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魔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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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 大魔如夢

  此次的魔變,處處透露著不合理。

  先是苦竹禪師從屍中生魔,然後是魔變的天數變短,如今魔變消失,只剩下金身大佛還坐鎮在城中,頂著一個巨大的蘑菇頭。

  青衣樂師看向那尊金身大佛,露出忌憚之色。

  即便是他,也不敢輕易招惹一尊成熟的魔。

  魔種生根發芽,吸收掉一切養分。

  魔已成。

  城中,一個個散人的目光也都落在這尊金身大佛身上,目光熱切。

  一尊成熟的魔,對他們來說也是稀罕物件,值得收藏研究。

  只是誰也沒有提前出手。

  這時候出手,容易成為眾矢之的,遭到他人的圍攻。

  散人沒有領袖沒有首腦,只是一群抱著相同理念的人,善惡是非不重要,規矩也不重要,隨心所欲,率性而為,因此散人之間也常有戰鬥發生。

  甚至,散人之間內鬥,有所死傷的事情也常有發生!

  現在,誰都不想成為被圍攻的那個人。

  尤其是要面對一尊魔和眾散人的圍攻。

  地上散落的蘑菇巨輪已經徹底腐爛,化作黑水。

  許許多多人的頭骨堆積在一起,小山一般,從眼睛鼻孔嘴巴里還在汩汩流著黑水。

  就在這時,突然那尊金身大佛的蘑菇頭竟也有黑水流下,滑過大佛的身軀。

  接著,傘蓋下一隻只巨大的眼球滾落下來,跌落一地,滾得哪兒都是。

  金身大佛的蘑菇頭竟然也開始腐爛,崩潰坍塌!

  青衣樂師猛地一拍茶桌,霍然起身,瞪大眼睛向金身大佛看去,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華黎夫人也來到窗邊,不可置信的望向那尊正在腐朽崩塌的大佛。

  他們知道這尊大佛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變化,但是忌憚於其他散人,不敢上前查看。

  另一邊,老叫花子、蕭王孫等諸多散人也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有些難以置信,但同樣忌憚於其他散人。

  突然,一隻青羊仰著頭,輕快的邁著蹄子,踩在街道的石板上,發出噠噠的響聲,逕自來到那尊金身大佛前。

  青衣樂師緊緊握拳,踏前一步,卻不知想到了什麼,沒有動手。

  「五湖散人的壞種兄弟!」他吐出一口濁氣,面色有些不悅,想起了當年被五湖散人欺辱的日子。

  其他散人也認出這隻青羊,各自面色不善。

  五湖散人四處作惡的時候,青羊和九尾狐經常跟在他屁股後面,一起出沒在案發現場,不少散人都曾被他們教訓過。

  有時候還有另外兩個惡人,刻碑人和養蜂人,也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有的散人活下來,記仇,但不敢動手。

  有的散人就沒那麼好運了,被哥五個打得一命嗚呼。

  也有人稱他們為惡霸五人組。

  「五湖散人雖說死了,但留下了四兄弟,都是極為不好對付的主兒。」

  青衣樂師低聲道,「騷羊出現,其他三人應該也藏在附近吧?」

  那隻青羊來到金身大佛身邊,突然人立起來,兩隻前蹄叉腰,環視一周,笑道:「諸位,我不是散人,我沒有你們的那些顧忌,我幫你們看看。你們不要打我!」

  藏在不遠處的虬髯大漢緊張得握緊拳頭,小聲叫道:「小浪蹄子,你不要惹火!」

  青羊身軀一晃,變得越來越高大,站起來與金身大佛差不多高,探出利爪般的前蹄,在金身大佛檀中穴的破綻處輕輕捅了捅。

  它不捅還好,一捅便惹了麻煩。

  青羊的爪子鋒利,捅一下金身大佛身上便多出一個大窟窿!

  青羊呆住,只見那尊金身大佛像是吹滿了氣的豬尿脬,此刻被捅破,便往外噴出陣陣腐臭之氣!

  青羊連忙後退,不料金身大佛的偉岸身軀竟像是泄氣的皮囊,逐漸乾癟下來!

