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完顏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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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來,年紀相仿的兩人越發親昵。

  陳嬌嬌每日最大的快樂就是聽他的響指的聲音,這就意味著他訓練回來了。

  每每,她都飛奔出去,撞進他懷裡,被人抱起還嫌棄她重。

  少年人狡猾,總氣到她紅了眼眶,才收手哄她。

  完顏和成看著,從未插手。

  任憑祁宴一句句大哥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也一句句大哥的叫。

  這日祁宴從外頭回來,剛準備進去就聽到了裡面鞭子的聲音,還伴隨著慘叫和求饒聲。

  他轉過牆看清了發生什麼,是長歡殿裡那個叫冉冉的婢女。

  眼熟,見過幾面,年紀和他差不多大。

  現在被人壓在地上,一鞭一鞭的抽著,身上已經有許多血痕了。哭喊著啞了嗓子,隨著鞭子落下劇烈的顫抖。

  抬眼,一邊坐著的小姑娘打著哈欠,漠不關心的看著下面僅僅比她大幾歲的婢女,快要被打死了。

  他的大哥也沒有移開視線,陪著小姑娘坐著。

  「這是怎麼了?」

  小月啊了聲,慌忙小聲解釋,「世子,冉冉偷了東西,被抓到了。」

  祁宴皺了下眉,「偷東西?偷了嬌嬌的?」

  「是,偷了殿下的東西。」

  「什麼懲罰?」

  「呃...........本來殿下的意思是剁幾根手指,但冉冉求饒,說沒了手指不能幹活。就打幾鞭,以示警戒。」

  「打幾鞭?」

  「二三十。」

  眼見著人似乎不耐,小月呃了會兒,「已經打了十下了。這,這還是,要看殿下的意思。」

  「行了。」

  男聲打斷了鞭子聲,陳嬌嬌看過去,一下子笑開,「祁宴!」

  驚喜的跑了過去,「你怎麼今日這麼早,我給你看個..........」

  「放了她吧,她下次估計也不敢了,十鞭子差不多了。」

  在他們那,偷竊算不得重罪,偷的要麼是吃的要麼是用的,手腳不乾淨頂多被趕走。

  不至於殺了,三十鞭就是把人往死里打。

  祁宴不太喜歡看著她坐的高高的,眼裡半點沒有對人命的敬畏。

  「嗯?」

  陳嬌嬌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是這個,下意識的望著地上哭著縮成一團的女人。

  「她偷東西了。」

  「殿下殿下,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饒奴婢一命吧殿下。奴婢不能死啊!」

  「偷了什麼,叫她拿出來。」

  陳嬌嬌歪了歪頭,不明白他為什麼糾結這個。

  望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的人,陳嬌嬌仔細端詳了下她血污下的臉。

  「幹嘛,你喜歡她啊,她長得好看?」

  宛若對牛彈琴,祁宴嘖了聲,從不知道她會有這樣一副樣子。

  陳嬌嬌聽出他的不耐,更是氣惱,「她偷了我的東西,按道理我就該罰她。來人,給我打!」

  「嬌嬌。」

  「我說話你們聽不見嗎?」

  鞭子聲猶猶豫豫的重新響起,祁宴撇頭吐了口氣。

  下一鞭落下的時候,他伸手纏住了鞭子,直接繳了。

  他們只是生的好些,命好,恰巧做了人上人,不代表有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利。

  軍隊裡多少是吃不飽飯的人,豁出性命,拋頭顱撒熱血。

  他們用命保護的不是這樣的皇室,這個婢女有可能是那些人的親人。

  戰場上,人命都是平等的,站在同一水平線上。

  他的命,和他們一樣。不因他是將領,就該叫他們活該送死。

  在父親的教導里,軍隊中大家沒有貴賤。他們都是親兄弟,過命的交情。

  她不明白,他或許可以勉強理解,但,「大哥,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都是帶兵打仗的人,一條命多珍貴,多脆弱,都是親眼目睹的。


  完顏和成轉動了下指尖的白子,輕笑了聲。

  能猜到,小宴就是這樣的人。

  盪盡天下不平之事,他是心懷五湖的少年。

  和夢裡那位陛下,完全不一樣。

  「小宴,她偷了東西該罰。若是不懲罰,豈不人人效仿。」

  平心而論,他實在算不得好人,也算不得心腸善良的人。

  他的兵,他的人,他要保護的人,在他的管轄範疇之內。

  之外的,他無所謂。

  完顏和成勾了下唇角,手中的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上。

  「大哥!」

  「祁宴!我等你到現在,不是讓你來教訓我的。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大哥說的哪裡不對嗎?我管我的人,你憑什麼插手!」

  或許有失望,或許是對她這種意識的驚詫,祁宴結舌。

  在印象中,她是嬌氣的小公主,驕橫肆意,但不能是殘忍。

  「今日你說什麼都得打死她?」

  「是!」

  一個婢女死不死對陳嬌嬌來說無所謂,但他不能這麼跟她說話。

  不能因為一個婢女和她大小聲!

