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陰險狡詐是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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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褚時鈺十七歲狀元及第!是有史記載最年輕的狀元!也是獨一個的皇子!他還要上哪去考功名?!」

  在回程的馬車上,岳千章橫眉怒目聲色俱厲!

  岳子謙默不作聲卻也滿臉肅然怒意,他怎麼也想不到,來這偏僻東山村,會知曉世間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柳夫人的叔父敬仰飽讀詩書之人,聊不到一會兒就對他們暢所欲言,他們強掩聲色,卻聽得一句比一句驚怒交加。

  端王身受重傷之事他們也有所耳聞,原來竟是柳夫人出手相救悉心照料。可此後端王的所作所為,無一件事該是正人君子所為!

  他們就在金燕城周,且消息靈通能得一些朝堂之事,怎會不知端王一經回歸便立刻調兵剿匪!這哪是柳榮貴以為的失憶!這分明是有心欺瞞!

  若只是以防身份暴露引來危險,故而自稱失憶也算情有可原。可便是聽得柳榮貴的隻言片語,也能窺見端王是在邯鄲學步,逐步模仿柳夫人亡夫的行徑!

  柳夫人一早就拒絕將其認作亡夫,讓其另起代名加以區分,可種種巧合加之端王有意坐實,導致村中人盡數相信所謂秦義便是秦烈歸來之事!

  柳夫人知其不是亡夫,或許是別無他法,待到端王勉強傷愈,就堅決將其驅離,趕其走時甚至不要其金銀財物,可見不貪圖榮華富貴。

  可端王離開半月余便錦袍跨馬,攜人手而至!

  柳夫人已有將來目標,要送幼子到和光書院,又對亡夫情深似海,有何理由自願跟隨端王?

  而端王當日來,柳夫人次日一早就走,如此匆匆,足見端王何等強硬!

  柳榮貴以為那是秦烈深情不改放不下妻兒,可岳千章父子知其端王身份,只覺得滑天下之大稽!

  救命大恩卻報以巧取豪奪!要毀人清譽!

  柳夫人應是早料他們會聽得荒唐言,先行交待,勿予贊同也不必反駁,怕是她深知無力反抗,不願合污又恐連累村中親友心憂…

  「我道那日為何請柳夫人移步診脈,卻是端王先上前厲聲否決…曾以為是柳夫人惑主技高,使端王對她關懷備至。」

  岳千章漸漸平息怒火,嘆息說:「怎知,竟是端王將她桎梏於掌中,身不由己…」

  「父親,我等就坐視不管嗎?」岳子謙正色直言,這荒謬之事若是不管,恐怕心有不安。

  岳千章卻神情低迷,面有愧色道:「為父無能啊…他們父子的陰險狡詐是一脈相承,可這天下畢竟是姓褚的天下,父是君,子可能是未來之君。」

  岳子謙年輕氣盛些,卻不是莽撞無知,聽得此言也是面帶哀戚,無力閉眼蓋住眼中忿忿之色。

  「更主要的是,就算我等能道破真相,讓天下人識得端王的道貌岸然。但柳夫人已被帶走近兩月,便是自由,也是名節盡毀…」

  岳千章又是重重嘆息:「倒不如期盼端王能有幾分真情,於金絲牢籠間善待柳夫人。」

  車廂里沉默了許久,質樸的馬車雖穩固卻行走緩慢,不過也在黃昏之前,行至書院山腳下。

  「可我與妻兒的救命之恩還未報。」岳子謙突然清冷出聲。

  馬車停下,父子都未有所動。

  岳千章深深望著親子臉上的決然正色,忽而欣慰展顏,像個平凡的慈祥老人。

  「子謙,你可知之前我為何要將和光書院贈予柳夫人?」

  岳子謙不言語,靜待父親解答。

  「這書院乃是我等於世俗眼光中最具價值之物,若是目光短淺貪圖外物之人,便會欣喜接受。我等雖痛失苦心經營的一應所有,但自此恩德皆盡可重歸陌路,免得日後糾纏不清。」

  岳千章沉聲問:「你可知我等最具價值的是什麼?」

  岳子謙略為思索便答道:「一身才學,畢生心力。」

  「是了,若是小人恐怕報之以瓊瑤也難明其中滋味。可今日的字裡行間,往日的一鱗半爪,都可窺見柳夫人的為人。」

  岳千章鏗鏘有力的出聲道:「報君子之大恩,當為其鞠躬盡瘁,竭盡心力!」

  「父親所言極是,我正是想此去京城,就算不能助柳夫人脫困囹圄,便也能就近防備,若是柳夫人落入絕境,當殫精竭慮捨命相救!」岳子謙鄭重其辭。

  岳千章點頭認可,眼中有思慮萬千,而後說:「若去京城,將你妻子林清芝一同帶去,否則你一男子怕是多有不便,別引得端王心生猜妒,反倒置柳夫人於險境!」


  岳子謙也領悟到關鍵,不過又有些猶豫的說:「那便將崇兒也帶去,崇兒年幼怕是離開不了清芝。」

  「你還怕為父照顧不好崇兒?就留個孫兒陪陪我這老骨頭吧!」岳千章吹鬍子瞪眼抱怨道。

  「大哥就在百多里外任知洲,三個侄兒哪個不能來陪您,何必拘著崇兒。」岳子謙臉上露出笑意,父親也太過寵愛他兒子了。

  「哼,你大哥痴心仕途,三個兒子也是沾染趨炎附勢之氣,看見都心煩!」岳千章鼻孔出氣似是不屑,隨即又眼含思量,似乎想到什麼。

  「當日我雖只是匆匆看了幾眼,但也覺柳夫人的幼子眼透聰慧,就算柳榮貴言過其實,也該是有些天資。你去到京城看看能否尋得機會指引…若是近墨者黑,成了褚姓父子那般不擇手段之人,就可惜了!」

