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風水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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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腸線的製作比較講究,製作的周期需要兩三天,不過也不是所有時間都耗在這上面,一些過程可以不需要人守著。

  期間,柳如思一時興起,打算悄悄去看一眼那張家嫡子在城門口朗讀的畫面。

  由於是四書五經都要念,加起來可是不少,念了好幾天都還沒念完一半。然而褚時鈺還派了人監督著,直言如果不念完還是要挖眼睛,他也沒辦法偷懶…

  她想出門,可以不帶楊雪霏和彩雲,也可以不帶小秦皓,但不可能甩開褚時鈺。

  而對於她想悄悄的去看,他也給出了解決方案,褚時鈺領著她到了南城門的門樓上,這裡地勢開闊視角極佳,只要穿得不那麼亮眼,基本不會被注意到。

  從門樓上往下一看,立刻就能找到張嫡子的所在,因為城門邊上一大圈人圍著他指指點點。

  此時是清早,正值各城門施粥、提供開水的時候,所以男男女女的圍觀者眾多!

  有些人完全是把張嫡子當成茶餘飯後的消遣了!不過圍觀者都沒辦法離得太近,因為許多個張家的家丁把他圍住了。

  「被圍住反而更有那種耍猴戲的感覺了。」柳如思促狹的笑著,用不禮貌的眼神看人,也該體驗一下被人用不尊重的眼神圍觀,這就叫風水輪流轉!

  旁邊有在門樓上職守的城衛軍,有個心性爽直的人笑道:「這兩天已經少了一些了!剛來第一天,好多百姓圍得水泄不通,都在那兒討論是男的還是女的,把進城的路都堵了!還是俺們兄弟去把路給通開了!」

  柳如思笑得更滿意了,分辨男女的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打量他的性徵吧?不知道他有沒有感受到胸上被蟲爬一樣的感覺?

  看了一會兒,她覺得爽夠了,就打算回去衙署了。畢竟褚時鈺最好還是呆在辦公地點待命,這幾天他賴在廚房的時候,也是有急事找過他的。

  不過她剛要轉身,就看見一些衙役打扮的人上前,試圖撥開家丁,爭吵著好像是要把張嫡子帶走。

  柳如思疑惑的看向褚時鈺,滎州城的衙役不是現在都歸他管嗎?

  褚時鈺瞭然回答:「這些是縣衙的衙役,是巡捕房的,仔細看他們衣服的配色,和州府衙門是有區別的。」

  「那…跟你有關係嗎?」柳如思可不覺得會這麼巧,張適德不過是張家的庶子,都能讓楊雪霏的父親有冤難申了,作為張知州的嫡子,周圍的縣衙怎麼敢抓人。目前張知州的屍體還是沒找到…一般縣衙的縣令都會選擇再觀望一段時間吧?

  褚時鈺避而不答,神秘笑著提議道:「要不一起去縣城看看?」

  如果是閒來無事,柳如思會想去湊這個熱鬧的,但現在褚時鈺肩負重任,她搖頭說:「不去,等以後有消息了再完整的聽。」

  肉眼可見的,褚時鈺大失所望…

  柳如思眯眼,懷疑的問:「你知道我今天要來看這個,特地安排的?」

  「不是,剛巧碰上了。」褚時鈺一臉真誠,她兩刻前才說要來看,他的動作沒快到這種地步。

  柳如思將信將疑的點頭說:「那回去吧,等等說不定又有賑災要務找你了。」

  褚時鈺啞口無言,他被賑災職務牽制多少次了?想辦法早點結束吧!要按普遍賑災的做法,還得在這兒呆上一兩個月,這樣束手束腳的,他得憋屈死!

  大河中下游。

  一片大亭台樓閣被圈在四面高牆之中,宮殿層層疊疊,非是皇宮,也像小一些的皇宮。

  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下,一個珠圍翠繞的年輕女子匆匆朝一片雕樑畫棟的水榭跑去,身後一群丫鬟婢子忙著追趕。

