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番外十年後
歲月如梭，動盪的十年很快過去了，外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對於小眉來說並沒有感覺，從小到大，她都生活在大院裡，最大的變化，也不過是大院集體搬家，從山腳下搬到了離城市近一些的地方，修的房子也更加漂亮了，一幢一幢的小洋房，還有面積不小的花園。
她爹的官也越來越大了，年紀雖然不大，但官職卻是最大的，比韓老爺子他們都大一些，她媽也當醫院副院長了，但她媽最喜歡的還是治病救人，那樣讓她很有成就感。
這一年小眉要滿十八了，她是名符其實的大院小公主，小時候的小眉像年畫娃娃一樣精緻漂亮，有些人就說酸話，「小時長得好看的丫頭，長大後女大十八變，越變越不好看。」
這話也有些道理，好些小時候漂亮的小女孩，長大後都有些殘了，能從小漂亮到大的並不大，小眉就是這個例外，她是越大越好看。
小時候臉圓嘟嘟的，可愛極了，長大後個子升高，眉眼也長開了，臉上的嬰兒肥褪去，露出了精緻美麗的五官和臉蛋，任誰見了都要由衷地夸一聲『漂亮』。
也因此，姜長勝看女兒看得更嚴了，單獨對女兒規定了八項紀律，晚上九點前必須回家，超過一分鐘老父親就要親自出去找人了，周末和同學出去玩，必須報備，同學姓名年齡家庭住址，還有父母單位等等，都得說清楚，有一項說不清楚，姜長勝都不會同意讓女兒出門。
至於性別，這個不用調查，因為只有女同學才可以約小眉出去玩，男的一律免談，連電話都不准打。
莊玉蘭總調侃丈夫是驚弓之鳥，還小題大做，她在這事上開明多了，覺得丈夫管得太嚴了，幸好小眉打小就聽話，哪怕是被這麼嚴格管教著，小眉也沒不滿，依然乖乖的，換了其他姑娘，怕是老早反抗了。
這天是周末，小眉不用上課，那十年學校停課了，小眉便在家自習，不懂的就請教媽媽和景言大哥，小眉的成績不說特別優秀，但還是不錯的，前年國家恢復了高考，小眉沒參加，去年參加了，但只考上了大專，她不太滿意，便沒去上大學，準備今年再考。
其實她不滿意的不是大專，而是學校是在北方，她想考瀘城本地的大學，因為韓景川去年考上了軍校，就在瀘城本地上大學，和他一起考上的還有葉誠和楚楓，他們仨都考上了同一所軍校。
是在B隊考上的，韓景川最好的兄弟就是葉誠和楚楓，他們仨年紀一般大，十八歲就去了B隊，去年一塊參加了高考，成績都還不錯，今年是大二了。
姜曉峰也在B隊備考，準備和妹妹一道參加高考，他們幾個的學業成績都還不錯，那幾年雖然停課了，但有韓景言抓學習，底子都打得很牢固。
小眉在家看了會兒書，有些坐立不安，不時抬腕看手錶，怎麼還不打電話來啊，都快九點了。
「鈴鈴……」
客廳電話響了，小眉鬆了口氣，從臥室里探出腦袋，看到她爹去接電話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暗暗祈禱千萬別露餡兒。
「喂，找哪位？」
身居高位的姜長勝，哪怕是周末時間也穿著制服，不怒而威，只是看一眼都能讓人抬不起頭來，他那『活閻王』的綽號可不是空喊喊的，普通人站在姜長勝面前，絕對撐不了三分鐘腿就會軟。
「找小眉出去逛街？是小茵啊，你過來找小眉吧。」
姜長勝掛了電話，沖屋子裡叫道：「小眉，你小茵姐一會兒過來，說和你約好了逛街。」
「對啊，我和小茵姐老早約好了的，爸，我可以出去玩吧？」
小眉從屋子裡衝出去，抱著姜長勝胳膊撒嬌，不苛言笑的姜長勝，面對女兒時身上的煞氣都消散了，冷酷的眉眼也柔和了，眼裡含著笑意，竟多出了幾絲慈祥的味道。
「早去早回，別在外面玩瘋了。」
姜長勝在女兒鼻子上輕輕捏了下，口氣帶著寵溺。
小眉開心極了，在她爹胳膊上蹭了蹭臉，「謝謝爸爸，中飯晚飯不用做我的，九點前肯定回家，一分鐘都不遲到。」
「你們是打算繞瀘城逛一圈？」
