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顧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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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他們能把這麼多人手隱藏在京城中。

  巡城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五城兵馬司不做為的話,他們當然能辦到。

  可五城兵馬司不是皇上的親信嗎?

  姜統領也是皇上信任的人,沒想到,他們竟然都是當年雲崇軍中人。

  沈誠年一邊指揮著那些黑衣人砍殺,一邊冷笑:「這不是反,這是撥亂反正!當年的狗皇帝滅了鎮國將軍,散了雲崇軍,卻不知道雲崇軍軍魂不散,鎮國大將軍還留有後人在世!」

  他振臂而呼:「我們,都是追隨少將軍的人!」

  禁軍右統領帶著人反了,這給了江翌重擊,但是江翌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禁軍統領,有些軍威是刻在骨子裡的,他帶著禁軍左衛,前衛一起,護著朝臣且戰且走,要將他們護送去安全地方,還要趕緊回援皇宮。

  對,皇宮現在還不知信,得趕緊通知皇上。

  外面喊殺震振天。

  看著仍在源源不斷湧出的黑衣人。

  江翌頭大。

  不算還沒出現的,光是出來的這些,便足有五千人了。

  其中,大部分人已經衝殺向皇宮。

  禁軍雖號稱有三十萬人,但皇宮中的禁軍精銳只有一萬人。這一萬人中,還有三千人隨著右統領反了。

  而其他禁軍二十九萬人分別駐軍於京郊各處。

  京畿衛也屬于禁軍,人數五萬,駐軍所在地就在京郊,有的離京四十里,有的離京百里,有的離京兩百里。

  這些兵力拱衛京城,原本會使京城固若金湯。

  但是,現在京城是出了內賊,那些兵力遠水難救近火。

  這些人顯然是故意挑了九皇子出殯這日起事,宮門開,他們直接沖亂送葬隊伍,殺人奪門,衝殺宮門。

  江翌此刻腦子裡飛速運轉,派人去通知皇宮,派人去通知京畿衛,還要派人去通知其他禁軍。

  但是,看著那些源源不斷湧出來的黑衣人,看著他們驍勇善戰又悍不畏死的樣子,江翌很擔心,他們撐得住嗎?

  百官要護,不能讓這些叛軍把百官都殺盡了。

  好在還有一些老臣,並沒有跟出來,他們還在宮裡。

  比如明丞相,比如孔大將軍這些老臣們,他們年紀大了,皇上開恩,准許他們自行歸家。他們還沒走。

  皇上沒回寢殿,他根本不可能休息,只要一想到楚朝陽,他就心疼得無以復加。

  所以,他把明崇駿,孔熹,還有幾個老臣一起叫過去,在龍馭殿裡,明著談論國事,其實他什麼都不想聽。

  幾個老臣自是勸慰他保重龍體,然而,心中的殤與慟,痛失至親之苦,又豈是一句輕飄飄的保重,便能真的不再放在心上的?

  不過相比較初聞楚朝陽的慘訊時,他的神色鎮定多了。

  到底是當了多年皇上的,哪怕心中再是悲痛,臉上已經看不出來了。

  君臣們說了些閒話,也談了些國事,皇上便覺得很疲乏了,但是,他不想回去那淒冷的寢殿,他不放行,這些老臣自然也不能走。

  這時,突然有人飛奔而來,遠遠的就高喊:「有逆賊沖宮門,有鎮車將軍餘孽夥同當年雲崇軍,沖宮門!」

  明崇駿孔熹臉色都變了變。

  沖宮門?

  鎮國將軍餘孽?

  想當初,鎮國將軍,是何等的榮光,雲崇軍,是東夏所有軍隊的驕傲,多少人以能入雲崇軍為驕傲?

  可現在,他們竟然和叛軍,逆賊這樣的字眼連在一起。

  接著,又有人報:「鎮國將軍遺有一子,帶雲崇軍沖宮門!」

  這消息就更讓人吃驚了。

  當年鎮國將軍滿門抄斬,怎麼會還有一子?那一子是怎麼活下來的?