  「娘娘您跑慢點,別摔著了!」

  年輕女子卻不管身後的大呼小叫,徑直要跑上通往水榭的唯一橋廊,卻被外廊門左右的侍衛攔住。

  「娘娘止步,鴉雀殿無召不可入內。」

  「本宮知道!替本宮通傳一番,有急事找王爺!」年輕女子急切的看向內廊門邊,倚坐著的兩名窈窕美人。

  可惜這邊的動靜她們似乎聽不見,都歪著視線,不知在眺望何處。

  「娘娘稍候。」侍衛見張側妃確實很著急的樣子,便伸手拽動一旁的粗繩。

  繩子從橋廊上方一直通向另一端,一片輕紗在兩位美人眼前飄過,她們便立刻裊裊起身看向外廊,都略略福了身,一個美人匆匆進去傳遞消息了。


  每次張側妃到這水榭都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王爺幾乎每日都呆在水榭中,這些美人環繞在王爺身邊,平日裡吃穿用度絲毫不比她這個側妃差,見到正側妃也不必以下人自居,似乎受盡了寵愛。

  可一想到她們都是聾子啞巴,而且註定不會有孩子,吃味的心又生不起來了…

  不過現在張側妃沒有心思想這些,她只是焦急的在心裡催促,這些啞巴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意思表達清楚,她真的很著急!

  其實她完全不用擔心美人的表達問題,美人快而輕的腳步走到水榭中的主室,敲了門,但因為聽不到聲音,所以默等了幾息就推門進去。

  進門後就看到她們唯一的主人坐在地上,斜倚在一旁的小几上,手拿著書,抬頭用柔和的眼神看著她。

  她福了身,她聽不到讓起身的命令,所以徑直起身,素手指了指水榭橋廊的方向。

  主人朝她溫和的笑笑,伸了個懶腰坐起來,走到窗邊推窗往下看,正好能看見橋廊上所有的人。

  只是主人臉上的清風拂面立時消散了,肉眼可見的出現了厭煩之色,主人似乎說了句什麼,但她知道那不是對她說的,不需要去猜測。

  接著主人轉頭看她,對著下面的橋廊做了個招手的動作。

  美人便明白了,又福了身,接著轉身回去把門口的人接上來。

  丫鬟婢子都被留在了橋廊外,唯張側妃被美人引著走過雕欄玉砌的迴廊。

  不似丫鬟婢子都走在側後方,美人走在她的前面,只是時不時轉頭,看她有沒有跟上,甚至臉上沒有多少恭敬之色。

  張側妃心中焦急,不由得對這樣的態度感到不快,這些美人都是奴身,憑什麼對她這般輕慢!

  她也回以不善的神色,但言語動作上也沒找事,一是美人是聽不見,二是這些美人雖然算是賤妾,但不像一般府第身契握在主母手上。康王府這些美人只有王爺能左右她們的命運,他人若是越過王爺對她們有所處罰,等同對王爺不敬。

  裊娜的美人在正室門外就退到一旁,意思是讓張側妃自己敲門。

  她心中不虞,但也不計較這些了,調整了狀態輕敲房門,楚楚可憐的低喚:「王爺,妾身有要事求見…」

  「進來吧。」略帶虛弱的嗓音傳來。

  推門進去,張側妃先是輕瞄了一眼端坐在案邊的男人,隨即軟軟跪倒在地,微微側臉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泫然欲泣道:「妾身家父大水時遭難,至今還生死不明,但端王殿下卻無事生非,向張家莊子強要錢糧十萬餘!妾身無處申冤,懇請王爺為妾身做主!」

  褚時琨嘴角微微笑著,目光似乎是柔和的,略略抬手說:「先起來吧,坐下慢慢說。」

  聽這語氣好像是有希望的,張側妃掩住喜色,嬌柔起身走到案邊福了身,施施然坐下。

  「你可知端王是以何明目要的錢糧?」康王似笑非笑。

  張側妃的臉色頓時一白,細不可聞的說:「以募捐的名義…」

  「可那是仗勢欺人!端王殿下若不是仗著身份,張家又怎麼會給他!」張側妃辯駁道。

  康王嘴角是勾著的,眼眸微垂輕聲說:「本王雖身處鴉雀殿,但不是聽不到消息,你來求本王,卻還遮遮掩掩,是指望本王什麼都不知道就出面為你張家要那十萬兩?」

  張側妃頓時如坐針氈,趕忙起身又撲通跪下說:「妾身不敢!只是一時心急未能把話說明白…」

  「你不是未能說明白,你是什麼都不明白。」康王輕嘆疏解內心煩躁,一些自作主張的蠢貨!

