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泯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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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虞氏還是得知了這個事。

  於她而言,前頭大事和她無關,陛下自會懲罰他們。

  這事觸怒龍顏,竟然有人敢動嬌嬌,定是要罰的。

  至於是不是將那幾家連根拔起,殺雞儆猴。也與她沒什麼關係,那是陛下該考量的。

  但,她需要算一些事。

  有兩人的關係在眼皮子底下眼見著越發不對了。

  之前她睜一隻眼閉一眼,嬌嬌喜歡就任由著去。

  現在越發控制不住脫手的架勢,讓虞氏不能再不管了。

  剛剛逼問起來才聽說,原來她的好女兒每晚都會去這個男孩房裡。

  直到早上再回去,真好啊,都幫著瞞了她。

  嬌嬌是公主,不可胡鬧成這樣。

  「母后!」

  「拉開,嬌嬌你現在還有一點做公主的樣子嗎,日日與太監婢子鬼混在一塊,課業落下大半,像什麼樣子。」

  「朕覺得吧,嬌嬌也沒什麼錯。是朕的錯,朕檢討。」

  「你別慣著她了!全是陛下你慣的,無法無天了都。」

  「是是。」

  「看看她現在像什麼樣,敢在人身上刻字。本宮再問一次,這事到底是誰做的?」

  「我!」

  「奴才做的。」

  兩人異口同聲,陳嬌嬌掙了掙,看著祁宴依舊毫無波瀾的側臉。

  「朕也不覺得哈,嬌嬌做的對,保護自己是...........好的,朕閉嘴。」

  虞氏笑了聲,抿了口水,「什麼時候一個奴才能作威作福,是嬌嬌的放縱讓你認不清南北了吧。」

  祁宴沒說話,每次見上面兩位,他就好奇。

  父親母親是怎麼做到和他們成為朋友。

  他們又是如何做到,以那樣期盼的口吻給父親母親寫信,說想念,要聚上一聚。

  你說,他們會是血肉之軀,人身嗎?

  他始終不曾垂下的眼眸,讓虞氏有幾分吃驚。

  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讓她對這個男孩一點好感也沒有。

  身上的戾氣和殺孽隔著距離,她就能清楚的感覺到。

  他手上一定不乾淨,這樣的人呆在嬌嬌身邊,遲早出事。

  她轉動了手中的杯子,想著是殺了呢,還是貶為賤奴,此生沒有機會和嬌嬌再見。

  「拉下去,仗斃。」

  還是殺了乾淨,一了百了。

  「母后!」

  「我喜歡他,母后。母后,我喜歡他。我喜歡他。」

  三聲喜歡,懵的人不只虞氏。

  祁宴一瞬看向地上垂頭的小人,第一次下跪,哭的顫抖。

  喜..........歡?

  喜歡嗎?

  她年紀太小了,不知道何為喜歡。

  他這麼告誡自己,一點點僵硬的轉回頭,不再看她。

  「胡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杯子摔在地上的聲音刺耳,陳嬌嬌閉了閉眼,心裡一片清明。

  她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很清楚。

  不是喜歡石頭,不是喜歡福印哥哥。是那種喜歡,只喜歡阿無。

  「知道。母后,我說的是認真的。」

  小月捂唇,也跟著跪了下來,哭泣著埋下頭。

  「母后,我不小了,我能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您和父皇有給我物色夫君的打算,我也知道。求您了,您放了他,我會聽話的。」

  虞氏氣笑了,望著她堅定確信的眼神,高昂的頭一字一句寫滿了姑娘家的認真。

  「好,好啊,本宮養出的好女兒。這樣,本宮給你們兩個選擇。」

  到底不想壞了母女情,這個男孩真死了,不知道嬌嬌得怎麼鬧。

  長歡殿的下人都參與了這件事,烏泱的十來人。

  「選擇一,你們可以換一個地方伺候,本宮不計較,還要謝謝你們為嬌嬌出頭,賞一月俸祿。第二個選擇,跪滿二十個時辰,受鞭刑十五,本宮也不計較了,可以繼續留在長歡殿。」


  話音落下,大家面面相覷。

  跪其實沒什麼,便跪著就是了,鞭刑的話............