  那她就要她死,她是公主,這是她的權利。

  「那她現在起是世子妃,公主殿下可以放了我的世子妃嗎?」

  一瞬,整個屋子人的視線聚集,祁宴平靜的從地上將人拉了起來。

  「你,說什麼?」

  陳嬌嬌震驚的來回看,「你的世子妃?」

  他為了一個婢女做到這一步,真是可以。

  「好,這個面子我確實得給祁將軍,您走吧,帶上您的世子妃!」

  「多謝殿下。」

  他的腳步聲遠去,陳嬌嬌氣悶的轉過身,沒忍住還是掉了眼淚。

  晚上,見她撐著頭,依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看向的是他住的方向。

  完顏和成猶豫再三還是走過去,「嬌嬌。」

  陳嬌嬌眨了下,回過頭,「嗯?」

  「下午小宴不是故意氣你,只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死在眼前。小宴上過戰場,知曉殘酷。有時候為了一條人命,他可以賭上自己的。他的軍隊裡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小宴就是這樣的人。」

  陳嬌嬌沒說話,轉動手中的杯子,「我沒做錯。她偷了東西,就該罰。按大陳的律法,我是她的主人,想怎麼罰就怎麼罰。」

  「是。」

  談不上誰錯了,完顏和成伸手將小姑娘散落的頭髮別到耳後。

  只是兩人的觀念不同罷了。

  「那你覺得呢?」

  他覺得?完顏和成笑了下,於他而言,她做什麼都能接受。

  因為他沒有那般強的底線,也不是個好東西。

  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是為她而來,自然如朝陽的向日葵。

  陳嬌嬌沒再說話,嘆氣又不覺著生氣了。

  她把他當親哥哥,即使心裡希望她能稍微有些男女之間的區別,但完顏和成依舊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臉。

  溫和的藍色眸子裡全然是寵溺和疼惜。

  接連幾日,只有他們兩個悶在殿裡。

  這回不是完顏和成不帶她出去,而是陳嬌嬌不願意出去。

  心裡煩悶,她什麼也不想干,坐著發呆。

  每次一抬頭,都是對上他的視線,等待詢問。

  他永遠在,好似只在等她。

  陳嬌嬌不明白,即使已經過了十歲的生辰,她依舊不能完全理解他的眼神。

  「走吧,你陪我出去嘛。」

  「好。」

  外頭有了秋季的蕭瑟,陳嬌嬌攏了攏衣裳,走在走廊上。

  轉角處卻撞上了人,「啊!」

  來人嚇了一跳,慌忙的跪下。

  等看清後,陳嬌嬌又氣不打一出,「怎麼還是你啊世子妃,你還在宮裡幹什麼,滾出去。」


  剛煩的想離開,省的有人又跟她計較。

  陳嬌嬌就看到她手中纂緊的玉佩,是他的!

  他常佩戴在腰間,白玉的吊墜上面刻的是宴字。

  「他把這個送給你了?還是你又偷東西了?」

  不知道更想聽到哪個答案,陳嬌嬌等待。

  「不是的殿下,我沒有偷。」

  話說到這份上,陳嬌嬌抬步就走,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了。

  「殿下,求您等一下!奴婢知道自己罪無可赦,若是叫您和世子產了嫌隙,奴婢就更罪過了。奴婢家有個弟弟,生了重病,急需要錢。奴婢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偷了您的東西,要不就沒有錢買藥了。這是世子給奴婢的,讓奴婢當了換錢。殿下,奴婢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

  身後人哭的哀戚,陳嬌嬌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往前走,當作沒有聽到。

  完顏和陳垂眸,看著她手中的玉佩,「把它給我吧,我給你錢。放心,只多不少。」

  夜裡睡下的時候,陳嬌嬌聽到了房內傳出的聲音。

  完顏和成將玉佩放到了桌上,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側頭對上小姑娘的直視。

  她看不懂他,至少在很多事上他行為奇怪。

  「你,從哪弄來的?」

  見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完顏和成笑了下蹲到床邊。

  「這個玉佩小宴帶了有些年頭了,這條裂縫當時還替他擋了一劍,當了可惜。」

  陳嬌嬌看過去,確實玉佩上有道明顯的裂紋,不知道為何裂紋竟然有些發紫。

  「嬌嬌明日去把它還給小宴吧。」

  「我才不去!」

  知道她嘴硬,小手都快黏在玉佩上了,完顏和成沒說什麼站了起來。

  「藍眼睛,謝謝。」

  手被人拉住,完顏和成嗯了聲,俯身虛虛的抱了下床上人。

  第二日,有人在門外徘徊,有人在門內捏著玉佩糾結。

  完顏和成起身離開了,站在門外等到兩人和好如初。

  *

  (成成:機會機會機會!我來啦!

  但是,嬌嬌難過的話,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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