姜長勝眼裡的笑意淡了些，無法無天了都。
小眉心裡一咯噔，討好地笑著，聲音拖得老長，千迴百轉的，「爸——爸，我天天在學校關著，都大半月沒出去玩了，就讓我好好散散心嘛，爸——爸，親愛的爸爸，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最愛你了……」
姜長勝的黑臉又慢慢變軟，可還是儘量板著，不能縱容這丫頭，否則真要上天了。
「上個星期才剛出去玩了，你爹我記性沒那麼差。」
姜長勝淡淡地提醒，小眉臉上笑容一滯，變得訕訕的，「四捨五入嘛，差不多就是半個月了，爸——，你最好了，你就答應我嘛？」
小眉擠在她爹懷裡，像扭股糖一樣撒嬌，姜長勝被她纏得頭大，在她腦瓜上彈了個爆栗，嗔道：「晚上八點前必須到家，否則……」
「知道啦，八點到家嘛，肯定不會遲到的，爸爸，我愛死你了！」
小眉歡快地叫著，她本來就是以退為進的法子，沒指望她爹能讓她在外面浪到九點，七點回家就很不錯了，沒想到她爹今天這麼好，居然放寬了一個小時。
在姜長勝的黑臉上使勁親了口，小眉一陣風地跑回了房間，很快就換了新衣服，現在是五月，室外溫度有點高，今天又出了太陽，穿一件長袖就夠了。
小眉換了件白襯衫，配的是紅黑的方格子半身長裙，還披了件米黃色的針織開衫，晚上會冷，套件針織開衫剛剛好。
再扎了兩根羊角辮，辮子尾端還扎了紅頭花，身材窈窕，眉目如畫，美得不可方物，看著精心打扮過的女兒，姜長勝輕輕哼了聲，故意問：「出去逛街打扮得這麼漂亮幹什麼？」
「爸，你女兒我這叫天生麗質，隨便換件衣服都好看。」
小眉得意地夸著自己，換上了白球鞋，見她爹臉色不太好看，便拍了句馬屁，「爸，幸虧你當年眼光好，娶了我媽，要不然我哪有這麼好看啊。」
心裡卻在嘀咕，也幸好她會長，模樣全隨了她媽，要是隨了她爹，啊喲喂……簡直慘不忍睹了。
小眉朝她爹瞥了些，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男人長這樣是陽剛之氣，女人要是這樣，她就只能奮發向上苦讀詩書了，爭取腹有詩書氣自華，皮囊就不指望了。
「去去去，就知道貧嘴！」
姜長勝心情好了不少，論娶媳婦的水平，不是他吹牛，全大院加起來都不如他，女兒這話說的一點沒錯。
「姜叔叔。」
楚茵進屋了，她比韓景川大兩歲，今年二十五了，是音樂學院的大四學生，今年就要畢業了，工作也確定了，留校任教。
這些年她一直都在服用護心丸，蘇眉出事後，由莊玉蘭配藥，所以楚茵的身體雖然不太強健，但也沒像前世那麼弱，更不會隔三差五地去住院，不過她還是不能參加劇烈運動，情緒也不可以太激動，所以楚茵在大院的玩伴並不多，也就和小眉韓景川他們玩。
「小茵姐，你今天真好看。」
小眉真心誇讚，楚茵不是特別明艷的長相，但腹有詩書氣自華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呈現，楚茵因為不能出去玩，便養成了看書的好習慣，博覽群書，古今中外的書基本上看了個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名副其實的才女。
楚茵抿嘴笑了，「小眉你才好看呢，像小仙女一樣。」
「嘻嘻，咱們都是小仙女。」
小眉挽著楚茵胳膊，和姜長勝揮了揮手，「爸，我出去玩啦。」
「嗯。」
姜長勝淡淡地應了聲，又問道：「身上錢夠不夠？」
「夠啦。」
小眉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錢，大概十來塊，逛街綽綽有餘，而且今天也用不著她花錢，姜長勝已經拿出了錢包，拿出兩張大團結，不由分說塞給了她，他閨女可不能花別人的錢。
「爸爸你真好。」
