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理由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老闆娘突然笑了,笑的瘋狂。

  是猙獰的,帶著共死的得逞猙笑。

  程暖暖不明所以,但這種笑容,她見過。

  那就是在楚靜的臉上見過。

  不好的預感,像是感知到什麼,視線猛然朝前看去!

  一股熱風襲來,逐漸滾燙,燒開她的皮膚。

  「趴下!」幾乎是脫口而出,她只能按住三子的頭迫使他趴下。

  可是其他人沒有反應過來,被一陣火光轟鳴卷了出去。

  程暖暖抱著三子在熱浪中滾了數米遠,皮膚灼燒著,手臂燒焦,一片烏黑夾雜著血液。

  巨大的爆炸聲,身後是一片火海。

  來不及疼痛,逼著自己晃著腦袋,她什麼也聽不清,腦袋一片機械的嗡鳴,天旋地轉的星星在視線中飄散。

  她知道自己要撐不住了。

  是要死了嗎?

  低頭,額頭上的血順著臉往下流,流淌在脖頸間,遊走在身體。

  「滴答滴答……」

  可這並不是她的血。

  那是誰的?

  程暖暖猛然抬頭,對上三子清澈的眼眸,他的頭正歪在他的肩上,額間一個烏黑的血窟窿。

  迸濺四射的碎片刺進了他的腦袋。

  猶如子彈。

  如若不是他擋在她的右邊,該死的人就是她了。

  程暖暖愣住,視線一片模糊。

  「啊……」她顫抖著,抱住三子,她什麼也聽不見,就連自己的哭聲都聽不見。

  以至於不知道自己哭的是多麼的撕心裂肺。

  「為什麼……為什麼!」

  三子也聽不見她說什麼,只能哽咽著吐著血,程暖暖的手一片濕熱,挪開手掌,才發現他的身體被迸的已是血肉模糊。

  剛剛明明是她抱住了三子,可為什麼……

  為什麼受傷的是他!

  原來在最後一刻,三子將她反護在身上,最終滾了一圈。

  濺在肉里的碎片全都扎了進去。

  鮮血淋漓,就連耳朵都冒血。

  三子最喜歡的就是鷹,他常常說自己是鷹的孩子。

  因為他有一個標準的鷹鉤鼻。

  其實不是這個,是馬隊告訴他,這裡的孤兒都是鷹的孩子。

  因為翱翔於天的鷹看著他們長大。

  此時三子的眼裡就是鷹,他伸手,艱難地張開五指,被血潤著的指縫中,那隻盤旋於在天的鷹展翅高飛,越飛越遠。

  直到他看不見。

  其實不是鷹飛遠了,是他漸漸閉上了眼睛。

  什麼也聽不見,在無聲中死去,就像他從無聲的童年中走出來一樣。

  程暖暖緊緊抱著他,眼淚不斷湧出。

  老天給了她幸運,給她機會重來一次。

  而代價就是下了詛咒,凡是接近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不是嗎?

  她就像是一個悲劇。

  她的人生,從始至終,都是一場標註悲劇的結局。

  三子的唇瓣哆嗦著,程暖暖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耳朵緊貼他的唇,也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早該想到的,就炸藥出現的那一刻她就該想到,這不是襲擊惡作劇。

  而是戰爭……是戰爭!

  這裡已經被四面八方的敵人盯上,除去西北西川,剩下的皆是敵人。

  程暖暖想要站起身,雙腿也被扎傷。

  掙扎著也站不起來,雙手也在顫抖,什麼也提不起來。

  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人是有多渺小。

  西川,有多渺小。

  死亡,是多渺小!

  她無法掌管自己的生,卻也無法掌控自己的死。

  可從死至生,是不同是無畏。


  她亦不懼!

