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沾滿鮮血殺戮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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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足進門之後,范閒先是看到了那房間之中已經坐下落定的崔三爺一臉不悅,之後又看到了孔成站起來了,可見來人雖然並不是崔家的好友,但一定在這滄州城之中受到眾人的尊敬,況且是以於瓶兒的身份叫來的人,定然不是什麼一般人物。

  那人進門之後,范閒便明白此人的身份雖然不知道高貴不高貴,但是年紀是真的大了,這屋子裡面年紀最大的本來是崔三爺,但是如今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進來之後,就直接拉大了年紀的分化。

  「這個人叫關生,你肯定知道他是誰吧?」於瓶兒悄聲在范閒的耳畔說道。

  光讓范閒看臉,這個沒有照片沒有錄像的年代,他肯定不認識,但是於瓶兒一說這個人的名字,他當即明白這關生不是別人,正是滄州城的知府,百姓的父母官。

  當即范閒開始重新審視面前的這個人,而且他也明白,這個關生,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是撕開滄州,至關重要的人。

  「喲,知府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贖罪。」一抬手,崔三爺的屁股連個坑都沒有挪動,他冷冷一笑,算是給了關生一個面子,而這關生也算是個聰明人,他看著崔三爺,這才笑道,「我以為是誰嚷嚷,鬧個半天是崔三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還不是瓶兒姑娘叫得歡,若是旁人啊,我才懶得挪地方。」崔三爺鄙夷的說道,臉上掛滿了鄙視。

  能看出來二人大不對頭,旁邊的孔成也看得尷尬,不過還好,沒人搭理他,也就幸怦怦的坐下了。

  見幾個人都坐下了,於瓶兒才笑了笑走到了眾人的面前,說道,「幾位能來,都是給足了我的面子,不過今日的牌局呢,小女子是沒有什麼資格上的來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我的姐妹,宮中的人,名字就不方便介紹了,大家稱一聲陳姑娘就行。」

  海棠朵朵對著眾人點了點頭,這個陳姑娘的名字也是跟著范閒起的,她倒是不知道範閒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姓,范閒也不可能告訴她是因為那個京都城監察院的瘸子。

  秉承著神秘的宮中人士的海棠朵朵並沒有被懷疑到身份,但是顯然這裡玩的人都有一個通俗的約定,當別人不想告訴你他是誰的時候,只要是在賭局上,都不會隨便開口問。

  開牌。

  上手了之後,五個人隨意的玩著推牌九,海棠朵朵雖然武學造詣非常的厲害,但是事實證明在賭博的方面她實在是一個門外漢。還好范閒之前問過於瓶兒,於瓶兒提前說了,這些人喜歡推牌九,其他的到並不是怎麼喜歡。

  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的范閒才開始張羅著給海棠朵朵教授推牌九的技巧,海棠朵朵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兩把就知道了自己完全不是這塊料,根本不肯學。

  最後范閒以國家大事,以捨棄自身盡忠朝廷為己任,巴拉巴拉一大堆官話套話給海棠朵朵說的暈頭轉向之後,她才肯坐在桌子上開始學習。

  學得差不多之後,海棠朵朵直接真刀真槍的上前線拼殺了,范閒在她身後看著有趣,有時候實在是看著面前的一把好牌讓海棠朵朵擺的七零八落胡亂之為之後,范閒才無奈出手幫忙調整。

  幾輪下來有輸有贏,不過海棠朵朵作為新手,憑藉剛入門的人運氣都好,手氣也棒,雖然輸得次數多但是金額比較小,贏的次數少但是數目都是巨大的。

  收了幾把銀子之後的海棠朵朵突然開始對這個遊戲產生了濃厚的樂趣,范閒想了想也猜到了,畢竟一開始的演示是沒有真刀真槍做過的事兒,現在有大量的銀子湧入,顯然是刺激到了海棠朵朵,如此的這樣的行徑,讓錢來得太快,她都覺得有些不真實了。

  范閒在後面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他的重點並不是海棠朵朵的牌好不好,而是面前的這些人,可以看得出來,面前的人們都各各心懷鬼胎的在玩牌。

