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家宴,挑選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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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之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自家公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倒也不是因為他驟然變得遲鈍。

  只是自家公子這模樣看著,下一瞬間能將整個丞相府掀了,怎麼會有說出這樣嘴硬心軟傲嬌的話。

  別說從前沒有見過公子這番傲嬌的樣子,在花顏姑娘出現之前,甚至都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的將公子惹到動怒的地步。

  難得,實在是難得。

  行之抱著懷中的東西,試探著問:「您是說…給誰送過去啊?」

  其實他是有幾分揣著明白裝糊塗,但公子正在氣頭上,若是有個意外,那可就是要被公子剝層皮的事兒了。

  「給那個小白眼狼送過去!」衛辭青冷聲回答,隨即抬眸幽冷地盯著行之。

  只把行之盯得心虛低頭才算放過了他。

  隨即行之便看見自家公子,來回踱步,一步一步又重又快像是在獨自煩躁,又像是想要發泄出來,如同孩童賭氣一般停了步伐,隨即轉身看向書房中掛著的那一副胸膛。

  乃是他自己親手書寫的一副書法,赫然一個大字:靜!

  衛辭青眸光幽冷陰鷙地盯著那個靜字,就仿佛是這副書法惹得他滿肚子的不悅。

  靜是靜下來了,偏偏書房中氣氛越發沉重不堪,如同萬丈泰山般壓在行之的頭頂上,實在讓他有些汗顏。

  他的天爺啊,主子這到底是怎麼了,花顏姑娘不來不悅,去看了花顏姑娘若無其事漠不關心地進去,冷著臉出來,那眼神仿佛能在無形之中輕易取人性命一般。

  偏偏主子這副一個字不說的死氣沉沉模樣,才真正讓行之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不安緊張。

  「主子…那屬下現在便給花顏姑娘送過去?」行之只能硬著頭皮開口,抱著手裡的東西不知所措,偷偷看了自家公子的背影好幾眼又忍不住開口:「這鶴氅…」

  房中靜了片刻,行之才聽見自家公子沉聲吐出幾個字:「甚丑,也扔給她。」

  「公子…這鶴氅乃是皇上御賜,轉手贈予旁人怕是…冒犯聖意啊?」行之低頭瞧了瞧手中的鶴氅,心中頓了頓,這鶴氅如何重工精細,公子不會不知道,乃是皇上欽賜,丑?哪裡丑?

  「本相說給她就給她!」衛辭青語氣陰沉凜冽,半分不容旁人置喙。

  沒等行之反應過來,便聽見自家公子開口,「那個更丑,也扔給她!」

  行之聞言,忙抬頭看向面前的自家公子,只見自家公子眸光幽沉地盯著一旁的紫貂皮披風。

  行之驟然反應過來,哪裡是什麼丑啊美啊的,自家公子是實用派,從不在乎物件是美是丑,更何況這些東西都是頂好頂貴的,哪裡會有什麼丑字一說,只不過是公子此時口不應心罷了。

  「是,屬下知道了。」

  「還有這個,熏的本相眼睛疼,一同送過去。」衛辭青又偏頭看向房中央的鏤空三節罩三足銅熏爐,神色已經冷硬微沉。

  「是,屬下這便去辦,還請公子息怒。」行之已經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試問這衛府丞相用的東西哪裡會有差的,不管是好是壞,反正就是公子說的東西一律給花顏姑娘送去便是。

  明明說了要去辦,但行之說了話卻沒有動,而是依舊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家公子。

  衛辭青許是察覺到行之沒有反應,偏頭如刀般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還杵在這兒做什麼?!」