  這個變故,讓在場所有人都預料不到。

  青衣樂師急忙從窗口飛出,一道青光伴隨一聲弦動,他的身形便出現在金身大佛身前。


  與此同時,蕭王孫、老叫花子也各自奔向金身大佛,待到他們來到跟前,卻見四周的巷子裡和街道上多出了十多個身影,或者熟悉,或者陌生,都是潛伏在拱州城中的散人。

  有些存在比青衣樂師還要強大,不弱於巔峰時期的苦竹禪師,行走之時帶來莫大的壓迫感。

  還有一個書生背著書箱,書箱裡卻坐著一個童子,老叫花子看到這童子,面色驚恐,悄悄後退一步。

  眾人來到金身大佛前,只見這尊大佛體內的腐臭之氣已經跑了大半,臭氣還在往外噴。

  大佛已經搖搖晃晃,坐不住身形,蘑菇頭也被風兒吹得四下亂倒。

  他們順著金身大佛胸前的破洞看去,只見這尊大佛的肉身已經空了,只剩下一些白色透明的菌絲,而這些菌絲的走向,竟是直達地底!

  「我們被愚弄了!」

  書箱裡的童子面色一沉,猛地抬手,金身大佛的蘑菇頭飛起,被生生拔掉。

  他飛臨大佛上方,從脖頸向下看去,但見大佛體內血肉全無,被菌絲當成養分,吃得一乾二淨,只剩下苦竹禪師的人皮!

  青衣樂師屈指一彈,錚的一聲,一道琴音傳出,金身大佛頓時被掀飛起來,只見金身大佛坐下的地方,到處都是菌絲,一根根菌絲連接著大地,扎入地底,形成一個菌絲通道!

  這條通道直達地底深處,裡面有風傳來,呼呼作響,冒著絲絲涼意。

  眾人面色陰沉。

  有風的話,就意味著有另一個出口!

  地底的東西,早已從另一個出口逃脫!

  青衣樂師揮了揮衣袖,一道琴聲射入菌絲通道,接著地底傳來琴音,音律悠揚,在地底穿行,很快便來到地下數里深淺!

  那琴音化作宮商角徵羽各種音符,在地底數里深處飛速向遠處衝去,來到十多里外,突然向上升起。

  「咻!」

  遠處,拱州城西,岷江邊,突然一處地肺被澎湃的琴音沖開。

  琴聲婉轉,只見一天女撫琴,飄蕩在空中,飄然若仙。

  青衣樂師散去法術,天女撫琴的異象也隨之而散去。

  眾人面色都有些難看。

  華黎夫人眉飛色舞,向身旁的丁叮悄聲道:「金身大佛並非魔的本體,其實也是魔的養分。這尊魔,愚弄了所有人,讓人以為大佛才是它的本體,它卻暗暗把大佛吸乾,悄悄脫身。可笑我們這些散人自以為聰明絕頂,定能拿捏這尊魔,不料卻是竹籃打水。」

  丁叮問道:「它的真身會跑到哪裡去?一尊魔跑了出去,只怕天下即將大亂了!」

  小丫頭憂心忡忡,絲毫沒有華黎夫人的興奮勁兒。

  華黎夫人笑道:「這就不知了。這時候魔域散去,它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能識破它?」

  丁叮更加擔心。

  華黎夫人頂了頂她的肩頭,笑道:「一個不成熟的魔而已,算不得什麼。它若是成熟,還有些麻煩。但它急於脫身,並未徹底將這方圓百里化作魔域,也未曾徹底吸收魔域中的魔道。它不露出真身還好,若是顯露真身,肯定會被人擄了去。」

  她的聲音不大,此刻四周卻很是安靜,所有散人都在聽她的話語。

  「它被大報國寺鎮壓煉化了數千年,已經變聰明很多,知道要避開天外真神的目光,知道人世間的險惡,也知道在成熟之前有著很多厲害的人物能對付自己。」

  華黎夫人悠然道,「它還不成熟,因此會行走在人世,吸收人世間的魔性,讓自己徹底成魔。這對魔來說,未嘗不是一種修行。說不得,它也可以成為散人。」

  丁叮眨眨眼睛,一個披著人類的皮囊,追求魔道,行走於人世的魔?