小眉在她爹臉上又親了口，便像小鳥一樣，和楚茵一塊兒出去了，姜長勝用衣袖嫌棄地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眼裡卻滿是笑，要不咋都說閨女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呢，小眉打小就和他親，又會撒嬌，還聽話，不像兒子曉峰，小時候就擰，長大後更擰，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主意還大的很，說不到三句他就上火，好想抽皮帶捧那臭小子，還是閨女好，萬金都不換。
小眉和楚茵前腳剛走，莊玉蘭和姜老太后腳就進屋了，姜老太年輕時傷了身子，纏綿病榻，都說她活不長，可這些年在藥丸的調理下，身子骨反而越來越強健了，那些說她活不長的人，反倒先歸西了。
婆媳感情很好，親如母女，她們出去買菜了，買了不少菜，自從上面下達了文件後，市場上的菜品豐富了許多，而且大院門口還有不少郊區農民挑著擔子來賣農產品的，新鮮還不貴。
「小眉出去了？」莊玉蘭笑著問。
「和小茵去逛街了。」
姜長勝起身，從妻子手裡接過菜籃，看到了籃子裡的活蝦，便說道：「小眉今天不在家吃飯，這蝦紅燒吧。」
家裡最愛吃蝦的是小眉和莊玉蘭母女，不過莊玉蘭愛吃紅燒，小眉則喜歡白灼，以前莊玉蘭都遷就女兒做白灼的。
「我還買了你和媽愛吃的排骨，咱們今天吃大餐，小眉沒口福了。」
莊玉蘭從籃子裡抽出兩根排骨，這些年她的廚藝稍微有點長進了，好歹能做幾個像樣的菜了，歲月特別寬待她，並未留下多少痕跡，看著也就三十來歲，依然光彩照人。
姜老太欲言又止，朝兒子看了眼，決定還是不吭聲了，她覺得孫女和韓家小子挺好的，就是兒子想不通，還說要留孫女在家待一輩子，這種話說出來就是犯傻，女大不由爹娘，留來留去留成仇喲，兒子其他事上都聰明，唯獨碰到孫女的事就糊裡糊塗了。
婆媳倆去了廚房處理菜，姜老太小聲說：「不和長勝說？」
「媽，長勝心裡有數的。」
莊玉蘭微微笑了笑，她男人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小川玩的這點小伎倆，不過是裝糊塗罷了。
姜老太愣住了，「長勝知道了？那他還讓小眉出門？」
她兒子不是天天嚷著要揍韓家那小子嗎，今天咋這麼好說話了？
「媽，小眉都十八啦，你以為長勝真打算讓小眉在家養一輩子啊，我們願意小眉也不願意的，小川這孩子挺不錯的，但不能讓小川追小眉太輕鬆了，要不然就不懂得珍惜了。」
莊玉蘭一邊擇菜，一邊和婆婆嘮嗑，她男人肚子裡的那點小心思，她老早看明白了，如果女兒非得嫁人的話，韓景川是最好的選擇。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基礎，兩家又知根知底，韓青山和宋嬸兩口子把小眉當親閨女一樣疼，而且兩家離得近，小眉就算嫁過去了，也能常常回娘家，沒有比小川更合適的後生了。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讓韓景川覺得她女兒能輕易就到手，男人嘛，多少有點賤皮子，越容易得手的越不懂得珍惜，這事上她是支持丈夫的，必須嚴防死守，不過也要適當地給點甜頭，就像今天這樣。
想到在大門口等得心焦爛額的臭小子，莊玉蘭忍不住笑了，急死這小子，想娶她女兒，可沒那麼容易！
姜老太十分贊同，「沒錯，咱們姑娘家得端架子，不能上趕著，不過曉峰的婚事咋辦？大麥沒熟，小麥可不能先熟。」
「媽，現在不興這個了，而且小眉和小川只是搞對象，又不是馬上就要結婚了，曉峰還要考大學，事業為重，個人的事不著急，才二十歲，小著呢。」
「對對對，我孫子以後要當將軍的，男人遲點結婚沒啥。」
姜老太一提起孫子就滿臉笑容，老太太多少有點重男輕女，在她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孫子，不過對孫女也很疼愛，畢竟兒子的心頭寶就是孫女，她要是不疼孫女，兒子要生氣的。
