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牽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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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雪止,太陽升起照暖大地!

  小傢伙畢竟年幼,熬不住,寅時時辰,被水月帶到安排的帳營中歇下。

  回報的黃龍騎和禁軍已改為半柱香回報一次搜尋結果,案桌上的揚州地圖已密密麻麻地標滿的搜尋過的記號,除了九霄雲外,蘭亭實在想不出,他的沈千染去了何方!

  「皇上,外面有個女子自稱是皇后……」帳外傳來禁軍的稟報聲。

  「染兒……」禁軍話未說完,蘭亭的人已閃至帳外,果然,看到兩個禁軍帶著一個青衣宮裙的女子姍姍而來,可惜只遠遠一瞧,鳳眸倏地冷若冰霜,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沈千染。

  但他倒有幾分好奇,到底是誰,敢在這節骨眼上冒稱他的皇后!

  那女子裊裊而來,緩至蘭亭身前站定,似乎完全無懼帝王幽冷的深瞳,盈盈一跪,朱唇輕啟,「葉勝廣之女葉卿鈴見過皇上,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卿鈴這一身打扮自認已無可挑剔,而行為舉止更足具了江南女子柔情似水又不失將門虎女膽色,耐何,帝王眸光不咸不淡地看著,甚至沒有傾身扶她起來。

  蘭亭直覺,葉卿鈴的到來,肯定與沈千染有關。兩軍交戰,如果葉卿鈴沒有自持有把握,豈感孤身闖進敵營?

  蘭亭回到帳營,站在長案邊,等葉卿鈴進帳後,冷聲問,「葉小姐長話短說,朕的時間有限!」

  葉卿鈴屏息看著,眼前的男子一身明黃,白巾束髮,靜靜而佇,精美的五官如神砥,在宮燈下,他如畫中剪影一般精美。

  她注視著蘭亭,雖然他此時看上去有些憔悴,卻一點也不折損他周身的風華。

  兩人眸光交叉時,她沒有避開他審視剖析的眼光,反而大方一笑,這樣的男人值得她一賭!

  「鈴兒是來給皇上送一份大禮!」她自小在軍中長大,並建立了屬於自已的一支女兵,雖然她沒有真正經歷的戰爭,但在軍中,她一向習慣以將軍自稱,可今天,在這個男子面前,她想嬌柔委婉地自稱小名。

  這小名,在葉家,也只有她的爹娘能喚!

  蘭亭利眸攫緊葉卿鈴,盛怒讓仿若沾染妖欲的漆眼愈發幽邃,而最深處,蘊藏著勃勃的殺機,「願聞其詳!」袖襟下,他的雙拳緊緊握起,他暗暗發誓,如果她敢以他的沈千染為人質提出條件,他必將葉勝廣麾下的二十萬大軍活埋,而眼前的女人將會被他製成人彘,放在灑缸中,吊在城門,活活餓死!

  葉卿鈴瞬間慘白,一時竟不敢回視他如獸般的利刃眸光!

  因為那眼神,仿佛她是他的仇人一樣,如果她說了一句他不願聽的話,他將會生吞活剝了她,這裡將成為她的葬生之地!她突然憶起別人說過,他曾在沙漠中為了活命,飲著死人的血——

  她,心驚肉跳。

  掌心都是汗,全身開始不自禁地發抖,她直覺,這一趟她來錯了,她太自信,以為蘭亭拒絕聯姻是因為從不曾見過她的容貌,如果有一天,他見了自已,必會後悔當初的草率。她自小在身邊人的誇獎下成長,一向認為自已的魅力足夠她無往不利。

  別說又,就是百次,千次!蘭亭也不會錯過,就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於他,也是一個奢侈的希望!

  他扔下葉卿鈴,沖了出去。

  沈千染被當做奸細帶到蘭亭面前時,蘭亭簡直無法置信,眼前這又髒又瘦,灰頭土臉的小人兒,是他染兒?

  但看到那一雙靈動飽含淚水的明眸,陌生空寞一下褪盡……

  蘭亭從禁軍的手上奪過劍,一揮手便斷她身上的繩索,將她抱起,往自已的明黃帳營處奔去。

  身後的眾將士,一干人全愣住,這個象乞丐一樣,根本看不出長相的女人是他們的皇后?

  蘭亭眸光至始自終落在懷中沈千染的臉上,他抱著她坐在自已的龍榻上,蹲了身為她除去腳上滿是泥寧的靴子。

  太監早已讓人備了水,端著一旁侍候。

  此時的她鬢髮凌亂,臉上沾著泥污斑點,好好一件衣袍,現在也被亂枝劃扯得殘破,模樣可謂狼狽至極。

  蘭亭親自絞乾了毛巾,細細地為她擦著臉上的粉塵還有淚漬。

  他只有做些什麼,才可以強按下心裡失而復得的狂喜,才能忍住將她抱進懷中,狠狠地疼惜一番的衝動。

  他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他看到她臉上、脖子處,手心手背全是劃痕,他怕他控不住力道,傷了她!只好,強壓下一切的思念,只為她細細地洗臉,小心翼翼淨手!

  「蘭亭……我回來了!」她的手廢勁地撫上他的臉,食指落在他乾涸的唇瓣上,「你怎麼這麼憔悴呀……」亦哭亦笑,只是抬手時,牽動渾身各處的細小傷口,不禁痛得呲牙咧嘴。

  「嗯,染兒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近乎巔狂、痴狂,合不攏嘴似的笑,卻沒有發出笑聲,那模樣瞧著傻極了,讓她禁不住淚掉得更歡!

  換了三盆的水,那張玉臉兒方完完整整地露了出來,她舔著乾裂的嘴角,睜著一雙兔子般的眼圈,眼淚嘩啦啦地流著,俯了身,吻上了他的唇,呢喃的聲音不停地灌入他的腹腔,「蘭亭,我一直在想你,太想太想了,我怕,怕極了,我不想死,從來沒有這麼畏懼過死亡……我一直告訴自已,我一定要熬過去,我不能死,我死了,你定是也活不成了,你一定會來陪我……可我不能這樣想,我一想,死後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會那麼畏懼了……所以,我告訴我自已,不停地告訴我自已,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會抱別的女人,你和別的女人會生一堆的孩子來欺負我的孩子……我不要這樣……」她語無倫次,淚止也止不住,脆弱無助、反反覆覆地搖首,「蘭亭,蘭亭,你親親我,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回來了……」連日來,她以雪水裹腹,餓得連掙眼的力氣也沒有,可她還是不停地挖著,夜裡冷得她根本不敢閉上眼睛,幸好,傷兵營的房子燒了兩天兩夜,風吹過來時,空氣中帶了絲暖意。她才挨過那漫漫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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