  第一次潰堤,他當日就調撥了一批糧草過去讓張適良囤著,以備接下賑災事宜。而後父皇指派了褚時鈺,他便讓張適良按兵不動,只待褚時鈺賑災稍有不利,他就會主動馳援。

  然而張適良貪功冒進,讓人在補築的堤壩上動手腳,想主動幫他創造賑災的機會。更可笑的是,他又怕自己擔不起責任,私下與布政使密謀,布政使另起心思,妄圖貪天之功,想藉機除去端王。

  這些鼠目寸光之人根本不明白!他要的不是賑災的尺寸之功,而是從蟄伏狀態中甦醒的契機!他若不能重歸中央,除掉一個褚時鈺有什麼用?多得是前仆後繼的覬覦者!

  看來還是他耳目不夠多!若是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握之中,便不會有這些自作主張的愚蠢之事!

  康王看向地上矯揉造作跪著的女子,眼神深處有隱隱的不耐,但語氣依然是溫和著:「那幾座私倉的糧本不屬於你張家,十萬兩的大頭也是張家二媳出的,已經捐了,就當換點名聲吧。」


  「張家二媳也是我張家的人啊…對了,就因她說了一句錯話,端王就借題發揮,害她挨了上萬巴掌!都面目全非不省人事了!」

  張側妃不想咽下這口氣,在她看來康王和端王是同一個地位的,甚至略高一籌,她身為康王的女人,端王沒有資格動她的家人!

  「呵呵…」褚時琨輕笑了一聲,幽幽道:「那是你張家人,可端王,是本王的三皇弟。」

  張側妃一愣,論血脈親近那自然是拍馬都不能及,可天家哪有兄弟之情?

  她拙劣而愚蠢的心思,褚時琨看在眼裡,但他不會浪費口舌去讓她明白,不是他與褚時鈺有手足情,而是整個張家,都不值得他與端王針鋒相對。

  感覺到康王不願出手的意思,張側妃心一涼,禁不住真的委屈落下淚,哀哀戚戚的哭訴:「王爺真的不管嗎…端王欺人太甚,說不定妾身的父親也是被端王害的…」

  褚時琨聽得煩躁,臉上卻揚起意味不明的笑。

  「事已至此,本王不便插手。不過,可以給你個主意,張家即刻分家,讓你母親把所有犯過事的仆奴都分給二房。」

  張側妃哭音一頓,抬頭迷茫的問:「為什麼?」

  褚時琨淡聲笑道:「你都說了,端王欺人太甚。」

  滎州城的南城門外。

  衙役們與張家家丁推推搡搡。

  中間的張嫡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個人都在狀況外。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富貴的婦人戴著帷帽,在一群僕從簇擁下匆匆過來。

  婦人自然是張大夫人,從兒子在城門口朗讀開始,她就一直在附近偷偷觀望著。幾天下來,她覺得除了丟點臉外,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她從沒見過兒子這麼認真讀過書!

  端王派來監察的人可不是光看著,而是在一旁拿著書認真的聽,一字都不能錯,念磕巴一個字,整篇要從頭念!雖然按現在的進度,可能要在城門口念上半個月,但指不定這通下來,兒子就成才了呢?

  當然,現在重點是這群鄉野衙役!

  「你們知道這是誰嗎,就敢來抓人?!」張大夫人呵斥道。

  衙役們對視了一下,一個膽大的站出來說:「有鄉民狀告張家人強搶民女,我們得帶人走一趟。我們縣老爺說過了,這回主要是公事公辦,還請張夫人行個方便。」

  「強搶民女?搶了誰?」張大夫人皺眉,她這兒子自從開了葷就一發不可收拾,近來也給他找了許多樣貌不錯的女子,不過都是正經簽了身契來的啊…

  「三四個呢,另有告張家縱奴行兇的,官商勾結的,這些按律也是要找家主來應訴的。只是如今張老爺不在,張二爺在莊子裡咱們請不到,就先來請張公子了。」

  衙役的態度還是客氣的,張府是豫省的百年名門,張知州這代算是落寞了,上一代可是出過二品大員的。就算再出不了大官,就憑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也暫時倒不了。

  這時候張家嫡子聽明白了,湊過來說:「我沒搶過人,都沒起過這個想法,除了溜…」

  張大夫人迅速捂住他的嘴!連忙四處看了一眼!不要命了?!

  強搶民女這事顯然不是她兒子的事,搶民女的應該是張適德,既然如此怎麼可能讓她兒子跟著去縣衙?

  張大夫人當即決定,先回莊子看看情況,非要去應訴,那也肯定是讓張適德自己去。

  打賞了點銀錢讓衙役跟著去莊子裡,看到好處,衙役欣然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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