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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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麗娟消瘦了很多,半靠在床上戴著帽子,顯然也是為了遮擋已經剪光的頭髮。

  文江河在餵她喝湯。

  長期化療放療,她身體各器官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影響,再營養的東西吃下去也吸收不了多少。

  見兒子過來,蔣麗娟吃了一驚,忙皺眉斥道:「你不好好躺著,亂跑什麼?」

  話落又看向推輪椅的穆晚晴,同樣埋怨:「他刀口還沒完全康復,你怎麼由著他?」

  穆晚晴還沒說話,文湛已經維護了,「我非要來,她管不住。」

  穆晚晴微微挑眉,不語。

  輪椅到了病床前,文湛看著母親日漸憔悴的臉龐,心裡越發難受:「媽,你怎麼樣了?要麼……讓爸再陪你去國外治療吧。」

  先前那一趟國外折騰,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治什麼,我剛跟你爸商量,不想住院了,等明天化療做完,我們就出院回家。」蔣麗娟淡淡一笑,說話也很平和輕緩了,不再像之前那麼盛氣凌人。

  文湛跟穆晚晴都吃了一驚,「明天出院回家?你現在這樣子,怎麼能回家?」

  穆晚晴知道跟蔣麗娟說不上話,看向文江河勸道:「爸,這事不能草率,現在正是治療的關鍵期。」

  文江河轉身放下湯碗,拿了毛巾幫梁麗娟擦嘴,擦手,嘆息了聲:「我跟醫生詳細談過,其實現在治不治療,意義都不大了。最後幾個月,我們想過得輕鬆點。這治療,你也陪著文湛這麼久,知道有多痛苦難熬。」

  其實這些日子,也有人跟他們建議,再去嘗試下中醫療法。

  但蔣麗娟有了上次的教訓,對中醫也有了陰影,縱然院方請了中醫學界的權威,她也還是拒絕。

  「我們四慎重考慮後決定的,不想繼續受罪了,剩下的時日,就輕鬆點過吧。能活多久,全看老天爺的心情。」

  蔣麗娟很平和地說完這話,一副將生死看淡的豁達模樣。

  不過,她擔心這樣的心態會影響到兒子,連忙又強調:「不過阿湛,你不能這麼想,你跟我一樣,我這是無力回天了,只能躺平接受。你手術很成功,現在後期治療也不錯,你又那麼年輕,還是要好好聽醫生的話。」

  文湛沉浸在悲痛中,沒吱聲,穆晚晴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點點頭說:「我知道,我會好好治療的。」

  「行了,你回去躺著吧,我也要睡會兒了。」

  蔣麗娟說完,讓丈夫取出背後墊著的枕頭,緩緩睡下。

  穆晚晴推著輪椅,轉身出去。

  等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又傳來蔣麗娟的聲音:「你們倆……什麼時候覆婚?」

  穆晚晴吃了一驚,回頭看向她。

  萬萬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及這件事。

  「這……起碼要等文湛身體恢復些,出院時吧?」她看向文湛,徵求性地給了個回復。

  蔣麗娟搖搖頭,「不用,讓文磊跟那邊打聲招呼,請工作人員上門來辦理。」

  穆晚晴眼眸瞪圓,看向文湛,無聲詢問——需要這麼著急?

  文湛明白母親的意思。

  她是怕萬一哪天她醒不來,見不到這一刻了。

  「行,我等會兒給大哥打電話,這兩天就安排。」

  「就明天。我看著你們復婚後,出院回去。」蔣麗娟一錘定音。

  離開病房後,穆晚晴低頭看向文湛,「明天真的讓工作人員登門,給我們辦理結婚手續?」

  文湛嘆息了聲,心情沉甸甸地,提不起精神。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略帶著央求地道:「就明天吧,好不好?欠你的那些,等我身體恢復了,一一補償。」

  「欠我的?」穆晚晴沒明白。

  「結婚是多麼複雜的事,哪能這麼草率。等我身體恢復了,拍婚紗照,買婚戒,辦婚禮——之前參加陳默的婚禮,你不是很嚮往嗎?人家結婚怎麼操辦的,我們也怎麼操辦,甚至要比他們更隆重,更盛大。」

