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月下封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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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閒走過了京都城最靜謐的那一條街道之後,並沒有選擇去往抱月樓,而是選擇了回家,回到范尚書府才是他去送行三皇子最重要的一個目的。

  藉此機會,他才能夠斷定,他即將做的事情,是往哪一條路走的。

  當他看到那燈火通明的府邸,心中開始慌神了。

  大門口的家丁面色嚴峻,剛剛進門的范閒聽到了殺豬般的慘叫聲,而源頭正是那父親范建的書房位置。

  此時的范閒心神不寧,他猜想到了這個結果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而他一直都沒有想過這個結果真的出現的時候,他會做什麼。

  而在走過這長長的過道之時,范閒似乎想起了什麼,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暗自做下了決定。

  痛苦的叫聲越來越近,范閒走到後庭院的時候,不光是王啟年在,柳如玉和范若若還有自己的妻子林婉兒,她們都在後庭院的涼亭之中,幾個人焦急的看著面前的一切,柳如玉更是滿面的淚水。

  「哥哥!」范若若第一眼就看到了范閒,她立刻拉著林婉兒跑了過去。

  柳如玉也跟了過來。

  幾人面面相覷,還是林婉兒第一個打破了僵硬的場面,「到底是什麼回事兒啊相公,這……這父親大人何至於此?」

  「就是啊!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柳如玉似乎有些氣憤,她看著范閒,一臉的央求。

  范閒看著一旁的王啟年,原來他並沒有把事情都告訴面前的三個人。

  嘆息了一聲,這個事情,只得他來做了。

  將事情的始末交代了一遍,范閒徹徹底底的和盤托出,並且將其中涉及到的命案,還有抱月樓其中的私獄只是籠統的交代了一下,並沒有詳細的說明具體的情況,這是一來免得他們擔心,二來是他不確定這些事情是不是范思轍做的,若是旁人做的,那未免有些添油加醋之嫌。

  這些事情交代完畢之後,三人的面色之上均是震驚之色,她們似乎根本無法將面前范閒所說的人和范思轍來聯想起來。

  「抱月樓的事情定然是如此無疑了,並且還可能有很多我沒有發現的事情,那些都可能會隱藏在這樓之下。」范閒說道,「而抱月樓的掌柜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范思轍,另一個是我剛剛送回皇宮的三皇子。」

  「三皇子?」顯然林婉兒也沒有想到,可是范閒是不會騙她的,所以她才如此的驚訝,在她的想法之中,那個弟弟平日裡也非常的乖巧,怎麼會做出如此的事情來?

  可是這是真的,沒有一個人會活在過去的認知裡面。

  林婉兒的不理解和柳如玉一樣,柳如玉也同樣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乖兒子會做出如此恐怖的事情,就算是她一個旁系的皇室都感覺到了膽寒!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超越了所有人的認知。

  現在幾人看向房間裡面,就連柳如玉都沒有覺得現在的范建非常過分。

  「他終究是我弟弟。」范閒看著柳如玉的臉色,她滿目虛弱,可他卻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她什麼樣的安慰,而是說道,「姨娘,這件事情的處理,我可能只是能夠留住他的命。」

  柳如玉驚愕的看著范閒,吭哧吭哧的說不出來一句話,最終死死地抓住范閒的手,不再說一句話。

  畢竟是這樣的事情,畢竟犯了這麼大的錯,柳如玉也知道,這裡是京都城,范閒就算是監察院的提司,不可能把這麼大的事情壓下來,不要說范閒,就算是戶部尚書范建,似乎也沒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就在這個時候,裡面的聲音似乎小了。

  范閒看了三人一眼,這才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范建的書房外面,輕輕的扣了扣門,裡面傳出了冷冷的聲音,「進來。」

  這才開門走入了房間之中,此時可以看到范建手持家法站在書房的正中央,而范思轍本人則已經異常虛弱的躺在了一旁,他哆哆嗦嗦的看著面前的情形,臉上身上的傷痕無數,胳膊甚至已經被打的脫臼,扶都扶不起來。

  他的臉上全部是血跡,看來被扇了不少的耳光。

  此時的范思轍似乎將所有充滿希望的眼神,都看向了范閒。

  可是范閒並沒有管他,而是直接走向了范建先是一拱手,對范建說道,「父親大人。」

  「交給你了。」范建什麼都沒有再說,背向范閒。

  此時的范閒明白,范思轍徹徹底底的傷了范建的心,這一次,他罪無可赦。

  可是終究,那是自己的弟弟,是骨肉相連的弟弟,范建既然把范思轍交給了范閒,他定然是沒有任何的後悔,並且也知道範閒肯定也不會直接把范思轍上繳。

  這件事情,他不能去做任何的動作,畢竟牽連頗為巨大,一不小心,可能范家的聲譽就會就此落敗。

  他不可能拿著整個家族的名譽和生死陪著范思轍去玩,這一場豪賭,范建終究沒有選擇下注,而真正要去執子行棋的人,是范閒,這所有的一切都要范閒去掌握了。

  說著他向外面揮了揮手,王啟年立刻走到了房間門口,他們看著范閒。

  「押出城!」范閒說道。

  這句話丟下,范閒看都沒有看地上的范思轍,轉身向屋外走了出去。此時的他一腔的怒火,但是他不能對院子裡面的三個女人發泄,他也不能對已經如此的范思轍發泄,所以他發泄的怒火。

