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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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惟願本以為會輾轉難眠,卻意外地在身側熟悉的氣息中,悄然入睡。

  鳥鳴聲自大樹上嘰嘰喳喳響起,從窗戶傳進屋內。床上的人眼瞼動了下,安穩的呼吸逐漸變得生動,臉頰處好像貼著一個溫熱的東西,若有若無散逸一縷熟悉的香味,淡而清冽的木香中夾雜著少許果香,像身處被白雪覆蓋的森林之中,一抬頭,撞見樹上一隻抱了滿懷果子的松鼠。

  無意識的,她用臉頰蹭了蹭,像一隻貓咪尋到了心愛的假蘇。忽然,仿佛一道雷電劈進她的腦子裡,迷糊的意識陡然間清明,她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不是貓咪的假蘇,而是男子的胸膛,她的手此刻正環在男子腰間,姿勢親昵,曖昧不堪。

  惟願怔忪了好一會兒,內心猶如被雷電劈得焦黑的土地,渾身發燙,仿佛火山噴發後留下的一片灼熱。

  她緩慢抬頭,內心已然有了詳細的計劃,如果成峪還沒醒,那麼她就裝睡,然後慢慢挪回去,神不知鬼不覺……

  視線上移,一雙愉悅的眸子含笑看著她,「阿願醒了。」

  惟願僵住了,她驀地發現自己的計劃有個漏洞,她沒有考慮,如果成峪醒了,她該怎麼辦?原地去世?好像不能。刨個洞鑽進去?好像也不能。

  成峪手伸過來,捏了捏她的臉,笑道:「紅紅的,可愛。」

  他的手好像帶著電流,在她臉上盪起一陣酥麻,惟願頂著頃刻間變得更紅的臉頰,像受驚的小鹿唰地從成峪懷中撤離,後背緊緊貼上冰涼的牆壁。

  「阿願怎麼了?」

  成峪坐起身,一邊說著,一邊揉著被惟願枕得酸澀的肩膀。

  惟願別開眼,她想,世上有沒有一種死法,叫羞死,如果沒有,她可能會成為這種死法的開創者,因為她感覺自己臉已經燙得堪比燒紅的烙鐵。

  她已經想好了接下來說什麼,如何用最快速度從房間裡出去,這並不難,因為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她看著成峪神色平常的樣子,有些憋悶,給自己打氣道:惟願,不要慌,小小成峪,不足為懼!

