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番外:塗山秘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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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塗山秘境篇

  我叫白蕪,是桫欏神樹的樹神。

  從我記事起,族裡的長輩就告誡我,我們神樹一族的職責是守護秘境的安寧,妖界種族之間的爭鬥,千萬不要摻和進去。

  因為我們只有保持中立,不被任何一方勢力所作用,才能更好的維護秘境的安穩。

  我覺得長輩們說得很有道理,妖族們總喜歡打打殺殺,掙來搶去的,看著都煩。

  哪有天天曬曬太陽,喝喝甘露,吹吹清風來得逍遙快活?

  從我擔任守護秘境的職責一來,我都謹記著先輩們的教誨,很少跟秘境裡的妖族打交道。

  當然,柳宴那條笨蛇除外。

  他總是喜歡趴在我樹上曬太陽,和我一樣不怎麼關心妖界的局勢變動。

  他大多時間都在睡覺,睡醒了就來找我聊聊天,給我帶林子裡最好吃的果子。

  我在秘境這麼多年,也就交了這麼一個朋友。

  不過,秘境裡冬長夏短,柳宴十分畏寒,一年到頭有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洞裡休眠。

  他不在的時候,我的日子過得愜意,卻也無聊。

  直到有一日,狐族的少主蘇清淵重傷倒在我的樹下,打破了我生活的平靜。

  我雖然沒有跟狐族這位少主打過交道,但他素有狠辣之名,我本不想招惹他。

  可誰知,我一時大意著了他的道,被他給算計了!

  雖說他這點小伎倆未必真的能威脅得了我,可要是他真的死在我這,我少不得要被狐族的那些長老念叨。

  一想到狐族那幾個迂腐的老傢伙,我只覺腦仁嗡嗡響。

  沒辦法,為了耳根落個清靜,我只能給他止血治傷。

  我神樹一族天生都自帶神力,我所擁有的是淨愈之力,治好狐族少主身上的這點傷對我來說自然不算什麼。

  只是,我一向置身事外,不參與各族的紛爭,若我出手被有心人發現,少不得又是一樁麻煩。

  所以,我救他這件事,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為確保萬無一失,我將他帶進了只有我才知道的一個隱蔽的樹洞。

  那樹洞是我神樹一族的先輩用木核所化,外面看不出什麼門道,其實裡面內藏乾坤。

  我收留他在我這養了兩天的傷,見他傷勢好轉,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攆走了。

  本來以為事情到這就算兩清,他以後就不會再來找我麻煩。

  可沒想到僅僅過了半個月,他又傷痕累累的跑到了我的地盤。

  我嗅到了他的血腥味,趕緊躲得遠遠的,就怕被這個災星給纏上。

  可沒想到這小子陰魂不散,也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找到了樹洞的入口。

  入口處原本是有一道禁制,只有我能解。

  我上次帶他進去的時候,他明明處於昏厥的狀態,也不知道的,竟然知道了禁制的解法。

  都說狐族奸猾狡詐,果然如此!

  他肯定是假裝昏死,偷看了我解禁的手法。

  不過,這道禁制並不簡單,這位少主只看了一眼,就參透了其中的門道,倒是讓人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趁我不在,就這麼登堂入室,鳩占鵲巢,實在是厚顏至極。

  可他身上帶著傷,死皮賴臉的就是不走,我也拿他沒轍。

  畢竟是狐族的少主,總不能打死扔出去吧?

  而且,他隔三差五的就來一趟,我還得偷偷摸摸的幫他遮掩。

  他倒是無所忌憚,可要是讓其他妖族看見我和狐族的少主交往甚密,少不得要惹來大麻煩。

  害得我那陣子只能躲在樹洞裡面,都不敢出去曬太陽了。

  好在那小子還算識相,每次來都不空手,還知道帶一些好吃的好玩的過來孝敬我。

  看在他一番孝心的份上,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跟他計較了。

  只是,我偶爾看著他那張白淨無暇的臉,總忍不住感嘆。

  這狐族的少主,也太能惹事了吧?

  成天在外面跟人家逞兇鬥狠,真是蠻橫粗魯。


  白瞎了一張斯文好看的皮囊。

  以後狐族要是交到他手裡,這秘境裡面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不過,這都不是我該操心的事。

  反正就算秘境易主,我神樹一族的尊崇地位也不會改變。

  畢竟,霧淵之中的戾氣,只有我們神樹一族才能壓制。

  後來,這位少主來我這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明明沒聽說他在外面跟人打架,身上卻莫名帶著皮外傷。

  那段時間秘境動盪,妖族各方勢力都在爭搶地盤,正是敏感的時候。

  我實在不願意捲入這旋渦之中,就鄭重其事的告訴他,讓他以後別再往我這跑了。

  他那天的反應有點奇怪,看上去很失落的樣子。

  還問我是不是厭棄他了。

  我翻了個大白眼,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心裡想的卻是:你丫可太煩人了!