  穆晚晴笑了笑,無所謂地道:「我以為你欠我什麼呢,原來是說這些。」

  「怎麼,你不期待?」

  「以前期待過,但現在心愿很簡單了,就想你健健康康的,多陪我幾年,其餘的,可有可無。」


  「我會陪你很多年,但該給你的,也要一樣不少。」

  聽他說得這麼鄭重,穆晚晴也不想潑冷水,深吸了口氣滿懷期待地道:「好啊!那我等著,你快快好起來。」

  回到病房,文湛給文磊打了通電話,說明這事。

  文磊在省府任職,各部門的領導全都熟悉,二話不說答應下來,很快安排好這事。

  第二天上午九點,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帶著證件和鋼印,來到醫院。

  蔣麗娟的病房裡,文江河夫婦做為見證,目睹兒子與兒媳重新結為夫妻。

  小文澤跟小文雅也穿戴一新,打扮得美美帥帥的,來見證爸爸媽媽重歸於好的重要時刻。

  穆晚晴從沒想到,人生會再次走進婚姻,更沒想到,會在醫院病房這個地方開啟人生新的身份。

  兩人填好了信息表,簽字,拍照。

  工作人員辦理好結婚證,重重一個鋼印壓下來,宣告他們再次成為夫妻。

  輪椅上,蔣麗娟總算放下心來。

  她拆散的姻緣,她再負責縫補起來。

  也算是,為她犯過的錯稍稍贖些罪吧。

  手續辦完了,文江河起身去送兩名工作人員。

  穆晚晴呆坐著,盯著那本重新到手的結婚證,一時竟有些恍惚。

  「怎麼了?突然一句話都不說……」文湛拿著結婚證,很高興,扭頭看她發著呆,不解地問。

  「難道是不想復婚,還有些後悔?」他挑眉,臉上的喜悅落下幾分。

  穆晚晴搖搖頭,微微一笑,「沒……就是覺得太突然了,有些不敢相信。」

  「確實挺突然的。」文湛也這麼覺得。

  轉身,他看向旁邊坐著的蔣麗娟,晃了晃手裡的紅本本:「復婚了,你這下放心了吧。」

  蔣麗娟笑著點點頭,「放心了,你倆是我拆散的,我負責監督你們和好。」

  說話間,文江河送完工作人員回來了。

  蔣麗娟看向丈夫,「走吧,我們出院回家了。」

  文江河臉上也帶著笑。

  兒子兒媳終於復婚,一家四口團圓美滿,這是近幾個月文家最好的喜訊了。

  「嗯,回家。」文江河附和著妻子,又不放心地看向兒子,「你還得在醫院好好住著,等醫生說可以出院才能回去。老婆我們可是幫你重新追回來了,這次你再守不住,活該一輩子孤獨終老。」

  這話帶著調侃,惹得穆晚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爸,您放心吧,有我看著他,一定讓他好好治療。」

  蔣麗娟原本沒說話的,聽到這裡突然抬眸看向穆晚晴,不悅地問:「你叫文湛爸爸就是喊爸,怎麼輪到我就不喊媽了?我跟文湛不是親母子?」

  穆晚晴一愣,完全沒想到蔣麗娟突然提起這個,頓時吱吱唔唔,眼神在幾人間來回。

  「我……」她看向文湛,眼神透著求助,後者正要開口,蔣麗娟搶先打住,「我跟她說話,你別插嘴。放心,不會欺負你老婆的,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還在生我的氣?計較我過去對你的態度?」

  「不不,沒有……」穆晚晴連忙擺手否認,「我沒有計較,只是……你對我的一直……我以為,你不想到我喊你……媽。」

  蔣麗娟追問:「我什麼時候說過?」

  穆晚晴繼續磕磕巴巴的解釋:「可你以前……就很不喜歡我那麼喊你。」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穆晚晴抿著唇,不知怎麼接話了。

  心說,你現在對我只是不冷嘲熱諷了,但也沒個好臉色啊。

  文湛看著兩個女人間的「戰爭」,又哀嘆起當夾心餅乾的無奈,還是開口圓場:「媽,晴晴心裡早就原諒你了,是你自己態度不好,她才不敢改口的。」

  「哼,你心裡眼裡只有她,當然向著她說話了。」蔣麗娟不高興,埋怨完又補充了句,「算了算了,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又不是頭一次了。只要你們過得開心幸福,我無所謂,不叫就不叫吧。」