  「或許…公子還有看不順眼的東西,屬下一併給花顏姑娘送過去。」行之如實說。

  殊不知,衛辭青不怒反笑,唇角的笑容瞧著便旁人背後生涼,「不如…將你也送去聽雨軒,去做她的奴才可好?!」

  行之這瞬間便嚇得虎軀一震,心知自家公子是惱羞成怒了:「屬下知錯,說屬下這就送東西去聽雨軒!」

  說著,行之不敢停留片刻,轉眼就出了書房之中,忙指點著幾個暗衛將要送過去的東西準備好,悄無聲息地送去聽雨軒花顏姑娘的偏院之中。

  在整個京城都沉浸在無邊無際的熱鬧與嬉笑之中,花顏的偏院之中卻是安靜至極。

  李嬤嬤好不容易在廚房討了些好炭火,和桑桑達成了一致先緊著姑娘用。

  廂房中的火盆燃著炭火,花顏在專心刺繡,李嬤嬤和桑桑便在屏風外守著花顏,陪著她一起。

  生怕打擾了花顏,兩個人都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些。


  只有木炭燃燒的聲音,李嬤嬤和桑桑圍在火盆邊,夜色深了沒過多久便昏昏欲睡。

  直到驟然從院子中傳來踩雪的嘎吱聲,由遠及近,聽著還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已經入夜這樣久,恐怕突遭歹人,李嬤嬤瞬間驚醒,看著一旁差點睡著的桑桑也被驚醒,下意識就要說話,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突然出聲嚇著花顏姑娘,隨即自己起身去了房門邊。

  李嬤嬤貼著房門聽著外面院子之中的動靜,除了一些腳步聲,還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即房門便從外面被敲響——

  「屬下為花顏姑娘送東西的,還請開門。」

  好在行之說話也是壓低了聲音的,李嬤嬤下意識地往屏風後看了一眼,見花顏未曾聽見,全心全意地在刺繡,未曾注重到異樣,她才放了心。

  李嬤嬤招呼著桑桑過來,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同桑桑一起出了門,便瞧見行之帶著三四名暗衛提著滿滿當當的東西前來。

  李嬤嬤生怕他們驚著房間中的人,忙交代:「姑娘此時正是專心致志的時候,還請各位都低聲些。」

  行之和那幾名暗衛也都是知曉的,說話都是壓低了聲音,同李嬤嬤道:「眼下天寒又是過年,公子吩咐屬下來給花顏姑娘送些東西。」

  「多謝公子惦記我們姑娘。」李嬤嬤神色未變,瞧著最是穩重周全:「還請幾位將東西都放在堂中吧,有勞幾位侍衛。」

  「無妨,都是聽命行事罷了。」行之笑著道,便轉頭讓他們幾人都將手中的東西搬了進去,看著一樣樣的賞賜如同流水一般進了堂中,他忍不住同李嬤嬤道:

  「能讓主子口不應心,明明帶著氣還能惦記著冷不冷的,你們家花顏姑娘還真是頭一遭,屬下跟在公子身邊當真是頭一回瞧見。莫說是那上號好的炭,什麼鏤空三節罩三足銅熏爐、皇上欽賜的鶴氅和紫貂皮外套,手爐湯婆子和各種吃食,都是主子吩咐了送來,可見他對花顏姑娘的上心。」

  只是…主子太特殊了,以主子那樣的心境何時才能意識到自己對於花顏姑娘的情意遠超旁人。

  李嬤嬤心中大喜,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笑著答:「姑娘自然也是惦記公子的,只是此回這觀音繡像一事十分重要,而且那絳珠果也對花顏姑娘的意義非凡,還請侍衛同公子說說,姑娘不是有意惹怒公子的,都是情有可原。」

  「誒,也是。」行之聞言,以他對於花顏姑娘的了解,性子那樣柔和,縱使同公子鬧了脾氣,也是不會輕易惹惱公子的,生氣時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實在是水一般嬌柔的人兒。

  說著,行之也未曾多說,帶著暗衛回蒼梧苑回話去了。

  「李嬤嬤…」桑桑看著行之送來的東西,驚喜地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下意識便有些控制不住聲音,那三個字一蹦出來便回過神,立馬壓低了聲音,同李嬤嬤道:都有,炭和吃食還有衣物都有,那炭還是頂頂好的炭,這樣花顏姐姐再也不會熏著眼睛了。」

  「太好了,有了這些東西,我們也算是能夠好好過個年了,先給姑娘披上衣物。」說著,李嬤嬤便抱著那那件鶴氅進了廂房,動作輕柔小心地到了屏風後,輕輕地將鶴氅披在花顏的肩上。

  寬大的鶴氅便能花顏整個纖細的身子全數攏起,一瞬間渾身的暖意也逐漸生了起來。

  花顏正在專心致志地刺繡,一股熟悉的冷竹香便不受控制地鑽進她的鼻尖,讓她有些昏沉的頭腦漸漸變得清醒起來,她再一看便發現自己竟是身披鶴氅。

  花顏下意識便覺得眼熟,加上鶴氅上實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她抬頭看向一旁的李嬤嬤問:「嬤嬤,這鶴氅似乎是大公子之物?什麼時候公子竟然來過麼?」