  不過,這狐族少主詭計多端,又特愛記仇,我可不想招惹他。

  之後,為了怕他打擊報復,我還專門出去躲了一陣子。

  那段時間,我偷偷跑去了人界玩了一圈。

  人界繁華又熱鬧,還有好多我在妖界沒見過的好吃的,好玩的。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妖界也這麼歡樂有趣,我就不用每天只能無聊的發呆曬太陽了。

  不過,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我身為秘境的守護者,自然不能離開太久。

  但我沒想到,我這次偷溜出去,險些釀成大禍。

  霧淵裡面的戾氣因為結界鬆動跑了出來,不少妖族都中了招。

  一個個都被戾氣所影響,變得更易怒暴躁,一言不合就起了爭執。

  短短兩個月,秘境裡面就發生了好幾次規模不小的暴動。

  雖然我亡羊補牢,耗費了大半的修為,把結界重新加固好了,可不知道從哪傳出了流言,說我和狐族的少主有私情。

  那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有人親眼看見我和狐族少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舉止親密,耳鬢廝磨。

  更有甚者,說狐族少主為了拉攏我這神樹一族唯一的血脈,不惜犧牲了色相……

  我當時就怒了,很想找到編瞎話的這個人,把他嘴巴撕爛!

  可我剛剛修補完結界,身體虛得很,找人干架也干不動,只能先忍著了。

  我在樹洞裡面渾渾噩噩,昏睡了幾天。

  醒來時才發現,流言傳播的速度比我預想的要快。

  沒多久,就有一幫妖族氣勢洶洶的跑到我這來興師問罪。

  他們像是有備而來,逼問我是不是曾經幫狐族少主治過傷?

  我幫蘇清淵治傷是事實,而且我這個人也不太擅長說謊。

  他們這麼一問,我立馬就漏了馬腳。

  於是,我成了眾矢之的,人人喊打喊罵,好像恨不得把我剝皮抽筋。

  那時我才明白,他們根本不在乎我跟蘇清淵之間是否清白,只要我幫過蘇清淵,就是犯了大忌。

  他們只想拿我回去問罪。

  又或者,是因為我的失職,導致戾氣外泄,他們心中有怨氣,想找個合理的罪名拿捏我。

  可不管怎樣,總歸是我落了把柄在別人手裡,我無可辯駁。

  我神樹一族一向不沾惹是非,沒想到到了我這卻壞了規矩。

  我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可眾怒難平,總要給妖族一個交代。

  我只能擔下這罪過。

  就在我被押往妖族的懲戒堂受罰的時候,蘇清淵不知道怎麼收到了消息,突然從半路殺了出來。

  他打傷了一眾懲戒堂的刑官,不由分說的就把我帶走了。

  我從到尾腦子都是懵的。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麼把我帶走了,豈不是更坐實了我跟蘇清淵有私情?

  可當時那個情況,就算我不跟蘇清淵走,只怕多長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反正這個鍋不管是不是我的,我都背定了。


  蘇清淵把我帶到了妖族一處冷僻的別苑。

  裡面布置得很雅致,是仿著人界的園林建造的,景色宜人,古香古色。

  看得出修建這處別苑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北苑外面還布置了一道特殊法陣,專門壓制我的靈力,讓我無法踏出別苑半步。

  他讓我踏踏實實在別苑裡面住著,好好養傷。

  外面的風言風語不必理會。

  等過段時間,風波自然就過去了。

  我原本以為蘇清淵此時站出來維護我,只是想報答我當初救治過他的恩情。

  所以,一開始我確實在別苑裡面住得很舒心,也沒有別處多想。

  但時間久了,這種沒有自由的無聊生活,漸漸讓我感覺厭倦。

  而且,那些照顧我起居的侍女說我壞話的時候也不知道避著我點,每次都能讓我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說,她們家少主一向穩重自持,狐尊早就為他定下了門當戶對的婚約,若不是我憑著見不得人的手段,蠱惑了少主。

  她們家少主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麼個老女人?

