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一首歌的時間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羅莎琳究竟是什麼時候走進黑暗的,

  應該是從『少女』變成『女士』的時候,

  那少女變成女士又花了多久,

  這個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

  須彌很潮濕,雨林的樹木也很高大,

  遮天蔽日的樹枝擋住其下的教令院,似乎透不進一點陽光,

  但那時的羅莎琳卻仍覺得處在陽光之下,

  他沒有食言,每半個月都會寄兩封信過來,

  一封信上都是公務,今天抓了一夥強盜、明天逮了兩隻深淵法師之類...很官方很正式的東西——

  但羅莎琳卻很喜歡看這些,因為往日他就總是在她旁邊分享這些,

  看見這些後好像須彌一下子又不那麼遠了。

  另一封信則都是他自己的話了,比如什麼你在須彌要注意防潮、要保持健康、受到欺負了給他說,有他給她撐腰等等...

  囉囉嗦嗦,像個老婆婆一樣,

  雖然總是這樣說,但羅莎琳卻還是眉開眼笑地將信好好收起,並將最新的一封放在最貼心口的位置,

  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太陽放在心頭似的。

  當然了,隨信的還有一些小玩意,

  發卡啊,頭簪啊,有時還有一朵尚未乾枯的風車菊或是蒲公英...

  看著這些女兒家的東西,羅莎琳眼前突然浮現出他在攤位撓著腦袋苦惱的模樣——

  嘿嘿,這應該算是少女的一點小心機吧,

  因為,費心思才能不忘記。

  看完信後,她當然也會立馬回信,

  同樣也是兩封,一封上寫她最近的學業近況,比如和哪個派系的矛盾啊,在某個地方卡在瓶頸了啊等等——

  他說過想要看到花的真正意義。

  另一封則同樣是囑咐,比如好好吃飯啊、不要熬夜啊、不要逞強啊之類...

  不過這封信中間總是有一些刪刪改改塗抹後看不清的語句,

  那是屬於少女的矛盾與糾結——『咳咳,我不在,你可要離那個金髮團長遠一...』

  手頓了頓,最後還是沒能寫上去,

  你和他一起長大的,一定能照顧好他吧。

  ...

  須彌很遠,遠到坐上馬車不停不休需要幾天幾夜,

  但也很近,近到他們似乎從未分開。

  那時的她仍是少女。

  ...

  她感到不對勁是從那一日開始的,

  在此之前,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第一封信里寫的東西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從『平安無事』代替了大多數事情開始,直到第一封信甚至乾脆不寫了,

  而相反,第二封信反而更囉嗦起來,幾乎通篇都是注意安全、不必掛念、沉下心來做學問等等相同的嘮叨...

  或許是學業太重了、或許是以為蒙德真的平靜下來了,又或許是他從來都沒瞞過自己——那個呆愣愣的樣子怎麼可能瞞住她,

  於是很平常的,她將信繼續收好,繼續執筆寫回信,繼續做學問,繼續暢想未來,以及繼續默默算著回家的日子,

  繼續站在陽光下當一個純淨的少女。

  直到那一日——

  很奇怪,向來守約的他,卻頭一次沒有準時寄信過來,

  少女莫名有些煩躁,耐著性子繼續等了一周,

  信終於來了,

  急不可耐地拆開信封,期待的目光下卻只有寥寥幾句話:

  抱歉,公務繁忙,或許最近一段時間都無法寫信了,你也不用回信了,以免耽誤學業,千萬要好好學習,不必急著回來,不用擔心我。

  ?

  羅莎琳有些茫然,不寫信了?為什麼?

  就在這時,送信郵差的聲音傳入耳邊:

  「害,姑娘,這大概是以後日子蒙德寄來的唯一一封信了吧,」

  唯一一封?


  她急忙追問:

  「為什麼?」

  「還能因為什麼,那邊路線斷了唄,這封信還是嗯...五天之前就該送出的呢。」

  「路線斷了?」

  不知為什麼,羅莎琳的聲音有些抖。

  郵差嘆了口氣,緩緩離去:

  「是啊,應該是有什麼災難吧。」

  ...

  災難?

  羅莎琳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似乎什麼思緒都沒有了,

  咔嚓一聲,好像有東西在心裡斷了,

  同時,又有一條線出現了,將這些日子的不尋常都串起來了。

  應該不會的,只是路線斷了而已,

  那傢伙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有事,更何況他還是副團長,身邊總是圍著許多騎士。

  強行壓下心裡的悸動,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抬頭望向天空,一層又一層的枝葉將陽光徹底吞噬,遮天蔽日,

  她要回蒙德。

  ...

  災厄,

  這本只在故事書中看見的一詞,現在卻出現在了她的歸鄉路上,

  平整廣闊的草地,花草成片成片地枯死,露出一塊又一塊的光禿禿的枯焦土壤,沿路的村莊變成了廢墟,殘垣斷壁上還冒著火苗,

  河流也停止了流動,不知是什麼生物的焦爛肢體泡在渾濁的水裡,與無數翻著肚皮的魚兒攪和在一起,

  遠處森林已不見一點綠色,在火焰舔舐下一陣陣冒著濃煙,將天空也染成了鉛色,伴隨著悽厲的吱呀聲,一顆又一顆地倒下,

  她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幅景象,

  那火在瞳孔里燃燒,卻又像在心裡燃燒。

  這只是城外平原,城內呢?

  她已不敢再想,

  或者說...當她剛進蒙德,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的雪山山腳時,

  她便已經什麼都不想想了。

  ...

  在那山腳下有一片漆黑,

  那是與雪山的純白格格不入的漆黑,

  在那漆黑里,是一片似乎因戰鬥而造成的坑窪,

  就在坑窪的最中間,跪著一道雙手杵著劍,半邊身子都已焦黑的身影,

  或紅或黑的血跡沾滿了全身,無數災厄的污穢染透了全身,

  純白無垢的瞳孔徹底晦暗枯竭。

  而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這是個孤獨的戰士,

  之前,他在陰影里,孤獨地守護,

  現在,他在漆黑上,依舊是一人的戰鬥。

  ...

  雙手顫抖著伸出,想要捧住他的臉,

  但他的身體卻在碰到的一瞬間就徹底消散,就像一把被風吹散的沙子一樣。

  好像他留在這,就是為了見她一樣,

  見到她之後,便消散了,

  他消散了,她心裡的陽光便消散了,

  未來便也煙消雲散了。

  ...

  後面的故事不得而知,

  因為少女也死在了那個夜裡,

  倖存的人們只看見一片又一片的蝴蝶席捲著蒙德平原,

  將災厄之物徹底剿滅的同時,也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灰燼,

  火紅的蝶翼照亮了整個夜空。

  她在幹什麼?

  她在試圖燒盡所有的傷痛,包括她自己。

  ...

  最後的最後,火蝶熄滅的那一刻,人們好像聽見了少女漸行漸遠的歌聲,

  【當這世界已經準備將我遺棄】

  【像一個傷兵被留在孤獨荒野里】

  ...

  所以少女變成女士要多久?

  答案:一首歌的時間。

  ——————

  這是原劇情哈,可別說什麼主角送死什麼了,作者聽這句話簡直聽夠了,誰再說就和誰急。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