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不開的死局打不死的范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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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之中明媚的光照射了進來,慶國的皇帝陛下躺在椅子上,有些慵懶,又有些敏銳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幾個人,此時並不是上朝的時間,但是皇帝並沒有回到御書房而是在這裡接見上奏的外使,可見見的人並不是本朝的人,而且場合也不一樣了。

  皇帝手中拿著奏摺,他幾乎已經翻看了好幾次,但是仍然覺得看到這份奏摺,心中踏實了許多,但是皇帝龍顏誰都看不破,更是也沒人敢看。

  皇帝再次看了一遍之後,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他微微的向下看了一眼,下方是三個跪拜的人,從他們的服飾可以看得出並不是本國的人,並且長相也非常的另類,但是男子俊美,女子更是美艷得不可方物,棱骨分明,鼻樑稍高,眼睛是藍色的。

  「你在西陲邊關駐軍多年,給朕講講你所想。」皇帝陛下並沒有對面前的三個人說話,而是直接轉頭看著一旁的大皇子,他左手支著龍椅,頂著自己的下顎,看了過去。

  大皇子被叫了過來,方才聽了奏摺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他頓了頓,才緩緩地說道,「回父皇大人,兒臣以為,在西陲邊關之外的事情,本就複雜,再加上如今我們的臣子之國月氏部族已經和烏孫皆為同一個部族,兵強馬壯,本就不該畏懼那小小的突厥,況且突厥雖然兵強馬壯,但是兵法之處,運用的並不是很合理,兒臣在西陲邊關之地,和其交手,並沒有任何的敗績。」

  說道這裡,大皇子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一次的事情太過蹊蹺,當年齊國分裂之後,突厥部族並沒有想要離開齊國,但是各方因素的困擾之下,他也不得不離開,如今當年齊國的兩族都已經歸順我大慶,但是這突厥部族非但沒有向我方靠攏,卻更加與那北齊交好,兒臣以為,突厥此次的行為,便是北齊皇室的干擾。」大皇子說道。

  這句話說完,很明顯慶帝的目光都變得喜悅了起來,但是他仍然面不改色的看著大皇子,聽他說完。

  「月氏一族和烏孫一族如今被新命為吐蕃,也是一個慶國對於附屬國的壯舉,但是吐蕃王子剛剛定下沒有滿一個月,便被行刺,我認為這是對於吐蕃的一個絕大限度的制約,而這個制約的受益者只有一個,那就是北齊。」大皇子說到這裡,立刻撩袍下跪,「父皇在上,兒臣願意領西陲邊關駐守二十萬大軍,揮軍西出,蕩平突厥!」

  聽聞這句話之後,三個跪在地上的二男一女,眼神閃動,他們側臉看向大皇子,想說感謝卻又不敢說。

  而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眼神都要樂出來了,但是他仍然面不改色,擺了擺手,「切不可如此,如今大慶剛與北齊休戰,雖然慶國俾睨天下,但是頻繁生起事端,終究會讓人言語落下把柄,此事還需調查。」

  「父皇所言極是,是兒臣魯莽了。」一句話就被皇帝壓了下來,大皇子顯得有些啞火。

  此時的皇帝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旁,陳萍萍面不改色的坐在那裡,看著陳萍萍舒舒服服的,皇帝又有點來氣,便問道,「陳院長,不妨說說?」

  「回陛下,臣以為這一次吐蕃王子被殺一事,是存在非常多的疑點,這裡面的事情恐怕我們在千里之外眾說紛紜也無濟於事,不如讓監察院的人著手調查一番,若是有了新的進展,也不妨再做打算。」陳萍萍一拱手,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句話說完三個人的眼神都變了。

  慶國收了月氏部族和烏孫部族之後,讓原本的兩國合二為一,雖然兵強馬壯了,但是兩個民族卻仍然會有衝突,可是如今兩個民族結合的第一個王子出生本是讓民心所向,大勢所趨的事情,可是這個皇子僅僅不到三歲,就被人暗殺在了皇宮之中,雖然現在的吐蕃不願意,可是也必須請求慶國幫忙。

  他們本以為慶國會直接出兵,但是他們想錯了,他們不了解慶國的皇帝陛下。

  慶帝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將監察院直接砸入吐蕃的心臟之中,這樣就可以鞏固他的權力,對於吐蕃的掌控,更加的堅固!這才是這件事情,需要做的第一件大事!