  她們還說,族中長老得知少主去懲戒堂搶人,發了好大火,其他族中的長老為此事,也跑到狐尊那裡去告了狀。

  狐尊勒令少主立即把我送回去,給其他族老一個交代。

  可少主說什麼都不肯,自請到刑堂受了五十雷鞭。

  雷鞭之刑是狐族的家法,只有犯下忤逆大錯之人才會動用此刑。

  這五十雷鞭,恐怕會要了蘇清淵半條命。

  難怪最近一段時間,我都沒有看到蘇清淵。

  這麼重的傷,不養個十年八載的只怕都養不好。

  我也不知道這狐族的少主是怎麼想的,我當初可是費了不少靈力才治好他的傷,他現在竟然這麼作踐自己!

  不過,他既然受了重傷,一時半會也顧不上我。

  我倒是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試試看能不能打開別苑的法陣。

  蘇清淵一段時間沒來,伺候我的那些侍女越發的不用心,我有一日找到了機會,把陣法的一角撬得鬆動了一些。

  可沒想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蘇清淵就拖著滿是鞭傷的身體急急的趕了過來。

  我看著他很不好,面色比那日暈倒我在樹下還要蒼白。

  他屏退了所有隨從,燦金的眸子裡溢出血色,咬著牙質問我:「為什麼要跑?」

  「待在這裡,讓我護你周全不好嗎?」

  我不答,反問他:「那我要在這裡待多久?」

  蘇清淵皺著眉,答非所問道:「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都會儘量滿足你。」

  「你只要好好的留在這裡,我就能護著你!」

  「可我沒讓你護著我啊!」我看著蘇清淵搖搖欲墜的模樣,古井無波的心緒像是被什麼東西翻攪了起來。

  酸酸澀澀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可有些話,我憋在心裡不吐不快,當著他的面直接道:「我今日之禍,因何而起,你我心裡都很清楚。」

  「我壞了神樹一族幾千年來立下的規矩,這是我的錯,我應該擔著,我也願意擔著。」

  「可你如今所作所為,看似保全了我,卻將我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我神樹一族在塗山秘境的中立地位,再不存在。」

  「即便你我之間清清白白,也不會有人相信我從來不曾站隊過你們狐族!」

  蘇清淵看我的眼神猶如刀割,沒有血色的一張臉沉冷得可怕。

  他死死的盯著我問:「你這麼害怕與我有瓜葛?」

  「住在我給你安排的地方,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我避開他的眼神,堅定道:「是!」

  「我不想被人一直當做金絲雀一樣圈養在籠子裡!」

  「你要是覺得虧欠了我的,大可以放我離開。」

  「你放心,出了這座別苑,不管誰問起,我都不會牽連到你!」

  「好!好得很!」蘇清淵掙扎著站起身來,燦金的眸子兇狠的盯著我。


  仿佛要在我身上戳出兩個窟窿。

  「白蕪,你想走是吧?」

  「我偏不讓你如願!」

  「我就要關著你,囚禁你!」

  「只要我蘇清淵活著一天,你便一日沒有自由!」

  他話說的狠絕,可沒走兩步就咳出一大口血。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在我面前倒下,心裡頭一次五味雜陳。

  五十雷鞭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這狐族少主還真是個狠角色,傷得這麼重就敢往外面跑。

  我若是此時袖手旁觀,以他目前的傷勢,就算不死也廢了。

  我或許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償所願,重獲自由。

  可——

  我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心。

  得!

  剛剛才恢復的一半修為,為了給他治傷,又消耗了不少。

  蘇清淵醒來,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非但沒有感激我,反而莫名其妙的沖我發了好大一通火。

  「誰讓你救我的?」

  「你既然不願意讓我護著你,又為何要救我?」

  「我若死了,你豈不是更省心?」

  我:……

  這養不熟的白眼狼!

  早知道就不救了!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耍心機玩手段,非得讓我救他。

  我現在費了這麼大勁救他,他還不樂意了!

  那次,蘇清淵氣沖沖的來,氣沖沖的走,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露過面。

  他人雖然沒來,但是陣法卻從外面又被加固了一層。

  我靈力折損,暫時撬不動這法陣,只能一邊養傷,一邊繼續偷聽別苑的侍女聊八卦。

  上一批侍女大概是因為嘴太碎了,被蘇清淵給調走了。

  這次換過來的侍女明顯比原先的安分不少,對我也十分的客氣,很少背地裡說我壞話。

  搞得我少了不少樂趣,日子也越發的苦悶。

  不過,其中有個侍女還挺機靈,時不時的會主動跟我提起蘇清淵的近況。

  我倒也不是關心他,主要他最近太安靜了。

  明明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卻一次都沒來別苑。

  也不知道他的氣性怎麼這麼大!