大院門口，韓景川翹著脖頸，跟望夫石一樣朝裡面瞅著，陪他一塊等的還有楚楓和葉誠，他們仨是打小玩到大的哥們，幹啥事都湊一塊兒，一起當兵，一起考軍校，好得跟穿一條褲衩一樣。
「行不行啊？姜叔可沒那麼好糊弄。」
楚楓覺得兄弟的主意有點玄乎，他姐膽子最小了，他見了活閻王姜叔都會腿軟，他姐恐怕話都說不出來。
「肯定行，馬上就來了。」
穿著軍校制服的韓景川，英姿煥發，俊秀英武，但卻不同於前世的陰沉，現在的他陽光帥氣，走在街上能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
葉誠和他則是截然不同的氣質，不過也比前世的死人臉好多了，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跟爺爺奶奶一起過，和爸媽並不親近。
雖然依然沒有得到父母之愛，可葉老爺子老兩口很疼愛孫子，還有韓景川和楚楓這兩個好兄弟，這一世的葉誠性格沒走極端，只是不愛說話，而且三兄弟中，出壞主意的都是他，行動力超強的是韓景川，放風的則是楚楓，合作無間，幹了不少壞事兒。
韓景川嘴裡叼著根草莖，站得松松垮垮的，看著吊兒郎當的，葉誠則站得筆直，像松一樣，面無表情，像冰一樣冷。
「來了！」
楚楓大叫著，從小就放風，練成了千里眼的好本事，每次都能最先發現目標。
遠遠就看到了兩個漂亮姑娘，手牽著手，有說有笑地出來了，韓景川眼睛一亮，沖裡面使勁揮手，冷著臉的葉誠，眉眼間也柔和了不少，站得更直了。
「小眉真越來越漂亮了，川哥，你和小眉啥時候領證？我記得小眉快滿十八了吧？」楚楓嬉皮笑臉地問。
葉誠嗤了聲，涼涼道：「他倒是想，姜叔能答應？」
大院誰不知道姜長勝把小眉看得跟眼珠子一樣，韓景川要是敢現在上門提親，準保會被姜長勝打斷兩條狗腿。
韓景川嘻嘻笑了笑，得意洋洋道：「我和小眉遲早會結婚，頂多再過兩年，不像某人，只敢偷偷喜歡，說都不敢說出來。」
葉誠臉色微變，朝他冷冷地白了眼，韓景川輕哼了聲，大步朝他的小眉妹妹走過去了，三兄弟里，他是最早抱得美人歸的那個，說明他才是最厲害的，葉誠那犢子有啥資格嘲笑他？
連表白都不敢的膽小鬼。
「我們今天去哪裡玩？」
小眉仰頭看著迎著陽光走來的大男孩，英武不凡，還長得這麼好看，她的臉不由紅了，移過視線假裝看風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她再不能心無旁騖地盯著韓景川看了，臉總會紅，心也跳得很快。
耳邊傳來輕笑聲，韓景川湊近了些，他身上好聞的氣息鑽進了小眉鼻子，辮子被人輕輕扯了下，小眉氣得鼓起了腮幫子，沖某隻爪子用力拍了下，嫌棄道：「別拽我辮子，好不容易才編好的。」
「散了我給你編。」
韓景川又扯了下，這個習慣他一直沒改，每次見面都要揪幾下，不揪手會痒痒。
「去哪玩啊？」小眉又問。
「去賞櫻花。」
韓景川老早計劃好了，現在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山上有好多野櫻花，特別漂亮，小眉肯定喜歡。
「好啊，一會兒多給我拍相片。」
「成，把你拍得像仙女一樣。」韓景川滿口答應，他特意買了新膠捲，就是給這丫頭拍照用的。
「人家本來就是小仙女。」
小眉傲嬌地哼了聲，還衝他白了眼，韓景川笑嘻嘻地應合，「對，小眉從小就是小仙女。」
兩隻在一邊打情罵俏，楚茵則和葉誠在說話，她的臉色平常都有些蒼白，但今天卻染上了紅暈，而總是一本正經板著臉的葉誠，今天也有些拘束，手腳都無處安放了，耳根也有些紅。
「軍校還適應嗎？」楚茵關心地問。
「挺好的。」
「你們班有女同學嗎？」
「有三個。」
楚茵心裡有點緊張，忍不住問，「她們漂亮嗎？」
葉誠朝她看了眼，眼裡帶著笑，「沒你好看。」
楚茵的臉更紅了，羞得撇過頭，不敢看他，小巧的耳垂紅通通的，像抹了胭脂一樣，葉誠突然覺得嗓子眼有點干，火燒一樣，出門前忘記喝水了，一會兒得買瓶汽水喝。