  「……」穆晚晴無語,心想這怎麼生病把腦子生壞了,一會兒開開心心的,一會兒又陰陽怪氣。

  不過,穆晚晴看著手裡的結婚證,想著跟文湛已經復婚,於情於理,確實應該改口了。


  稍稍一思量,她放下結婚證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其餘幾人都看著她,不明所以。

  她端了水杯轉身,直直朝著蔣麗娟走去,心裡斟酌著怎麼開口。

  「媽,喝口水吧。」煽情的話她實在不會,等走到蔣麗娟身前,就這麼簡簡單單表示了下。

  但這對於蔣麗娟來說,已經很意外了。

  文湛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勾,心裡也暗暗歡喜。

  「兒媳婦改口了,你怎麼又不給反應?」見母親驚住沒動,文湛也故意陰陽怪氣地提醒。

  蔣麗娟回過神來,看著穆晚晴終於奉茶改口,臉色總算緩和不少。

  但擺了那麼久的高架子,突然要放下身段,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

  她彆扭著,清了清嗓子,才故作鎮定地抬手,接過水杯。

  「今天匆忙,我可沒準備紅包。」她眼神閃爍,嘀咕了句。

  穆晚晴笑了笑,「沒關係,我幫您記著,回頭您再補上就行了。」

  「……」

  她這麼回應,倒在蔣麗娟意料之外,惹得她又習慣性諷了句:「你還真是掉進錢眼裡了。」

  穆晚晴一點都不生氣,坦坦蕩蕩地說:「沒有人會不喜歡錢啊!錢能買到快樂,買到踏實,甚至買到命——您看,你們母子倆,不就是靠錢跟閻王爺打仗嗎?」

  「……」蔣麗娟被懟得徹底沒話說。

  文江河看好戲,忍不住笑著誇讚:「不愧是作家,文筆好,口才佳,以後文湛跟你吵架肯定吵不贏。」

  蔣麗娟橫了丈夫一眼,「你這當爸的,怎麼盼著兒子媳婦吵架!」

  文湛說:「放心吧,吵不起來的。」

  兜兜轉轉,吃盡苦頭,甚至都差點豁出命去,現在又身患重病——如此歷盡磨難才重新娶回來的心愛之人。

  寵都來不及,哪裡捨得吵半句。

  「行了,你們出院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治病的。媽,你也放寬心,過去種種,全都不要再想了,餘下每一天,你開心就好。」

  有生之年,文湛第一次對蔣麗娟說出這樣煽情肉麻的話。

  蔣麗娟那個感動、激動、欣慰、滿足,瞬間淚流滿面。

  都怪她,想明白得太晚了。

  ————

  送蔣麗娟出院之後,回到病房,穆晚晴有些擔心文湛。

  「蔣女士放棄治療,你心裡會不會有什麼影響?」在病床邊坐下,她握著文湛的手,擔心問道。

  文湛聽她稱呼「蔣女士」,知道她是還不習慣改口,也未在意。

  「放心吧,我剛才跟我爸媽說的話,發自肺腑,不管這病多難治,我都會堅持到底。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這條命就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命,而是全家人的命,我會擔起責任的。」

  文湛知道她心裡擔憂什麼,再次鄭重承諾,給她一顆定心丸。

  穆晚晴聽得感動,不由得嘆息一聲,在他床邊趴著,枕著他的手臂。

  「文湛……我很心疼你,真的……」

  以前,她一直覺得自己命苦,從小就各種悲慘。

  現在才知,人生在世,都有各自的磨難要經歷。

  你在羨慕著別人時,別人也在羨慕著你。

  文湛知道她是真的心疼,心下受用,同時也覺得愧疚,「文太太,我也心疼你,遇到我這樣一個丈夫,都沒給你幾天幸福日子。」

  穆晚晴在他手邊轉過頭來,嬌嗔地笑了笑,又逼退眼底的淚:「胡說,我現在就很幸福啊。」

  「是嗎?」

  「難道你不覺得幸福嗎?」

  文湛想了想,連連點頭:「幸福,有妻如此,別無所求,當然幸福。」

  「那不就得了。」

  兩人相視一笑,眼底都感慨萬千。

  手機響起,打斷了含情脈脈的兩人,穆晚晴拿出手機看了眼:「俞喬打來的,估計是工作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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