  「嗯,繼續說。」皇帝陛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臣以為,這件事情往大了說,可能是突厥的攻擊手段,想要打破吐蕃現有的和諧,但是臣認為剛好相反,如若是突厥的攻擊手段,那麼就會更加的鞏固吐蕃,吐蕃的人民也會更加急切的想要報仇,這個時候如果宣戰,對於民心來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陳萍萍繼續說道,「但是宣戰不能太過草率,應當先以調查為主。」

  慶帝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你們既然來了,就在皇宮之中暫且住下吧,待事情查明之後,立刻出發,若真的是突厥所為,朕答應你們,一定替你們討回一個公道!」


  這奏摺遞了上去,下面的三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慶帝就已經這般蓋棺定論了,他們還能說什麼,這算是自己的老大哥,要是說的哪句話不對了,突厥沒打成結果吐蕃沒了,這可是得不償失的事兒,既然如此,他們三人便直接磕頭作禮,齊聲高忽。

  「謝陛下。」

  「侯公公。」慶帝緩緩地說道,「帶三位客人下去休息吧。」

  「是,奴才遵命。」侯公公這才走了出來。

  皇帝看著走出去的三人,忽然冷冷的一笑,他的期盼已經達到了,他便不會再說什麼了。

  「兒臣告退。」見沒有什麼事情了,大皇子也就退了出去。

  此時的大殿之上,只有陳萍萍和皇帝兩個人。

  皇帝擺了擺手,「這件事情做的不錯,你找的刺客是哪兒的人?」

  「臣找的刺客,是突厥人。」陳萍萍淡然的說道。

  慶帝癱軟的躺在御書房的床榻上的時候,陳萍萍剛剛被一個宮女推著輪椅送了過來,他微微地低了低頭,吞了口氣一般,走了過來,看著慶帝,沒有說話。

  看到了陳萍萍,慶帝的心情看起來非常的不錯,他對陳萍萍微微一笑,「屍體呢?」

  「人還活著,落在了吐蕃人的手中,現在估計還在拷打。」陳萍萍說道,「此人自幼就在突厥長大,並不知道自己是漢人,他的父母也並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之後我利用突厥皇室的身份,在九歲的時候,將他安插在了月氏一族之中,成了皇室的下人,埋藏了七年之久,如今到了啟用他的時候了。」

  「這一次,比什麼四顧劍的藉口,來的好的多。」慶帝想了想,如是說道,「既然已經是突厥做的了,那就可以著手安排剩下的事情了。」

  「突厥的戰役,陛下準備如何?」陳萍萍忽然問道,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靜,似乎在問陛下晚上吃的是什麼。

  皇帝長嘆了一口氣,看向了陳萍萍,這個表情陳萍萍知道,就是陛下的心中已經有人選了。

  「朕的皇子們,似乎也該歷練歷練了。」皇帝將手中的翻了翻,放在了一旁。

  陳萍萍看著皇帝,在等著他下面的話,在這個時候陳萍萍短暫的分析了一些事情。

  大皇子肯定是不在這一次出征的名單上的,而三皇子在面前這個慈愛的老父親的照顧下,在自己的抱月樓裡面讓范閒差點給弄死了,所以這個三皇子應該也不會出征,剩下的就是二皇子、太子這兩個人了。

  監察院當然是知道太子的動向,目前范閒在滄州的消息已經傳開了,朝中的大臣們都在等著范閒會不會去掀翻太子的快樂園,皇帝的態度只是睜著兩個大眼睛坐在旁邊看戲的模樣,而陳萍萍也只能是如實上報自己得到的消息,他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去做出一些判斷,畢竟是影響太子的,皇帝最敏感的地方,肯定是太子。

  所以若是皇帝決定了,那麼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能是那個現在已經被禁足了的二皇子,而且他的身旁還有一個可以幫助他的絕大助力,就是京都守備軍將軍的女兒,葉家長女,葉靈兒。

  這個女人別看沒什麼本事,而且自己的父親僅僅是一個京都城的守備軍將軍,但是其實出了這京都城之後,葉靈兒的能量才能發揮到極致,她的爺爺,可是慶國之內第一個大宗師,葉流雲!

  光是這三個字,就可以在慶國之內橫著走了。

  想到這裡,慶帝終於說話了,「承澤如何?」

  四個字,打鐵了陳萍萍的猜想,李承澤是二皇子的名字。

  陳萍萍忽然吸了口氣,「啊……臣以為,陛下所言極是。」

  「嗯?」慶帝看著陳萍萍,這個老怪物在想什麼,慶帝心中明白的很,他忽然覺得好笑,用鼻子哼了一聲之後,才緩緩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臣,告退。」陳萍萍轉身,在宮女的陪伴下緩緩向外面走了出去。

  「陳院長。」侯公公點了點頭,立刻行了禮。

  陳萍萍也跟他點了點頭,但是這個時候,陳萍萍忽然感覺到不妙!他震驚了!