「走了，再不走櫻花都要謝了。」
楚楓大咧咧地嚷著，完全沒察覺到自己是那個多餘的燈泡，還是兩百瓦的。
她爹的官也越來越大了，年紀雖然不大，但官職卻是最大的，比韓老爺子他們都大一些，她媽也當醫院副院長了，但她媽最喜歡的還是治病救人，那樣讓她很有成就感。
這一年小眉要滿十八了，她是名符其實的大院小公主，小時候的小眉像年畫娃娃一樣精緻漂亮，有些人就說酸話，「小時長得好看的丫頭，長大後女大十八變，越變越不好看。」
這話也有些道理，好些小時候漂亮的小女孩，長大後都有些殘了，能從小漂亮到大的並不大，小眉就是這個例外，她是越大越好看。
小時候臉圓嘟嘟的，可愛極了，長大後個子升高，眉眼也長開了，臉上的嬰兒肥褪去，露出了精緻美麗的五官和臉蛋，任誰見了都要由衷地夸一聲『漂亮』。
也因此，姜長勝看女兒看得更嚴了，單獨對女兒規定了八項紀律，晚上九點前必須回家，超過一分鐘老父親就要親自出去找人了，周末和同學出去玩，必須報備，同學姓名年齡家庭住址，還有父母單位等等，都得說清楚，有一項說不清楚，姜長勝都不會同意讓女兒出門。
至於性別，這個不用調查，因為只有女同學才可以約小眉出去玩，男的一律免談，連電話都不准打。
莊玉蘭總調侃丈夫是驚弓之鳥，還小題大做，她在這事上開明多了，覺得丈夫管得太嚴了，幸好小眉打小就聽話，哪怕是被這麼嚴格管教著，小眉也沒不滿，依然乖乖的，換了其他姑娘，怕是老早反抗了。
這天是周末，小眉不用上課，那十年學校停課了，小眉便在家自習，不懂的就請教媽媽和景言大哥，小眉的成績不說特別優秀，但還是不錯的，前年國家恢復了高考，小眉沒參加，去年參加了，但只考上了大專，她不太滿意，便沒去上大學，準備今年再考。
其實她不滿意的不是大專，而是學校是在北方，她想考瀘城本地的大學，因為韓景川去年考上了軍校，就在瀘城本地上大學，和他一起考上的還有葉誠和楚楓，他們仨都考上了同一所軍校。
是在B隊考上的，韓景川最好的兄弟就是葉誠和楚楓，他們仨年紀一般大，十八歲就去了B隊，去年一塊參加了高考，成績都還不錯，今年是大二了。
姜曉峰也在B隊備考，準備和妹妹一道參加高考，他們幾個的學業成績都還不錯，那幾年雖然停課了，但有韓景言抓學習，底子都打得很牢固。
小眉在家看了會兒書，有些坐立不安，不時抬腕看手錶，怎麼還不打電話來啊，都快九點了。
「鈴鈴……」
客廳電話響了，小眉鬆了口氣，從臥室里探出腦袋，看到她爹去接電話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暗暗祈禱千萬別露餡兒。
「喂，找哪位？」
身居高位的姜長勝，哪怕是周末時間也穿著制服，不怒而威，只是看一眼都能讓人抬不起頭來，他那『活閻王』的綽號可不是空喊喊的，普通人站在姜長勝面前，絕對撐不了三分鐘腿就會軟。
「找小眉出去逛街？是小茵啊，你過來找小眉吧。」
姜長勝掛了電話，沖屋子裡叫道：「小眉，你小茵姐一會兒過來，說和你約好了逛街。」
「對啊，我和小茵姐老早約好了的，爸，我可以出去玩吧？」
小眉從屋子裡衝出去，抱著姜長勝胳膊撒嬌，不苛言笑的姜長勝，面對女兒時身上的煞氣都消散了，冷酷的眉眼也柔和了，眼裡含著笑意，竟多出了幾絲慈祥的味道。
「早去早回，別在外面玩瘋了。」
姜長勝在女兒鼻子上輕輕捏了下，口氣帶著寵溺。
小眉開心極了，在她爹胳膊上蹭了蹭臉，「謝謝爸爸，中飯晚飯不用做我的，九點前肯定回家，一分鐘都不遲到。」
「你們是打算繞瀘城逛一圈？」
姜長勝眼裡的笑意淡了些，無法無天了都。
小眉心裡一咯噔，討好地笑著，聲音拖得老長，千迴百轉的，「爸——爸，我天天在學校關著，都大半月沒出去玩了，就讓我好好散散心嘛，爸——爸，親愛的爸爸，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最愛你了……」