  「沒怎麼。」她強自鎮定下來,「晚上大概有些冷,今晚住店多要床被子。」

  「你昨晚睡前還說熱……」

  「……溫差大。」

  「那你今晚還要跟我睡一起了?」

  小小成峪,不足為懼!惟願默念完,神色自若道:「當然,你我是夫妻。」

  「你昨天還想去跟熱粥睡……」成峪目光幽怨,繼續拆台。

  「……」

  惟願瞪他一眼,往床邊爬,「下樓吃早飯!」

  眾人在樓下用飯時,百忌還在房間裡賴床不肯起,等到眾人吃完,百忌才磨磨蹭蹭地從樓上下來,看起來神清氣爽,「昨晚睡得好嗎,大家?」

  惟願聞言,瞥了百忌一眼,扭頭往外走。

  「恩人怎麼了,沒睡好?」百忌湊到成峪身邊,「你們又吵架了?」

  「沒有。」成峪笑開顏,「阿願睡得很好。」

  經過一夜的休息,馬匹也顯得精神飽滿。因著早上的事情,惟願有些無顏面對成峪,搶先道:「我坐前面,百忌,你坐車廂里。」

  「哦。」百忌正吃著打包的饅頭和雞腿,用胳膊拐了一下成峪,小聲道:「還說沒有吵架?」

  成峪只是笑。

  出發上路,迎著清晨的陽光,馬車仿佛在追趕朝霞。輕莫把馬車駕得快而平穩,晨風習習吹來,在臉上留下一片冰涼。

  「照你這超凡的駕車的速度,我們是不是能提前到隔業城了?」惟願問。

  「或許,不出意外的話。」

  惟願坐在一旁無聊,漸漸對馬車來了興趣,「駕車難嗎?」

  「對會騎馬的人來說,不難。駕車與騎馬都是馭馬,馭馬需要了解馬的習性、秉性,能與其進行簡單的溝通交流。」

  「我想學。」

  輕莫轉頭看她一眼,「夫人學這個做什麼?」

  「多一門技藝傍身總是好的,而且長路漫漫,大多時間都在車上,閒著也是閒著,這個挺有趣的。」

  「恩人,這麼想可就不對了!」百忌的聲音從車廂里傳出來,「大好時光,躺著多舒服!您身嬌肉貴的,學什麼駕車,我都不會!」

  熱粥道:「我家夫人閒不住,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我怎麼了,相貌堂堂,英姿颯爽,年紀輕輕就已經精通醫術、相術、毒術,我這般天縱之才,你上哪兒找第二個?」

  「我看你這般城牆般的厚臉皮,也找不出第二個!」

  惟願嘆著搖搖頭,「又開始吵了,真是對歡喜冤家。」

  輕莫惜字如金,卻難得接了句:「她跟誰都能吵起來,跟茶茶也是。」

  惟願瞧他一眼,悠悠問道:「那你覺得,茶茶和百忌,誰與她更相配?」

  「什麼?」

  「熱粥也老大不小,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我打算從熟人入手。分莊的掌柜阿祥人品不錯,很喜歡熱粥,做夢都想娶她當媳婦,但熱粥似乎對他沒那個心思。茶茶和百忌跟她關係好像還不錯,你覺得哪個更合適?」

  輕莫冷冷道:「你問我做什麼。」

  「多個人幫我參謀一下嘛!」

  「參謀不了。」

  「為什麼?」

  「不會。」

  惟願勾了勾唇,笑問:「你覺得熱粥怎麼樣?」

  輕莫無奈道:「夫人,你到底想問什麼?」

  惟願直截了當:「你喜歡熱粥嗎?」

  輕莫默了默,道:「公子處境尚不明朗,我不會喜歡任何人。」

  「原來如此。」

  輕莫跳開這個話題,主動道:「我教你馭馬。」

  惟願笑了下,「好。」

  到下一個歇腳點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幾人圍坐在客棧一樓,飯菜陸續上齊,香氣四溢,似乎能將人滿身的疲憊一掃而空,勾動起人身體內對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百忌一邊狼吞虎咽,一邊道:「我們原本計劃是在上個小邑休息住店的,沒想到輕莫的馭車速度這麼快,看來能提前幾天抵達了。」

  輕莫淡道:「馬的功勞,上等馬與尋常馬匹不同。」

  「你白天趕車這麼累,今晚還不睡床嗎?」

  熱粥:「啊?輕莫不睡床,那睡哪裡?」

  輕莫:「我打坐,不影響休息,這樣對周圍的聲音也會更加敏感。」

  「可是這樣好辛苦。」熱粥道,「百忌,你把床讓給輕莫打坐,你睡地上。」

  百忌鼓著塞滿了食物的嘴,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還有人性嗎!」

  提起晚上睡覺,惟願開始發愁,早上已經放過話,不會跑去跟熱粥擠一個房間,但如果再出現今天早上這種情況,她可以不用活了。

  惟願埋頭思索,幾乎要把臉埋進飯碗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個絕妙的主意。她迅速扒拉了兩口飯,道:「我吃好了,先上去了。」轉頭對熱粥使了個眼色,「你也吃好了吧?」

  熱粥立即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碗筷,「嗯,吃好了,我跟你一起上去。」

  兩人上到二樓,惟願從包袱里翻出一條束腰用的帛帶,遞給熱粥,「拿著。」

  熱粥茫然接過,不解道:「這……這是要做什麼?」

  惟願伸出兩隻手腕,併到一起,道:「把我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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