  「兒子會盡力而為。」岳子謙應下囑咐,而後說:「那我與其他先生交接一下在授的學業,過幾日便出發吧。」

  岳千章卻笑道:「不急,你早過院試已得才名,可之前無心仕途未再多考。此行雖不是為功名,但若無官身相傍,怕是行事艱難…正好這些日還可報考鄉試,本府秋闈就在下月,你先將這舉人考了,放榜後再去趕考明年的會試,正好能名正言順的到京城。」

  岳子謙微愣,抬手摸了下還未掉完的點點黑痂。

  「你這臉上不過數顆小點,落痂之後也不顯眼,若非遇上有意刁難者,定是無礙的。」岳千章對他的擔心不以為意,轉頭又嘆息道:「倒是崇兒,滿臉星羅棋布…應是無緣科考了。」

  岳子謙也心疼了一下,不過隨後又釋然道:「能平安活著已是幸事,若是真是喜歡讀書不考功名一樣是讀,何況他頑皮喜動看不出有讀書資質。」

  「正是如此,平安無事已是天賜,才更感念柳夫人帶來的機緣!往後去京城莫要管那位子上將是子丑寅卯,一則盡心報恩,二則…為黎明百姓也盡些力吧。」岳千章語重心長。

  「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大江東去,幾艘大船被翻騰的江水帶走了幾日的光陰。

  褚時鈺心情舒暢的拉著小秦皓走下船,接下來沒什麼水路了,短時間都不用再多心那破紙條的事情,而且,柳如思三人終於不再背著那礙眼的背包了!

  因為那三個背包就沒派上過用場,柳如思終於在船上時把幾個背包都收進行李中,只讓小秦皓和彩雲各自隨身帶些銀兩。

  柳如思的心情也不錯,她終於學會一點點診脈的技巧了,這幾天她在馬大夫的指導下,幾乎把整艘船的人的脈搏都摸了個遍!雖然目前能明確診出的只有男女的區別,好像沒什麼意義,但這是個好開端!

  以後有大量普通人和不同病人的脈搏對比,慢慢就能掌握這項技能了——這也是為什麼中醫是非常需要經驗積累的學科,沒有老師帶領著積累經驗,看再多書也難入門。

  然後,他們的快樂就出現了轉折。

  一封由信鴿傳來聖旨打亂了褚時鈺的計劃。

  數天前的京城,滎州大河決堤的急報傳進朝堂。

  「啟稟陛下!滎州洪水泛濫,數萬畝良田被淹絕收,無數房舍被毀,百姓流離失所。微臣建議,立即撥款運糧,派出有能之士主持賑災,減輕災情的後續損害!」

  皇帝頷首道:「正該如此,眾愛卿可有主持賑災的人選?」

  「稟陛下,微臣認為大災過後,若有皇子親臨撫恤,定能讓受災百姓心感慰籍,感念皇恩浩蕩!」

  「嗯…那依你之見,朕的哪位皇兒適合去往滎州?」皇帝褚天明一副納諫如流的姿態。

  「微臣舉薦八皇子!八皇子在去往西南邊關的路上,近日正好與滎州相去不遠!陛下讓八皇子去邊關服役是想磨礪八皇子一番,而此等天災最是考驗心性和能力,也能使八皇子受到歷練!」

  舉薦的大臣言辭懇切,皇帝把八皇子送邊關,對外的理由就是磨礪,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不是這回事,但皇帝這麼說那明面上就是這回事。

  皇帝微微閉眼,似乎是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搖頭說:「時琪年幼沒經過事兒,災區狀況稍微複雜些他可能就應對不來,到時反而耽誤了賑災,擔不了此重任。」

  頓時朝堂上許多大臣臉色難看起來,但也有一部分大臣神情更加活躍。

  吏部尚書站了出來,躬身道:「微臣舉薦康王!康王昔年於北方戰場大勝瓦剌,可證明康王能力不俗可擔重任,且康王封地就在不遠,而康王又是嫡長子最能體現陛下對災情的重視!」

  「不可,琨兒身體不好,大災之後往往有大疫,若是染了病氣,豈不是要朕痛失愛子?」皇帝拒絕得很乾脆。

  頓時吏部尚書的臉色比之前那些大臣的臉色更難看,別人不知道康王的病怎麼回事,但皇帝耳目眾多怎麼可能不清楚?可明面上如此,也只能如此,難道皇帝還是不想重用康王嗎?

  皇帝人群里掃了一圈,沒有褚時鈺的黨羽站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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