  皇上驟聞此事,心中的殤慟還沒有消,又變成了又驚又怒。他喝道:「江翌呢?」

  那人報:「禁軍右統領沈誠年反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反了,巡城衛姜統領反了,江統領正帶著剩下的禁軍與他們對抗,情況危急!」

  一聲聲的反了,讓皇上的臉色陰沉得似乎能滴出水來。

  他們偏要趕在陽兒出殯之時反,這是算計好的?


  甚至,陽兒的死,也是他們算計的吧?

  不然,

  此時,宮門處,沈誠年大喝道:「雲崇軍,迎少主!」

  眾黑衣人高聲呼喝:「雲崇軍,迎少主!」

  就見東面的街巷,一匹駿馬踢踏而來,馬蹄聲聲,仿佛響在所有人的心裡,馬背上,一個身影頎長挺直,背脊如松,他的臉上,帶著一塊做工精美的青銅面具,面具之上,線條流暢,只是青銅的顏色深黑厚重,看著有些詭異陰森。

  那雙眼裡,有冷靜,有漠然,有冷厲,有仇恨和勢在必得。

  江翌心中一動,立刻就想到李驚風所招供的,他大聲道:「神熙樓主,你是鎮國將軍的後人?」

  一人官員叫道:「哪有什麼鎮國將軍?那是叛賊顧祁珩!」

  這人的話讓馬背上的面具男子眼神一厲,一甩手,一道光芒自他袖中打出,那官員還待怒罵幾句,卻捂著喉嚨,再說不出一個字,指縫間,鮮血瘋狂湧出。

  他喉中發出咯咯的聲音,歪倒在地,怒目圓睜地死去了。

  江翌救援不急,對著那面具男子神熙樓主道:「九皇子之死,果然是你一手算計的!」

  神熙樓主淡淡一笑,一伸手,竟舉起一塊四爪金龍令牌,他輕嗤一聲,道:「楚朝陽嗎?還多虧了那個蠢貨,本尊才能把這麼多的人帶進皇城,埋伏在京城之中,等待今天一擊!」

  江翌看到那四爪金龍令牌,他當然也知道,楚朝陽令秦安進宮搬救兵,就因為他手中只是普通的玉佩為信物,所以才受到阻撓,被耽擱。

  如果當時秦安手中拿著的是這四爪金龍令牌,任何人都不會有絲毫阻攔,那小太監就是有八顆腦袋,也不敢誤事。

  原來,這令牌,九皇子竟是送給了神熙樓主?

  這算不算自尋死路?

  江翌心中不合時宜地想。

  但此刻,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九皇子已死了,這個人在帶兵沖宮門,他要造反!

  江翌大聲道:「你既是當年鎮國將軍之後,鎮國將軍是何等英雄人物,為何你要藏頭露尾,難道你還要一直戴著面具不成?」

  說著,他將手伸到面上,揭開了自己的面具。

  將青銅面具拋開,一張如雕如琢,眉鋒如劍,目如星曜,俊美無雙,眼神淡漠又寒涼,如同月色般清冷,給人生人勿近的感覺。

  有人驚呼:「是皎月公子!」

  又有人道:「是東方公子啊,神熙樓主竟然是東方公子!」

  東方墨曄緩緩而笑,他長相本就妖孽,此時一笑,直如百花齊放,耀花人眼。

  他揚聲道:「在下顧衍,乃二十年前的鎮國將軍顧祁珩嫡子。今日之戰,是為我顧衍,與楚家皇帝之戰,楚姓皇帝,與我有殺父之仇。我父忠心耿耿,一心為國,卻遭遇誣陷謀逆慘死,我全家罹難。這麼多年我忍辱負重,無時無刻不忘家仇。我之仇人,僅楚氏一族,與他人無涉。各位且站遠些,刀劍無眼!」

  他的意思是,他只想衝殺皇宮,報當年之仇,百官只要不與他作對,他也不會傷人?

  有些人的心思悄悄動了。

  但還有一些人,心中卻很不以為然。

  亂臣賊子就是亂臣賊子,造反就是造反,說的再好聽的也是造反,以臣逼君,是為不忠。

  也有人覺得,當年鎮國將軍的確無辜,卻慘遭冤死。他的兒子為父報仇理所應當。

  但他們都知道,現在江翌左支右絀,難以兼顧,不想死的還是閉緊嘴。多賊多賊的下場就和先前那位御史一樣。

  江翌揚聲道:「顧公子,既然我等各為其主,那今日之戰不可避免,你說不傷百官,希望你說話算數!」

  他又道:「各位大人,本統領會派些人護衛你們到安全地方,不可再多加留戀!」

  至於楚朝陽的棺槨,此時已經扔在地上,沒有人管了。

  都打成一團了,誰還有空去抬著棺槨進皇陵?