  不過,他倒是說到做到,真的沒有讓族裡其他人來驚擾我的清靜。

  只是,他這麼莽撞不計後果的行為,肯定會引起狐族上下的不滿。

  甚至很有可能會動搖他在狐族少主的地位。

  畢竟,狐族有幾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堂兄弟都實力不俗,各自背後有不少擁戴者。

  他們眼饞蘇清淵這個少主之位不是一天兩天了。

  平時蘇清淵沒有錯處,還有人在背後動手腳。

  他之前受的傷,大部分就是遭到了同族的暗算。

  這次他犯下這麼大的過,那些人少不得要拿出來大做文章。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平息下去的?

  我越想越覺得最近這段時間的安靜太過詭異,外面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果然,沒過兩天,我就從侍女那裡聽到了蘇清淵在族裡立下軍令狀的事。

  起因是,族中幾位長老不滿蘇清淵的所作所為,逼迫狐尊剝奪蘇清淵的少主之位。

  狐尊雖然有心回護蘇清淵,可因為年事已高,力不從心,左右不了族中的局面。

  於是蘇清淵就當著眾人的面,立下了軍令狀。

  他要在五年之內,為狐族開疆擴土,收服秘境之內所有妖族。

  狐族是秘境之中三大妖族之一,狐尊和族中長老一直以來都有一統妖族的雄心。

  奈何,和狐族實力相當的還有狼族和翼族。

  其他弱小的族群雖然不足為懼,但分別都依附在三方勢力之上。


  多年來,三方爭端不斷,卻誰也吞併不了對方,只能形成一種微妙的鼎立關係。

  蘇清淵立下這個軍令狀,一來可以平息族中反對的聲音,二來也可以向眾人證明自己這個少主的實力。

  但,狼族和翼族的勢力一直很大,光靠一個蘇清淵就想打破僵持了多年的僵滯局面,恐怕難如登天。

  族中很多人估計都覺得蘇清淵是狂妄自大,痴人說夢,就等著看他的笑話。

  他這一招破釜沉舟雖然很有膽氣,但也很容易跌入泥潭,再也爬不起來。

  可等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軍令狀已立,事情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很少能見到他,偶爾來一次,也是坐一會兒匆匆就走了。

  我能看出他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戾氣重了很多,眼神裡面都透著血光。

  都說慈不掌兵,果然不假。

  我時常聽到伺候我的那兩個小侍女在說,蘇清淵滅了哪個小族,砍了哪個首領的頭……

  外面也在流傳蘇清淵心狠手辣,殺伐果決。

  他花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成功收服了翼族,算是狠狠打了那些之前不看好他的族中長老的臉。

  隔年,狼族前首領帶領部下,自動歸降。

  妖族除了少部分躲藏在深山之中的反臣餘孽,再沒有人可以和狐族相抗衡。

  蘇清淵率領的親兵,可以說是所向無敵。

  隨著他的羽翼漸漸豐滿,甘願投報在他手底下的忠勇之士越來越多,那些原本反對他的聲音自然也漸漸消失。

  後來狐尊隕滅,蘇清淵以少主之位順其自然的成為了新一任的妖皇。

  我和他之間的那點事,再也沒有人敢提起。

  但繼任妖皇,就代表著他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他需要處理的公務也越來越多。

  先前因為他急於一些戰功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手段難免有些狠辣過激,導致一些小族的民眾對他心有不滿。

  狼族新任的首領冷冥野心很大,之前並不是真心歸降,後來趁著機會暗中拉攏人心,對蘇清淵的妖皇之位虎視眈眈。

  我本不關心妖族的局勢如何動盪,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兩個侍女談及蘇清淵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駐足細聽。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蘇清淵那段時間的鋒芒太盛,我心裡隱隱總有些不安。

  不過,他公務忙對我來說是好事,我經過幾年時間的休養,修為已經恢復了七八成。

  只要再花一些時間,我就能衝破他布置的這道法陣,恢復自由之身。

  不過有一日,我在院子裡小憩,卻有一個人類的小男孩從後門的闖了進來。

  蘇清淵的陣法是為了囚禁我所用,對於絲毫沒有靈力的人類並不起效。

  那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渾身都是新舊交錯的傷口,胳膊肩膀瘦得皮包骨,嘴唇也幹得脫皮。