  走出了家門的范閒一路之上走到了西區抱月樓所在的地方。

  正在這個時候,身旁跑過來了一個人。

  范閒看到他就知道這是監察院一處的暗探,當是潛伏在抱月樓附近收集情報的人,他並沒有暴露自己,而是直接從范閒身旁跑了過去,這一跑似乎一個趔趄沒站穩,當即就要摔倒。

  范閒趕忙一手扶了上去,誰料那人怒喝,「啥……啥玩意……你你你,拍我……拍我干哈玩意!」

  一身酒氣,一罷手,這才站穩,向後走去。

  范閒一臉無奈的看著面前的人,他也不敢招惹這一個喝多了酒的醉漢。

  走過之後,手上多了一個紙條。第一時間范閒並沒有直接打開它,反而是等了一會兒,直到那紙條在手中有了溫度之後,確定周圍再沒有人了,范閒才將紙條打開。

  看著紙條上面的內容,陷入了沉思。

  「敵已動,謹慎應對。」

  這應該不是一個暗探遞給范閒的紙條,范閒能夠猜得到,這個紙條背後的人應該就是那個坐在輪椅上卻能監察天下的人。

  陳萍萍。

  范閒看了看身後,其實他並不在意眼睛在哪兒,只是他此時覺得,他不應該被這隻眼睛盯著,被這隻大手掌握著。

  也正因為如此,范閒往後面掃視了一眼之後,向抱月樓走了過去。

  「讓一下啊!你這堵在門口,我們怎麼做生意啊?」老媽子顯然已經在處理這件事情了,門口的雜亂讓幾乎所有路過的人和抱月樓之中的客人都圍觀了過來。

  范閒湊到了面前,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他一開始並沒有摻和這些事情,反倒是監察院的眾人趕緊到了范閒的身側保護他的安全。

  「小娘們兒,嘰嘰歪歪的跟我說什麼?你不接?青樓裡面你說你不接?啊?」一個穿著華貴的公子,帶著四五個手下站在老媽子的面前,那其中的一個手下手裡面抓著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定然能看出來,是抱月樓裡面的人。

  按照之前的那個紙條,范閒也能猜得到,面前的這一齣戲,就是對方拿出來耽擱時間用的,看來二皇子似乎已經派了人,在樓裡面做一些事情,似乎是要清掃乾淨一些能夠影響到自己的罪狀。

  范閒思索著,想來想去,他只能想到一個有關係的東西。

  現在想來,整個抱月樓和二皇子其實並沒有直接的關聯,除了那條北齊內庫的暗線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牽扯到二皇子的身上,而這裡一旦出了事,被拿出來頂包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弟弟范思轍,看來二皇子是將自己隱藏在了三皇子的身後。

  即便深挖,也只能抓到三皇子。

  保護的非常好。

  范閒笑著,面前這一齣戲明顯就是在說,二皇子心虛了,他拖延的是什麼,范閒不想管,但是現在此時此刻,抱月樓要真正被監察院接手了,你們這些演戲的,還是一邊去吧。

  「想得美,這件事兒要是這麼過去了,小爺的臉往哪兒擱,我告訴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的抱月樓也別……」那貴公子話還沒有說完,一個身影直接擋在了老媽子和他的中間。

  身影不是旁人,正是范閒。

  看到莫名其妙出現的范閒,前後二人頓時都是一驚,老媽子當然是認識面前的這位『陳公子』,所以第一時間不敢說話了,她也知道她在做什麼,可是後面的人,並不知道範閒,也不知道『陳公子』是誰,當即有些惱怒。

  貴公子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手搭在了范閒的肩膀之上,厲聲道,「小子,你他奶奶的是什麼東西?小爺在做事,你明白嗎?還不快滾?!」


  因為自己的弟弟范思轍的緣故,范閒已經怒火衝天了,現在的他根本懶得和面前的這些人廢話連篇,當即回頭,一腳踹在了那貴公子的肚子上,公子一個趔趄沒站穩,倒在了地上,氣都喘不勻了。

  見此情形,監察院眾人當然也知道範閒要做什麼了,身後潛伏在抱月樓大門口的監察院一處的官差,當即全部出現,一擁而入。

  整個一處的人在向抱月樓裡面衝到。

  范閒則是被身後的大漢抓住了肩膀,一處的人想要上來幫忙,被范閒攔住了。

  「你……你你……你是誰!」那躺在地上的貴公子冷聲問道。

  抓住范閒肩膀的大漢,更是眉目橫氣,隨時可能動手,只要自己主子說話而已。

  范閒看著面前的貴公子,問道:「可是京都府尹的公子?」

  見對方一句話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京都府府尹的兒子當即一愣,他皺著眉,仍然強作鎮定的喊道,「你知道老子爹是京都府尹,還敢如此猖……猖狂,你是哪兒的衙門,這官差服我怎麼沒見過?」

  「你剛進京不足百日,當然不知道。」范閒冷漠的說道,此時的他臉上一點玩味的興趣都沒有了,對於這一天他準備了太久,他一字一句道,「在這京都城內,還有一個能抓京都府尹的地方,叫。」

  「監察院!」

  三字一出,群眾震懾!

  赫然,沐鐵拿出一道令牌,厲聲道。

  「監察院提司在此,封樓!」

  周遭一片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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