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回府,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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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顏當真是你!!」衛晝然身邊跟著小廝,也是一眼便認出了花顏。

  很快,方才驚馬引起的騷動便平靜下來。

  花顏慌張地帶上長幃帽,如今二公子和身邊的小廝已經誤打誤撞看見了她的臉,縱使她想要辯解說不是,也沒有法子。

  若是她死活不認,逼得二公子將她強行綁回丞相府審問,那可就是另外一樁大罪。

  其實她心裡也清楚得很,在大公子的別院中再好再自如,也只能是暫時的。

  只要她的賣身契在老夫人手中一日,她便一日是二公子的通房丫鬟,遲早都要回丞相府。

  花顏定了定慌張的心神,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忙不迭福身行禮:「奴婢見過公子。」

  她那後退本是面對始料未及場面時的驚慌失措,可落在二公子衛晝然的眼中,便是自己行事荒唐,嚇得花顏連忙閃躲。

  如今看花顏怎麼看怎麼無辜,方才幃帽下那一眼,衛晝然便仿佛像是看見了朱顏及笄後時的畫像,如今才發現紅豆只是像十一二歲,他初遇的那個朱顏小姐,而真正像朱顏的,則是面前這個從來不被自己重視,從來未曾放在眼底的花顏。

  一時失而復得,悔上心頭,竟讓衛晝然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身旁的小廝對她很是關心:「花顏姑娘,可算是找到您了。之前陰錯陽差之下,知曉你落入了人牙子手中,公子可是日日派人尋找呢!您是如何從人牙子手中逃出來的,又是如何回到了京城,肯定是要想辦法回府的吧?」

  面對小廝的一連串的問題,花顏一時不知道從何回答,實在是今日衛老夫人來的太過猝不及防,撞見二公子也是如此的始料未及。

  她慌亂之下哪裡能想到什麼好對策。

  小廝還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說著二公子有多麼多麼擔心花顏,每日派了多少人去尋找,如何如何的茶飯不思精神不濟。

  說的那是一個繪聲繪色,若是花顏不曾跟著大公子撞見過二公子帶著紅豆一切出來情意綿綿地逛花燈,她怕是還會猶豫片刻。

  偏偏將她賣到人牙子手中的,要讓她替紅豆去受災擋劫的,就是眼前永遠笑得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

  若不是大公子來的及時,怕是她早已經不知道被人牙子扯了手頭賣到何處去了。

  那小廝越說,花顏只覺得心中譏誚不屑越來越重,實在是巧言令色,可惡至極。

  她抬頭看了一眼二公子,故意將動作弄得大了一些,足夠讓二公子注意到。

  果不其然,衛晝然聽著小廝在耳邊不停找補的話語,自己心中也是悔意愧疚交加,再瞧見此時花顏意味深長地看自己一眼,雖然隔著幃帽他很難看清花顏的眼神與神色,卻能看出花顏連連後退的害怕之情。

  許是自知理虧,也存了想要彌補的心,衛晝然未曾將她的躲閃和疏離放在心上,語氣如常溫柔:「罷了,既然回來了便不費力氣多問,先回府,讓府醫瞧瞧身上有無受傷才是。」

  「是。」那小廝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憋的臉色通紅,並不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只當是盡在不言中,忙俯身去替二公子和花顏引路。

  「這些日子可還安好?」衛晝然走在花顏身前,看著她始終沉默不語的模樣,臨上馬車之時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

  花顏抿唇,穩聲回答:「回公子,辜負公子的期待,奴婢安好。」

  花顏說出這話時,心中多少是帶著幾分氣性的,饒是誰面對著一位,青紅皂白便要將自己拉去為人擋災受劫的始作俑者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更遑論這位劊子手,竟還有能舔著臉在她面前裝的如此關心與擔憂,實在是讓人噁心至極。

  若不是還記得自己只是丫鬟,花顏怕是不會搭理一句話的。

  她那滿是嘲諷意味的一句話將衛晝然說的啞口無言。

  花顏又像是才反應過來,不緊不慢地朝著他福身認錯:「奴婢失言,還請公子息怒。」

  衛晝然本就是啞口無言,如今被她如此疏離鋒利的態度一刺,自知理虧也根本無法責怪於她:「起來吧,本就是本公子的錯,怪不得你,你心中有氣也是應該的。」

  這話說出來,花顏反倒是有些驚訝,更有些受寵若驚,她已經做好二公子會責怪的準備。

  縱使從前二公子對紅豆那樣喜愛,紅豆一向也只敢順著二公子的話百般討好,最過分也不過是些女兒家拈酸吃醋的閒話,從未看見紅豆敢如此頂撞二公子。


  誰知二公子竟是一反常態,還有些許…迎合她的意思?

