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背叛還是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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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芒穿下的瞬間,范閒向一旁翻滾了過去。

  一支箭失生生砸入了地下,箭身抹去了約麼三分之一。

  這箭的力道極大!

  此地不宜久留,范閒咬唇,一跺腳,左手從背身之後拿出了兩個鐵質的彈丸,直接砸入了地下。

  這一砸,地上立刻出現了煙霧籠罩在了山間的過道之中,一時之間煙霧瀰漫,根本看不清楚蹤跡。

  過了許久,煙霧才緩緩散去,可是這時候的山間過道已經沒有了人影,顯然范閒已經不在這裡了。

  「師兄!」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了出來,說話的人,正是之前的密林之中射殺高達和史闡立的神秘人的師弟。

  神秘人緩緩地從樹林之中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帶著一個人,那人背著弓。

  這一次只來了三個人,而那神秘人就未曾出手,僅僅是兩個人就壓制住了范閒的行動。

  這密林之中的襲擊戰役,他們只要占據了暗地裡那些絕佳的位置之後,范閒只不過是粘板上的肉了,而現在他們居然被范閒找到了一個逃跑的契機!直接跑了。

  神秘人看著面前范閒消失了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這范閒命真硬。」

  「我去找找,他不一定能跑太遠!」那師弟趕忙說道。

  「不急。」神秘人冷冷的笑道,「他還會來的。」

  「師兄?」師弟似乎並不是很理解他的話,「那范閒怎麼會還敢來,如此一戰,他定然畏畏縮縮,不敢出現才對!」

  神秘人看著師弟,他的眉目異常冷靜,他想著范閒,這個京都城監察院的提司,殺伐決斷的人,到底會怎麼做。

  可是就在他還在思考的時候,忽然一個氣息讓他異常的震驚!

  他立刻回頭!

  那方才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師弟,已經消失不見了。

  「小三呢?」神秘人震驚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師弟!

  那師弟慌亂之下看了幾眼,忽然,直接背後抽出了弓箭,拉滿了弓,直指遠方的樹上!

  范閒坐在那人的身後,將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的隱藏在了後方,並且這個人是直接坐在樹杈之上的,而自己是跪在他的身後,這樣可以反應非常的迅速。

  「我給你三聲,不放下弓,他就死了。」范閒看著那神秘人的師弟,說道。

  瞥了瞥眉毛的師弟,臉上寫滿了倔強,可是他又不敢如何作為,當即死死的咬著牙,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神秘人帶著斗笠,站在樹下,二人相距的位置並不是很遠,互相看了一眼,神秘人才看向了范閒,「早知道範提司手段好,若是換了旁人此時應該已經回到安全的地方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你是什麼人?」范閒看著下方的神秘人問道,「我的耐心有限,且只問一次。」

  神秘人看著范閒,正要說話,被范閒再次打斷了。

  「而且下一句如果你的話不是回答我的問題,這個人也會死。」范閒繼續說道。

  「你敢!」那徒弟想要舉弓箭,可是又怕范閒搶先一步,才遲遲沒有拉弓。

  反倒是神秘人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范閒,他忽然一笑,「那你動手吧。」

  「啊……」

  痛苦的叫聲在神秘人話音剛落下的瞬間就撕裂開來,那人並沒有死在范閒的手裡,而是直接掛在了樹上,范閒用一根樹杈直接插斷了那人的左手,歪著頭看著下方的神秘人,「你剛才說什麼?」

  「你不敢殺?」神秘人語氣之中帶著笑意,他忽然從袖中直接甩出了一把匕首,「我幫你殺!」

  范閒一驚,連忙向後跳去,翻身向下落。

  而方才的人被那匕首一劍封喉,隨後那人身軀倒下的瞬間,師弟的箭穿了過來,幸虧范閒跑的快,不然這一次就可能凶多吉少!

  那師弟將小三的屍體抱了起來,他的面容異常的安靜,看著小三還沒有來得及閉上的眼睛,師弟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把他埋了吧。」神秘人說完正準備走。

  「師兄。」師弟忽然說話了,他指著小三的胳膊,那裡並沒有斷裂也沒有任何的問題,只是被樹杈劃破了一道口子,口子上面有范閒掐過的痕跡,他只是在這個年輕的孩子身上,掐了一下。

  而面前的人,直接殺了小三。


  師弟吞了口口水問道,「師兄,如果他抓的人,是我呢?」

  「埋了。」神秘人丟下了兩個字,離開了。

  沒有答案。

  沒有如果。

  師弟面目冰冷地看著面前的人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

  夜晚如歌,靜謐且充滿了無限可能。

  燭光打在微風吹拂著的帳子下面,格外的明亮。

  修長潔白的腿慵懶的搭在了一張蓆子上,長公主李雲睿悠然地點著面前的糕點,似乎沒有考慮清楚吃哪一塊才好。

  輕薄的紗衣掛在她的身上,細柔又充滿了彈性。

  她在說話,而聽她說話的人,站在紗簾的外面,裡面的人,只是有她自己。

  外面的人哆哆嗦嗦地說道,「長公主殿下,下臣還不敢高攀您的好處,隨處找個野地過完這一生便可……」

  說話的人聲音很粗,能聽的出來,哆哆嗦嗦的話語之中充滿了膽怯和懼怕,他似乎在擔心著什麼,又似乎在隱藏著什麼,不過這些逃不過那一雙精緻的桃花眼。

  李雲睿看著面前的那一盤糕點,笑容掛在臉上,笑著說道,「你說這儋州的玉米糕好吃些,還是沙洲的蘭花杏點好吃些?」

  「回長公主殿下,下臣不曾用過這些點心,這都是皇室才能享用的東西。」略顯蒼老的聲音戰戰兢兢的,他立刻跪在了地上,說道,「長公主殿下,您可是承諾過下臣,只要下臣做這一件事情……」