姜長勝的黑臉又慢慢變軟，可還是儘量板著，不能縱容這丫頭，否則真要上天了。
「上個星期才剛出去玩了，你爹我記性沒那麼差。」
姜長勝淡淡地提醒，小眉臉上笑容一滯，變得訕訕的，「四捨五入嘛，差不多就是半個月了，爸——，你最好了，你就答應我嘛？」
小眉擠在她爹懷裡，像扭股糖一樣撒嬌，姜長勝被她纏得頭大，在她腦瓜上彈了個爆栗，嗔道：「晚上八點前必須到家，否則……」
「知道啦，八點到家嘛，肯定不會遲到的，爸爸，我愛死你了！」
小眉歡快地叫著，她本來就是以退為進的法子，沒指望她爹能讓她在外面浪到九點，七點回家就很不錯了，沒想到她爹今天這麼好，居然放寬了一個小時。
在姜長勝的黑臉上使勁親了口，小眉一陣風地跑回了房間，很快就換了新衣服，現在是五月，室外溫度有點高，今天又出了太陽，穿一件長袖就夠了。
小眉換了件白襯衫，配的是紅黑的方格子半身長裙，還披了件米黃色的針織開衫，晚上會冷，套件針織開衫剛剛好。
再扎了兩根羊角辮，辮子尾端還扎了紅頭花，身材窈窕，眉目如畫，美得不可方物，看著精心打扮過的女兒，姜長勝輕輕哼了聲，故意問：「出去逛街打扮得這麼漂亮幹什麼？」
「爸，你女兒我這叫天生麗質，隨便換件衣服都好看。」
小眉得意地夸著自己，換上了白球鞋，見她爹臉色不太好看，便拍了句馬屁，「爸，幸虧你當年眼光好，娶了我媽，要不然我哪有這麼好看啊。」
心裡卻在嘀咕，也幸好她會長，模樣全隨了她媽，要是隨了她爹，啊喲喂……簡直慘不忍睹了。
小眉朝她爹瞥了些，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男人長這樣是陽剛之氣，女人要是這樣，她就只能奮發向上苦讀詩書了，爭取腹有詩書氣自華，皮囊就不指望了。
「去去去，就知道貧嘴！」
姜長勝心情好了不少，論娶媳婦的水平，不是他吹牛，全大院加起來都不如他，女兒這話說的一點沒錯。
「姜叔叔。」
楚茵進屋了，她比韓景川大兩歲，今年二十五了，是音樂學院的大四學生，今年就要畢業了，工作也確定了，留校任教。
這些年她一直都在服用護心丸，蘇眉出事後，由莊玉蘭配藥，所以楚茵的身體雖然不太強健，但也沒像前世那麼弱，更不會隔三差五地去住院，不過她還是不能參加劇烈運動，情緒也不可以太激動，所以楚茵在大院的玩伴並不多，也就和小眉韓景川他們玩。
「小茵姐，你今天真好看。」
小眉真心誇讚，楚茵不是特別明艷的長相，但腹有詩書氣自華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呈現，楚茵因為不能出去玩，便養成了看書的好習慣，博覽群書，古今中外的書基本上看了個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名副其實的才女。
楚茵抿嘴笑了，「小眉你才好看呢，像小仙女一樣。」
「嘻嘻，咱們都是小仙女。」
小眉挽著楚茵胳膊，和姜長勝揮了揮手，「爸，我出去玩啦。」
「嗯。」
姜長勝淡淡地應了聲，又問道：「身上錢夠不夠？」
「夠啦。」
小眉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錢，大概十來塊，逛街綽綽有餘，而且今天也用不著她花錢，姜長勝已經拿出了錢包，拿出兩張大團結，不由分說塞給了她，他閨女可不能花別人的錢。
「爸爸你真好。」
小眉在她爹臉上又親了口，便像小鳥一樣，和楚茵一塊兒出去了，姜長勝用衣袖嫌棄地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眼裡卻滿是笑，要不咋都說閨女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呢，小眉打小就和他親，又會撒嬌，還聽話，不像兒子曉峰，小時候就擰，長大後更擰，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主意還大的很，說不到三句他就上火，好想抽皮帶捧那臭小子，還是閨女好，萬金都不換。