  十五下,這是沖著打死人去的。

  誰能活活受十五下,有人帶頭,大家也磨磨蹭蹭的選擇的第一個選擇。

  向陳嬌嬌磕頭離開,陳嬌嬌一個個回應了點頭。

  是她拖累了他們,她心懷感激愧疚。

  虞氏不著急的等著,自己的女兒是長大了不少,確實懂事了。

  只剩下三人後,陳嬌嬌開口,「都出去吧。石頭,走。」

  「嬌..........殿下!奴才不想走!」

  男孩誠懇的面容讓陳嬌嬌心裡一暖,笑了下搖頭,「走吧。以後我還去找你玩,快走。」

  石頭猶豫著從地上爬起來,望著她微笑的樣子,最終挪了出去。

  他離開,只剩下祁宴一人。

  舌尖觸碰了下後槽牙,他突兀想笑,因為自己從頭到尾沒想過第一個選擇。

  心說了謊,騙過自己。

  他彎了膝蓋,跪下。

  很明顯的選擇了第二個。

  「阿無!」

  陳嬌嬌完全沒想到自己還需要勸他,他明明是最想從她身邊離開的。

  「你在想什麼啊?」

  聲音顫抖,眼淚大滴奪眶,是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老說她蠢,他才蠢呢,這都不會選。

  「阿無你起來,你出去。這是命令,我命令你。」

  祁宴沒什麼反應,宛若沒聽到。

  「好,是先打呢,還是先跪。」

  虞氏笑了下,鼓了三次掌。

  他是個聰明的男孩,能知道自己此舉間接的承認了兩人的不同,但依舊如此選擇。

  那麼她就尊重他的選擇。

  「母后,我求求你了。父皇,父皇。」

  陳嬌嬌提起裙擺,跑上去跪下,緊緊拉住虞氏的袖口。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拼命的搖頭。此生第一次祈求,「我錯了母后,我錯了,您放過他吧,求您了。」

  見虞氏無動於衷,身後傳出鞭子的響聲。

  陳嬌嬌跪著摸到陳時的腳,「父皇。嬌嬌求求您,嬌嬌錯了,以後不敢了,求求您。」

  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姑娘,陳時心疼的伸手想拉她起來。陳嬌嬌躲開,額頭碰地,深深的磕頭。

  「寶貝心肝喲,何必呢,快起來快起來。」

  「本宮記得,鞭刑要說話的吧。」

  鞭子聲在殿內響徹,下一鞭落下,「奴才有罪。」

  虞氏滿意的點頭,看著下面始終沒有表情的男孩。

  真可笑,這算表白嗎。

  如此荒誕。

  「奴才有罪。」

  他的聲音在每一鞭後,陳嬌嬌跪著不停的掉眼淚,不敢抬頭看。

  「父皇。」

  「嬌嬌起來,看著,本宮少打他一鞭,可好?」

  「好,好好,好。」

  從地上抬頭,第一眼就看到鞭子甩下。

  他閉了閉眼,面上一貫平淡,開口,「奴才有罪。」

  衣裳被血浸透,殿內瀰漫開血腥氣息。

  陳嬌嬌坐到虞氏身邊,親眼看著,他一下下被打。

  每挨一下,她跟著顫抖,眼淚順著打濕衣裳。

  她閉上眼又睜開,為了少打的那一鞭子。

  「不自量力,總要付出代價。嬌嬌不明白的,有人得受過。」

  她的聲音祁宴能聽到,十五鞭,他將自己打死了,算是賠給了自己和她。

  之後,他再也不會了。

  為報仇而生,為全族的仇恨而活。

  任由宿仇吞噬軀體,與她再無關係,再也不會放任自己了。

  祁宴死在這了。


  「奴才有罪。」

  罪孽深重,不是在向他們認罪,是向自己的父母親人,朋友師長,親朋兄弟。

  十五鞭結束,陳嬌嬌一瞬站起衝過去。

  「阿無,你還好嗎?」

  他唇被鮮血染紅,背後滿是血痕,陳嬌嬌心疼的摸上他的臉,瘋狂的掉眼淚。

  依舊不變的是他沉寂的眼眸,看著她眨了下。

  「還有二十個時辰,嬌嬌要是不想再增加,就回去。」

  陳嬌嬌輕輕抱了下眼前人,聽到他細微的吐氣聲,「我等你。」

  她不敢給自己回頭的機會,提起裙擺從他身側擦過,奔向外面。

  *

  (阿無跪的每一個時辰,每一鞭,每一句奴才有罪,都訴說著嬌嬌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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