  而這邊的崔三爺則是一直在給海棠朵朵讓牌,可以看得出來,輸了幾百兩銀子的崔三爺根本不在乎錢,他在乎的是如何讓海棠朵朵更加的高興而已。

  這一把正在開牌,莊家是崔三爺,大家統一下注三十兩銀子之後,崔三爺開始切牌,隨後打了個骰子,骰子算到了是海棠朵朵的頭牌,崔三爺嘻嘻一笑,他右手的小拇指微微一動。

  別人似乎都沒有看得出來,但是范閒看出來了。

  這一手非常的巧妙,應該是老千手了,那崔三爺邊洗牌邊用細微的手法觸摸了下面的牌,摸到之後似乎選中了兩張,並且用無名指和小拇指各控制了一張牌,然後落定,開始發牌。

  發牌完畢之後,崔三爺亮了自己莊家的牌面,他興奮的笑道,「喲喲喲!全比嗎?來來來,全比嗎?」


  全比的意思很簡單,推牌九就是所有的家和莊家比大小,誰比莊家大誰贏,若是有兩家都比莊家大,那麼就是大的兩家比,以此類推,你可以選擇明下也可以選擇暗下,而此時的眾人看到這一副牌,臉上神態各異。

  孔成嘆息了一聲,直接把面前的牌推了,這就算出局,並且不跟注,那底金的三十兩銀子籌碼也就不要了。

  而他身邊的程大龍,面色喜悅,這樣藏不住事兒的人,范閒用屁股想也知道程大龍這樣的智商,定然是不可能有所謂的撲克臉,喜怒無法隱藏,那麼肯定是崔三爺給他下了高牌,而且是大過崔三爺自己的牌。

  知府大人關生看了看自己的牌面,又看了看程大龍的笑臉,也選擇了棄牌,此時的桌子上,只剩下了三個人。

  崔三爺的牌面不大不小,是孖長。

  牌九的大小並不是明面上的大小,若是沒有對子的情況之下,利用十進位的原理,以兩張牌之和的最後末尾的數字來比大小,而面前的崔三爺手中的牌是對子,也就可以比過所有的單牌。

  崔三爺手中的孖長就算是所有牌型之中中等偏大的牌型,而在對子裡面算不上大的牌型,他的牌是兩個白色點的六,也就是俗稱對六。

  「小子,留牌就上注啊!」崔三爺嬉笑得看著旁邊的程大龍,鄙夷的說道,「不玩就趕緊蓋牌,誰喜歡看你笑似的?」

  程大龍看著自己的牌,口水流到了身上,他身後坐著的其中一個侍女連忙站起身來,走到了他的身旁,直接用自己的衣服袖子擦去了他的口水,然後默然的向後走了過去,再次坐了下來。

  整整三萬兩銀子的籌碼!

  這一個舉動讓桌子上的人都是一驚,孔成更是探頭想要去看程大龍手裡的牌,程大龍樂呵呵的向他炫耀,孔成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出現了一些笑容,而一旁的滄州城知府大人關生則是飲了一口茶來壓壓驚。

  崔三爺的面色顯然是真的一驚,他皺了皺眉頭,范閒猜想,他雖然不知道程大龍的牌,但是他知道海棠朵朵的牌,而此時的崔三爺似乎也在算計些什麼。

  算完了之後,崔三爺沒有繼續和程大龍交涉,而是轉頭看向了海棠朵朵,他此時深刻懷疑自己的手法出現了問題,將大牌做給了程大龍,於是他為了確認,才問道,「這位姑娘,可以看牌了。」

  海棠朵朵點了點頭,這才將面前的牌翻了起來。

  這麼一翻,兩人都怔了,海棠朵朵的面色雖然沒有改變,但是她桌子下面的右手,直接抓住了范閒的左臂。范閒在斗笠之下的面容變得極其的誇張,因為他知道,這肯定是崔三爺做的千。

  丁三配二四,猴王對!

  至尊寶!

