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你們,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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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話落在姜茂沈誠年的耳中,覺得異常刺耳難聽。

  顧衍更是加重了力道。

  明崇駿頓時感覺呼吸困難,他卻露出一絲微笑,就那麼定定地看著顧衍,仿佛顧衍不是掌握著他生死的人,仿佛他不知道顧衍的手底下只要加幾分力量,他的脖子就要斷了。

  姜茂已經厲聲道:「明丞相,姜某知道你巧舌如簧,但任你說得再多,你污辱不了雲崇軍!」

  明崇駿輕嗤了一聲,道:「姜統領,雲崇軍建軍之初,是叛軍嗎?不是!」

  他呼吸有些艱難,說話也有些艱難,但他仍是一字字道:「鎮國將軍領雲崇軍,成就自己軍神之名,也成就雲崇軍神軍之名!當年雲崇護境鎮國,威名揚四海!即使鎮國將軍因與夫人內訌而滅族,皇上下令解散雲崇軍,但卻沒有一字誣言!」

  「人人皆惋惜雲崇軍成為過去,卻沒有一人覺得雲崇軍是叛國之軍。雲崇軍是東夏所建,是鎮國將軍所領,但所食之祿,皆為東夏國庫所出,所用之軍資,皆為東夏兵部所籌備!」

  「可你們做了什麼?你們記著自己是雲崇軍,卻忘記了你們是東夏的雲崇軍,而不是鎮國將軍顧祁珩顧氏的雲崇軍!你們食君之祿,卻為一家一姓,興起反叛刀兵。你們妄言忠義,卻連該忠義之人都分不清,豈不可笑?」

  「你們以為鎮國將軍被冤死,所以以為自己是義之所至,可你們忘了,忠義二字,忠字在前!你們之前可以說是不知真相,如今知道真相,你們現在覺得你們的起兵有何意義?叛軍之名,難道就是雲崇軍之名?就是當年鎮國將軍寧願得罪夫人,也要拼死護國的忠義之魂所願意看到的嗎?」

  「雲崇軍永遠是護國之軍,是忠義之師!你們,配稱為雲崇軍嗎?」

  顧衍手底下又復用力,這次,明崇駿再說不出一個字。

  他的臉憋得通紅,眼珠都有些突出了。

  顧衍想直接將他捏死,但是,到最後一刻,他卻鬆開手。

  明崇駿跌落在地上,他大口喘氣,劇烈咳嗽,但是很快,他就忍住了,他又站直了,背脊筆直,他撣著衣服上的皺摺,明明此刻臉色還慘白,可他那清瘦的背脊,卻好像能承擔萬仞之山而不彎。

  他竟然還道:「姜茂,沈誠年,還有所有的曾在雲崇軍麾下的東夏兒郎,你們是一家一姓之兵嗎?哪怕現在,你們曾被打散在各處,編制在各處,但你們所食之祿,難道不是出自國庫?你們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你們有什麼仇恨?有的,不過是自己的私慾,你們,不要污辱了雲崇軍三個字!」

  他這話和挑釁無異。

  姜茂,沈誠年原本是帶著滿腔為鎮國將軍鳴冤的決心,此刻,在明崇駿的話中,卻連目光都不敢與他直視。

  雲崇軍不是一家一姓之雲崇軍。

  當年鎮國將軍是冤,但冤死他的是他的夫人,這筆帳,怎麼算?他們的出兵,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們錯了嗎?

  此刻心中一片茫然。

  顧衍卻慢慢笑了,他緩緩道:「明崇駿,你以為,走到現在,憑你幾句話,就想將所有人策反嗎?他們既然已經跟到了這裡,不管當年的真相如何,他們放下刀兵,一樣會被打上叛軍的標籤,便只有一死。而拿著刀兵,隨本公子征戰,便能改天換日!」

  的確,這些人既然選擇拿起刀衝擊宮門,如果半途而廢,便是叛軍,哪怕皇上當時不殺,以後一輩子,包括子孫後代的前程都沒有了。

  但是,如果他們繼續,隨著顧衍奪得東夏的天下,那他們反倒有從龍之功。

  隨著顧衍這句話,姜茂沈誠年諸人,眼神之中似乎又有了幾分掙扎,而後,又是一片豁出去般的決絕!