  從那女人詭異的笑容開始,他們就要同一時間走向死亡。

  程暖暖無聲哭泣,輕輕擦去三子臉上的血漬污垢。

  額頭對上他的鼻尖,眼淚輕輕滑落。

  「三子……謝謝。」

  刻骨銘心。

  就那樣抱了他很久,哼起了歌謠。

  「那隻勇敢的鷹……飛過山丘飛過荒漠……」

  緩緩站起來,巨大的沙塵暴依舊讓這裡視線模糊。

  漸漸地聽見車軲轆的聲音,程暖暖瞬間警惕,沙塵間一輛車走出。

  停至程暖暖身前,后座車窗搖下,露出楚慕森那張冷峻的臉。

  他淡淡看了眼程暖暖,微微皺眉,「怎麼沒人說她在這裡?」

  下車的兩個人躬著腰都沒說話。

  楚慕森的眉頭鎖的更厲害了,「上車。」

  程暖暖平視著他,「這些,是你乾的?」

  楚慕森沒否認,「先上車。」

  程暖暖忽而笑了,「我從未見過一隻羊完完整整的進化成狼,可是今天,我見到了。」

  楚慕森聽出其中的含義,沒反駁,「把她塞進來。」

  兩個保鏢架著程暖暖塞進了車裡。

  程暖暖沒說話,坐在車裡。

  良久才開口,「是你做的嗎?」

  楚慕森的眼眸漆黑,盯著她,「重要嗎?」

  程暖暖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

  「不是。」楚慕森扭過頭,「是蔣東。」

  「……」程暖暖不信,「不可能,他不會再醒來的。」

  「是他。」他看向窗外,「現在的他,不能說是人。比先前的白梟還要瘋狂。」

  「到底什麼意思?」

  「蔣東將會是東南亞最大的勢力。」他聲音淡淡,「並且他誓死追隨白梟。所以西川這礦山,他要拿到。」

  程暖暖眯著眼,「那你呢?你不想要嗎?」

  楚慕森沒看她,只是揮揮手,車子便停下,「你受傷了,先收拾一下。」

  程暖暖拒絕,但抵不過兩個人,被按著扔進了診所。

  專業的醫護人員開始為她清理傷口,幾乎裸露在外的雙臂都被灼燒了,但不嚴重,肯定要留疤。

  他們太過專業,這一瞬她明白了。西川已經開始瓦解了,他們的手,伸進來了。

  「白梟情況怎麼樣?」程暖暖抬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看著風景的楚慕森。

  「醒了,在恢復中。」他冷冽的眸子暗了暗,「還沒打算找你麻煩,因為他哥哥是第一個。」

  白朢常……

  「他…他怎麼樣了?」

  「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程海彬生病了你不知道嗎?」

  程暖暖冷笑,「程家往後死了誰都跟我沒關係。」

  楚慕森見她這涼薄的笑容,也跟著笑了,「滿城只有一個人的腎能跟他匹配,你猜猜是誰?」

  見程暖暖不說話,他繼續說,「你跟白梟從東國帶回來的男孩,他是唯一一個可以跟程海彬匹配腎的人。」

  阿央……

  程暖暖低頭,「幫我,護住他。」

  楚慕森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為你,在白梟手底下搶人?」

  程暖暖咬牙,突然抬頭看著他。

  「就憑你,說與我聽了。」

  楚慕森神色一僵,「這是什麼歪理。」

  傷口包紮好,程暖暖起身走至他身邊,推著輪椅往外走。

  「楚慕森,抱歉,把你拉進這樣的……世界。」

  「……」

  「生於此,怎能獨善其身。」

  他恨過程暖暖,可他也知道,從始至終錯的都是自己的姐姐。

  她跟她那位朋友,只是他們手底下最卑微的玩物。

  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

  其實他想恨的,但是他恨不起來。

  因為一旦他滋生仇視的念頭。

  腦海里就會閃出來那句話。

  「說話聲音這麼好聽,以後就多說點。」

  「因為這個世界冰冷的,只剩下帶有溫度的語言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