  一股強烈的殺氣從他的身後出現!可是,這是御書房!他不能動!他根本不可以動!

  殺氣出現的瞬間,消散了,而陳萍萍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上被死死地釘了一支箭!

  只不過這支箭沒有刺入他的肉體,而是釘到了輪椅上。


  而身後的宮女,似乎無法再出一絲的聲音,她趴在了輪椅上,一動不動。

  陳萍萍緩緩地向後看去,慶帝鬆開了手中的那支弓。

  那支弓是大皇子獻給他的。

  此時的慶帝目光淡然的看著陳萍萍,隨後,轉身離去了——

  監察院的人似乎都沒有見過陳萍萍如此的慌張,只是這樣的慌張並沒有體現在什麼地方,只是他的臉頰的兩側,出現了汗液而已。

  費介推著陳萍萍走到了他的房間之中,腳步不知不覺快了許多。

  「到底怎麼了?」費介皺著眉,看著陳萍萍。

  陳萍萍這才緩了一口氣,他用袖子擦了擦汗,長出了一口氣。

  「你在演?」費介不解的看著陳萍萍。

  「為何生氣?」費介問道。

  「因為我猜到了他的心思。」陳萍萍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范閒凶多吉少了。」

  「什麼意思?」費介當即就急了,他看著陳萍萍,怒道,「你別告訴我你又推薦范閒做什麼了,要是真是出個什麼三長兩短,我……」

  「二皇子要去西陲邊關。」陳萍萍打斷了費介的急躁,冷聲說道,「突厥和吐蕃要開戰了。」

  費介正大了眼睛看著陳萍萍,他似乎想要從對面的人口中說出的這句話裡面,捕捉一丁點和范閒有關係的事情,可是左思右想,都沒有想出來這到底和范閒有哪門子關係!他歪著頭說道,「你別賣關子,趕緊說,這和范閒有什麼關係?」

  「問題在於,陛下和我說了這麼一句話。」陳萍萍看著費介,此時他的眼裡也寫滿了擔憂。

  「什麼話?」費介問道。

  陳萍萍緩緩地說了方才在御書房的經過,他之所以會說,是他已經斷定了這件事情的始末。

  皇上說的話原話是,朕的皇子們也該歷練歷練了。

  重點就是在這裡,費介也明白了些什麼,他看著陳萍萍,陳萍萍看著他,二人不言不語。

  朕的皇子們,當然包括范閒,而這一次范閒去的地方,是北齊!而且是北齊誠邀的人,也就是說明,若是二皇子想要讓范閒死,那他可以直接走到西陲邊關,什麼都不管,帶上幾百人去先打突厥一頓,那麼這個時候剛好到達北齊的范閒,會怎麼樣?

  北齊會直接放了范閒?想屁吃!他會和言冰雲一個下場,或者是更加的慘烈,他將會被帶到西陲邊關,而范閒如若是到了西陲邊關,他又會面臨什麼?

  被北齊扣押,那麼就是無盡的酷刑和階下囚的待遇,范閒會過的生不如死,這是兩個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如若是被北齊放出來呢?就算是打到最後北齊再次退兵,釋放范閒,那麼他就會到慶國的手上,而西陲邊關這一次戰事的人,是二皇子,是他親自帶兵。

  二皇子會留著范閒?親手送他回京都城?

  根本不可能,二皇子就算仁至義盡,也就是帶一具全屍回來。

  這一次的皇帝歷練的,恐怕不是二皇子,而是范閒。

  這是一個死局,無法破的死局!

  而陳萍萍唯一的反抗,就是在陛下提問的時候,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勢必已經被那個敏銳的帝王看的徹徹底底,他想要反抗,他想要保全范閒甚至伸出援手。所以皇帝才會讓他走,然後在他的輪椅上深深的釘下了一支箭。

  這支箭是警告,是警告陳萍萍不能干涉他的家事,二皇子和范閒,是他的兒子,不是陳萍萍的兒子,是他手裡的兩顆珠子,是他棋盤上的兩顆棋子,和你陳萍萍,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你只是我的一條老狗。

  而已!

  陳萍萍雙手死死的扣著輪椅,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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