  花顏忙將腦海中的離譜念頭掐死,再次福身:「公子言重了,奴婢出身低微,哪裡受得起公子如此。」

  「上馬車吧!」衛晝然聽著她無波無瀾的嗓音,便知曉她此時絕對言不由衷,臉上仍舊帶著溫和的笑意。

  「回公子,奴婢出身卑賤,同公子共一輛馬車實在有些自慚形愧,況且奴婢與公子同一輛馬車,恐怕紅豆妹妹是要吃味的,公子對紅豆妹妹情深義重,自然是見不得她傷心的。奴婢有自知之明。」花顏恭敬地後退一步,姿態放的足夠低,語氣也足夠柔和,說出來的話足夠體諒衛晝然。

  所謂的公子主家們,不都喜歡懂事聽話乖巧的丫鬟?

  不惹事,不爭風吃醋,不給公子造成麻煩,這便公子們最喜歡的。

  若是換成從前,衛晝然瞧見花顏如此聽話乖順,說話做事又是如此懂事,他怕是也會多幾分溫柔。

  偏偏此時他再聽這話,再看她如此乖順的模樣,只覺心中不是滋味。

  自然,縱使他再怎麼心中不悅,也是不可能放低了身段請花顏上馬車的,只是深深地看了花顏兩眼便上了馬車。

  花顏跟在馬車身旁,正好同二公子的小廝們不在同一邊,她扭頭看向一早就隱匿在人群中的桑桑,給了她一個眼神。

  桑桑雖說性子直接衝動些,但也是能拎得清的,也自然明白花顏的意思,一早在看見二公子和小廝的時候便兀自藏進了人群之中。

  沒有桑桑,她還能有時間想想如何解釋,若是她身邊跟著桑桑,不免讓人起疑,若一查出這一日子桑桑也不在丞相府,那想要遮掩此事便就是難上加難了。

  桑桑只需要找個機會進丞相府就是。

  一路上,花顏都在思索要用何說辭才能遮掩過去,這一想便沒有心思注意旁的。

  誠然也就沒注意到,屢次掀開帘子,時不時往花顏方向看一眼的二公子。

  直到扎紮實實地站在了丞相府的門口,重新看見高門牌匾上赫然的燙金大字——

  衛府。

  花顏才算徹底反應過來,整個人好像如同大夢初醒般,徹底從別院自在輕鬆的時日中回過神來。

  她忍不住扭頭,像是透過洶湧潮水看向別院中的自己和大公子。

  她不知道明日會不會再見到大公子,也不知道再見大公子時會不會如別院中那樣,更不知道若是大公子知曉她從別院中被迫離開會是如何反應。

  花顏只知道,眼下還有數不清的硬仗等著她。

  回了丞相府,便是重回了刀山火海。

  二公子下了馬車,花顏便跟著進了闊別已久的丞相府。

  今日丞相府看門的小廝侍衛很是忙碌,先是老夫人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洋洋灑灑地出了門,又是二公子帶著小廝去而復返。

  接踵而至的,便是老夫人帶著一眾丫鬟婆子神色冷肅地回了府。

  進門時,還聽見一向頗有地位的周嬤嬤都在輕聲勸慰老夫人。

  衛老夫人帶著周嬤嬤等心腹回了院子中。

  「夫人,莫要著急。皇后娘娘的消息定然不是隨口胡說,肯定是有依據的。大公子應該是同一個女子拉拉扯扯的不清不楚,只是公子宅院不少,光這些年皇上賞賜的便有四五處,所以可能並未藏在那一處別院之中,先命手下的人打探打探,下次便能更有把握。」周嬤嬤陪著笑寬慰笑容淺淡的衛老夫人。

  自家老夫人如此興師動眾,便是得了皇后娘娘的示意,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更是費盡心思挑選了今日這個科舉開始的特殊之時,知曉大公子為了科舉定是抽不開身,更要將身邊可靠的侍衛都帶上,這才打算一擊必中。

  老夫人打算著,算計得清清楚楚,只要在別院之中尋出那嬌人兒,便能做實大公子金屋藏嬌,若當真是個官家小姐那便更不得了,屆時龍顏震怒,再將大公子真正的身世,非老夫人親生,只是外室之子的腌臢出身呈給皇上,縱使不能將大公子徹底趕出朝廷,也能貶官。

  若是貶官路上再出些什麼意外,那便能讓二公子順理成章承襲爵位。

  誰承想,將那別院翻了個乾淨,都沒找出所謂的嬌人兒。

  如今已經如此興師動眾,卻是毫無所獲,打亂了一切的計劃,衛老夫人臉色怎麼可能會好?