  一雙眼睛倒是烏溜溜的,乾淨清澈,很是招人疼。

  他像是逃命而來,一身破破爛爛,對我的觸碰十分牴觸。

  稍一抬手,他便護著腦袋,似乎是挨打成了習慣。

  我記得秘境入口處有一個小村莊,猜測他可能是村莊裡面跑出來的小孩。

  於是就暫時收留了他,打算過陣子破了法陣,再把他送回去。

  那孩子一開始防備心很重,從不讓人近身。

  給他吃食,他也是抓起就跑,躲到假山後面的角落裡才敢拿出來吃。

  後來時間久了,看出我對他沒有敵意,他才慢慢放鬆了警惕。

  我問他從什麼地方來,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才知道他是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孤兒。

  在這之前,一直是以乞討為生,吃不飽穿不暖,連名字都沒有。

  命如草芥。

  我越發心疼他,想讓他回去之後能有自力更生的本事,便教他識文斷字。

  他學得很認真,也很懂事。

  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風。

  他很喜歡。


  我把他當弟弟一樣疼愛,他待我也猶如親姐。

  有他陪伴的這段時光,我在別苑的日子總算不那麼無聊了。

  可好景不長,他來的第二個月,秘境突然來了一大批闖入者。

  那些人來勢洶洶,直闖狐族領地,濫殺無辜,無所忌憚。

  侍女匆忙來報,說那些人已經快要殺到別苑前面,讓我趕緊撤離。

  我為了護住小風,只能強行破除了蘇清淵布置的法陣,帶著他逃了出去。

  可我躲到哪裡,那些追兵就能跟到哪裡,我以為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就把小風偷偷藏在了樹洞裡面。

  然後孤身一個人把他們引開。

  沒想到與此同時,蘇清淵那邊也遭到了狼族叛軍的偷襲。

  他們似乎對狐族的內部部署十分熟悉,一大幫人突然就直闖狐族議事廳,幾位狐族長老還沒反應過來,就成了叛軍的刀下亡魂。

  那些個外來者像是有備而來,布置法陣,殺妖取丹,出手又快又狠,就連年邁老者和蹣跚幼童都不放過。

  整個秘境一時間籠罩著漫天的血光。

  我此時才意識到秘境的入口處出了問題。

  這麼多人外來者不可能憑空出現,普通人類也不可能這麼輕鬆就進入到秘境之中。

  看來,小風身上還藏著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可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沒有意義。

  蘇清淵此刻正腹背受敵,他帶領著狐族大部退往秘境深處。

  我趕過去幫忙時,局面已經不可控。

  他們不知道從哪得知我救了一個人類的男孩,說我是秘境的叛徒,勾結外人,殘害同族。

  更有人指證我曾經私自離開秘境前往過人界……

  這一樁樁一件件我根本說不清。

  眼下外敵當前,若是內患再起,對妖族來說恐怕是滅頂之災。

  就連一些忠於蘇清淵的悍將也懇求他殺我祭旗,以撫人心。

  可蘇清淵並未採納。

  他把得力幹將全部留下,掩護族人繼續撤退,自己一個人拖住了後面的追兵。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的退敵之法,竟然是自毀妖元。

  看著他在我眼前魂飛魄散的那一刻,我感覺靈魂都被雷擊中了一般。

  心口更像是漏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漏著風。

  什麼東西都無法填補。

  我作為神樹一族,從小就被告誡,要恪守職責,守護秘境安寧。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人不惜一切的護我周全。

  可等我看清自己心意的時候,已經太遲太遲了。

  我欠了蘇清淵一份真心,只得傾盡所能來補救。

  我收集了蘇清淵的妖元碎片,將他的肉身重組,封印在人界靈氣充沛的神樹之中。

  我帶走了本不屬於秘境的小風,他雖然已經被滅了口,但有一息尚存。

  我憐憫他命途多舛,將他屍身融入神樹之中,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涅槃重生,真真正在的為自己重活一次。

  我布置了四道法陣,封印了秘境的入口,從此人界和秘境再無關聯。

  人界的野心之輩,也無法再進入秘境之中。

  做完這一切,耗盡了我所有的神力,我神識盡毀,最後一絲殘念隨著蘇清淵的妖元,落到了枯河村山林間的一棵老樹上。

  寒來暑往,光陰荏苒。

  我這一絲殘念在山林之氣的滋養下,漸漸重生了靈識,投生到了山下一戶姓白的人家,成了這一世的白湘。

  而蘇清淵的妖元因為是被我的靈力修復而成,對我有一種天然的親近之感。

  只是,當初他的妖元破碎太多,並未收集完整。

  之後他恢復意識之後,記憶和情感才會有些許的缺失。

  好在,他的悟性和習能力一向很強,沒多久便慢慢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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