小眉和楚茵前腳剛走，莊玉蘭和姜老太后腳就進屋了，姜老太年輕時傷了身子，纏綿病榻，都說她活不長，可這些年在藥丸的調理下，身子骨反而越來越強健了，那些說她活不長的人，反倒先歸西了。
婆媳感情很好，親如母女，她們出去買菜了，買了不少菜，自從上面下達了文件後，市場上的菜品豐富了許多，而且大院門口還有不少郊區農民挑著擔子來賣農產品的，新鮮還不貴。
「小眉出去了？」莊玉蘭笑著問。
「和小茵去逛街了。」
姜長勝起身，從妻子手裡接過菜籃，看到了籃子裡的活蝦，便說道：「小眉今天不在家吃飯，這蝦紅燒吧。」
家裡最愛吃蝦的是小眉和莊玉蘭母女，不過莊玉蘭愛吃紅燒，小眉則喜歡白灼，以前莊玉蘭都遷就女兒做白灼的。
「我還買了你和媽愛吃的排骨，咱們今天吃大餐，小眉沒口福了。」
莊玉蘭從籃子裡抽出兩根排骨，這些年她的廚藝稍微有點長進了，好歹能做幾個像樣的菜了，歲月特別寬待她，並未留下多少痕跡，看著也就三十來歲，依然光彩照人。
姜老太欲言又止，朝兒子看了眼，決定還是不吭聲了，她覺得孫女和韓家小子挺好的，就是兒子想不通，還說要留孫女在家待一輩子，這種話說出來就是犯傻，女大不由爹娘，留來留去留成仇喲，兒子其他事上都聰明，唯獨碰到孫女的事就糊裡糊塗了。
婆媳倆去了廚房處理菜，姜老太小聲說：「不和長勝說？」
「媽，長勝心裡有數的。」
莊玉蘭微微笑了笑，她男人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小川玩的這點小伎倆，不過是裝糊塗罷了。
姜老太愣住了，「長勝知道了？那他還讓小眉出門？」
她兒子不是天天嚷著要揍韓家那小子嗎，今天咋這麼好說話了？
「媽，小眉都十八啦，你以為長勝真打算讓小眉在家養一輩子啊，我們願意小眉也不願意的，小川這孩子挺不錯的，但不能讓小川追小眉太輕鬆了，要不然就不懂得珍惜了。」
莊玉蘭一邊擇菜，一邊和婆婆嘮嗑，她男人肚子裡的那點小心思，她老早看明白了，如果女兒非得嫁人的話，韓景川是最好的選擇。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基礎，兩家又知根知底，韓青山和宋嬸兩口子把小眉當親閨女一樣疼，而且兩家離得近，小眉就算嫁過去了，也能常常回娘家，沒有比小川更合適的後生了。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讓韓景川覺得她女兒能輕易就到手，男人嘛，多少有點賤皮子，越容易得手的越不懂得珍惜，這事上她是支持丈夫的，必須嚴防死守，不過也要適當地給點甜頭，就像今天這樣。
想到在大門口等得心焦爛額的臭小子，莊玉蘭忍不住笑了，急死這小子，想娶她女兒，可沒那麼容易！
姜老太十分贊同，「沒錯，咱們姑娘家得端架子，不能上趕著，不過曉峰的婚事咋辦？大麥沒熟，小麥可不能先熟。」
「媽，現在不興這個了，而且小眉和小川只是搞對象，又不是馬上就要結婚了，曉峰還要考大學，事業為重，個人的事不著急，才二十歲，小著呢。」
「對對對，我孫子以後要當將軍的，男人遲點結婚沒啥。」
姜老太一提起孫子就滿臉笑容，老太太多少有點重男輕女，在她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孫子，不過對孫女也很疼愛，畢竟兒子的心頭寶就是孫女，她要是不疼孫女，兒子要生氣的。
大院門口，韓景川翹著脖頸，跟望夫石一樣朝裡面瞅著，陪他一塊等的還有楚楓和葉誠，他們仨是打小玩到大的哥們，幹啥事都湊一塊兒，一起當兵，一起考軍校，好得跟穿一條褲衩一樣。
「行不行啊？姜叔可沒那麼好糊弄。」
楚楓覺得兄弟的主意有點玄乎，他姐膽子最小了，他見了活閻王姜叔都會腿軟，他姐恐怕話都說不出來。