  明崇駿悠然而笑,道:「顧衍,你是不是覺得,你就贏定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如今大軍進攻皇城,圍困君王,就能改天換日了?東夏姓楚,血脈不絕,亂臣賊子,便休想改天換日,篡位奪權!」

  顧衍也笑了,早在大軍衝擊宮門的時候,他就已經分撥了人,將那些皇子府,大臣府全都圍住,只要他一聲令下,可以血流成河,也可以兵不血刃!

  這一切,就看那些人識不識趣。

  天下沒有不怕死的人,就算有,殺雞儆猴幾個,其他人也便知道自己的脖子沒有刀硬。

  他道:「明崇駿,你知道本公子有多少人馬在京城?」

  明崇駿道:「就算你用了九皇子的四爪金龍牌,能將一部分人偷渡過來,但是那也不是萬能的。你策反了巡城衛,五城兵馬司,還策反了禁軍右統領,不得不說,你做得已經很多了。但是,謀逆之軍天不佑。你便算有五萬人,十萬人,又如何?京城自有忠義之師,忠義之民!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顧衍如同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道:「明丞相果然是舌綻蓮花,你們這些文人,死鴨子嘴硬,本公子見得多了。今日,本公子就讓你親眼看著本公子是如何奪了這東夏的天下,為我父母報仇,擊殺無能昏君的!來人,將明丞相押下去!」

  顧七立刻上前,將明崇駿雙臂反翦於身後,這個動作,對一國丞相來說,是極為污辱的動作,明崇駿被推搡著押走。

  雲崇駿什麼話都沒再說,他也想看看,顧衍能不能成!

  墨氏義善堂練的那些私兵,他將他們稱為雲義軍。

  皇帝上朝的地方是金鑾殿,他摺奏折的地方是御書房,龍馭殿,或者勤政殿,這幾處方向不同。

  叛軍衝擊宮門的消息傳來時,皇上讓所有人聚在龍馭殿。

  龍馭殿有三重宮門,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刻,江翌帶著的一千禁軍,就守在三重門之外。而那三重宮門已緊閉。

  劉公公召集宮中暗衛們,以及他訓練的那些護衛,讓他們守在第三重宮門處,在禁軍擋不住時,他們為第一道防線。

  孔熹在明崇駿離開後,已經將太監們組織起來,他會帶著這些太監們和幾個武將一起,拼死力戰,成為第二道防線。

  而最裡面,是皇帝,嬪妃和一些文臣。劉公公自然是護在皇帝身邊。

  他已經拿眼看了幾次皇帝,等他的示下。

  沒錯,還有後手,只是這後手,只有皇帝和劉公公知曉。

  之所以選擇在龍馭殿,甚至平時,皇上也最喜歡在龍馭殿,是因為,龍馭殿裡有暗道,遇到危險,可以從暗道逃生。

  鍾妃嚇得花容失色,十四皇子有奶娘抱著,她緊緊跟在皇上身邊。

  皇上還安慰她:「愛妃,亂臣賊子成不了事,朕會護你周全的!」

  鍾妃強顏歡笑:「皇上,臣妾,臣妾不怕!」

  皇上心中憐惜之情頓生,陽兒已死,人死不能復生,他的千秋事業,以後不能後繼無人,那就傳給十四皇子吧。

  鍾妃聰明善解人意,中宮無後,以後將她立為皇后,將十四皇子立為太子。

  這是皇上此時生出的想法。

  現在,鍾妃是後宮中除德妃外最尊貴的嬪妃了。德妃,早就吃齋念佛,不問一切事,皇上壓根沒有想起她來,所以她不在此處。

  他伸手,道:「愛妃,到朕身邊來!」

  鍾妃立刻走近,嬌嬌弱弱,弱柳扶風,怕到極致,卻故作堅強,我見猶憐。

  皇上將人擁住,他想小聲告訴鍾妃,若是江翌擋不住,叛軍衝擊第一道防線時,他就會帶著鍾妃和眾人從暗道離開。

  然而此刻,變故迭生。

  嬌嬌弱弱的鐘妃,袖中白光一閃。

  劉公公察覺不對,立刻出手。

  但是,鍾妃離皇上太近了。

  而皇上毫未設防。

  那白光是一把匕首,等到劉公公將人拍開,那匕首已經刺進一半入了皇上的胸膛。

  誰能想到,走路都怕得發抖的嬪妃身上,竟然會有一把利器?