  向來不論何時都能以笑待人的衛老夫人,臉上笑容淺得不能再淺。

  聽聞周嬤嬤的話,衛老夫人冷哼一聲,臉上笑意淺薄:「說的輕巧。今日這樣的契機能有幾回?且不說今日是天時地利人和,他顧不上,身邊的心腹不在。若換成平日,縱使他自己不在,只是那幾個心腹在,莫說是讓我們如此堂而皇之地搜他的別院,只說是進大門都難。他那幾個心腹個個難纏,難以對付。更別說如今我們已經打草驚蛇,別說是還有沒有下次這樣好的契機,以衛辭青的性子怕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衛老夫人臉上笑容是越說越淡,顯然是對於此次招惹了衛辭青,卻還一無所獲的不悅與擔憂。

  周嬤嬤聽見衛老夫人的話,也才算是反應過來,如今若是找不到把柄,以大公子的權勢地位,再過兩年承襲爵位的必然是大公子。

  只怕是等大公子承襲爵位,莫說是二公子,只怕是老夫人都在這衛府中沒好日子過了。

  正在此時,二公子便派了人來稟報,說是花顏找到了。

  衛老夫人神色未變,扭頭和身旁的周嬤嬤對視了一眼,周嬤嬤得了示意立馬反應過來,冷聲問:「在何處何時尋到的?二公子可曾知曉?」

  那小廝忙一五一十地回答:「回老夫人,是二公子今日出府時尋到的,說是九死一生從人牙子手中逃出來,又四處漂泊惦記著老夫人的恩情,跌跌撞撞地回府呢。」

  「她倒是個知恩圖報的,若是換成旁人,從人牙子手中跑出來,不回來的大有人在。」衛老夫人神色淺笑,語氣淡淡的。

  「老夫人…」周嬤嬤想要問,剛張了嘴又換了說辭:「那紅豆又該如何?」

  「你覺得,經此一遭,然兒眼裡還容得下紅豆?」衛老夫人神色淡淡,手中不停盤著玉石佛珠,眸中冰涼。

  「您的意思是?」周嬤嬤問。

  「我老了,哪裡還能管得了那麼多,然兒自己的人,自己才能處置清楚,只要不鬧到我跟前來,便隨他去吧。」衛老夫人盤著玉石佛珠,像是驟然心靜下來,抿唇道:「這幾日是科舉,不如隨我去相國寺為舉子祈福吧。」

  周嬤嬤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見老夫人的眼神,她才想明白,大公子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今日之事之後指不定做出什麼,此時老夫人走了,縱使大公子要做什麼也不可能在科舉期間大肆發作。

  若是老夫人還在京城之中,便給了大公子無數下手的時間。

  ……

  正值科舉,作為科舉主管官員的衛辭青自然事務繁忙,除了上朝便是管理相應的事務。

  二公子衛晝然雖說也是科舉官員,但位卑事務便也不如衛辭青那樣多,只要管好他自己份內之事,倒也不必如同衛辭青一般。

  且若是科舉出事,首當其衝便是衛辭青,他如何能夠有半刻疏忽。

  好在從一開始,衛辭青便做好了安排決策,雖說從前事忙,如今到了科舉之時也算是井井有條,人人各司其職。

  偏生大公子有厭食症多年,一忙起公務來更是廢寢忘食,有時候行之都不明白為何自家公子要這樣拼命。

  只是瞧著公子忙得腳不沾地,水米未進時,行之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從前是勸不動,如今分明是不給行之開口勸誡的機會。

  只是未到午時,行之還欲尋一個好機會勸公子用膳,誰知他剛往前走一步,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瞧見暗衛急急忙忙地來了稟報。

  眼瞧著公子正在科舉考場之中監考,按照一般的規矩在用膳與三急之時是允許監考輪換的,只是需得早些回來歸位。

  眼瞧著暗衛行色匆匆,只是眼下公子這樣的狀況如何又是能夠輕易打擾的。

  那暗衛便到了行之面前,低聲稟報:「行之,別院出事了,一早不知道老夫人哪裡得來的消息,知道別院中公子金屋藏嬌之事,但似乎並不知曉那人是誰。趁著公子帶著你與朔風出門的空當,領著人強行進府尋人,屬下們不得公子的吩咐,不好輕易現身,便只能前來稟報。」