  「姑娘莫要緊張,是方才行之侍衛帶著人送來的東西,說是要為姑娘驅寒的,還有這個。」李嬤嬤將手爐塞進花顏冰冷又生了凍瘡的手裡。

  「果真是公子,只是如今我實在是抽不開身,旁的什麼東西也就罷了,我一個奴婢怎能用公子的衣物禦寒?況且公子這鶴氅看著便知道做工精細不凡,定然不是凡品,花顏更是不敢用了,還請嬤嬤替花顏還回蒼梧苑吧!」說著,花顏手忙腳亂地將手爐放在一旁,忙不迭想要將身上的鶴氅拿下。

  李嬤嬤卻是阻止了花顏:「大公子是什麼人,是什麼氣性,難道姑娘還不清楚麼?大公子既然吩咐人將這些東西送過來,必然就不會有我們送回去的道理,就算是送回去了怕是更會惹怒大公子。姑娘眼下就莫要管那樣多了,先將眼下的事情解決才是,等繡完了觀音繡像,姑娘再去向大公子解釋不遲。」

  花顏扭頭看了看肩上的鶴氅,又瞧了瞧手爐,猶豫了片刻便點了頭,同意了李嬤嬤的說法。


  其實花顏越繡便越是心中沒底,明明不管她多麼用心多麼努力,不管她繡出來的觀音像有麼的好,都是爭不過八公主了。甚至她送上去的觀音繡像可能太后娘娘看都不會看,可她還是忍不住擔憂和懼怕。

  擔心自己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懼怕自己拿不到絳珠果去救容兒,也許…還是她忍不住對此事存了些許的希望。

  又許是她深埋在骨子和心裡的那一些僅剩的執拗。

  也不知道為何,那熟悉的冷竹香鑽進她的鼻尖,鶴氅攏著花顏,那冷竹香也將她整個人都徹底包圍起來,就仿佛大公子就在此處,將她整個人都攬在懷中,給她一股無端而生的底氣和勇氣。

  就仿佛是…一直在風雨之中不停飄搖流浪的芰荷,只能在那滿城風雨之中隨波逐流努力地保全自己,突然就有了主心骨,將她在風雨中不得已而彎下去的脊樑重新支撐起來。

  許是抱著手爐那熱氣很快將她快要凍僵的手指暖熱,又許是心中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底氣,花顏再次拿起針時,動作輕快堅定了許多,連臉上都出現了淺淡的笑意。

  同時她心裡也打定了主意,等到將觀音繡像交上去之後,便第一時間去蒼梧苑向公子解釋,要好好感謝公子。

  暖和起來,李嬤嬤和桑桑又怕花顏夜裡會餓,在桌案最旁邊放了一碟子花顏最愛的海棠糕。

  原本花顏知道她們倆是想要陪著自己,但是好不容易有的清閒時刻又是大過年的,也不好意思讓她們倆百無聊賴地守著自己,想要她們倆先睡的,只是李嬤嬤和桑桑怎麼都不肯,說是本就是要守歲的,縱使不等她,今夜也是不能早睡的。

  花顏拗不過她們倆,最終等著府中新年第一聲撞鐘聲響起,伴隨著熱鬧的焰火聲,她看著歪在屏風便快要睡著的李嬤嬤和桑桑,索性先將繡像放在一邊收好。

  再將兩個人輕拍醒過來,拉著兩個人一起睡,李嬤嬤和桑桑這才肯。

  接下來的三日就過得極快了,大年初三是太后娘娘定下的日期,因著初四初五太后娘娘要帶著皇后娘娘和八公主前往相國寺祈福,所以初三那觀音繡像必須送上去。

  花顏這三日緊趕慢趕,一日只睡了三個時辰不到,才終於將觀音繡像繡得完成,又央了二公子將觀音繡像呈上去,她這才放心了些。

  縱使身子疲累,眼睛經過這幾日的熬也變得很是乾澀難受,但花顏結束之後的第一件事,還是帶上幃帽獨自前往了蒼梧苑。

  只是剛剛進了蒼梧苑,便發現大公子,同行之朔風都不在蒼梧苑,問了院中伺候的小廝才知曉,大公子帶著行之朔風進宮赴宴去了。

  另一邊。

  衛辭青確然是帶著行之與朔風進宮赴宴,但是同之前的闔宮夜宴不同,今日的宴席只是太后娘娘安排的家宴,除了帝後皇子公主之外,還請了幾名皇上看中的臣子,第一位便是丞相衛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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