  朝臣震驚,瞳孔地震,滿室慌亂,原本就恐慌的氣息,更多了幾分恐慌。

  劉公公猛地抬指,連點了皇上幾處穴道。

  但匕首刺進,此時沒有御醫在,他不敢拔出。

  皇上亦被這一刀給刺激呆了,接著,便是雷霆震怒。他怒目瞪視被拍倒在外的鐘妃,厲聲喝:「毒婦,朕對你不好嗎?枉朕還想封你為皇后,封十四為太子,你就如此回報朕嗎?」

  鍾妃正大口吐著鮮血。

  劉公公那一掌,只為把人拍開,但是巔峰高手的一掌,她哪裡受得住。

  她慘聲笑:「狗皇帝,我清白人家的女兒,以身伺賊,如在臭潭爛泥之中,日日噁心欲吐,誰稀罕你的皇后之位?我只恨不能生噬你的血肉,為我全家報仇!」

  「你,你到底是何人?」

  「狗皇帝,當年你為了扶持大皇子與四皇子相對,為了讓他們勢力平衡,卻將我父生生冤死,你明知我父蒙冤,他身家清白,卻為了你的皇權,視如不見。將我全家男丁斬首,女眷流放。」

  「我被顧公子所救,才得以保全一條殘命。我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了你這個狗皇帝,可我手無縛雞之力,只能進宮,徐圖今日!」


  皇上怒極,又是顧衍。

  鍾妃竟然是顧衍安排的棋子,進宮的秀女,都查明了身家,但顧衍顯然為她偽造了身份,安排在他的身邊,一待就是三年。

  這三年裡,他給了鍾妃許多的寵愛。

  把她從一個普通秀女提升為妃,這是何等的恩寵?

  皇上怒吼:「大柱,殺了她,殺了她!」

  鍾妃慘聲笑,她尖利地罵道:「狗皇帝,我雖未能手刃你,但你也活不了。顧公子不會放過你!我在奈何橋上,等著狗皇帝你同赴黃泉!」不等劉公公上前,已經拔下了頭上的髮釵,狠狠地刺入自己喉中。

  劉公公那一掌下去,她五腑都移了位,其實已經活不長,此刻更是絕決而死。

  滿堂噤聲。

  劉公公不敢移動皇上,那把匕首還插在他的胸口,鮮血已經浸濕了龍袍。

  他低聲道:「皇上,老奴有罪,老奴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鍾妃包藏禍心,以至於讓她傷了皇上,請皇上責罰。」

  皇上的確很生氣。

  他一直最信任劉公公,但劉公公明明在他身邊,卻還讓他受了傷。

  這樣的傷,讓他很絕望,也對鍾妃更是恨之入骨。

  他喝道:「把十四皇子摔死!」

  眾臣大驚,有人勸道:「皇上,那畢竟是龍子!」

  「一個行刺朕的逆賊所生,是什麼龍子?」皇上陰惻惻地瞪視那臣子,「莫非,你與鍾妃一夥,也想害朕?」

  那臣子哪還敢說半句。

  劉公公沒有動,皇上瞪他:「大柱,連你也不聽朕的話了嗎?」

  劉公公無奈,他拿眼看向十四皇子。此時,十四皇子不過幾個月,懵懂無知,在奶娘懷中呼呼大睡。

  奶娘自也聽到了皇上的命令,她雙y腿發顫,也不敢有絲毫動作。

  劉公公走過去,伸手,將十四皇子從奶娘的懷裡抓出來,奶娘直接就跪倒在地。

  似乎感覺到危險,十四皇子從夢中驚醒,發出短促的哭聲。

  皇上怒聲:「摔死他,摔死這個孽障。」他為剛才竟然想立這個孽障為太子而憤怒,更為自己傷口處的疼痛而發怒。

  劉公公在心裡輕輕一嘆,將十四皇子往鍾妃屍身上重重一扔。

  孩子的哭聲在空中嘎然而止,摔在鍾妃屍身上,再無半點聲息,也算母子死到了一處。

  皇上陰狠地道:「等此間事了,將她們扔出宮中餵野狗!」

  這是恨到極致了。

  這場景,讓所有的大臣們都噤聲了。

  皇上喘著粗氣。

  他知道,如果他此時從暗道離開,可能走在半路,就會血流不止而亡。

  他竟只能在這裡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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