  東方墨曄,如今應該叫顧衍,他將自己的身份直陳於眾人面前,便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他做了這麼多,隱忍這麼久,算計這麼多,為的,就是今天。

  皇位有德者居之,誰規定就一定得是姓楚的,他姓顧的也可以!

  當年楚氏殺他父母,今天,他就奪楚氏江山,很公平!


  他道:「雲崇軍眾位兄弟,墨氏義善堂各位兄弟,君王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當今楚氏皇族,無視百姓疾苦。有災不賑,有難不救,卻窮奢極欲,不將百姓之命當命。這樣的人怎配為君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隨我衝殺進宮,殺楚氏皇族,為我父報仇!為這冬夏的天下,換一片天!」

  眾黑衣人大聲道:「隨少主,殺楚氏!」

  顧衍以東方墨曄的身份,開辦墨氏義善堂,收容那些流民,無家可歸之人,以及父母雙亡的孤兒,將他們練成精兵。

  這麼許多年,表面他在行善,卻是在悄悄練兵。

  光墨氏義善堂,便練出了十萬精兵。

  雲崇軍有的被打散,有的被分流,但當年的十萬雲崇軍,在知道東方墨曄是鎮國將軍顧祁珩遺孤後,願意追隨他的,竟達到半數之多。

  這麼些年他們在自己所屬的軍部,拉攏分化他們的上司同僚下屬,不少地方的軍隊裡都有雲崇軍的影子。

  那些軍隊聚在一起,也有十餘萬。

  而這背後,需要的自然是強大而雄厚的財力,而東方墨曄,他的生意遍布南齊和東夏,賺來大把的金銀,正好用來充作軍資,用來拉攏腐化朝廷官員。

  顧衍雖不在朝堂,但是朝中有很多他的人手。

  這時,宮中又有新的消息匯報:「皇上,逆賊之首,當年鎮國將軍之子,便是皇商東方墨曄,他叫顧衍,他帶兵謀反!」

  「皇上,逆賊顧衍帶著人衝進宮中,禁軍們抵擋不住了!」

  「皇上,逆賊顧衍兵力太多太強,江統領護衛著百官到了安全地方,此時正向宮中而來!」

  「皇上,江統領已到殿外,逆賊顧衍帶人逼殺過來了!」

  ……

  一條條消息,每一條都更不好!

  皇上氣得吐了一口血,怒道:「好啊,好一個鎮國將軍之後,好一個顧衍,好一個東方墨曄,原來這些年,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孔熹圓睜雙目:「當年鎮國將軍夫妻內訌,此事怎麼能怪到皇上頭上?皇上,本將軍帶人阻住他,把他罵醒!」

  明崇駿道:「你以為他真是為了當年之事?他不過是為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當年之事的真相,並不重要!」

  那些老臣們也都明白,歷朝歷代那些造反之人,誰不會為自己尋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讓自己站在大義的一邊,才好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反正歷史到時由勝利者書寫,所有的真相都會被掩埋,他只會讓人看到他想讓人看到的。

  劉公公站在皇上身側,他並不慌,以他的本事,帶著皇上逃離不是什麼難事,現在皇上如何決斷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喘著粗氣,道:「江翌呢?」

  「江統領帶著禁軍守在殿外,逆賊攻勢太猛,禁軍們正拼死拒敵!」

  黑衣人如潮水,禁軍節節後退。

  江翌全身浴血,但他不能再退,再退就退到宮中了。

  顧衍沒穿盔甲,在一眾盔甲士兵中,他如鶴立雞群,但他強大的氣場,卻絲毫不比那些穿著盔甲,威風凜凜的人差。

  他好整以暇地道:「江翌,你替本公子傳個話,本公子要當年審我父之案的明崇駿出來,他身為丞相,大概不會怕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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