  「老夫人?」行之聞言不禁蹙眉,心中一時之間轉過無數個念頭,老夫人何處得的消息?進府尋人又是什麼目的。

  一瞬間,他便猜想得差不多。

  知道公子金屋藏嬌的人少之又少,但又不知道藏的嬌到底是誰,便更少了。

  便只剩下皇后娘娘與公主殿下,也只有這兩位告訴老夫人才能說得通。


  至於老夫人,根本不用多想,無非就是為了讓她那個廢物兒子搶了公子的爵位罷了。

  想通其中關節,知曉其中關鍵在誰身上,行之迅速反應過來,忙擰著眉問,神色比方才還要著急:「花顏姑娘呢?花顏姑娘可有事?」

  「未曾。花顏姑娘知曉此事,便帶著桑桑先行離開了府中,屬下們自然派了人暗中保護,誰知中途撞見了二公子。」

  行之心中大叫不好,忙追著問:「花顏姑娘此時…是被二公子帶回丞相府了?!」

  「是。」那暗衛點了點頭,他平日都只是負責暗衛的保衛之責,偶爾被主子派出去執行任務,卻不如行之和朔風兩人貼身服侍,所以他還有些不明白為何行之的反應這樣大,比方才聽見老夫人帶著人闖進別院的反應還大。

  行之卻覺得真是突如其來的塌天大禍,老夫人來便來了,既然她再不維持臉面,自家主子自然會給她足夠的教訓。

  偏偏,怎麼還歪打正著地讓二公子將花顏姑娘帶回了丞相府。

  這些時日,主子與花顏姑娘朝夕相處,縱使還未到男女之情的程度,但若回去瞧不見花顏姑娘定然是不悅的。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回去領罰!」行之此時實在是一腦袋官司,哪裡還顧得上他們如何。

  那暗衛聞言也反應過來,依言立馬離開。

  行之思索著對策,偏偏從早到晚大公子也當真沒有從科舉考場中走出來,不給他半點發揮的機會。

  行之只能吩咐人備著吃食以防不時之需,好不容易入了夜,快到晚膳時分才能回了別院。

  不回別院還好,衛辭青剛一進府,便又瞧見侍衛小廝丫鬟們洋洋灑灑跪了一地,暗衛們更是受了傷又單膝跪著請罪。

  不用衛辭青開口問,行之便只能將此事和盤托出。

  誰知,聽見衛老夫人洋洋灑灑帶著一群人強行闖進別院拿人時,大公子臉上神色淡漠又冷靜,平靜得像是萬年無波的古井,眸光幽暗冷冽,絲毫未曾驚訝,像是早就料到了,依舊胸有成竹。

  可下一刻,聽見花顏姑娘正因為此事只能出府暫避,機緣巧合之下又被二公子撞見帶回了丞相府之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驟然凜冽陰森的寒氣。

  旁人垂頭認錯恐怕沒看見,行之卻是將自家公子眸中一閃而過的恐怖殺意看得清楚,只一眼便如墜冰窖。

  只是那殺意消散的快,仿佛方才什麼都出現過。

  「既然她不知死活,本相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滿足她。」衛辭青冷漠拂了拂衣袖,甚至唇邊噙著一抹極為淺淡的譏誚笑意,只是怎麼看怎麼讓人背脊發涼。

  暗衛隨即稟報:「回公子,衛老夫人回府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帶著人去了相國寺,說是正值科舉,要為舉子們祈福。若是此時對她動手,會不會太過引人耳目,屆時恐對公子產生極大的影響。」

  衛辭青只是淡定挑眉,嗓音如冰般冷硬:「她走了,不是還有個衛晝然在麼?」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行之和一眾暗衛頓時心中凜冽緊張起來,心知自家公子是要對二公子動手了。

  「公子…如今該怎麼做?」朔風上前問道。

  行之立馬一巴掌拍在了朔風后腦勺,恨鐵不成鋼地道:「還怎麼做,用得著你一個莽夫問?公子今日為了科舉監考水米未進,眼下最重要的當然是先用膳!」

  衛辭青抬了抬眼皮睨了行之一眼,「確實應該用膳。」

  行之一聽頓時大喜,沒想到今日沒費多少口舌竟能讓主子鬆了口,他正欲吩咐面前跪著的下人去布菜,誰知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自家公子淡定開口:

  「回府,用膳。」

  朔風:這不是已經回府了麼?

  行之頓了片刻,一把推了推朔風:「走啊,主子說回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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