  「況且……況且現在……」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雲睿打斷了。

  「哎……可不能如此說。」李雲睿笑道,她細嫩的手輕扶在最近的一個綠色的糕點上,笑道,「還是綠豆糕好吃些。」

  說著將一個綠豆糕拿了起來,放在了嘴裡,咀嚼了幾口之後,拿起了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將剩下的綠豆糕放在了盤子之中,擦了擦手,說道,「既然是君臣之稱,那就應該有君臣之禮。」

  「君臣之禮……」下方的人重複了一聲,甚至不敢再多說任何的話。

  李雲睿站了起來,撥開了紗簾。

  那人的面容,赫然出現。

  不是旁人,正是林若甫的謀士,袁宏道!

  袁宏道蒼老的臉上一抽一抽的左眼,他呲著那兩顆略顯黃色的牙,尷尬地低著頭笑著。

  「君臣之禮,以忠為首,以尊待之。」李雲睿雙手從外向內攬回袖子,端正了衣物,這才緩緩地向下走去。

  袁宏道吞了口口水,牙根被冷氣吸得作響,他連忙說道,「長公主殿下所言極是。」

  「你在京都城也有幾十年了,想來京都城之內的官,你都認識吧?」長公主微微一笑,問道。

  「當……噹噹當然……基本都認識。」袁宏道顫巍巍地說道,他根本不知道長公主要讓他做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他從相爺身邊直接抓了過來。

  「你可認識他?」李雲睿笑著指了指袁宏道的身後。

  身後是一面牆,方才袁宏道走進來的時候,可是什麼都沒有,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此時後面站了七八個人,而最中間,則是用木製的架子,掛著一個已經遍體鱗傷的囚犯了。

  袁宏道看著這個人,他低著頭,但是似乎非常的熟悉。

  「去看看。」李雲睿說道。

  袁宏道不敢違抗命令,謹慎的走了過去,他將那奄奄一息的人下顎抓住,向上抬了起來。

  「怎麼會是你!」

  他徹底怔住了!

  袁宏道震驚地退了數步,站在了後方的庭院之前不足幾步的地方,他險些摔倒,可是仍然還是顫抖著站住了身形。

  「郭……郭尚書……」袁宏道退了幾步,郭攸之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喊他,虛弱的想要抬頭,可是袁宏道這才看到,他的眼睛似乎已經被針戳瞎了,他什麼都看不到,晃晃悠悠轉了幾下,又將頭低下了。

  「你說人啊,好好地在牢里死了不好麼?」李雲睿揮了揮手,身後那些人將郭攸之帶了下去。

  這一次,袁宏道徹底震驚了,郭攸之是什麼人?禮部尚書!而且是立了大功之後直接被罷免了死囚身份的人,而且是不是會官復原職還說不定,這長公主李雲睿坐鎮信陽竟然直接能從京都城之中把人抓到這裡來!


  這是何等的手段!

  「是……是啊……」袁宏道震驚的看著面前的李雲睿,吞吞吐吐地說道。

  「袁先生應該不會像他一樣的不識抬舉吧?」李雲睿走到了袁宏道的身旁,手指輕柔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問道,「你說,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忠誠的,又有多少人是不忠誠的?」

  「這……這個……下臣不知道。」袁宏道不敢說話了,他低著頭,顯然這就是要拉攏自己的。

  「當日裡,你說要不是袁先生把林相背後的骯髒事情告訴我,我還找不到藉口去和刑部說這些事情。」李雲睿笑著說道,「你說忠誠這件事情,是按次算的,還是按時間算的,還是……按命算的呢?」

  袁宏道低著頭說道,「我定然……」

  話還沒有說完,李雲睿打斷了袁宏道的慷慨陳詞,她對著袁宏道坐在了台子上,左腿劃了一個巨大的半圓,搭在了右腿上面,微微一笑,問道,「如果這件事情,我告訴林相,你還會怎麼送他呢?或者說,你還怎麼在京都城裡面繼續待著呢?」

  這直接打斷了袁宏道的所有退路。

  一個背叛了自己跟了一輩子的主子,袁宏道回到京都城,誰還會留他?這是被死死抓住的人,這就是命脈,他沒有任何的辦法抵抗,只能順從!

  「范閒這一次北上,要經過很多的地方,這一件事情也著實非常有趣,我的人也去保護他北上的路了,若是袁先生有興趣,你再來和我談談,若是沒有興趣,就早些回到林相身旁吧。」李雲睿的話已經說到了盡了,她不能說破,袁宏道也不是傻子,當然能夠聽得清楚她話裡面的內容。

  范閒是李雲睿的執念,這個人必須死才能拔掉李雲睿肉里的那根刺,不然沒日沒夜的刺痛會讓李雲睿非常的難受!

  袁宏道看著李雲睿那副模樣,自己根本無法對抗她開出來的任何威脅,自己只能坦然接受,冷冷地說道,「還請長公主殿下給下臣一些時間,待我回去整理行李,和林相道別。」

  「喲。」李雲睿笑了笑,「還真是忠僕啊,好,我差人送你回去。」

  「謝……謝殿下。」袁宏道死死的咬緊牙關,在李雲睿的面前,磕了一個頭,這才轉身,走出了後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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