她一定會猜到自己還沒死心…

  萬一她再次逃走,落入真正有危險的地方…

  他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第二次!

  首先得先調查一下,和光書院是否有什麼蹊蹺。但還是怕被察覺,只敢讓人先鬆散的監視著和光書院所在的山嶺,防備她轉移地方,再從外界搜集有關和光書院的情報。

  他不覺得謹慎過頭了,甚至還擔憂是不是有遺漏。

  若不是他從兩年前就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她的事,可能真的會被她矇騙!

  她確實有勇有謀。

  恐怕,被掠上車不久,她就有了計劃!

  前頭都是沒有絲毫殺傷力的小反抗,先是哭泣,蹭鼻涕,接著是裝冷漠…讓他以為她真的無計可施了,甚至讓他恍惚覺得,她很快就會順從。

  她也許一路都在觀察馬車走到哪,但絲毫未讓他察覺!

  任他為所欲為那麼久都不反抗,在最接近和光書院的時候,才突然伸手,一擊…

  嗯…不拘小節。

  但她怎麼可以那麼狠?

  對自己狠,刀割不疼嗎?流了那麼多血!即便她掌握好了力度,那位置離她的血脈也只差分毫!

  對他更狠!那熊洞就在逃進的山與和光書院之間!只要他派人去搜山,就必然會發現!並且停下搜尋的腳步,從而不會注意到和光書院!

  她明知道他喜歡她!

  眼見心儀之人化作一攤碎肉,何其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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