  它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不禁遐想。

  諸多散人紛紛散去,去追擊那個尚未成熟的魔。

  青羊則將苦竹禪師的皮囊捲起來,紮成一捆,笑道:「還可以煉寶。」

  丁叮好奇的看著這隻羊,華黎夫人卻很是警覺,悄聲道:「離它遠一點,他們幾個兄弟都不是好人。」

  青羊見到她,將佛皮夾在腋下,笑道:「原來是弟妹。好些日子不見了。」

  華黎夫人被他臊得臉蛋通紅,拂袖離去。


  丁叮連忙跟上,心道:「夫人果然與陳公子的爺爺有一腿。那麼公子豈不是要叫夫人為小奶奶?對了,公子哪裡去了?」

  青羊帶著佛皮快速來到虬髯大漢身邊,將佛皮交給他,道:「小亮,咱們算是得了最大的好處。這佛皮了不得,可以煉成法寶。可惜少了頭……婆婆呢?」

  虬髯大漢接過佛皮,道:「去尋小十了。」

  另一邊陳實站在岷江姥姥的腦袋上,呼嘯前行,直奔拱州城而去,喝道:「黑鍋,能干擾這些強者的意識麼?」

  黑鍋回頭看去,但見後方費巡撫嚴總督夏總兵等人御風追來,距離他們還有數里便催動法術。

  它雖然可以影響神降境、煉虛境的修士的思維意識,但距離太遠便無法干擾,數里距離,已經足以讓費巡撫等人一道法術滅了他們!

  正在此時,陳實遠遠看到岸邊站著兩個身影,一個是無塵和尚,另一個卻是個妙齡少女,俏生生站在無塵身旁,頭上戴著青紗冠,恰恰可以遮擋住容貌。

  無塵和尚單掌立在胸前,遙遙向陳實見禮。

  陳實匆忙之中還禮,只見風兒吹過,掀動那少女面上的青紗。

  陳實驚鴻一瞥,心神大震,如見天人,只覺心頭怦怦亂跳:「世上怎麼竟有這麼好看的女孩兒?」

  那少女淺淺笑著,伸手擦了擦無塵和尚光亮的腦門,像是在擦拭上面的灰塵。

  陳實收回目光,繼續逃命。

  無塵和尚也收回目光,面色肅然,道:「師叔,我們走吧。」

  少女笑道:「既然你叫我師叔,那麼你便不必死了。你師父叫苦竹,那麼師叔我應該叫什麼才好?我可不想苦哈哈的。」

  無塵和尚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看她,道:「師叔,我是晚輩,豈能給師叔取名?折煞我了。」

  少女側頭想了想,道:「你們這群禿驢,天天在我面前誦念佛法,自己卻滿肚子的歪心眼兒。《金剛經》中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也罷,我便各取一字,與你們佛經反著來,叫做應如夢。」

  應如夢道:「走罷。免得被人追上來。有些傢伙我可打不過。」

  無塵和尚在前面帶路,但實則是被這魔女脅迫,不敢不走。

  至於走向何方,他也不知,但腦海中總有一個意識在影響自己,告訴他應該往哪兒走。

  「無塵,適才那個少年是誰?」應如夢詢問道。

  「陳實,一個趕考的秀才。」

  無塵和尚不敢隱瞞,道,「他死在十年前,當年曾名滿天下,五十省第一,得到真神賜下無上的先天道胎,有著孩秀才的稱號。此次師父便是奔著他而來,稍加考驗,便打算讓他做轉世靈童。」

  「他非常危險。」

  應如夢輕聲道,「要遠離他,他體內藏著令我也恐懼的東西。」

  無塵和尚微微一怔,回頭望向陳實遠去的身影,疑惑道:「孩秀才非常危險?」

  應如夢道:「你師父,肯定被他體內的東西吃了。」

  無塵和尚瞪大眼睛。

  他雖猜測出苦竹禪師是死在陳實等人之手,但不知陳實等人是怎麼殺死苦竹的,沒想到竟是被陳實吃掉的!

  「我適才瞥了一眼他身邊的黑狗,那條狗與我對視,竟試圖扭曲我的意識。」

  應如夢輕聲道,「我原本想拿下它,但不經意間看到了陳實體內的東西,深感恐懼。」

  無塵和尚怔然,能讓這尊未成年的魔也感覺到恐懼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

  「呼——」

  一道道法術帶著毀天滅地的波動,自他們頭頂飛過,直奔陳實而去!

  接著費天正、夏初禮、嚴九齡等人的身影飛過。

  其中一位大員瞥見應如夢和無塵二人,動了滅口的心思,一道法術砸下來。

  「這些蠢貨,真該先把他們吸收掉!」

  應如夢信手一揮衣袖,那道法術消失無蹤,她看向那沿著岷江奔向陳實的法術狂潮,臉色微變,催促道,「此乃是非之地,我們快走!再不快點,就逃不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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