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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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說完,便消失在一片煙霧之中,帶走僅剩的燭光,地牢又重歸於黑暗。

  白蘇蘇緊抿著唇,手指被攥得緊緊的,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音:「白蘇蘇?」

  嗓音低沉,是六月雪慣有的聲音。

  白蘇蘇用手背抹了把沒能出現的眼淚,轉而在手掌用靈氣撐出一片發著淡黃色光芒的靈球,轉過頭去看六月雪。

  六月雪被五花大綁在十字架上,半垂著頭,長發遮擋住半邊俊臉,艷麗的桃花眼在觸及到燈光之下的白蘇蘇時,有一刻愣神:「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和……孩子……」

  白蘇蘇心裡咯噔一下,腦海中又浮現大黃生氣的樣子,大步就要往外走,卻被六月雪叫住:「白蘇蘇!你給我回來!」

  白蘇蘇停住腳步,六月雪強忍著自己的暴脾氣,不情不願道:「把我放開!」

  白蘇蘇抬了抬手,隔空兩記風刀飛過去,砍斷綁在六月雪身上的繩子。

  六月雪先是被白蘇蘇重重一記元氣大傷,而今又被白蘇蘇下了藥,繩子一斷開,整個人便手腳無力,直愣愣地往前「嘭」地摔去。

  白蘇蘇聽著這動靜便覺得疼,下意識皺了皺眉,六月雪頗有些委屈,小聲道:「你扶我一下。」

  見白蘇蘇不為所動,六月雪心頭怒火蹭蹭蹭直往頭頂上冒,但又怕惹白蘇蘇生氣,只能在心裡憋著,軟著語氣補充了一句:「我動不了,又不傷你,你就扶我一下。」

  白蘇蘇挑挑眉,仿佛不肯相信倨傲如六月雪,還會有這樣低眉順眼的時候,但她還是放開了手掌上的靈球,使其懸浮在空中,照亮半邊地牢,而後上前一隻胳膊將六月雪攔腰扛在肩上,大步往外走。

  六月雪被迫頭朝下,鼻尖都是白蘇蘇身上未散盡的黑河水的花香和雪松香混雜著的氣味,一時間不知道臉紅還是臉白,胃酸直往腦門沖,只能連忙抱著白蘇蘇的腰身,好使自己不從白蘇蘇身上跌下。

  白蘇蘇將他扛回驛站,開靈正好從前線回來,白蘇蘇便讓她叼著六月雪送回天師府。

  這樣一個不穩定的因素,還是看在身邊才是最放心的。

  而後先去買了兩包小魚乾,化成原型叼著就直奔迎春家裡。

  因為戰事,迎春今日並沒出門,只是抱著大黑坐在紫藤架子下納著鞋底。李侍衛因為白素素的下落不明,被上級革了職,便守在家裡,在鎮上盤了家鋪子,和迎春兩人打理,此刻日頭近了黃昏,外出買菜去了。

  迎夏和一眾小宮女被雲處安派人遣送回宮,臨行之際便來和迎春道別,兩人說笑著沒多久,便又忍不住淚眼婆娑。

  迎春笑著打趣了一句:「哭什麼,便是天高皇帝遠的,日後又不是見不得了。」

  而後低頭去撫摸守在一旁的大黃的腦袋,一眼便注意到了叼著同自己身形一般大小的油紙包的貓兒,悄悄用手背抹了把眼角的淚花,對著白蘇蘇招手:「小黑,過來。」

  白蘇蘇討好地將油紙包放在大黃面前,訕訕地舔了舔鼻尖,還沒來得及同大黃撒嬌便被迎夏彎腰抱在懷裡。

  許是因為要分別的緣故,迎夏對白蘇蘇面上倒也不像先前那般冷硬,有一下沒一下戳著白蘇蘇的腦袋,小聲道:「你居然都跟到這裡啦,有沒有見到你的主人呢。」

  不僅見到了,還把他趕去找聚魂草了。

  白蘇蘇在心裡應了一聲,「喵」了一下,也用腦袋去蹭迎夏的手腕。

  迎夏笑得甜甜地,抬頭對迎春道:「它還挺通靈性。」

  「嗷嗚……」大黃氣呼呼地甩了甩尾巴,哀怨地瞪著白蘇蘇,白蘇蘇在迎夏懷裡撒了個滾,立刻跳到大黃背上,歪頭蹭她的大腦袋,軟乎乎地「喵」叫著。

  「它們關係可真好。」迎春也不由得感嘆道,懷中的大黑突然睜開眼,看見趴在大黃背上的白蘇蘇,伸著爪子蹬了個懶腰,便從迎春懷中跳下,蹭到大黃身邊,仰著頭「喵喵」亂叫娘。

  迎夏同迎春又說了兩句話,便要離開,迎春追上去送人。

  白蘇蘇見四下無人,甩了甩尾巴,對大黃道:「我也要走了,大黃,你要留下來和迎春一起嗎?」

  「你要去哪裡啊?找你的主人去嗎?」大黃有些猶豫,迎春待她極好,在她居無定所時,給了她一個家。

  她們做狗的,講的便是一個忠誠,從一而終,但她又放心不下只有三條腿的白蘇蘇。

  「我要回我的家去了,就在天啟,你以後可以去天啟都城的天師府找我。」


  「唔,那好吧,迎春人好,李侍衛人也好,我想留在這裡和他們住在一起。但是你要帶大黑回去嗎?他現在已經把你當做娘了。」

  白蘇蘇低頭看了一眼,大黑立刻兩眼放光一樣,哼哧哼哧往大黃身上爬,用奶兮兮的貓語嚷嚷著:「娘親~」

  「我不能帶他走的,迎春和李侍衛比我更需要他,不過等他以後長大了,若是還能記得我,你可以讓他也來天師府找我的。」

  迎春和李侍衛都是凡人,壽命都是彈指一揮間,她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去搶他們的家人。

  匆匆道完別,白蘇蘇想了想,又將一道靈氣注入在大黑的太陽穴,才踩著夕陽,縱身跳上牆。

  戰勢一招扭轉,西青國接連戰敗,秋霽派人向天啟送去降書,請求議和,為表誠意,年年向天啟獻供。

  一切皆如白蘇蘇所言,唯一的變數便是,東臨國趁著西青國戰敗,元氣大傷的階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對西青國開戰,領兵的不是旁人,正是東臨攝政王,南長風。

  南長風率兵一連攻破西青國三座城池,勢如破竹,兵臨西青國都城牆下,放言讓秋霽放東臨長公主蘇幕遮離開。

  白蘇蘇得知此消息時,便改了主意,只讓白歡應下西青的求和,全然不提交出蘇幕遮一事。待夜幕降臨,孤身以貓身的形態溜進西青國皇宮中。

  她是在椒房殿的密室中尋到蘇幕遮的。

  密室東西兩端立著兩隻燈柱,其上各自撐著一顆夜明珠,各自照亮密室的一半,卻將陰影留在擺在密室正中央的床上。

  厚重的羊皮毯子鋪在漢白玉的床上,蘇幕遮便直挺挺地,像條缺水的魚一般躺在上面。

  雙手雙腳都被上了鐐銬,挺著大肚子,呆滯的雙眼完全看不出來曾經的風情萬種。

  白蘇蘇輕手輕腳地上前看了她兩眼,確認她除了精神有些恍惚,身上再無大愛才鬆了一口氣。

  「蘇幕遮?」白蘇蘇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壓低了聲音,兩隻耳朵豎得直直地,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蘇幕遮眼神漸漸聚焦,看見是一隻黑貓,才鬆了一口氣,擠出一抹似哭非哭的笑:「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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