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花開錦繡(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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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不是跟你學的,當初在宮裡,你便是要喝一杯水,也需要用百年的沉玉來盛著!」趙承恩伸出袖襟遮了遮月光,淡淡地笑,眼線不敢太過貪婪地落在蘭錦的身上,他在去年來到南疆時,想到兩人分別之際,蘭錦曾說或許有一天,他們二人可以在南疆對月小酌。

  他來了後,把一切善了,穩定下來後,便建了這一處高台,並讓人去南皓國尋找奇珍異寶打造這一幅碗碟。那時他想,如果他一生盼不到與他見上一面,那這一套奇珍異寶就永遠見天日之機會。

  想不到,這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趙承恩動箸為蘭錦布菜,今晚宴中,蘭錦幾乎沒吃過東西,他知道蘭錦的習慣,向來不喜在大庭廣眾之下進食,唯恐食物沾了別人的氣息。

  蘭錦正襟而坐,一席的紫袍朝服卻穿出如此風姿,他淺償趙承恩為他所布的菜,抬眸間,口唇抿著的笑痕一直延伸琉琉雙眸,令得趙承恩一時恍惚無神,竟失口道,「阿錦,留在這吧,這時民風雖開化,但民心卻純樸,你會喜歡的!」

  蘭錦唇間依舊帶笑,思忖了片刻,似在斟酌,少頃,斂容正色地反問,「留下來,好讓你放心與蘭御風一起謀化西凌?」

  趙承恩的手勢一慢,他知道肯定是瞞不過蘭錦,卻沒料到蘭錦這麼快就發現!

  月光下,蘭錦面目如冰晶雕塑,他篤定地說道,「今晚的夜宴,人來得太齊了,趙家的人也好,苗疆法巫也罷,該來的都來了,很顯然,不過是讓本王放心罷了!」

  趙承恩微微苦笑,兩頰泛著蒼白之色,「想不到是我弄曲成拙,讓你見笑了!」他的苦在於,太多太多無法言喻,只有他自已知道,其實一半是因為對方是蘭錦,他急欲讓他知道,如果他肯留在苗疆,這裡的一切,他願與他一起分享。

  否則,就象蘭錦了解他一樣,他也了解蘭錦,若存了心去隱藏,蘭錦又豈會這麼快就知道?

  「你知道,本王這一路走了多久?」蘭錦琉璃眸微微一眯,臉上呈現一抹凝重神色,見趙承恩搖首不語,便輕輕而嘆,「一個多月,本王是一路遊山玩水來。而你們這裡卻沒有收到一點的風聲,那就是說明,苗疆的一舉一動早已在西凌的眼皮底下,而西凌的黃龍騎卻有可能在一夕之間,出現在烏城。」

  對於蘭亭的暗衛趙承恩從不敢輕敵,但這一局的盤算,他的重心不在這裡,他操起酒壺為蘭錦續添一杯,決定對蘭錦開誠布公,抬首時,聲線里竟然帶有緊張地輕顫,那股沉篤的瞳孔黑色一點一突地聚集,「如果是西北也跟著亂呢?蘭亭的重心就不會放在南疆,畢竟這些年南疆於西凌不過是一個表面的臣服,無需納貢,南疆的法巫所服的也只有趙氏一族!」所以,蘭亭在趙家謀逆後,仍接著用趙家的後人。

  蘭錦緩緩傾直身體,雙眸異常明亮地直視著趙承恩,眸光少見的凌歷,因為兩人距離驟然貼近,近得趙承恩簡直要看到那一雙琉璃眸波瀾深處自已緊張的倒影。

  隔著如此近,趙承恩不再移開眸光,他秉著息,一點一點地吸食著蘭錦的俊魅容顏,看著那對弧線分明的薄唇一張一啟,他的腦中空白一片,直到有一話直接穿進了他的心臟,他才斂下心仔細地聽著蘭錦口中的一字一句!

  「西北不會亂,你要記住,蘭亭能在西凌一戰成名,他的根基就在西北。西北的大將軍雖是邢榮,但邢榮部下服的卻是蘭亭!承恩,西北亂了百年,從開國皇帝開始,就沒有一個人能啃下異族這個硬骨頭,而蘭亭打下異族後,在邊界設了弩陣,別說是異族的騎兵,就是一個難民,只要他們的影子落在西凌的邊界上,也會被當場射殺,那一條線如今已是白骨堆成了牆!如一片沙地如今已成了鬼冢!承恩,異族是個野蠻的部族,飢餓時可以吃人肉,熬人骨湯,骨子裡千里難馴的狂血,而苗疆早已被西凌奴化了近三十年,到了這一代,苗族年輕的一代只懂得赤腳走在大街上,遇到一個漂亮姑娘就跳起求愛舞。就如一隻孔雀,空長著一身好看的羽翅,卻不懂得飛翔!承恩,蘭亭的是一個可以在沙漠中為了求生而吸乾同伴的鮮血,而蘭御風卻是在京城裡被豢養的貴族公子,這戰如何打得長久?只怕到了那一天,不僅是你們趙家要負起他的帝王雷霆之怒,連這裡,也將有無數的無辜的百姓將會死在蘭亭的黃龍騎的鐵蹄之下!為他的將士血祭!」

  「如果是蘭亭敗了呢?」趙承恩躲過蘭錦直透他心臟深處的琉璃眸光,極力掙扎喘息,「這天下沒有百戰百勝的將軍,蘭亭倉促登基,無法服眾,二則後宮專寵,引朝野不滿,戰前,內部就無法一致對外,這戰還未打就輸了一半!」

  蘭錦暢然而笑,帶著中氣十足的餘音繚繞,「蘭亭怎麼會敗?就憑蘭御風那群污合之眾?」蘭錦看著趙承恩漸失血色的臉,依然無情的接下一句,「不過是時間問題,三年,五年,最多十年!」

  夜色突然暗冗了幾分,趙承恩抬首,見烏雲悄然蓋過明月,他再坐不住,站起了身,居然臨下地看著底下的樹影,淡然一笑,「無論打多久,苗疆都不會有損失,戰場是在西凌的地界之上!」

  「你以為苗疆憑著巫蠱就能擋住黃龍騎的腳步?」蘭錦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了趙承恩,「沈千染已經配製出這種抗制蠱蟲的藥丸,在本王到達烏城時,至少有三百名的黃龍騎先譴隊到達了烏城,如果他們一旦坐實你們與淮南一同謀逆之心,他們很可能一夜之間斬殺所有的大法巫,承恩,我勸你早一些收手!」

  趙承恩一驚,「沈千染,她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蘭錦冷笑地打斷趙承恩的話,他突然想起獨自孤寂守在江南竹門鎮的父皇,嘴角那股笑紋如同失去了光澤的殘月,「一切皆有可能!」心中卻默念,但願父皇也能盼到與寧常安相聚首的那一天!

  趙承恩的心狠狠一窒,想起父親叔伯,趙家的百餘口命喪在蘭亭的大屠刀之下,如今這樣的機會來了,他卻眼睜睜著放棄,這樣的想法瞬時戳穿了他的脆弱,「難道趙家要坐以待斃,等蘭亭收拾了淮南再來收拾南疆?」趙家的後人始終認為,這僅僅是時間問題。既使趙家後人肯放棄報仇,朝庭又怎麼可能會信任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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