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鳧水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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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媚兒摸著冰冷的刀身,心中控制不住地顫抖,只覺得那股刀鋒的寒意,順著刀把毫無阻礙地傳進了她的心尖。

  她聽到景文帝問她:「有沒有受傷?」

  勉強壓住心中的顫抖,幾乎瞬間醞釀好腹稿,準備脫口而出的否認和虛假的關心。

  在抬眸對上景文帝的眸子時,所有的話都煙消雲散。

  她第一次在景文帝眼裡看到了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擔憂和緊張。

  「……」

  「抱緊我。」

  景文帝冷清的聲音傳進明媚兒的耳中。

  隨即明媚兒就被大力拉著撞進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里。

  景文帝一腳踹開明媚兒身後撲過來的死士,行雲流水抽出腰間佩劍,一刀就將另一個撲過來的死士脖頸劃開,鮮血噴涌而出,濺了他們一身。

  實在是人太多了,不好躲避,也不好動手,甚至分不清是敵人還是百姓,只能被動地殺戮著每一個衝過來的可疑之人。

  明媚兒被景文帝牢牢地扣在胸膛里,耳邊是刺耳的尖叫、凌厲的刀風以及滾燙噴濺的鮮血。

  她就像是被保護在溫室中的花朵,無論外面如何狂風暴雨,她都能夠享受著安逸和溫暖。

  除了衣袖裡,那份冰的入骨的刀鋒。

  明媚兒通過眼角餘光看到了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的百姓。

  方才一臉喜氣洋洋,如今已經換成凶神惡煞,到處殺人的雜耍團。

  還有景文帝身旁拼命揮舞刀鋒,保護他們的暗衛。

  她和景文帝被護在中間,沒有人能傷到他們。

  除了護城河內不斷爬出來的鬼魅般的死士,不時衝到他們面前,也被景文帝一刀斃命。

  明媚兒還看到在遠處,方才耍火壺的雜耍此時已經將四處的房屋點燃,以護城河為中心,四面漸漸陷入一片火海,所有人都進退無路。

  高處,甚至有人開始放冷箭,嗖嗖嗖的箭雨沒入人體、砸進地縫。

  許多百姓被動地跳進護城河。

  在這場幾乎瘋狂的刺殺打鬥和極限逃生中,明媚兒成了最閒的人,沒有任何人將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她只需要在景文帝不注意之時,掏出衣袖中的匕首,在他的脖頸或是心臟處輕輕一捅,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大周朝的皇帝。

  讓日月換新天。

  明媚兒微微垂下眼眸,遮住眸子裡的神色。

  「你想不想找到你弟弟了?你弟弟已經在京城了!」

  「怎麼選擇,不需要我教你吧!」

  年輕男子陰狠的聲音仿佛還響在明媚兒的耳畔,像是催命符一樣,不斷催促著她動手。

  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

  明媚兒的腦子裡甚至本能地開始思考,恆親王登基後會怎麼處置沈尚書府眾人。

  恆親王出身中宮,擁有強大的母族,雖然母族勢力已經被修剪了很多,但是明媚兒相信,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以恆親王的性格,他手上如今的實力一定盤根錯節,可以保他登基坐穩江山,不然他不會冒這麼大風險。

  而在他所有可用之人中,沈尚書府肯定是最可能被丟棄的。

  畢竟沈尚書曾是景文帝的肱骨之臣,沈皇后又誕育景文帝嫡長子,恆親王對他們必然心懷芥蒂。

  只要她再多番挑撥,沈尚書府眾人的結局也必然是慘澹收場。

  對比景文帝對沈皇后的回護和縱容,在如今這個情形下,選擇恆親王反倒成了最好的結果。

  明媚兒緩緩伸出手,環住了景文帝的腰。

  她纖細白皙的手,慢慢攀上景文帝的後背,直到他的後心處。

  停下。

  景文帝的脊背瞬間緊繃。

  「東家,人越來越多了,火勢也越來越大了,實在不行跳河吧,我水性不差。」明媚兒聲音溫柔道。

  她的手牢牢地抱在景文帝身上,爭取不要讓自己拖景文帝的後腿。

  景文帝的脊背緩緩松下來,殺人的間隙低頭看了懷中明媚兒一眼。

  「好。」景文帝應下。


  一旁影七、影八等人也聽到了景文帝和明媚兒之間的對話,邊打邊護著景文帝等人更加靠近護城河畔。

  他們所有人都會水,水裡的功夫,不比岸上的功夫差多少。

  哪怕是聶襄這個不太精通武功的書生,生長在江浙一帶,也是從小鳧水長大的能人。

  他們一直沒有選擇跳河,不是顧忌河下那些臭魚爛蝦,而是顧忌明媚兒。

  如今明媚兒會水,跳河走是最優解。

  一行人緩緩移動到岸邊,影八先行跳進護城河,宛若一條水中幽靈,乾脆利落地處理了幾個死士。

  景文帝摟著明媚兒,一躍入水。

  冰冷的河水撲在身上,沒入幾人的身軀,從腳到頭。

  明媚兒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春末夜晚的河水,同樣有些刺骨。

  景文帝攬著明媚兒的手更緊了,她一哆嗦,還以為她要溺水。

  剛想浮出水面,將明媚兒托上去,明媚兒就反握住他的手,在河中對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幾個重點目標跳下水,岸上剩餘的死士也想跟著跳水,但還不等他們接近岸邊跳下去,就被另一伙人糾纏住,互相纏鬥。

  這都是景文帝的暗探。

  高樓上的弓箭手射箭頻率越來越快,這次的目標只有水面。

  距離太遠,又是黑夜,他們看不清河面上的人都是誰。

  但是他們記得那幾個人跳下去的大概位置,可以進行推算,只要有人從河水中冒頭,便是重重射擊。

  一時間河面上的人,無論是敵是友,還是普通百姓,都被射個對穿。

  清涼乾淨的河面,漸漸被血色覆蓋,又被更新鮮的水沖開,不見蹤跡。

  掩埋了一切罪惡。

  明媚兒在水中,雖然也有景文帝一行人在身邊護著,但畢竟不是岸上。

  她需要自己鳧水,自己辨別方向,來提升隊伍的整體逃生速度,不至於太拖後腿。

  所以,她也是第二次,這麼明晃晃地看著這麼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殘肢和血肉在河中照樣順著洶湧水勢橫飛。

  第一次,是在南河行宮,生產那夜……

  明媚兒有點想吐。

  豐郎中努力游水,擋在了明媚兒身前,也將這些血腥擋住了大半。

  沒人比他這個做郎中的,更明白這些對明媚兒的衝擊有多大了。

  他下意識回頭看一眼陪在明媚兒身邊的景文帝。

  陛下…在用刀劍砍深深的水草??

  陛下的一顆心,都在怕明媚兒溺水上。

  這護城河築成上百年,河底水草早就旺盛的像水鬼的頭髮,密密麻麻纏繞在一起,像是隨時都要伸出來勾人的性命。

  若是不小心被纏進去,恐怕越纏越深,不好脫險。

  陛下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但是他關心則亂,沒看到明媚兒像一條魚一樣靈活鳧水。

  更沒心思分析想到,他能碰到一些水草,是因為他自己身強體闊,又要對付不時過來殺人的死士,又要保護明媚兒,動作太過於劇烈,大開大合。

  而明媚兒被他們護著,根本碰不到。

  豐郎中最後又深深看了一眼,對此一無所知的明媚兒和一旁奮力殺人開路的影八。

  收回視線,兢兢業業繼續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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