  這是推牌九裡面最大的牌型!拿到這種牌的人,在這樣的賭局之中,若是做得好了,幾十萬兩銀子隨隨便便都能贏。

  范閒深吸了一口氣,可是還沒等他說話的時候,海棠朵朵也跟著直接將面前的所有銀子推了出去,她信心滿滿地說道,「七萬兩。」

  程大龍一驚,牌九掉到了身上。

  正好是在桌子下面,誰都沒有看到,他慌忙之下將牌九撿了回來,此時有些動怒,他憨憨的問道,「我……我……我沒錢!了!」

  「沒銀子就他娘的蓋牌,賭什麼賭?」崔三爺早就看這個程大龍不順眼了,見對方沒錢,當即挖苦挑釁。

  這就是賭局最殘酷的地方,程大龍對自己的牌非常有自信,但是他沒有足夠的金額跟注,這就會被直接判出局,就算牌再大也不可能跟著下注了。這才是大賭局最殺人氣焰的地方。

  「這……」崔三爺看著程大龍的所作所為,直接笑了出來,剛飲的茶水差點嗆到,他擦了擦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小子,你這是幹嘛?變賣家產嗎?這婢女一個能值多少錢?一把底都不夠。」

  一把底就是三十兩銀子,一條人命,不值三十兩銀子。

  范閒看著面前的情況,他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果不其然,程大龍忽然面色陰冷的說道,「連三十兩銀子都不值,我要你有何用!」

  程大龍的臉色變化之快,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忽然從侍女的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右手緊緊地握著,死死地向下刺入!

  千鈞一髮!

  赫然,程大龍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他並沒有收手,還想繼續向下刺的時候,已經使不上力氣了,而戴著斗笠的范閒,只是用了兩根手指,就攔住了這個胖子的整條右臂!


  「好了。」海棠朵朵冷聲道,「這三個侍女給我,算你四萬兩銀子。」

  可是程大龍似乎沒有聽到一般,他瘋狂的想要刺死面前的侍女,而他手下壓著的侍女,一動不動,似乎如同一個家養的家禽牲畜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也沒有任何的抵抗,就是趴在那裡,似乎已經聽天由命了。

  她們是練過武的,想要忤逆程大龍,僅僅是在瞬息之間的事情,可是不僅僅是程大龍面前的那個女子,甚至他身後的兩個根本無人搭理的侍女,都沒有一丁點的反應,甚至她們的眼睛都是無神的,空洞的,沒有焦點。

  范閒不明白她們為何如此,總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事情,既然海棠朵朵已經發話了,程大龍就不該繼續如此,范閒看著還要繼續殺戮面前侍女的程大龍,怒不可遏,一腳踹開了他,將那侍女拉了起來。

  侍女面色冷漠,並沒做出任何的表示,她甚至連看范閒一眼都沒有看,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而此時被范閒一腳踹到地上的程大龍,竟然連看范閒一眼都沒有看,他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竟是死死的盯著崔三爺,「開牌!」

  崔三爺瞥了一眼程大龍,懶得搭理他,范閒也走回了屬於他的位置。

  海棠朵朵一伸手,制止了崔三爺的開牌,冷峻的說道,「既然說了侍女給我,那就要先給我,給了我我才能算你這四萬兩銀子,但是說好,如若是你贏了,這四萬兩,我是不退的。」

  侍女得令,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走到了程大龍的面前。

  而程大龍從懷中掏出了三張紙,上面的字形正腔圓,並不是賣身契而是軍令!

  軍令?

  范閒皺眉看了過去,這為何是一紙軍令?

  那程大龍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到心上,直接將那軍令甩了過去,甩到了面前海棠朵朵的桌子上,海棠朵朵冷漠地看著程大龍,並沒有和他一般計較,伸手拿起了桌子上面的軍令,仔細的看著。

  上面只寫著軍令兩個字,而下面則是那三個侍女的契約,而讓海棠朵朵最為震驚的是,這上面並沒有名字,而是三個冷漠的編號。

  「一三八二。」海棠朵朵讀了一下這個名字,忽然距離她最近的那個侍女看向了海棠朵朵,她面色冷淡,但是現在看到她看著海棠朵朵的眼神似乎有些變化了,不像之前那般寒冷了。

  三個人立刻走到了海棠朵朵的身旁,她們看著海棠朵朵,一言不發,似乎因為膽怯,又似乎因為沒有任何的感情。

  看了她們三人一眼,海棠朵朵沒有說任何的話,她繼續將目光放在了那面前的牌局之上,此時的崔三爺看到海棠朵朵準備好了,這才說道,「臭小子,你先開。」

  程大龍此時正在氣頭上,不讓他下注,他肯定是憤怒不已,當即直接將自己的牌推了出來,他站了起來,將一隻腳踩在了桌子上,直接指著海棠朵朵說道,「女人!你!你!你的牌!出……出啊!」

  海棠朵朵看過去,那程大龍的牌果然是非常的大,是雙地。

  牌九最大的牌就是海棠朵朵手中的猴王對,就是丁三配二四至尊寶,而面前的程大龍,則是第三大的牌,很明顯勝負已分,海棠朵朵直接將自己手裡的牌推了出去。

  「什!麼!」程大龍驚了!