「肯定行，馬上就來了。」
穿著軍校制服的韓景川，英姿煥發，俊秀英武，但卻不同於前世的陰沉，現在的他陽光帥氣，走在街上能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
葉誠和他則是截然不同的氣質，不過也比前世的死人臉好多了，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跟爺爺奶奶一起過，和爸媽並不親近。
雖然依然沒有得到父母之愛，可葉老爺子老兩口很疼愛孫子，還有韓景川和楚楓這兩個好兄弟，這一世的葉誠性格沒走極端，只是不愛說話，而且三兄弟中，出壞主意的都是他，行動力超強的是韓景川，放風的則是楚楓，合作無間，幹了不少壞事兒。
韓景川嘴裡叼著根草莖，站得松松垮垮的，看著吊兒郎當的，葉誠則站得筆直，像松一樣，面無表情，像冰一樣冷。
「來了！」
楚楓大叫著，從小就放風，練成了千里眼的好本事，每次都能最先發現目標。
遠遠就看到了兩個漂亮姑娘，手牽著手，有說有笑地出來了，韓景川眼睛一亮，沖裡面使勁揮手，冷著臉的葉誠，眉眼間也柔和了不少，站得更直了。
「小眉真越來越漂亮了，川哥，你和小眉啥時候領證？我記得小眉快滿十八了吧？」楚楓嬉皮笑臉地問。
葉誠嗤了聲，涼涼道：「他倒是想，姜叔能答應？」
大院誰不知道姜長勝把小眉看得跟眼珠子一樣，韓景川要是敢現在上門提親，準保會被姜長勝打斷兩條狗腿。
韓景川嘻嘻笑了笑，得意洋洋道：「我和小眉遲早會結婚，頂多再過兩年，不像某人，只敢偷偷喜歡，說都不敢說出來。」
葉誠臉色微變，朝他冷冷地白了眼，韓景川輕哼了聲，大步朝他的小眉妹妹走過去了，三兄弟里，他是最早抱得美人歸的那個，說明他才是最厲害的，葉誠那犢子有啥資格嘲笑他？
連表白都不敢的膽小鬼。
「我們今天去哪裡玩？」
小眉仰頭看著迎著陽光走來的大男孩，英武不凡，還長得這麼好看，她的臉不由紅了，移過視線假裝看風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她再不能心無旁騖地盯著韓景川看了，臉總會紅，心也跳得很快。
耳邊傳來輕笑聲，韓景川湊近了些，他身上好聞的氣息鑽進了小眉鼻子，辮子被人輕輕扯了下，小眉氣得鼓起了腮幫子，沖某隻爪子用力拍了下，嫌棄道：「別拽我辮子，好不容易才編好的。」
「散了我給你編。」
韓景川又扯了下，這個習慣他一直沒改，每次見面都要揪幾下，不揪手會痒痒。
「去哪玩啊？」小眉又問。
「去賞櫻花。」
韓景川老早計劃好了，現在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山上有好多野櫻花，特別漂亮，小眉肯定喜歡。
「好啊，一會兒多給我拍相片。」
「成，把你拍得像仙女一樣。」韓景川滿口答應，他特意買了新膠捲，就是給這丫頭拍照用的。
「人家本來就是小仙女。」
小眉傲嬌地哼了聲，還衝他白了眼，韓景川笑嘻嘻地應合，「對，小眉從小就是小仙女。」
兩隻在一邊打情罵俏，楚茵則和葉誠在說話，她的臉色平常都有些蒼白，但今天卻染上了紅暈，而總是一本正經板著臉的葉誠，今天也有些拘束，手腳都無處安放了，耳根也有些紅。
「軍校還適應嗎？」楚茵關心地問。
「挺好的。」
「你們班有女同學嗎？」
「有三個。」
楚茵心裡有點緊張，忍不住問，「她們漂亮嗎？」
葉誠朝她看了眼，眼裡帶著笑，「沒你好看。」
楚茵的臉更紅了，羞得撇過頭，不敢看他，小巧的耳垂紅通通的，像抹了胭脂一樣，葉誠突然覺得嗓子眼有點干，火燒一樣，出門前忘記喝水了，一會兒得買瓶汽水喝。
「走了，再不走櫻花都要謝了。」
楚楓大咧咧地嚷著，完全沒察覺到自己是那個多餘的燈泡，還是兩百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