  他玩牌這麼些年,見到至尊寶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如今正好是碰到了自己的眉頭上,他怎麼可能不驚訝,不光是他,幾乎全場的人看到這個至尊寶出現的時候,都大呼過癮,震驚不已。

  范閒看著程大龍,他似乎猜到了程大龍想要做些什麼。

  雖然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但是他手中的匕首卻從未放下過,忽然之間直接衝到了崔三爺的面前,抄起手中的匕首,對著崔三爺的脖頸之處,瘋狂的捅去!

  一刀!

  兩刀!

  十刀!

  二十刀!

  刀刀見血,刀刀入肉!

  而在海棠朵朵的面前,那三個女人快速的站成了一排,她們擋住了飛濺而來的鮮血,而自己身上、臉上沾滿了那泥漿一樣的血液,還在向下垂流著,儘管如此,她們仍然一動不動。

  海棠朵朵坐在那裡,她看不到面前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可以斷定面前的崔三爺已經死了。

  這個場景最讓范閒震驚的並不是程大龍如此殘忍的殺害了崔三爺,讓他覺得震驚的,是孔成打了一把傘,遮擋在了關知府的旁邊,而關知府大人,則是面無表情的繼續喝著茶。


  傘……

  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但是目標可能是隨機的,因為范閒知道,程大龍知道了崔三爺的手法,所以這幾刀崔三爺斃命是沒人會說什麼的。

  正要開口,海棠朵朵率先說話了,她拽了拽面前的那個侍女,問道,「是你告訴他,這個人的手法的?」

  那侍女點了點頭,眼神平靜的看著海棠朵朵。

  海棠朵朵緩緩閉上了眼睛。

  整件事情來的快去的也快,當程大龍用崔三爺的衣服將匕首擦乾淨的時候,孔成的傘也已經收了起來,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後,程大龍開始洗牌。

  知府大人關生看了看面前的海棠朵朵,此時海棠朵朵面前的三個人已經退到了後方,見到了海棠朵朵的尊容之後的知府大人關生,笑了笑,「果然是宮中的人,這位陳姑娘的膽識,異常的驚人啊。」

  海棠朵朵笑了笑,「這比起宮中,可謂是些小孩把戲。」

  這句話說的倒是沒錯,雖然北齊和慶國有很大的區別,但是死個宮女死個太監就和鬧著玩似的,沒人會去在意這些事情,海棠朵朵就是看著這些事情長大的,當然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她笑言之,「倒是關大人面不改色,還可以喝茶論道,叫人欽佩。」

  「姑娘有所不知,這些事情在繡玉堂可算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此人雖然是崔氏一族,但是崔家定下來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若是發現有人在賭局之中做了手段,那麼他可以直接被當場在局的人殺了,繡玉堂不會管束。」關生笑了笑,「想來大家也都不喜歡在賭局之中做些手法的人,所以我認為,這些事情想來陳姑娘也是認可的吧?」

  范閒心中暗自偷笑,這海棠朵朵要是和慶國的這些官員打官腔,真的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對方的話全部都是坑,海棠朵朵要是說錯一句話可就算得上是同流合污了,范閒此時又不能說話,畢竟面前的人很可能會聽出來自己的聲音,所以只得干著急。

  沒想到海棠朵朵還算是聰明,笑道,「做沒有做手法我可不知道,但是我是來玩牌的,可不是來斷案的,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旁的事情我不去管。」

  程大龍似乎這一次聽懂了海棠朵朵的話一般,他直接走到了崔三爺的屍體上,撿起了他的所有銀子籌碼,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原處,繼續洗牌。

  所有的人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孔成出門叫了人來收拾殘局,並準備換新房間,這場的賭局也算是告一小段落,休息一下。

  於瓶兒此時在後面乾咽著口水,大汗淋漓。

  而面前的所有人都似乎屏息著,突然外面傳來了一個下人的聲音。

  「幾位客官,新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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